第182章
字的,可以做些简单的书吏一类的文字活计。缺了的官员,就只有等吏部来补了。 祝缨又将之前准备的推荐官员的文稿拿出来,重新删改了一下,给小吴、顾同等人都是请的从九品的散官而非实职,因为这样是以“功”请赏,比较容易通过。而有了“官”这个身份之后,再请补实职就会容易一点。她想了一下,把侯五、祁泰、曹昌也给列了上去,也都是先请散官从九品。这些人都是出了力的,成不成的,名字先写上去。 不写项乐,因为他才领职,不写推荐官身而是与其他的县学生一样写进有功赏格。小江等人也被她列在了受赏的后面,官没得做,都得留个名字下来。 她还在上面添上了董先生的名字,董先生是“借用”,但是没给她添太多的麻烦,也帮着看了几天的账,也给写上。她不写自己给董先生荐官,但写了董先生有些功劳。董先生请官的事儿,得留给冷云来写。 祝缨熬了半夜,将这些都写好。财、吏,是第二天到县城就要发令做的,请功则是等到事情都办完了,与总结一同送到京城的。 次日一早,蓝、姜二人精神好了不少,三人一同往县城赶去。日落前就回到了县城,县城里正热闹着——大家都听说了要发赔偿了。 活了一辈子,没见着县衙没事儿给发钱的! 就算是遇到了灾,上头拨点赈济的钱粮还要被克扣呢!几时见着这样大的财主被打倒了,县令不先紧着自己搂钱,给百姓发钱的? 一时都是呼喊感激之声。 祝缨命人敲锣,先说:“这两位是钦差,奉陛下的命前来。”郑熹教过,得先把皇帝摆在头里,你做再多的事儿,也得先颂个德。 然后才是执行。 诸苦主各有号牌,拿着号牌叫号领条子,再去兑换钱粮。一排的桌子摆了出来,由祁泰、项乐、项安、顾同等人一字排开给他们写条子。拿着号牌的人蜂涌而上,衙役敲锣也止不住,恼得很想拿棒子来打人。 祝缨从童立手中顺过铜锣,跳上一张桌子,敲了两下:“听我说!” 拥挤的人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祝缨道:“排队,男的到男的那边领条子,女的到女的这里领条子。不许乱次序,不许插队,谁插队,我就把他按到最后。” 下面的人居然很听话:“是。”还有大声说:“都听大人的!”之类的。 队伍渐渐有了秩序,项安面前排队的女子尤多,祝缨也不让男子往项安面前去排队。小江(江腾)见状,自告奋勇上前:“大人,我也会写,能给小项搭把手的。包准不写错。” 姜植道:“唔,这样不错,男女分开,也免得尴尬。你能寻出这几个会写算的女子,可真是周到了。” 祝缨道:“这都是衙里当差的,有些女差确实方便。”姜植有点兴趣地绕到了项安背后,离她两尺远看她写字。蓝德见状也凑过去看一眼。 小江见得到了应允,高兴地对身后的一个女子说:“翠香,来呀。”祝缨扫了翠香一眼,小江忙说:“大人,这是我收的徒弟。识字的。” 翠香有点怯,往小江身后躲了一躲。小江解释道:“是学仵作的。” “嗯?”祝缨挺感兴趣的,她还是很乐见这种情况的,又将翠香再看一眼,说,“倒也不是不行,将来有什么打算?现在怎么过活?” 后一句是问的翠香,一个县能有几个仵作?又能容下几个女仵作?学会东西是好事儿,也得有个用处能活下去不是? 小江替翠香说:“我不想总教人唱。我不是不愿领那个差使,我能教给别人的,不都是唱曲儿。她、她嗯,她,很好的。也很不容易,现在做些杂工,也替人缝补。她、她是我邻居。先、先学成了呗,日子总要有些盼头才好。” “小王是吧?她的文书是我签的。挺好。你们忙吧。”祝缨说。脱籍的文书。 翠香傻乎乎地站着,小江用力拉了她一把:“快着些!干活了。” ———————— 发放赔偿是明面摆着的,给衙役们等的补贴则不当着天使的面干。万一他们或者随从多一嘴,上头知道了又是一番麻烦。 最讨厌是上面看不着下面的难处,只说“你们食君之禄,辛苦也是应该的”,字面上的全对,就是没有半点人味儿,或者说太有逼别人当圣人味儿了。 祝缨将此事暗中来办,弄得姜植都要劝她:“我看那个孩子,是顾同吧?眼睛都抠进去了,可不好太累呀。” 蓝德也说:“那个小吴,哎哟,这么转陀螺快比上宫里当差了。那个奇先生?奇奇怪怪的,眼都不睁开的,是不是累成这么个奇怪模样的?” 祝缨道:“放心放心,有数有数。” 条子写完了,再要派人去领取的地方维持秩序,这样将人流慢慢地分开,以拉长兑换的时间,尽量避免挤兑和踩踏。 等条子都写完,补偿在慢慢分发的时候,冷云也带着薛先生又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冷云完全没想到天使来了直奔思城县,他拼出了吃奶的力气往思城县赶,身后是携带的礼物隐在滚滚的烟尘里。 他一踏进地界,就有人飞奔过来告诉祝缨了。祝缨接前拿着诏书,在城门外等着他,一看到冷云,便说:“大人怎么才来?陛下震怒!” 在刺史府的时候薛先生就有点怀疑,因为祝缨比冷云心眼多出太多了。别是祝缨用计从中做了些什么,要将冷云冷出局外吧?他这些日子才知道,祝缨这货之前把鲁刺史给晾了三年,活活晾得没脾气了。 冷云说:“三郎不是那样的人。”架不住薛先生总是念叨,祝缨又两次文书催促,于是在薛先生等人的安排下,连给使者的礼物也一并带了来。 被祝缨兜头一句,冷云有点呆:“什么?” 祝缨道:“有诏。” 冷云赶紧也跪了,祝缨道:“大人请起,大人请看。” “咝——”冷云吸了口凉气,手诏,他认得这个字儿,以前看过不少。又看了另外两道。 祝缨道:“看日期。手诏上没有,后两道有。第一道手诏,必是盛怒之下所为只说立时诛杀,第二道旨意也是提案子居多,不提其余安排。政事堂的公文才安排了其余的事项。政事堂里都是什么人?一件事,用得着后面追着发公文么?这是要找补。蓝内官一刻也等不得,催着杀人。杀完了,姜御史才问,案子怎么办。” 冷云道:“亏得咱们办得利落。” 祝缨道:“下官要说的不是这个。陛下重视这个‘私设公堂’,大人一会儿无论是回话,还是奏本千万不要疏忽了这一条。先写这个,再写旁的要写的。” 冷云笑道:“这还用说么?怎么样?薛先生,我就说……”他住了口,又对祝缨说,“既然陛下要你办这个案子,你就去办。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 祝缨道:“裘县令等人还要大人具本……” “已经写好了。”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县衙已经套好词儿了。冷云也知道了祝缨给董先生也写了好话,祝缨也告诉冷云,不妨给董先生记一功,成不成的,先写。她又看了薛先生一眼,冷云道:“老薛,要怎么写呢?” 薛先生头上沁出点汗来。 祝缨打量了一下薛先生,道:“薛先生长于刑名,接下来帮忙呗。” 冷云道:“那他就交给你安排啦!” 祝缨安排起事情来比他身边这些人加起来都周到。他带人回到刺史府,薛先生提醒他这样离开州城一个多月,差役们容易疲惫,得给假。哪知差役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脸上带着笑,没半分不耐烦。连薛先生都觉得诧异,董先生道:“有钱当然就有精神。” 回到刺史府后,差役们也更容易支使得动,弄得别驾都半天摸不着头脑。冷云想想就觉得提气。 就得这么干么!怪道七郎当年干事这么顺手,原来都是有人给安排好了。 祝缨也就接过了薛先生:“我先领二位见过天使,再与先生详谈。” 冷云与姜植是相熟的,不过姜植一向不大看得起冷云,旁边还有一个蓝德,冷云只与他有几面之缘,说一句:“蓝大监还好吗?” 祝缨就说:“这难道是蓝大监的子侄?” 冷云道:“不知道了吧?蓝大监的儿子。”宦官认宦官当儿子,也是一家人。 祝缨道:“那就都不是外人了,请。” 冷云与蓝德扯起闲篇颇有心得,从京城好吃好玩的变化,到南府之湿热。祝缨与姜植就跟薛先生闲说两句,薛先生也不说别驾的坏话,只说冷云一切都应付得来。 冷云与蓝、姜二人又闲言几句,便说:“案子我已具本上奏,待结案我会再上一本,不知两位是个什么章程?” 蓝德忙说:“陛下命我二人前来观摩,不过我却有一个小小的念头——县城这个宅子,是不是也给拆一拆?还有黄贼的家眷,不知在哪里?怎么处置的?又有……” 他一口气数了好多条,都是些“俗套”的做法以及新学的办法,并且很为自己没有想到新点子而感到遗憾。 祝缨道:“黄妻林氏,因黄十二郎殴打岳父,已经岳父递状和离,携子女还归本家。儿女不满七岁。” “不满七岁怎么了?怎么还带走了了呢?” 姜植道:“那就不能判。” 蓝德道:“如何不能?你们打算怎么判呢?!”他认真了起来,摆出一副要盯住的样子。 祝缨道:“由林氏抚养,婚离了,儿女还在。” 蓝德一定不肯,必要将这三个孩子没为官奴。祝缨道:“依照律法,就是如此。” 蓝德道:“我看你整治黄贼很顺手,怎么这个时候反而不开窍了呢?这是陛下要看到的!”他高声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好声好气地跟祝缨商量,“祝大人,这事儿开头挺好,也得有个好结果呀。” “陛下手诏立诛黄十二郎,没安排别人。又要细细的审,审得很仔细了。” 两人顶了几句,姜植道:“按律也当如此呀。” 蓝德反问:“如果陛下问起呢?” 姜植道:“如实禀告,据理力争!” 蓝德道:“黄贼形同悖逆,难道咱们必得陛下再发一道手诏才能严办么?” 冷云道:“就照你说的办!”他指着蓝德说。又对祝缨、姜植使眼色。两人都别过眼去。 蓝德道:“不听好人言!” 冷云道:“就这么办了!人犯现在何处?” 本来已经被林翁带回思城县了,不过黄十二郎伏诛之后,脑袋进京身体还留着,一口薄棺盛了,庄园没了,就拉到县城外面乱葬岗埋了。林八郎私下烧了两刀纸,又托人捎信回家。 林氏住在黄十二郎在县城置办的宅子里,天下人都知道,这样回娘家的女人日子是不太好过的。尤其在家里有八个兄弟,且家产不算太丰厚的情况下。一家子人挤一处宅子里也住不下,祝缨将这处宅子间成几个小院子,其余的发卖,留一处小院给她们母子四人居住。 林氏在小院接到信,就要带着儿女回来给黄十二发丧。大办是不可能的了,怎么也得让儿女戴上孝,到父亲坟前磕个头才好。林翁不愿意让女儿跑这一趟,林氏是独住的,就带着儿女和一个丫环,套了车往思城县来了。 现在正在思城县。 蓝德扬声一问,外面有人回答:“在乱葬岗呢!好些人去看她。” 蓝德终于找到了一件自己可以发挥的事情,带人将三个孩子抢了来判个没官为奴。冷云觉得这样有点不近情理,他与蓝德公然在县衙大堂争执:“怎么能做得这般难看?” “就是该叫人看到贼子的哭号才能震慑群小!”蓝德认为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 祝缨和姜植都说:“黄十二郎一人足矣!” 官员与宦官吵架,不是随时都能看到的,饶是思城县沸腾了许久,也还是有人悄悄地围观了起来。顾同火速跑去找林八郎:“快,去告诉你爹,出事儿了!” 林八郎道:“我已知道了。” “那也说一声,好应对。就算没入官了,等天使走了再赎出来也不是太难。” 林八郎道:“我这就回去……” 一语未毕,他姐姐跑了过来,顾同道:“你们离婚了,不关你事,你且回去!这里还有我们呢。” 林氏道:“我的孩子在里面,你说不干我事?” 林八郎也劝,顾同也劝,又把“你在外面还能周旋赎回”的话说了一遍。林氏看着弟弟,说:“拿什么赎?”林八郎道:“不是拿回很多……”林氏一声冷笑。 几个学生里也有认识她的,看姐弟俩僵住了,也都劝:“大人正在与天使争,有一位是不愿意这样干的,或许会有转机。” “呸!便是你们的大人将我家害到如此田地!” 顾同的手一松,脸沉了下来,顾及同学的面子没有骂。其他的同学也渐渐停手,他们不想与一个“无知妇人”争辩,也知道舐犊之情,可是如此说祝缨,实在是没有道理的。大家还给她出主意,她却在这儿发着不通情理的疯! 一旁的衙役们更是不干了,小吴跳了起来:“伺候你的丫头小幺儿有多少是这样被黄贼从父母身边抢走的,你当家的主母没个数?” 顾同等人愈发的沉默,他们这些日子忙的都是什么事呢?看的都是什么样的案子呢? 林八郎也怒道:“阿姐!”顾同一推林八郎:“你快去!别耽误了。”林八郎仓惶去找人送信给林翁,林翁知道女儿到思城县后也紧追着过来,倒是省了送信的时间。 林翁才到县衙,便遇到林氏说:“不放我儿女,便将我也带走吧!” 里面祝、姜正与蓝德争执,三个孩子哇哇地哭,蓝德喝道:“掌嘴!”一个小宦官上来一人两巴掌把三个娇养长大的孩子吓得只敢抽噎了。里面声音一静,蓝德听到小吴在吱哇乱叫,得意地说:“这是谁?说得好有道理!你们做官儿,多心疼心疼那些可怜的百姓吧。” 这狗东西收她的贿赂毫不手软,搁这儿跟她讲悲悯?贿赂是从哪儿来的,他心里没个数吗?他收钱的时候怎么不心疼心疼可怜的百姓? 冷云和姜植一人一个,把祝缨往后拽,冷云气得要死,骂祝缨一句:“混账!”可见是气得狠。 莫主簿扒在一间值房里往外探头探脑:“小娘子,你都和离了,就别再多管闲事了。” 林氏被他们一指责,又听孩子哭,心焦得不行。道:“我没有!是他们弄的!我男人对不起别人,也没对不起我娘家!他们一看他失了势,就要弄个名目与那个官儿合谋……” 亲娘哎!林翁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你失心疯了!” 蓝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何人嚣闹?” 林氏道:“你把我带走吧!” 众学生帮着林翁父子七手八脚要压制她,她发了疯似的说:“我没有离婚!我爹身上也没有伤!将我与孩子一处吧!” 祝缨对冷云道:“放手吧,管不了了。”带不动,也就不必再浪费功夫了。反正林翁有诉状,符合义绝的条件,她将自己摘出来就是了。 蓝德高兴了:“是么?那一起拿下!” 林氏磕了个头道:“多谢大人。”三个孩子见了她,冲了过来叫“娘”,林氏一看孩子的脸上鲜红的巴掌印,道:“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孩子一指蓝德。林氏从感激变成了:“你!连孩子都打,你们不是人!” 蓝德大怒:“打她嘴巴!” 学生们道:“别、别打女人,还是不是男……”顾同张开双臂,将同学们拦住了。 一个不男不女的打女人,你能说什么?你还能说什么? 祝缨缓缓地道:“敢骂内官,这村妇是真的疯了。” 蓝德见她不争了,想笑,对上她平静的面孔想到她之前对付黄十二郎的手段,她说“拆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蓝德就得意不起来了,说:“那就是疯了吧。” 命人把孩子薅走:“这个我得带走发卖。哼,便宜这个疯子了。” 林翁和林八郎赶紧把林氏拖到一边,林氏被一顿巴掌打得头晕眼花两管鼻血流了出来,终于也安静了。 祝缨道:“都散了吧。” 冷云虎视眈眈,祝缨道:“我知道轻重。” 冷云“哼”了一声道:“你给我长点心!蓝德那里我去讲!”说完去找蓝德了。 县学生们连日来的兴奋渐渐褪去,心道:书上说阉人不是好东西,果然不假! 顾同犹豫地想上前劝,看花姐和小江等人听到消息已赶了过来,想了一下,走到花姐跟前说:“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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