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无其事的样子。 祝缨直接进宫面圣,从宫门到殿上,一路都有人点头示好,但他们都不太敢笑。 祝缨迈上大殿的台阶,看了一眼侍立的禁军、宦官,禁军她不能尽数了解,但是皇帝亲卫还是都认识的,皇帝身边的宦官也都是熟脸——皇帝的近侍没有被替换,问题不大。 她进了殿,适应了光线,舞拜。 皇帝赐了坐,祝缨听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谢座坐下。 “看到你来,我就放心啦!”皇帝说。 他的气息有些微弱,白发也多了许多,眼袋特别的大。祝缨道:“陛下怎么变成这样了?” 皇帝不想谈这个话题,而是说:“你这一路奔波,辛苦啦。” 祝缨忙表了一回忠心,说自己听说皇帝病了,“五内俱焚”不敢说辛苦,现在看到皇帝痊愈了,才勉强放心。请皇帝“保重”,因为“北地渐平”,顺势简要说了些北地的情况。 皇帝却不太关心的样子,听说一句“太平”,便摆了摆手:“知道了。” 杜世恩觑了个空儿,低声劝道:“陛下,该吃药了……” 祝缨便辞出去,皇帝道:“不要走远!” “是。” 皇帝又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道:“卿有功!当赏!” 皇帝很快下令,爵禄之类的先放一放,先赐给祝缨一处离皇城很近的房子,近到步行上朝都不会迟到。 皇帝欲言又止,他突然病倒,自己也惊慌得不行,一醒就想着如何应对。思来想去,觉得现在的祝缨与先帝的刘松年比较像,这让皇帝安心。以皇帝的心意,祝缨顶好能值宿宫中,但是这不太合规矩。只好退而求其次。 祝缨谢了恩,看杜世恩服侍皇帝吃了药休息,才往政事堂去。 政事堂里只剩下窦朋一人。 祝缨不动声色,先拜见窦朋。窦朋唇上的水泡突破胡须的覆盖冒了出来,他说:“终于回来了。北地自在,不思京城了吗?” 祝缨向他说了北地的事,窦朋道:“你的奏本我这里都看了,你办事,再没有人不放心的。你收拾收拾,早日就回来上朝吧!” 祝缨道:“呃?是。” 窦朋恹恹地看了她一眼,道:“接下来可就不得闲了!冷侯能有假,你是没有的!” “怎……”她本不想问的,可是这里既不见王云鹤,又不见郑熹,就不对味儿。 窦朋道:“王相公又病了,郑相公……今天早朝递的丁忧的奏本。” “啊?不是,怎么这么突然?” 窦朋道:“他早就该丁忧了,当时是为了北地战事,如今你们都回来了,他当然要丁忧啦!从冷侯回来就有人上本,督促他早早回去守孝。他一走,压不住那些鬼。” 郑熹在的时候,不但能够压一压冼敬等人,还能压一压郑奕等人不要瞎跳。郑熹一旦不在朝上,不能及时压制,由着郑奕、冷云等人发挥,窦朋简直不敢想象那是什么局面! 王云鹤,同理。老头儿一病,不能上朝,就有人上蹿下跳,让郑熹也滚回家守孝。 你一拳我一脚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祝缨道:“那我先去王相公府上探病。” “可别被打出来才好。”窦朋小有不满,王云鹤一病,冼敬等人因不安而躁动,可没少给他惹麻烦。 祝缨道:“您说笑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没什么笑意,祝缨看窦朋不想多说话的样子,也识相地辞了出来。 秋高气爽,蓝蓝的天,造物完全感受不到世人的愁苦。 祝缨动了动脖子,抬脚往大理寺走去。 大理寺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她回来了!施季行率众迎接,笑称“节帅”。 祝缨道:“回来就解职啦!你不厚道,拿我开玩笑。” 施季行笑道:“是高兴!您回来了,咱们就有主心骨了!” 大理寺上下都高兴,祝缨不在的时候皇帝突然疾病,他们一时没了主意。原本,祝缨离开两年,大理寺虽然不如她在时,但是施季行也很能干,一切运转正常,施季行也自认完全可以胜任。 直到皇帝突然病倒。大理寺上下看着他,施季行第一反应是回家询问父亲怎么办。施季行才发现自己缺在哪儿。 这节骨眼上,祝缨回来了,施季行也是松了一口气。 祝缨先不问公务,与众人寒暄一番,告诉大家明天就回来上朝,众人便也不急着向她诉说了。 祝缨接着去鸿胪寺,当面告诉冷云有关胡人的事物概况,掏出几张纸来:“这个一定要多看几遍,记熟了。朝上他们要是问起来,也好有得说。” 冷云接了过去,笑道:“知道啦!才回来就闲不下来,你呀,劳碌命!要我说,你赶紧回家,能歇几天歇几天,现在不歇,接下来恐怕没功夫歇了!” “怎么?” 冷云大大咧咧地说:“他们能再打起来你信不信?还有藩王,也不老实。” “老的小的?” 冷云道:“那谁分得清?你去看看郑七吧,他啊……” “好。” 祝缨又去吏部、兵部等处,告知自己回来了,因为回来得急,相关解职的交割容后再办。顺便和两处沟通一下,她还有举荐做官的人选。 在皇城转了一圈,她才出去往王云鹤府上探病去。:,,.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377 探望 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 陈放陪着祝缨回京, 与金良等人都在皇城外面等着。如果情况允许,祝缨会给他们创造机会面圣。 祝缨独自出了皇城,就是皇帝不愿意了, 陈放不免猜测起皇帝的龙体是否安康。 对还没想出个所以来, 祝缨就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说:“还不算太麻烦,剩下的事咱们慢慢与他们聊,你们也都许久没有回家了, 先回家, 有什么事都以后再说。” 陈放问道:“那您呢?” “我去王相公府上探病, 你们自己安排,”祝缨说, 但是林风是个例外,“你去刘相公府上, 代我致意。” 林风指着自己的鼻尖, 道:“我我我我……义、义父, 那您什么时候过来救我啊?” 祝缨道:“我是去探病, 你告诉刘相公,从病人家里出来,去别的地方不好,今天就先不过去了。哎, 什么叫‘救你’?你在刘相公府上还没习惯吗?” “这会不一样, 以前每天训一点儿,现在他老人家可攒了两年的话呢!”林风打定了主意, 见势不妙就先跑,留给义父去善后。 陈放用余光瞥了金良一眼,只见金良欲言又止还带着点儿焦急又掺了些不解。他轻轻咳了一声, 道:“叔父操劳许久,忙完了也请早日回府歇息。家父知道您回来了,怕是要等不及见您呢。” 祝缨道:“好。” 陈放拖着林风走了,皇城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看他们了。祝缨这次回来得就很急,全不像冷侯回来时的那样。金良是有心要问,看到围观的人有点多,忙压低了声音,道:“我还要去府里,您……” 祝缨道:“你把这些先还回去吧,我回来要解职的,这些仪仗现在用不上了。到了府里代我向郑相公问一声好。我去探完病就去府里致奠。青君,代我谢谢他们。” 祝缨的谢,一般都很实惠。祝青君会意,得给这些人准备红包。 金良道:“先、先去他那儿?相公丁忧在家,你先去别家,不太好。” 祝缨道:“先去丧家再探望病人?不会被打出来吗?” “呃……” 祝缨道:“咱们今天要办的事还多着呢,别发呆了,快着些吧。”说完,带着自己的人一路往王云鹤的府上去了。 王云鹤家离皇城不远,离祝缨的新宅子也不远,她现在没功夫去接收那个皇帝赐给她的新府邸,拐个弯,直接到了王家投帖。 王云鹤人病着,门上却有许多人在等着探病,门房坐了许多文士模样的人,街上又有很多出头露脑的京城百姓往他门上看。 门上,还有人在与王家的人理论:“我们只是关心相公的身体。” 王府的管家道:“相公正在养病。” 拦着不肯让他们进,但是这些仕子又确实是关心王云鹤,府里的人也不好恶言相向。争执了几句,里面走出一个中年人来,他也微胖,祝缨认出来这是王云鹤那个调到了京城的儿子王叔亮。 只见他向外一揖道:“多谢诸位关心家父,然而御医嘱咐要静养,还望各位见谅,我会将各位的关切都转达给家父的。” 仕子们却不肯离去,内中一个中年文士道:“咱们回家也是着急,无心做事。世兄只管侍疾去,我们坐在这里反而安心。” 互相都不能说服对方,祝缨上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她的身上。王家人认出了她,王叔亮提起衣摆,款步迎了上来。 为了不让王家的人为难,祝缨先下马,到了府门前,道:“烦请通报相公,祝缨自北地还朝,面圣毕,从政事堂窦相公那里来,求见王相公。” 王叔亮心头一松,祝缨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他忙说:“请。” 门上仕子投向祝缨的目光中带着评估,他们知道她是谁。 王叔亮与祝缨并肩入内,路过这些人时,王叔亮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家父需静养,恐不能多谈,还请祝公见谅。” 祝缨顺势问一两句病情,众人尖起耳朵来听,王叔亮与祝缨已经走远了。 转过一道门,王叔亮脸上的担忧就更明显了,他对祝缨道:“很不好。这两年越发的累,我只恨自己没有习得他半分的本事,只能干着急。还请您体谅一下我为人子的心,一会儿别说太愁人的话。” “这话从何说起?” 王叔亮道:“有些人担心家父,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家父……” 祝缨道:“我明白了。” 王云鹤正躺在床上,檐下是一排小药炉,四下弥漫着药香。王叔亮先进房去,很快出来:“请。” 祝缨进了内室,里面的光线不太明亮,王云鹤半倚在床头,胖得摇摇欲坠。 祝缨先向他见礼,王云鹤有丝欣慰地笑道:“回来啦。” “要是能再多给我几天就好了。” 王云鹤轻轻点了点床前的凳子,祝缨坐了过去。王云鹤看着祝缨道:“还好,陛下在危急的时候还能想到你。” 祝缨道:“您把我看得太好了。” 王云鹤摇了摇头:“这样就好。” 祝缨见王叔亮在侧,眼睛一直盯着王云鹤与自己,显出不想她多说话的样子。对王云鹤说:“我说,您听,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再发话。” 她简要地说了北地的情况,包括了就地安置开荒、就地招募新军等等。王云鹤道:“这些我都知道啦,你做得很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祝缨一噎。 王云鹤虚弱地笑了,对祝缨道:“忙碌一生,倒不如你在北地脚踏实地做得好。不过我对扬州倒也有些心得。把我的手本手札拿过来。” 王叔亮取了手札,王云鹤对祝缨道:“这个给你了。” 祝缨双手接了,王叔亮对她频频使眼色,祝缨道:“您安心静养,我回去研读,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请教。” 王叔亮眉头一松,外面管事却又来汇报,说是冼敬来探病。王叔亮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了,对王云鹤道:“我去迎一迎他。” 祝缨也起身,与他一同往外走。两人中途遇到了冼敬,祝缨看他的面相,也透着点急躁。冼敬看到祝缨,微一怔,旋即点一点头,挤出个笑容来:“子璋回来了,恭喜。听闻你在北地做的……” 王叔亮听他与祝缨说起了北地的事,也知道他们背后议论起祝缨的时候,认为她在北地做事情路数与己方一致,但是又不是为他们这一派做事,余清泉怀疑祝缨是要自立门户。 冼敬却认为,自立门户也没有关系,比当郑熹的打手要好。还让余清泉等人对祝缨要礼貌一些,别把人往郑熹那边推。 做得过份了,祝缨本就与郑熹有渊源,头也不回扎郑熹那边,岂不是给己方找麻烦? 然而王叔亮实在讨厌再听到这些党派之议了,说:“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阿爹才吃了药歇下了。要是没有要紧的事,莫要把人叫醒了,这些日子总也歇不好,好容易能睡一会儿。” 冼敬道:“我落衙回家,顺路来看一看。既然能够安睡,那就不要打扰老师休息了。” 王叔亮道:“真能静养就好了!谁要能劝他休致,就是我的恩人了!” 冼敬脸上一片为难之色:“此时休致?老师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 王叔亮道:“我只想我爹能安度余生。”爹总是要死的,丁忧也总是要丁忧的,可是他希望他爹不要是累死、窝囊死的! 祝缨道:“二位不要动怒,都是为了相公。” 王叔亮脸色不豫,但给面子没有反驳她,冼敬也后退半步,显出退让的样子来:“我又何尝不心疼老师?” 王叔亮点了点头。 祝缨与冼敬相比算“外人”,不好当着祝缨的面与冼敬再起争执。自从王云鹤再次病倒,两人已经吵过一次了,想说的话也都说过了。冼敬不再打扰老头儿,王叔亮也就不马上发作了。 冼敬忧郁地看了一眼这位师弟,王叔亮能力不如其父,却是一片孝心,不想别人累着了老师。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别人可不会容老师休养生息之后再杀个回马枪。叔亮,还是太天真了。 王叔亮心里没来由的烦。他与冼敬认识几十年了。这个人,师生情谊、孺慕之心是有的,为了扯父亲当大旗进行党争,恐怕也是有的。一个安闲的王云鹤是没有用的,得是一个“王相公”。 自己人还不如祝缨一个外人体贴,至少祝缨处处透着体贴,让王云鹤少说话、少表态,既不示威也不示弱,更不是挑衅宣战。没气着老头儿,看得出来父亲的心情变好了一些。 王叔亮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将祝缨送出大门。 ———————— 祝缨将手札揣好,一路奔到自己家里。赵苏没回来,祁小娘子将府里管得井井有条。 祝缨道:“辛苦了。青君,一会儿把赵苏的家书找出来。” 祁小娘子笑道:“都回来了,谁也不急着等着看他的啰嗦,热水也烧好了,灶上茶饭也好了,请您更衣。” 祁泰拄着杖,他的外孙在他的身后闪出个脑袋来,好奇地看着祝缨。祁小娘子招呼儿子叫:“阿翁。” 祁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祝缨从袋中摸出个木雕的知了,逗小孩儿,那薄薄的翅膀还能动。这让拥有不少玩具的小孩子感了些兴趣,先揖一揖:“阿翁。”看一眼母亲,见母亲点头,伸出双手接了。 祝缨道:“去玩吧。”然后告诉祁小娘子,先不吃饭,她得先去郑府吊唁。 祁小娘子道:“他家灵棚早都拆了。您要去道恼,我这就去准备四色礼物。您换好衣服就得。” 祝缨回房换了素服,出来时祁小娘子已经准备好了礼物。 李大娘托着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些菜肴、汤品、饭食,道:“才回来,垫一垫,喝口热汤再去吧。” 祝缨问道:“还有么?给他们也弄些来。” “有的。” 祝缨托起饭碗来,往里拨了几样菜,飞快扒进了口中,一口吸了半碗汤,很快塞了一顿饭下肚。那一边,胡师姐等人也吃了个六分饱。 祝缨道:“嘴擦干净,走。” 一行人又去了郑府。 —————————— 郑府如今的主人是郑熹了。 祝缨到了府门前,只见整个府邸安静而肃穆。与王府宾客盈门而不得入内的情况不同,郑熹丁忧,闭门谢客,不让人到他家凑热闹。眼下只有金良在安置好仪仗之后,带来的几个仆人在门边闲话。 看到祝缨,郑府门上的管事笑道:“大人来了!刚才金大过来,咱们就说,您不会不来的。” 祝缨道:“我当然会来的。相公近来可好?” “说终于可以安静读书了。” 几句话功夫,祝缨被引到了郑熹的书房,郑川、金良都在,金良看她的目光里透着关切,郑川还是叫一声:“三哥。” 祝缨先给郑熹道个恼,又说:“君侯殁于军中,当时战事紧急,诸事不便,竟没能亲自送他老人家回来。也没赶上那件大事。请您允许我上炷香。” 郑熹道:“随我来。” 祝缨跟着他,往到以前郑侯的书房里去。金良、郑川等跟在两人的身后。 书房经过重新的布置,一些旧物拿去陪葬,现在供奉着郑侯的牌位。 祝缨洗手、拈香。然后说:“我没照顾好老人家。” 郑熹怅然道:“你已经做得够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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