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到人家门上,还放火烧了半个村子了,王家村的人认准了他打,他哪里跑得掉? 要不是里正拦着,说:“得告官府,着落在他们身上赔咱们的房子。”才给他剩下半条命来。 王家村的人本来也不信他能赔得起房子,但是不是还有同伙么?总有几个人赔得起的!那就得请官府帮忙抓人。 这年也没法儿过了,大家不用商议,将村里稍作收拾,先了几个壮丁赶车、押送,又选了几个会哭的妇女,为的是到衙门前好哭诉,到了堂上也更显可怜。一切准备妥当,天不亮就出发。 祝缨又审问了所有到衙前的人,凡王家村的,必说是李某不好。 祝缨冷静地问道:“既说他不好,当初怎么把女儿嫁给他的?”这李某现在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既然说是已经有了孩子,那么他成婚的时候还要更年轻一些。应该不存在这人是“年轻时看着还好,后来越来越不像样了”的情况,他现在就还算年轻呢。 亲事怎么结的?别是看彩礼高就把女儿卖了的吧? 说起这个,王家岳父也是一肚子苦水:“小人与他父亲年轻时一同贩过猪,后来不干了。那时节处得好,情同兄弟,就说,我要生个女儿就嫁他儿子,要生个儿子就娶他女儿。要都生的儿子就叫他们结兄弟,都生女儿就结姐妹。当时换了表记,小人与他一支银簪,他与小人一双玉佩。也是小人命苦,生了个女儿。后来长大了,他们家拿着银簪要来聘,小人许的亲,就把女儿嫁与。 哪知这小畜牲不学好!先将父母气死,再将家产败尽,如今又害死了我的女儿呀!” 越说越难过,王家岳父哭得倒在地上,涕泗横流。不但女儿死了、家还被烧了,连邻居家也被烧了。这要怎么收场呢? 李某不干了,博士给他包扎伤口包到一半,他就说:“你放屁!你那是什么好女儿?不安于室!跑到那破糖坊,拿了工钱也不交到家里,就自己乱花!大人,贱人还给他钱呢!” 王家岳父道:“实是小人的妻子病了,女儿一片孝心,为买药。” “呸!哪有叫别人家老婆给你家老婆花钱治病的?大人,我家可花了二十贯的聘礼!贱人有了相好就敢说不要自己男人了!谁给她的胆子?!” “大人,外孙可是我们在养呀。” “呸!我家儿子,要你管来?你自家孙子吃干,给我儿子吃稀,那贱人把钱与你,就是为了喂饱你家杂种饿着我儿子的?” 祝缨又一拍醒木,衙役也都带着火气,大声喝斥。两人又萎了。 祝缨又命拘了那位杨坊主,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因衣食无忧故而显得年轻一些,微发福,今天刚来刺史府拜过年。前面官员们聚会吃酒,他娘子在后面已经到了张仙姑面前了,他在前面才刚将帖子递出,人还在门房排队等接见,那边儿拉着伤者和尸体的车就到了。 他本来还在门房里看热闹呢!这就涉事了! 为了给刺史拜年,杨坊主打扮得相当精神,剪裁得十分贴体的绸衣,新靴新帽,腰间挂着年前来进货的商人携来的外地新样佩饰。他并不能说是“商人”,糖坊是他的本钱,但是派了管事经营。他本人的身份依旧是“乡绅”,五年前他还是南府的府学生呢! 这就到了堂下跪着陈情了。 杨坊主脸上有点懵:“大人!我并不认识什么李氏王氏的啊!”他能记得自家几个仆人就不错了,因为那是在自己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能认得。糖坊,他去了只看糖,谁看人呢?! 祝缨又命提了糖坊的管事,糖坊管事一看李某就说:“怎么又是你?大人,他一个男人游手好闲,不事生产,他女人在这儿做着工,他就守着门口要收工钱。小人是看他女人可怜,再不挣两个钱,儿子就要饿死了,才勉强答应收留。他怎么又讹上了呢?” 李某大怒:“谁讹的来?凭什么别人一百文,她就只有七十文?是你污了钱,还是她拿三十文倒贴养汉了?好女人谁不在家带孩子,抛头露面的能是什么好货?就不该叫她出来做工!得钱少,人还下贱了!女人手里就不能有钱!” 一时之间,堂上乱七八糟!:,,.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251. 相似 析产别居 王家的陈述听着可怜,李某的话听着刺耳,堂上一些斯文人听到他的用词大皱其眉。再看被牵涉进来的杨坊主,绸衣玉佩、一脸茫然,心里已有了倾向。 祝缨却颇为仔细,又下令将携父尸来告状的王家邻居又叫了过来问。 王家儿子、儿媳都穿着孝,因走得急忙,孝衣没有来得及好好缝制,长布中间划道口子,脑袋一伸,腰间拿草绳一扎,一件孝袍就成了!他们也带了点轻伤,女人到了堂上就是哭,男人一边哭一边嚎着叫爹。 祝缨又拍了一下醒木,衙役大喝!两人哭声立止,祝缨问道:“你们如何与本案有关?从实说来。” 男人头上扎着白布,指着自己脸上的一处红肿的伤口说:“大人,小人一家世代务农、老实本份,往年辛苦,这二年遇着大人这样的青天,日子才好过了一点儿,今年才翻新了房舍,想着好好过一个年,哪知他们就放了一把火,房子也烧了,大人您瞧,我这就是屋顶烧着的梁掉下来擦着的!幸亏小人躲得快,不然小人家就要正月里出双棺了!呜呜……” 他的妻子在一旁一直小声抽泣着,给他的哭诉伴奏,十分之凄凉。 衙门外已围了许多的百姓,这不比庙会好看?一个一个抻着脑袋往里瞅。 祝缨又唤来了医学博士和仵作,医学博士道:“经查,确有烫伤。”又指旁边还有数人,也是烧伤和烫伤。再指死去的王氏的两个兄弟身上有刀伤,一个邻居是被殴伤。仵作道:“男尸头上有伤,口鼻、喉内各处有烟灰,为窒息而亡。” 推测,这死者应该是火起的时候逃跑不及,在哪儿撞着了脑袋或者跌倒之类,没有能够爬起来,然后被呛死了。 花姐、小江两人也上了堂,脸色都很不好,孟氏、王氏、江舟等都在堂外阶下站着。花姐道:“有四名女伤者,其一臂上中刀,一人面上有伤,二人被火烧伤。” 小江的汇报就简洁得多了:“七刀,刀刀毙命。” 郭县令大惊失色:“死了七个?!!!”完蛋了—— 祝缨和王、李等人都看着他,郭县令还没醒过味儿来,小江冷静地解释道:“七刀,每一刀都能杀了她。” 郭县令还要再说,猛然发现祝缨也在看着他,他打了个哆嗦,突然之前灵光一闪,明白了。他掏出手帕来擦了擦汗,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太紧张了,失了冷静。忙掩饰地咳嗽了两声,说:“你接着说。” 李司法想把郭县令揪起来摇一摇:死因都说完了,你还要她说什么? 小江道:“除了刀伤,身上还有淤青,伤很新鲜,应该是最近受的伤。她身上还有一些旧伤,额角一点,背上手上都有,早已结痂脱落,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伤的,也不确定是怎么造成的。存疑。尸格在此。” 李司法很自然地问了李某:“你平素殴打妻子?” 李某道:“人是苦虫,不打不老实。” 李司法一噎。 祝缨却问堂下死了父亲的那个苦主:“你看得实在?昨晚的歹人除了李某还有别人?” 苦主大声道:“有的!” 祝缨又问李某:“有人与你一同往王家村行凶吗?” 李某倒也不瞒着:“大人,小人往去捉拿不着家的贱人,防着她家拦着不让,是得叫几个自己人的。” “都是什么人?” “我兄弟啊。” 祝缨道:“是什么人?名字?” 李某这才意识到不对,道:“忘了。” 忘了啊?那就好办了!祝缨扔下一根签:“二十!” 一声“二十”听得衙役们如见故人,大人好些日子没有打人了,这熟悉的“二十”好久没有听到了。 好嘞! 衙役们将李某扳倒,拖到衙门外面,一条板凳一横,衣服一扒,一五十一地打完了二十大板,再往堂上一拖。王家村的人见状,人人称意,又跪着大呼“青天”。 李某见祝缨是真的会打人,看她又要接着打,忙说:“我招、我招!”却又哼哼唧唧的说不清楚。 王家村的人忙说:“大人!杀人偿命,小人们的房子也叫他们烧了,他不招,我们认得他带来的人呀!” 祝缨问道:“果然认得?” 王家村的人一面叩头一面说:“果然认得,不就是他的几个本家兄弟么?”因为两家做亲,迎亲、送亲之类两家人都是有接触的,不能说个个认得,几个常见的熟脸儿还是能认得出的。 接着,祝缨又命杨坊主交出杨氏糖坊的花名册,照着名册找人,询问死者与李某在糖坊时的事情。过年,许多做工的人都回家了,有不少是在城外的乡下人。在城里住的只有五个人,祝缨都命拘了来。拢共三男两女。 祝缨先问:“你们在糖坊各司何职?” 三个男的里,有两个小管事,另一个是照顾糖坊内的牲口的。两个女的都与王氏一样,是给块糖包糖纸、散糖称重包装、兼做坊内杂事的。两个小管事一个四十上下,一个二十上下,马倌三十来岁。两个女的都是四十来岁,看着比孟氏、王氏显老一些。 祝缨问:“认得这个人么?” 五个人被传到衙门之前已听说了这个事,往李某脸上一看就说:“认得,不是王娘子的男人么?” 祝缨道:“你们见过他几次?他如今脸上有伤,你们就能一眼认定了?” 其中一个女子口快:“养不起老婆还往主人家闹事的男人可不太多!窝囊废没个窝囊废的样子,所以记得住。” 堂上堂下一阵的笑,过堂果然比庙会好看。 祝缨又问他们还记不记得当初见李某时的情况,这个就由年长的那个小管事来说了:“记得真真的!上门讨工钱的不是没有,他闹得尤其可恶!绿豆里一个大苍蝇,怎么能不记得?” 李某又不哼唧了,说:“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当然会向着他说了!勾搭着别人家的老婆不着家,能是什么好人?他们的话也能信?” 年长管事大怒! 他气得胡子一抖一抖地,对祝缨道:“大人,梧州城里做工的女人可不少!都是正经的事,正经的人!” 李某道:“拿了钱在外面浪,算什么好人?” 祝缨嫌他抢嘴太烦,又让再打他二十个板子,李某终于不说明了,在一边小声呻-吟。 小管事对堂上拱手道:“大人明鉴。不独是女工有人上门讨要工钱,也有一些男工,他们挣了钱就拿出去吃喝嫖赌了。他们也有父母妻儿,有家要养,堵门讨要工钱的事情也不少。都要活命,也怪不容易的。这些都好打发,咱们早有定例的:事先讲定,将一半或者全部的工钱给男工的家人。 女工绝少胡乱花钱,不过她们家里人不放心,人家是有主儿的人,咱们坊里也不能轻易处置了。也都各依情势讲定,或全给,或给一些。只有他不行,他来了咱们坊里闹事,可打翻了一锅上等的糖浆,还误了坊里交货,我们倒赔了主顾一些钱。这不得他赔么?就讲定从工钱里扣。” 城里女工不少,不过一般都是短工,或者是到人家里帮佣,诸如洗衣服做饭之类。专到一个坊里做工的,比较少,有也是绣活之类。梧州的糖坊都是从项家糖坊的模子——其实是祝缨定的模子——而来,项家糖坊先行,祝缨对项安讲可以雇佣女工。项安自己就是个女子,多些女工她自己也舒服。后来的也就学着样子。 用着用着,也都觉得一部分的工序用女工确实更方便。一是服管,二是心细,三是省钱。有些女工顺手把地都给扫了,至于厨下做之类的活计,都能抽两个女工兼着给干了。女工的工钱也不如男工多,明面上的理由是力气不足,不能干重活。实际上还是想省工钱,重活固然男工干得更快,其他有些活儿女工干得比男工还要好一点,但不会因此给女工开更高的工钱。 女工的工钱本来就比男工少二十文,男工一百二,女工就只有一百,每月再扣三十文。所以李某就属于耍赖了。 小管事说着,递上了李某打的欠条。 祝缨当即下令,衙役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李家村拿人,除了王家村指认的几个同党之外,还要将李某的邻居们也拿了来。一路去王家村勘查现场,这一队是江舟牵头,一是看损失情况,二是看一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 众人领命,祝缨命将嫌犯收押,尸体先放到停尸间里,苦主则暂时在城内安顿。 其他人还家。 “退堂!”祝缨说。 ———————— 退堂之后,大门一关,外面百姓这个新年可有谈资了,纷纷交头接耳。也有知道杨家糖坊的,有问杨坊主是不是那样的人。也有人猜,杨坊主或许看不上一个村妇,但是管事呢?坊里的其他男工呢? 也有不少人骂李某真是个废物,养不起老婆孩子就算了,老婆出来挣钱他还要捣乱,真是没救了。 又有人羡慕地说:“也是本事了,自己不动,叫老婆养家。”旁边就有人说:“你也想啊?瞧他那样儿,多半是老婆攀上高枝了,不想跟他过了。” 还有心疼孩子的,说这下亲娘死了,要完蛋。找女婿真得擦亮眼,不然一害害三代。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刺史府里,退堂之后祝缨等人并不能休息,他们还得开个碰头会。 一众人往签押房走,孟氏、王氏二人都还在门外站着等着,她们没有任何相关的经验,之前是帮着花姐处理了一下伤口,现在人在刺史府,也不知道往哪走,就蹩在墙根。花姐出来看到了她们,说:“你们顺着那里,先到后面,找杜大姐,叫她送你们出去……” 祝缨看到了她们,问道:“这就是你的学生?” 花姐道:“是。孟娘子、王娘子。” 祝缨点了点头:“今天你们二位也辛苦了。胡娘子,你辛苦一趟,送她们过去吧,从那边走,叫外面人看着了又要围观她们询问安新情了。案子还没定下来,你们两个出去了不要讲。” 两人忙答应了。 王司功心道:咱们这位刺史大人,真真心细如尘。 一行人到了签押房,脸都挂了下来,只有祝缨表依然如旧,问道:“都说说吧,这个案子你们怎么看?” 李司法道:“当然是要严办,观李某绝非良善之辈,迁怒纵火不能姑息。”大年初一搅局,还不止一条人命,还纵火,称得上是性质恶劣了。 祝缨又看王司功,王司功道:“人命关天,该严办!” 郭县令道:“下官也是这个意思。不、不过……” “嗯?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郭县令这大半天脑子都在飞速地转着,案子,刺史接管了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比刺史还厉害的查案断案高手,本州估计是没有的。但他也不能什么事儿都不做,他也想到了另一条:“大人,这案子的时候不好,且又是这等事,就怕有人借机生事。” “详细说说。” “教化……之类的。大人,这案子的时候太不讲究了,又涉人伦,不宜让它闹大。大人年轻有为,仕途正顺,梧州新设实是大人之功。想必是招人眼红的。” 王司功看了郭县令一眼,心道:你长进了啊! 祝缨点了点头,又继续问还有什么看法,所有人都摇了摇头,派出去的衙役还没回来,目前情况也就只能说这些了。 花姐和小江也跟着进来了,因为花姐的关系,她们俩是被让到了侧方比较靠前的一个位置而不是队伍的末尾。她们也都不说话。 祝缨道:“好吧,先到这里。这个年……” 王、李、郭都自认倒霉。案情其实挺清楚的,在他们看来,除非衙役能够拿到什么惊天逆转的证据,否则也就这样了。看李某的样子,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男人,还打老婆,把老婆气得跑回娘家,他又到岳家去闹事儿。结果玩脱了。 这么清楚的案子,不用特意去判,完全可以往后压一压,出了正月、至少出了十五再断。但是在梧州,这就不太行。因为他们的刺史是祝缨,等闲不压正经活。 果然,祝缨让他们各自去安抚百姓,案子她要办,这个年也要让百姓过好。 三人都拱手出去了,出了衙门就开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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