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办违法之人。天下这些人,屋顶掀开了,拿着尺子一量,没有完人,我也不会要每个人都做圣人。别做得过份,我都能容忍。” 余清泉知道,想让祝缨明确表态是不可能了,但是只要她不用力针对,那倒是能松一大口气。 他郑重地一揖:“我为天下苍生,谢过大人了。” 祝缨道:“我与苍生,不用别人横在中间。” 余清泉脸上挂着泪,呆呆地抬头:“您?” 祝缨道:“你们,如果少一点把苍生挂在嘴边,多干一点实事,王相公也不至于这么累。若从你我初见开始,你便习研庶务,他也能轻松一些。” 余清泉道:“彼时是有打算的,后来竟耽误了。今时今日,如今如何走得开?” 祝缨摇了摇头:“言尽于此。” 说完,也不管那个奏本,点一点头,迈步走了。 留下余清泉立在原地一抹脸,急急地将祝缨的奏本拿起来看了一下。条理清晰,凭谁看了都得说一声好。这样一份奏本送上去,陛下、政事堂必是满意的。看看这手笔,竟有些王云鹤的风范。 明明气质很合,如何竟终不能相融呢?!难道是祝缨想自行其事以显其能?这…… 余清泉恨得直捶桌子。 还得把奏本给收好了,原模原样地给送上去。 —————————— 祝缨不管余清泉怎么想,待余清泉一如往昔,好好地招待,再好模好样给人送走。 再回行辕,派人盯着输粮、开荒事宜,自己也不时裹件青衫就下去看看。 这一日,她才从外面回来,就听到祝文说:“大人,顾郎君来了。” 祝缨点点头,心道:正是春耕的时候,他来做什么?是春耕遇到了难处,找我要耕牛来了,还是与官军起了摩擦,找我协调来了? 抬步走进去,顾同正在堂上等着,猛一见她一身青衫,有些恍惚:老师看着还挺年轻哩! 祝缨道:“发什么愣呢?” 顾同忙说:“老师,是有这么一件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一天,我正在田里呢,有人找到了我……” 当时,顾同正在两个老农吵架,他们是老兵的家眷,辛苦来投奔儿子,一看有地,虽然是要开荒,但是借牲口给农具的,也都不挑剔。 起初千恩万谢要供长生牌位,没两天就起了争执。原籍的气候与北地不同,彼此对何时耕种产生了分歧。 老兵原籍正是中原腹地,皇历就是照着这个地方的气候编的,当然合适。北地寒冷,日子不对,得往后推。老农坚持看皇历用以前的习惯,顾同坚持北地经验得往后挪挪。 吵得不可开交之时,衙役来找顾同:“大人,衙门里来了客人,挑着两担子礼物。” 顾同还以为是哪位老乡来感谢他,装半筐谷子干菜、捆两只鸡鸭挑了来送给他。 到了一看,两担子里装的是金银细软,打头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穿着绸衫、腰束革带,极有礼貌地口称:“拜见世叔。” 然后递上了一张名帖,来人自称姓荆,是南平县人,父亲名叫荆纲,与顾家同是梧州人。荆纲一直在外为官,现在听说了同乡顾同在北地,特意派了儿子过来拜见。 顾同知道荆纲是谁,荆家当初可被祝缨收拾过一回,后来倒是老实了。但是顾同与荆纲是没有很深的交情的,来找他干嘛? 他接过了名帖,一看果然是他知道的那个荆纲,名帖还附了礼单。顾同道:“远道而来,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荆鹏又取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了过去:“家父的意思,都在信里了。” 顾同一面让荆纲坐了,一面拆信,口里寒暄两句路上辛苦。 荆鹏道:“家父任上离北地不远,一路还算顺畅。” 顾同扫了两页,心里有数了,荆纲这是请他代向祝缨讨情,想到祝缨手下做事。 顾同算了算荆纲的年纪,又回忆一下荆纲这帖子上的头衔,就猜荆纲是不想一直被埋没,这是找上进门路来了。 顾同将帖子收了,信重新折好,问荆鹏住在哪里,安排他住下,又要给荆鹏接风。素未谋面的叔侄二人推杯换盏间,顾同也问明了荆纲的情况。 从六升五是很不容易的,哪怕是进士科,没个后台也是很难的,一般人就是熬。自己虽没升到五品,但是老师把自己从县令又变成了个司马,头上还没知府的那种,明显人一看就知道是五品在望了。一切,都拜老师所赐。 但凡相关的人有点脑子,都会考虑一下这条路。 荆纲是个明白人,这个顾同知道。 不过他吃不准祝缨的想法,祝缨一直以来更喜欢用一些年轻人,从头开始教。这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年轻人还没有沾染上一些奇怪的习惯,好定型。 顾同稍一思索,还是决定为荆纲递这一回话。 —————————— “所以你就来了?”祝缨问。 顾同有点忐忑,仍是解释道:“荆纲也不算庸材,您现在又多兼了一个营田使,正是用人的时候。眼下朝里,王、郑之间是因战事休战,又不是不再闹了,您手底下调个人来,万一是哪一方的,到时候公器私用,把正经事拿来党争。误您的事儿。”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偷偷看一看祝缨,见她好像没有生气,又提高了一点声音继续说:“王相公是君子,可手下也有歪瓜劣枣呢!郑相公那儿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对您好,也不是就不对别人使坏了。不如弄个服您的人来。别的不敢说,用荆家比用生人要强啊。” 祝缨道:“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顾同笑了,傻乎乎的,仿佛十年前:“您答应了?” 祝缨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不得与吏部协商么?” 顾同小心地道:“北地,还是有缺的嘛……” 祝缨隔阵子就踢几个官员进囚车,空缺是确实有的。王、郑两派的人都老实了不少,这几个月倒是单纯地为自己犯法的官员被她抓了几个。 祝缨道:“他的名帖呢?” 顾同忙从袖子里抽出帖子来:“在这里。还有一封信。” 祝缨拿了一瞧,问道:“荆鹏呢?” “安排在驿馆里了,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荆鹏的个头比荆纲高,长得只有三分像荆纲,更多的是像他的母亲。见人都带一点笑,见了祝缨也是纳头便拜。 祝缨把他扶起来,道:“你有些像你父亲。” 荆鹏道:“晚生比父亲还差得远,以后会更加努力的。” 祝缨问荆纲的身体之类,荆鹏都说好。祝缨问道:“你五叔怎么样了?” 荆鹏道:“回乡侍奉阿翁了。” 祝缨道:“他要能安下心来,你们家才能省心。” 荆鹏只好陪个笑,荆五才到他家的时候,是行动间就能闯祸的一个主儿,父母为了这个弟弟没少费心。后来总算打好了一些。 荆鹏奉上了礼单,道:“家父家母常常感念大人,当年若非大人,家里的好些事儿还弄不明白。任由放纵,必成大祸。听说您到了北地,家父只恨不能亲自来拜见,特特命晚生前来,些许礼物,不成敬意。” 祝缨示意一旁的祝文收下,道:“你父亲远离家乡,情境如何?” 荆鹏偷看了顾同一眼,忙说:“家父言道,昔年学着您的行事,学到了不少。若能到您门下效力,蒙您指点,才是了却平生心愿。” 祝缨道:“大理寺可没有现成能放下他的位子啦,我又能在北地呆多久?” “纵有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祝缨道:“你的父母把你教得很好啊,他的意思我知道了。你且住下,休息几日,在这里走一走、看一看,再回去。” 荆鹏忙道:“一路行来,已是见识了不少。晚生总算明白为何家祖家父提起您来总是钦佩了。” 祝缨点了点头。 顾同见状,将荆鹏又带了出去。两人出了行辕,荆鹏才问:“世叔,您看大人的意思是?” 顾同道:“你这么聪明,何必问我?我只问你,你父亲能踏实做事么?” 荆鹏道:“世叔何出此言?家父一生勤勉奉公,恪尽职守。” 顾同道:“那便好,你今日且住下,我去问过老师,给你一个答复。” “多谢世叔。” 顾同目送他离开,又折返去见祝缨。 祝缨道:“你没有正事好干了?” 顾同道:“就走就走!那这个?” 祝缨道:“我调他来。” “哎!” —————————— 祝缨的决定做得很快,第二天,荆鹏与顾同前来辞行,便得到了祝缨肯定的答复:“回去告诉你父亲,他的意思我知道了,让他静候佳音——手上的事要结得漂亮,带着尾巴过来可不行。” 荆鹏应忙道:“是!” 顾同又特意送他出门,荆鹏十分恭敬地说:“世叔留步,只盼不日再相见。” 顾同道:“那我可等你父亲来了。” 荆鹏高兴地与他告辞,一旁项安又带人追了出来:“小郎君且慢,大人给您备了一份盘缠。” 祝缨只是顺口一说,东西还是项安给安排的,荆鹏心道:怪道阿翁说这位大人是位周到的人。 他看项安的面貌不像本地人,倒有点自家原籍的风范,对项安也口称娘子:“娘子也是南方人么?” 项安道:“咱们都是大人从梧州带来的。” 荆鹏又好生对她一揖,笑道:“家父见到家乡人必会很开心的。” 两个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引得往来的人往这边看,顾同将二人往一边一拉,道:“别挡着他们的路了。” 于是荆鹏接了东西告辞,项安也转身回去——她还有事要忙。 顾同也转身,然后猛地往后跳了一步:“干嘛呢?” 卓珏跟个鬼似的就站在他背后,他一转身,差点撞到卓珏身上。 卓珏看向荆鹏的方向,低声问道:“大人,听说是南边来人了,就是刚才那一位?看着眼生哩。” 顾同道:“南边的人那么多,你才认识几个?不过他的父亲倒也是个能人呢,不要因为跟在老师身边就瞧别人不起。他父亲荆纲,可是在南平县考出来的进士科。” 卓珏轻声道:“可也蹉跎至此。” 顾同也是一番感慨,又问卓珏近来如何,卓珏道:“每每观摩大人行事,获益匪浅。” 顾同道:“这就对了!老师总是说,便是想耍心眼儿,也要手上功夫过硬。” 卓珏也十分赞同。 两人正说话时,却见一骑飞奔而来,顾同皱眉道:“要死!在城内纵马!” 等马近了,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这人穿着号衣,是个兵士,这般疾驰怕是有紧急军情。 顾同与卓珏对望一眼,忙跑进行辕,想蹭着听一听出了什么事儿。 两人站在门外,却听那位兵士说:“……没成想胡人劫粮道……祝小娘子……殿后……失踪……” 是说祝青君?顾心头一惊,却听里面祝缨的声音:“已经开战了吗?” “还、还没有,不、不知道。”:,,.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367. 偶然 她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饥饿。…… 祝缨看了看这个兵士,年纪不大,一头一脸的汗,须着脖子流进衣领里,说话微微带着喘。 祝缨示意一旁新来的随从给他一盏茶,随从实在,倒了个大杯子给他倒了一大杯凉茶。 兵士接了杯子,喉咙咕噜了几下茶就没了。 随从又给他倒了一杯,兵士接了又是一饮而尽,到第三杯时,他喝完了就把杯子握在手里了。 祝缨问道:“其他人呢?” “阵亡了两个,伤了五个,都接进城里了,有郎中,伤也看着了。” “搜过了吗?” “是,境内都搜过了,找到了她的马,马的周围并不曾见着尸身。”士兵说到“尸身”的时候留意了一下祝缨的脸色。 祝缨问道:“姚景夏还说什么了吗?” 兵士摇了摇头:“姚校尉只叫我来报给大人知道。” 祝缨又问:“是他命你来的,没有别的人下令?” “是。旁人还不知道呢。我们校尉请大人做个决断,说……人丢了时间越短越好找。再过两天,他就无能为力了。没、没有为一个人倒叫许多人冒险的道理,还请大人体谅。” 祝缨命人带他下去休息,兵士一礼,大步转了出去,顾同与卓珏站在门框边目送他离去。 祝缨从门框里看到了半个脑袋,道:“都干什么呢?” 顾同拉着卓珏闪了进来:“老师,这是……” 祝缨道:“你们的事都干完了?” 顾同跳正了,道:“学生来向老师告辞,这就回去。府里春耕也差不多了,但要收尾,再来又临近边境,还得凑些青壮守境。” “去吧。以后想听什么,别偷偷摸摸的。” 顾同头皮一紧:“是。” 他匆匆一礼,小心地离开。卓珏也跟着他一同离开了屋子,离开前,两人都特别留意了一下祝缨的神色,却见她神色如常,不像是担心的样子,一时也弄不明白她究竟是如何看祝青君的。 顾同很快离开州城,卓珏则暂时留在行辕,他手上的事务已经告一段落了,可以有三天的休息。但在三天里并不见祝缨派人去寻找祝青君,又或者宣布祝青君失踪的消息。这与祝缨平素护短的性格极不相符,卓珏也猜不出来是为什么。 第二天,报信的兵士就回去了,当时卓珏不在跟前,并不知道祝缨让兵士捎了句话给姚景夏:“不要声张、尽力而为、军令第一。” 兵士前脚离开了行辕,祝缨后腿就给郑侯那里发了一封公文,询问前线是否有变动?需要她如何配合。次日,她就收到了郑侯的回函:先准备着,边城发生的事我知道了,胡人这次行动与以往不同,可能要有大动作了。 祝缨接到回信,忙碌起来,公文不断地往外发,身边的人有人招回、有人派出。卓珏三天的休息也提前结束了,他又开始了新的忙碌,一忙,就把祝青君的事给忘了。 另一面,苏喆却发现了不对。 苏喆与祝青君这几年渐渐熟悉,有些朋友的味道。她觉得祝青君脑子不笨,彼此说话都能接得上。祝青君请命押运粮草的事儿苏喆也知道,她没拦。她也有事要忙,等到缓一口气的时候,才惊觉祝青君有好些日子不见了。 苏喆找到了项安,问道:“三娘,你见过青君没有?” 项安道:“她不是运粮去了?” “那也该回来了呀!” 项安道:“莫急,我算着这几天也该回来了。” 苏喆又等了两天,与祝青君同行的人都回来了,祝青君却没回来。来的人还少了几个,她们都是祝缨的随从,因而得以进入行辕。同行的其他人都在别处营地驻扎了,她们在腰间系白布,头上扎着白头绳,苏喆的脸顿时煞白。 她快步上前,指着她们背着的骨灰坛问道:“这……是谁?” 姑娘们眼圈儿也红了,一张口,话没出来泪先下来。苏喆整个人都麻了,站着摇摇晃晃地问:“青君……” “没、没找到。” “诶?!”苏喆又醒了,“进来说话,什么叫没找到?算了,我与你们去见阿翁!” 一行人到了祝缨面前,黑压压跪了一地,当先一人哭道:“大人!” 祝缨道:“回来了,你们就安全了,慢慢说。” 为首的一个姑娘是祝缨从别业带回来的随从之一,口齿伶俐,虽哽咽,也说明白了情况。 “咱们押粮一路顺利,眼见再有三十里就要到了,突然斜地里冲出几十胡骑……” 胡骑一阵呐喊冲杀,直奔她们的粮车而来,祝青君当时下令,自己与护粮队截击胡骑,其他人押着粮草先撤,又派人向姚景夏处求援。 她留下了一些粮车,推到前面以阻拦对方,自己人躲在后面放箭。但是随行的民伕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卒,慌乱间也有吓得动弹不得的,也有跑的,剩下些还能听令的紧张起来动作也不那么迅捷。 押运粮草队伍笨重而庞大,行动也不便,眼见胡骑就要冲过来了。亏得她们带了弓、弩等,一顿乱射,勉强稳住阵脚。 胡骑却不气馁,又绕了个圈子从侧后要来攻击她们,这让她们疲于奔命。 祝青君冲在最前,与他们对射。对面却狡猾得很,一面放箭,一面又放起火来——他们竟劫掳不成,竟要放火烧毁粮草! 双方一番纠缠,也让他们点着了几辆大车,烟焰冒出,又吓得一些民伕逃走。 亏得那边姚景夏等人算着差不多粮草该到了,留意这个方向,一见有烟焰,便率队来接应。 当时又是烟又是火又是人的,等安静下来才发现粮草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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