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没错,本尊的确是逃出来的!这场计划从四十年前就开始谋划,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暗中做手脚,连我也没能例外。” 乾龙尊者眉目藏怒,言下之意,自然是她也不知不觉中被歹人下了阴招,等到要全力作战时才发觉自己已经失了不少功力。 千华尊者略微颔首,并无意外,她当然不可能知晓一体双魂这么私密的秘密,长久的中毒导致功力流逝的确是合理的解释。 她并未怀疑,而是紧接着问道: “也就是说,尊主此来不仅不是救兵……反而还是来找我们这些深陷邪潮中的可怜人来搬救兵的?” 游苏闻言都不由暗自蹙眉,瞥了一眼斜倚软榻的旗袍美人,心想这女人真是得寸进尺的高手。 “老身愿随尊主!替我北敖清除异己!”纳兰城主当即拍案而起,也看不下去千华尊者一个外乡人如此讽刺自己北敖的尊主。 朴素长裙的尊贵女子向她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长吸一气,一双冷峻的眸子紧紧盯着千华尊者轻佻的眼角,却好似一击重拳揍到了棉花上。 “不是救兵,是盟友。” 乾龙尊者艰难地吐出这七字,暗叹比虎落平阳被犬欺更屈辱无力的,是虎没落平阳也被犬欺。 她修为不及巅峰,却也是跟自己相比,又怎会惧一个富庶之地生养起来的高傲女仙。毕竟她身为北敖尊主,代表的几乎是一洲之门面。但偏偏也是为了北敖,她才会容许一个小辈不断当面挖苦自己,还要忍气吞声请对方相助。 “本尊诚邀千华尊者与我北敖结盟。” “结盟?” 千华尊者浅笑,双臂环住两丸丰盈坐正了些,俨然是准备开始正经谈判的架势,“我为何要与北敖结盟?” “唇亡齿寒。”乾龙尊者一字一顿。 千华尊者却摇头,直截了当:“你北敖洲本就地理最偏,如今遍地窟窿,其它洲可不是。就是真亡了,那也就是相当于没了眉毛,与唇齿的存亡可没多大关系。” 游苏小心瞥见左侧女仙骤然咬紧的下颌,只叹这乾龙尊者碰上这女人算是遭了难,偏偏他也清楚乾龙尊者的无奈。 生死与共的大义根本不可能动摇千华尊者这样的女人,她的眼里没有苍生,只有千华阁和她自己。每位洞虚尊者都有属于自己的道,千华尊者的道却不是裁衣剪布,而是商道。 她本质上是个商人,商人逐利乃是天性。她含蓄的贬低这位北敖最尊贵的女仙,也绝非是出于什么私人恩怨,而是她在提前压榨对方的还价余地。倒不如说幸好是犹有余威的乾龙尊者,换作别的仙人落难时相助,怕是得被这蝎子样的女人敲骨吸髓。 她精明,却也冷血。想要请她相助,游苏估摸着乾龙尊者少不了要大出血了。 “千华尊者怎么能这么说呢……邪魔乃五洲共敌,今朝是北敖有难,您鼎力相助;来日中元遇险,我北敖自然也义不容辞。五洲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可能是眉毛与唇齿的关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 纳兰城主还在感念这女人不惜重金以霓裳千丝阵庇护斐城的功劳,不敢相信她真心这般想。 但乾龙尊者显然没有她那般天真,玉臂一扬: “纳兰城主不必多言了,北敖洲苦寒之地,不敢奢求如中元与南阳那般唇齿亲密。待此事了结,千华阁作为外商,五十年不必缴税。” 纳兰城主闻言瞪大眸子,她作为斐城城主可清楚千华阁的税赋份量,就算是打了折扣的,对神山而言那也是相当惊人的一笔收入。 “我千华阁入驻之时便是十年免税,五十年减税。您现在将千华阁本就减了的税免去,未免太没诚意了些。” 乾龙尊者脸色更寒,顿挫道:“百年!” 千华尊者的笑容却还是若有似无的,似乎不为所动: “坦白与乾龙尊者说了吧,我千华阁在北敖洲也是近两年才有营收,往年可一直得用别洲的盈利来填北敖的窟窿。再者说就这霓裳千丝阵,每日便都要烧去我千华阁五年税赋的灵石,我们这两年在北敖赚的那些钱也早就烧干净了。 “我本可以护着我千华阁众人退出北敖,却还是愿意即使亏本也要留下来护着斐城,除了念及与纳兰城主的情意之外,自不可能是我大发善心,而是我不愿放弃这北敖洲的第一家千华阁,不愿放弃这——千华阁与北敖洲互利互赢的机会。” 纳兰城主闻言也觉心情复杂,这女人偏要加上一句顾及她的情意,倒是让她也不好指摘。 乾龙尊者眯起矜贵的眼眸,那点装出来的和气也荡然无存: “若这第一家千华阁跑了,你便再不可能踏上北敖。而你好不容易踏上这片疆土,又怎舍得亏损着离开。所以你不愿放弃,那是因为你所谋更大。” “知我者,尊主也。” 千华尊者竟也坦荡承认,只是说着是尊主知她,眼睛却在那沉默的少年身上打转。 乾龙尊者位居山巅几百载,自然早就看懂千华尊者心思,一直忍让也是为了抓住那一线可能的合作之机。 但现在这个女人的图谋可能远超她的底线,本就有些后悔让千华阁进入北敖洲的她哪里还敢让其继续。 “我知千华尊者,却也知我北敖百姓经不起更大的折腾了。我感激千华尊者护城有功,五十年免税依旧,您要去要留皆可自便。至于神山讨敌之事,便不麻烦尊者了。” 闻言,千华尊者的目光终于露出一丝错愕,心中暗忖这尊主还真是名不虚传。这般境地,却也不肯将主动权彻底交在她的手中,竟还试图与她讨价还价。 只是她身为千华阁阁主,讨价还价的事情早已见惯不惯,深谙对付这种客人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耗,而不是彻底断了交易的可能。 毕竟她又不是非卖不可,若是嫌贵别买就是。再跑去别家,看这客人可还能寻到这般称心如意的货物否?寻不到,自然还会回来让步。 而乾龙尊者心中想法自然也是大差不差,千华尊者若是不主动让步,她也不可能将这个将来可以深度合作的机会交给对方。 千华尊者方才那段话更是直接让她心灰意冷,只觉拯救北敖洲又不是非得要千华尊者不可,她北敖洲的人和地发展至今全凭自己。千华尊者诚然是个不小助力,但同样也是巨大隐患,养虎为患的事她绝不会做。 这两个身居高位的绝美女仙,显然是进入了某种默契而无声的拉锯之中,却在此时,游苏突然站起身来,引来三人侧目。 “千华阁的霓裳千丝阵,连邪祟的触手都能绞碎。”他抬眸,右眼被毡帽阴影笼住,左眼却亮得惊心,“可这阵法护的究竟是什么?” 千华尊者缠着雪蚕丝的指尖微顿,金丝镜片后的眸光倏然锐利,“公子该听明白了,千华阁护的自然是买卖。” “既是买卖,就该算笔明白账。”游苏还是渴得没忍住,在三人错愕的目光中将乾龙尊者面前那杯没动的茶水一饮而尽,“北敖洲九成修士穿的是粗麻短褐,可千华阁一件薄衫便能抵他们十年收入。所以千华尊者折腾的从来不是雪地里刨食的穷骨头,而是那些将灵石熔了嵌在靴底显阔的富人。” 乾龙尊者广袖下的手指蓦地收紧,冰雾在袖口凝成细小的霜花。她看着少年慢条斯理的讲述,忽觉他此刻的神情竟与神山议事堂中运筹帷幄的老狐狸们重叠——只是这狐狸的尾巴,分明裹着团灼人的火。 “不必免税,反而加税三成。照我们上一次所说,加征锦绣坊。” 上一次? 乾龙尊者听出些异味,再看千华尊者那赤裸裸的眼神,也明白这高贵女仙哪里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子如此发骚,两人之间明显有些瓜葛。 “让那些把鲛绡当擦脸巾的公子哥多吐些金粉,总比刮冻僵的苦哈哈骨髓仁慈。”游苏又道。 千华尊者忽然倾身向前,黑金旗袍领口垂落一线诱人深沟。 她呵气如兰,吐出的却是淬毒的蜜糖:“那公子可知,商人最恨两种人?一是劫道的,二是征税的。“ “所以第三种人才金贵。“游苏的视线不偏不倚,却让乾龙尊者这个老顽固看得黛眉微蹙,“能教商人边缴税边数钱的——比如按奥数尊者所说在北敖洲大建基础,广收本地劳力,甚至用起北敖洲自己的布料,省下的成本足够填税仓。” 暖阁忽然寂静,炭火爆开的火星坠入青玉香炉。 乾龙尊者望着少年侧脸,她竟不知少年竟和她想的如出一辙,也不知是他将自己那‘劫富济贫’的招数学去了,还是与自己心有灵犀…… 虽然少年的主动让她没了拉扯的空间,但单单这份为了北敖而敢于跟洞虚尊者讨价的勇气,已然让她深感触动。 “啪、啪、啪。” 千华尊者慢条斯理地抚掌,腕间金镯撞出蛊惑的颤音。 她起身时裙摆漾开黑金浪涛,身上暗香有意无意向游苏聚拢飘来: “这般妙人,埋在北敖着实可惜了。上次便叫你跟了我,我中元洲正缺个会打算盘的俊俏公子呢。可惜奥数尊者不允,现在才知,你原来是北敖尊主的爱徒,难怪他死活不肯啊……” 乾龙尊者神色数次变幻,竟从女人口中听出些意犹未尽的缠绵。不过好在她似乎真当游苏是自己弟子,而并未认出游苏真身。 “乾龙尊者,你这爱徒颇有经商头脑,与我一见如故。价钱这东西嘛,从来都是可以商议的东西。不如您先去忙您该忙的事情,留令徒与我商谈即可。”千华尊者言笑晏晏,乾龙尊者的脸色却难看至极。 所谓她该忙的事情,自然是如何向这满城百姓解释这场灾祸。 而所谓可以商议的空间,自然是要看她这位‘爱徒’的卖力程度了。 只是她怎么可能让游苏羊入虎口,当即拍案而起,准备呵斥这不知羞耻的女人,却被不知何时凑到身侧的纳兰城主拉住衣袖,这位中年妇人冲她轻轻摇头,好声道: “尊主怕是不知,千华尊者颇为欣赏令徒,一个月前便与令徒相谈甚欢,还特意请他做了两日贵客,这可是老身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尊主不妨让他二位旧识叙旧,尊主随老身去安抚下北敖的百姓吧……” 这段话基本讲清了游苏与千华尊者相识的由来,乾龙尊者听完则更感惊愕,脑海里只剩下做了两日贵客去掉贵客剩下的那四字。 “你去忙吧,交给我来。”少年转过头,冲着她淡淡地说着。 只是这淡漠的语气,听在她耳中颇有一种舍生取义的悲壮。 恍恍惚惚,她反倒觉得是自己成了碍人好事的那一个,犹犹豫豫,竟已被纳兰城主拉出了暖阁之外。 朱漆门扉开合的刹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她口中留下。 第四百三十八章:明珠不可再蒙尘 朱漆门扉在身后悄然合拢,暖阁内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 千华尊者广袖轻扬,雪蚕丝如活物般缠住游苏腰际,力道轻得像情人的叹息。黑金旗袍开叉处玉腿交叠,金丝眼镜在烛火下折射出危险的光。 “一个月之期,我倒是没想到主人不仅没带回来你的师姐……”她指尖抚过茶盏边缘,琥珀茶汤荡出涟漪,“却带了个如花似玉的新师尊来呢。” 游苏反手攥住雪蚕丝,将掩面的毡帽摘下,露出一张让千华尊者眼前一亮的坚毅面容来: “你知道这是假的,她只是不想暴露我是游苏。没人会希望拉救兵的时候,身边站着一个通缉犯。” “我看未必。”千华尊者斜倚软榻的姿态宛如一只慵懒而睿智的猫,“她是怕你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才要时刻保证你的安危。若非如此,她这般怕我吃了你,为何非要你跟在她身边?遣你去别处休憩不行?” 游苏喉结微动,“她心中于我有愧,自要护我周全。” 飘然起落间,旗袍女仙已然顺着丝缕飞到了游苏身边: “有愧?能让堂堂北敖尊主对一个少年生愧,我家主人还真是好本事呢……” “你管的有些宽了。”游苏冷眸瞥向女人。 千华尊者却没被游苏的威严吓到,被游苏拽在手中的丝缕猝然一紧,竟将少年拉至她的面前,檀口中的香气罩在游苏的鼻尖。 游苏将女人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看得清晰,却不是他以为的那种轻佻玩味,而是透着隐隐的……幽怨? “你带着别的女人来欺负我,却还怨我管的宽?游苏,你真当我是没毒的蜘蛛不成?” 游苏剑眉微挑,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是吃醋了? “我不想因称谓再命令你一次。”他的回答简单干练,事实上从见面起,他的确没有下达过一次命令。 “哼!”千华尊者冷哼一声,猝然退开半步,仿佛方才软糯相依的不是她一般。 “不必惺惺作态,你哪里受了半点委屈?而你在她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她比你想得更憋屈。”游苏随手自己倒了杯茶。 “意思你还觉得我过分了不成?”千华尊者白了一眼。 “你为自己争取利益无可厚非,但你对我表现的太过火,若那纳兰城主聪明一些,难保会猜出你我本就相熟。” “我过火?”千华尊者忽而仰头轻笑,脖颈弧度如天鹅引颈,“倒是主人看到我的第一眼,那眼里就像着起火似的。我不激进一些,她怎么舍得让你我单独相处?这不正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她指尖划过少年喉结,感受着掌心下急促的脉搏。 游苏被看破心思略感羞恼,第一次用肉眼直观看见这个美而危险的女人,再加上一想到自己能让这样的女人予取予求,说能不为她的魅力而激动是虚伪的。 他伸手擒住她向下探去的皓腕,“玩火自焚,小狗也不能对自己的可爱太过自信才是。” “是呢……” 千华尊者脊背紧贴冰冷屏风,面上却绽开罂粟般的笑。 她玉足轻勾少年膝弯,黑金旗袍下摆翻涌: “多日不见,怎的我家主人还变温柔了?若是想要什么,自可用你那言出必行的本事,让小狗乖乖听话就是。” 游苏瞥了她一眼,看出这女人的心思。她只隔靴搔痒,要的就是让游苏忍不住命令她,而这也就相当于变相承认游苏屈服于了她的诱惑。 “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只是觉得邪潮爆发,你这么精明的女人居然没跑,而是如约守在这里,让我比较诧异。” “跑?你绝处逢生的本事我可半点不怀疑,我若跑了,再被你寻到,怕是免不了被抽筋剥骨吧。” 话虽如此,却谁也不清楚她究竟是怕游苏报复,还是她本来就没想走。 “猜的不错。” 游苏语气肯定,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凶狠,那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就好似已将面前的女子,视作了永远逃不出他手掌心的所有物。 这样的眼神对别的女子而言必是冒犯,可对千华尊者却恰恰相反。 她的笑意愈发妖冶起来,足尖勾着少年腰封金扣,黑缎绣金的高跟鞋“当啷“坠地,坐在了游苏身前的桌案上。 一见面就想到独处画面的人绝非只有游苏一个,倒不如说她在游苏没来斐城之前就已经在期待再会那天,所以先快要忍不住的反倒是她。 “现在不用两眼变得黑黢黢,也能看见了?”她早就看出了游苏平常状态下的眼神,不再那般恍惚。 “嗯,得了机缘。” 游苏承认了复明,可这坐怀不乱的表现,却完全不像是看得见眼前这位火热的美艳女仙。 “那真是恭喜主人了。”千华尊者缠着珍珠吊袜带的玉腿勾住少年腰侧,“日后不必再用我送你的法器遮掩了。” 游苏闻言从乾坤袋中取出那架金丝眼镜,指尖拂过镜框上的细密纹路,“用来遮阳也是不错的,我会一直留着。” 平淡的语气表露出隐忍般的珍惜,惹得女子眸光微闪,只可惜女人极善表演,谁也分不清她的触动是真是假,唯独那弯得更深的膝盖是真的,几乎已经让针尖对上麦芒。 “主人有什么困难不妨都与我说说,我也好为主人排、忧、解、难。” 窗外风雪呼啸,暖阁地龙烧得噼啪作响。 游苏忽而身子前倾,女子心中不由一紧,可谁知少年却是扶住她垂在鼻翼处的金丝眼镜,将它推回了鼻梁,倒是将她故意做出的魅惑造型变回了正经模样。 千华尊者略蹙黛眉,“方才你将我精心准备的茶故意洒了,此时……不妨边尝边讲?” 说着,还弹了弹那条薄袜的镶边。 别人不知千华尊者方才特意嘱咐游苏‘要细品’的那杯茶何以那般异香连连,游苏却清清楚楚,所以无论那杯茶洒不洒,他都定不会喝的。 “我师姐还被困在空原神山,我必须要救她。” 千华尊者愣了愣,蜷起的足弓松了松,不悦道: “你倒是听那尊主的话,先谈正事再喝茶。” 游苏却笑,这女人想跟他玩欲擒故纵,他偏也要馋一馋她,让她明白谁才是那个被吸引的: “她没骗人,她的确功力衰退了些,但也绝非寻常洞虚能比的。而且神山中我们还留有暗子,这场邪潮一定瞒不住神山的人了。此时神山定然已经分成至少两派,我们里应外合,拿下神山异己势在必得。 “而你之所以不走的一个很大原因,是因为你也察觉这些邪潮并不厉害,完全在你的掌控范围之内。倘若是三大邪神亲临,怕是你早就登上了第一艘离开的神舟。所以拿回神山的控制权后,再想肃清北敖也并非难事。 “这场邪潮对北敖洲的冲击也比想象中更小,她应该没有骗人,拿下神山之后邪潮的源头就会断掉。北敖虽伤了点元气,但只要处理得够快就不至于伤筋动骨,毕竟北敖洲以前年年被冻死的人也不比现在被邪祟吃掉的少。” “你想让我做什么不过一句话的事,何必浪费这般口舌?”千华尊者玉指戳着少年心口。 “你说过,我不能动千华阁。”游苏扯开她颈间的旗袍盘扣,引得女子一怔,像是没想到少年竟一直牢记着答应她的底线,这种意料外的尊重让她竟觉感动。 “这笔交易虽大概率能赚,但亦有亏的可能。若我逼你帮她,最后坏了事那便是我的责任。我不想……” “不想什么?”女子眯起好看的眸子,唇角勾起的笑却好似已然猜到了答案——不想引来她鱼死网破般的反扑,不想失去她这个绝无仅有的眷属。 “不想承担责任。”游苏坏笑。 女人闻言登时攥紧游苏的手腕,知晓这男人是在故意不如她的心意,气笑道: “你比我想的还要无耻。” “我一直不自认君子。”游苏很坦率,否则也不会有三个道侣了。 “你倒是会打算盘。既要我出钱出力,又要我暖榻温酒,天下哪有这般划算的买卖?” “不是你说的一见如故?按今日处境,是你让我暖榻温酒才对。” “看来你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牺牲自己,做那女人谈判的筹码。”她膝盖前顶,笑得妩然。 游苏则心中暗忖,这女人看着犹如毒蛛,良心却是不小的。 “倘若牺牲我一人就能为北敖百姓揽来千华尊者的帮助,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千华尊者被游苏逗得莞尔一笑,越发欢喜起自己这个主人来,心中却也暗感羞恼: 想当初自己还是不屈烈女,是出于眷属关系的不得已而为之,却逐渐变成如今这样,明明没有命令,也当这是顺理成章。 不过巴掌虽爽,偶尔吃颗甜枣也不赖就是了…… …… 雪粒撞在窗棂上,碎成细碎的银砂。 “尊主,城中凝水中境以上的修士都在城头。” 乾龙尊者却并未起身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先将他与那女人相识的经过与我说明白吧。” 纳兰城主犹豫片刻,缓缓道:“达公子他一个月前就被奥数尊者带来,一起参与了千华阁的店庆。据我所知他也是奥数尊者送上的礼物之一……这样的礼物,那日的宾客都送了不少,千华尊者却唯独看中了达公子,也算是幸事了……” “幸事?”乾龙尊者怅然,并未纠结达公子的名号,“指摘千华尊者的奏文,写得最多的就是他奥数尊者,他何故要赠礼予她?” “就是达公子方才所说……希望她能多振民生、授人以渔,而不是只想着从北敖捞金……” “所以他就将人当礼物送给了那女人?”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深潭,却裹着千钧雷霆。 纳兰城主连忙垂首道:“这样的事,放之五洲都非罕事……长得漂亮的人,自是容易寻到靠山的……” “他跟他们不一样!” 纳兰城主被这高声吓得一颤,瞥见女子捏得发白的指节。 “纳兰城主,你可曾见过有这般年纪的少年敢因受苦百姓去对一个洞虚尊者直言不讳?” 纳兰城主摇头。 “所以你该明白,他与那些空有皮囊的人本质上就是不同的。”乾龙尊者重叹一气,“其实,他并非我的弟子……” 纳兰城主略微颔首,表示毫不意外。 “甚至他都不是北敖洲的人,可就是他这个外乡人一直为我北敖难民东奔西跑。那些心怀诡谲之人阻断了所有进入神山的消息渠道,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外人不畏生死穿越邪潮,愿意将消息送到被蒙蔽的我面前。若没有他,或许我北敖真的得如那些人所愿!” 纳兰城主与乾龙尊者相识百年,竟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尊主大人如此情真意切地夸赞一个人,甚至这根本不是夸赞,而是源自身心的认可。而更是因为两人地位、修为的悬殊,这样的认可才更显得弥足不易。 “犹记得上次还从奥数尊者口中得知,他竟还能说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诗句。”纳兰城主也是被尊主的话触动,“达公子确实是像雪桑花一样高洁的人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仙靥无双的女子喃喃地念着,她本该为诗中高尚的人文关怀而拍节叫好,却只能感到无比的震惊与痛心。 那少年挡在自己面前破口大骂的场景,那少年长街上斩杀她一直想除却不敢除之人的身影……种种画面浮现在她脑海,像熔岩裹着碎冰扎进心口。 在她看来,游苏是比她更有理想的正义之士,却有过沦为那种女人玩物的屈辱经历,这与明珠蒙尘何异? 然而比明珠蒙尘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亲手让这颗明珠再次落入泥缸! 仿佛她亲手将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理想,变作了她最厌恶的那种人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 不行!哪怕就是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让他再陷魔爪! 茶水倒映出乾龙尊者煞白的脸,她顿时站起,纳兰城主却按住她震颤的广袖,声音轻的像叹息: “那孩子……未必觉得苦。” 乾龙尊者身形微晃,她蓦然想起少年在朔城冰原上挥剑的模样,墨松剑斩碎邪祟头颅时溅起的黑血落在他睫毛上,他却笑得比朝阳更灼目。 那样的人,怎会甘愿沦为玩物?配的上他的人,该是他师姐望舒仙子那样的无垢仙子才对…… 可一次不会沉沦,两次三次呢?若连这般心志都被碾入尘泥…… 屏风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玄冰螭甲瞬间覆满全身,乾龙尊者化作一道寒光破门而出! 纳兰城主停在原地叹了口气,呢喃自语: “这两人年纪之差,都比老身还大了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重新认识两位洞虚 “尊主大人不可!” 侍女的阻拦并未起到半点作用,冰晶雕花的门扉轰然炸裂,玄冰螭甲裹挟的劲风卷起千华阁顶层的纱幔,将鎏金香炉震得歪斜。 乾龙尊者足尖碾碎满地玉屑,朴素的裙裾在寒雾中烈烈翻涌,如雪原上炸开的雷霆。 “千华尊者——” 话音戛然而止。 云母屏风后的青玉案几上,游苏正捧着鎏金茶盏轻啜。 千华尊者则斜倚在软榻上,黑金旗袍的流苏垂落在地,正慢条斯理地收起茶壶,金丝眼镜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光: “乾龙尊者虽贵为北敖尊主……但这块地可是千华阁买的,怕也不是尊主阁下能随意破门而入的地方吧!” 乾龙尊者却没来得及与对方动怒,并未见到设想中那旖旎场景的她尚有些愕然,但身居高位多年培养出的心性也令她很快冷静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千华尊者低笑出声,“尊主在的时候不让自己的弟子喝茶,如今走了,我见公子可怜便与他品茗相谈。难道做你的弟子,连喝茶也要经你同意不成?” 乾龙尊者瞳孔微缩,心中也惊疑不定起来,心想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这浪女,她是真的发自内心欣赏游苏? 可她总觉得不可能,这贪得无厌的女人怎么可能吃一次不吃第二次?遂眼神开始狐疑地打量起周围。 她总感觉这雅阁中的烛火不知为何总感觉与之前不同,明明位置没变,却弥漫着淡淡旖旎的味道。她不谙此道,不解为何,却猝然精巧的鼻尖微动,发觉这种氛围的源头来自于何处,竟是空气中这馥郁的芬芳,好似能挑起人心中的火。 她骤然蹙紧秀眉,宛若一直巡视领地的雌虎,饶是良心好大的千华尊者也被她这‘捉奸’一般的气势吓得往后缩了缩,可遂又赌起气来—— 自己与游苏的好事正处渐入佳境之时,她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气势汹汹而来。这本该是大家心知肚明之事,她大可让那尊主进来瞧她看重的弟子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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