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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好两人衣衫还算完整,还没有上次‘捉奸’时来的凌乱,从方才的对话也能听出,这两人似乎才刚刚开始,遂乾龙尊者稍稍安下心来,发誓再不会给这女人与游苏独处的机会。 只是唯独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草木香,让她莫名想起雪夜红梅被碾碎的气息。 “看来尊主心情不太好,我去军中逛逛,尊主请自便。”她摊开手掌,让乾龙尊者自便的却不像是桌案上的茶水,而像是那个少年。 话罢,她便盈盈转身,却在与尊主擦肩而过时被叫住。 “且慢,既然在就一起听了吧。” 乾龙尊者说着就走向游苏,倒是先将游苏旁边的座位给占了,就好似是在等千华尊者起身让位再叫住她一般。 千华尊者推了推金丝镜框,目光在这位北敖尊主与自家主人身上游离,便也只好坐在了对面。 “天听仙官降谕了。” 仿若平地乍起惊雷,千华尊者刚举起的杯盏登时叩在桌上,发出一声震响。 她的金丝镜片折射出冷光:“是……空原仙祖?!” “仙祖亲谕。“乾龙尊者虚手一握,冰晶在空中凝成鎏金文字,每个笔划都似裹挟雷霆: 「空原敕曰:北敖莽苍,尔等后辈,不思砥砺修行,反以苍生为棋,血染冻土。汝等皆言救世,然杀伐相斫,与邪祟何异?此非吾愿见者。 自混沌初分,北敖皆以强者为尊。今特设三重擂,以证大道。胜者掌洲,败者止戈。若有违逆,天雷殛之。」 最后一个“殛”字炸开时,整座飞舟仿佛都在共鸣。游苏按住震颤的墨松剑,恍惚间好似被一股莫大的威压无形笼罩了全身。 这样的威压并不让人想要臣服,而仿佛是像自己的一切都被这些文字控制一般无力,便对这雷殛的惩罚更生不出半点侥幸。 游苏喉结微动,“仙祖庙真能传仙祖谕令?他们不是五千年前就……” “只是飞升。”乾龙尊者马上截断了游苏的话,她很清楚,游苏是想说‘死’字。 游苏亦是很快噤声,他对所谓的五大仙祖并无崇敬之心,但人一切的自大都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在真的听闻这样的存在还可能活着的时候,自然不敢再肆意胡言。 “五大仙祖飞升天外,于天外天筑起高墙,替我们阻挡域外天魔。他们并未仙逝,他们一直都在。”乾龙尊者向游苏耐心解释,“仙祖庙便是上承天听、下启治世的存在,只是仙祖天谕极其难得,非是影响重大之事,仙祖不会轻易将视线投来人间。” “上一次天谕,还是百年前五洲合力举行的净邪大战吧?”千华尊者若有所思,黑缎手套抚过冰晶文字:“只是这空原仙祖的天谕来得倒是恰好,早不降晚不降,偏在尊主大军压境时显灵……” 她指尖捻碎一枚“戈”字,金粉簌簌飘落,“看来仙祖也怕你们真的把神山打碎了。” 乾龙尊者眸光骤寒:“不可妄论仙祖!本尊亲自去了仙祖庙,这些文字正是从金龟所负的甲书上拓印而来!” 千华尊者印证了这天谕的真实性之后才施施然收敛起淡淡的轻佻神色,“这么说,这场仗是真的打不起来了?以三重擂台决定北敖听谁的,看来这是知晓你不再是那一手遮天的乾龙尊者,而想给北敖选出一个新的尊主。” 她的话可谓毫不客气,但话糙理不糙,乾龙尊者长吸一气:“明日辰时,三重擂开。本尊自会让他们知晓,我没死之前,他们谁也别想执掌北敖。” 游苏亦被女子话中战意所触动,不由询问:“三重擂台,是哪三重擂?” “双方各出三位洞虚尊者,先赢两局者胜。” “可顾生死?” “自然不顾生死!”乾龙尊者冷哼出声。 千华尊者斜倚椅背,金丝镜片后的眸光幽深如潭:“倒是没想到这场争端,竟是以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结束……但又不得不承认,空原仙祖下此天谕确实是返璞归真。以摆擂决胜,对北敖洲而言无疑是损失最小的一种,而且也是能最快解决分歧的方法。除了有些草率之外,的确是最有效率的策略。” “千华尊者是觉得我北敖以强为尊的规矩不对不成?”乾龙尊者压着嗓子。 千华尊者可不愿被人扣上地域黑的帽子,“我说的草率,是因为我担心尊主之流可定能取胜?尊主的实力我自不担心,但终是三局两胜,另外两位可有人选?” “已有人选。” 乾龙尊者淡漠回答,却也不说尊号,看来是决定将保密进行到底,恐怕直到战前都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千华尊者对对方的隐瞒也未生怨,只觉人之常情。这样的对决自然不是你出上等马我出下等马这般简单,能被委以重任的尊者定然都是北敖顶尖的存在,彼此之间并未有绝对的孰强孰弱之分,但却有相互克制的说法。所以不暴露参擂人员而给敌人对症下药的机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一切,就等明日见分晓了……”游苏幽幽自语,见大事聊完才关切问道,“乾龙尊者,我师姐和白泽她们呢?” “她们在见龙宫安好无恙,仙祖庙不想让大军进城,所以封锁了神山所有的出入口。等到我明日凯旋,你自可见到她们。”乾龙尊者递过去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 游苏闻言略微颔首,看着这张举世无双的绝美仙靥,总觉得这个尊贵无比的女子眉眼中藏着些许的不安。 一路相伴而行的经历浮现脑海,他才惊觉这女子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之深。他身边红颜不少,亦有不少怀揣大志的女子,例如立志要将蛇族复兴的雪若小姐。 这些女子一定会支持他的志向,但恐怕也很难理解他肩上要救世的重担。可这个初见时要杀了自己的女子,却与自己的志向出奇一致,尽管她目光只及北敖,但别的洲陷入水火之时,她这样的人定也不会袖手旁观。 游苏很难形容对这个女子的感情,她懂他,他也懂她,用志同道合四字来形容绝不为过,所以他方才被捉奸时才会那般后怕吧……因为他也不想自己在这位相隔几百岁的道友心中的美好形象崩塌。 他犹豫再三,乾龙尊者看出他有话想说便一直在等,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尊主尽力而为即可,不必生死相搏。我非是你北敖中人,纵使我们战败了,我亦不会坐视邪祟滥杀无辜,北敖的天雷怕也殛不到我身上来。” 他故意将语气说得轻松,乾龙尊者却看着他怔怔失神,呼吸微滞。 一个少年居然在她这位北敖尊主的面前说着能给她兜底的大话,她却并未生恼,也更未发笑。因为她清楚少年所说的皆是真的,他是真的可以不顾天雷。 这是这位高居山巅百余载的尊贵女仙从未感受过的情感,像是冰层下的暗流涌动,本以为只是比冰暖一些的水,却发现是灼灼流淌的岩浆。 要是我比她更早遇见他就好了……她又这般想着。 “若不抱生死相斗之心,怎能敌得过以命相搏的对手?放心吧,我不会输,更不会让你一个外乡人来管北敖的死活。”她轻笑着,只是话中的外乡人再不是以前那排外般的刻薄,而是出于不想让游苏受伤的好心。 千华尊者在一旁翻着白眼,看着两人交缠的眼神心中不免吃味。两人的对话几乎已经不顾那虚假的师徒身份,仿佛将她视为无物。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看怎么不简单,这让她不得不感叹自己这主人把握桃花缘的本事。 这可是北敖尊主啊!这少年莫不是要将天下最尊贵的女修尽数收入囊中不成? “我倒是不知,尊者这爱徒不是北敖的啊?”她可不想继续看这两人眉目传情下去,遂故意打断。 乾龙尊者这才回神,雪靥上的窘迫之色一闪而逝。 “你就在此休憩,静待明日进山见她们即可。倒是千华尊者,本尊有一事相求。”乾龙尊者骤然起身,选择忽视女人的问题,语气重归肃穆。 “哦?何事?” “明日大战在即,还请尊者与我论道一番。”她话不多说,螭纹裙裾扫过满地碎晶,已经走出舱外。 千华尊者气得咬牙,知晓这女人论道是次,不想让她单独接近主人才是真! 可游苏这威胁的眼神,根本让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悻悻然捏紧拳头出了门。 游苏看着舷窗外的神山,觉得这里的雪虽然洁白,偌大山体却总有一些黝黑的部分是雪也盖不住的。 …… 次日,天空大晴。 玉帘飞舟悬浮云端,游苏透过冰晶舷窗望向天穹,天穹被红蓝二色割裂,冰棱与卦象在空中炸开,宛如破碎的琉璃星河。 “第一局,清凇尊者胜!” 山脚下传来震天欢呼,游苏亦觉振奋。那个老妪给他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得胜果不其然。 “第二局,凝霜尊者胜!” 欢呼戛然而止。游苏看见天空中突然翻涌的冰雾,凝霜尊者枯槁的面容在雾中若隐若现。 却在这时,天穹突然亮起万丈冰蓝。 乾龙尊者的身影自云端浮现,九条玄冰螭龙盘绕周身。她足尖轻点虚空,华丽裙裾在曜日下拉出长长的残影,旋即便深入云端消失不见。 游苏忽然想起东井城废墟里那粒冻粟,此刻正静静躺在她的乾坤袋中。 “第三局——” 欢呼声如海啸般炸开。 “乾龙尊者胜!” 第四百四十六章:重逢与遗忘 神山终年不散的霜雾在这一日格外稀薄,天穹透出罕见的苍青色。 游苏踩着玉阶拾级而上,冰晶在靴底碎成细屑,每一步都泛起淡淡的螭纹涟漪。 “这些禁制都是师尊亲手所刻。”龙池雨淡色裙裾扫过阶上积雪,腰间缀着的冰玉铃铛叮铃作响,“师尊的阵法造诣极高,我却没学到任何皮毛。” 北敖洲女子的骨架普遍都要比温暖之地的女子更加宽大,包括这位见龙宫当代的龙女亦是如此,与她的师尊一样有一副又美又飒的宽肩窄背。 这样的身材很显气势,与她和她师尊这种骄傲而目的性极强的女杰形象相得益彰,这也是她给游苏留下的印象。 只是游苏却觉得她此时说话的语气与天醒仙岛上时相比宛若换了个人,不像一个风霜中历练长大的坚毅女子,倒像是南方水乡那种会说‘小女子不才’的娇柔少女。 看来天醒仙岛那场灾难对她的冲击还是太大了……游苏心想着。 不过能由她来给自己带路还是给游苏带来不少安全感,至少是认识的人。 “龙女不必自谦,技多虽好,亦要有专精才行。龙女能成为龙女,靠的自然不是阵法。” “游公子过誉,池雨侥幸而已。” 龙池雨蓦然回首,耳尖泛起薄红,转身时发间珠钗流苏晃得厉害。似乎是因为游苏的认可,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游公子不必担心继续再背负这顶冤名,你救北敖有功,师尊回来特意跟我说,事成之后会替你洗清冤屈,还请我出面作证。” 游苏轻笑出声,惊飞檐角栖着的冰雀:“尊主跟我说过,龙女不仅没有对我落井下石,还一直冒天下之大不韪为我说话。游苏感激不尽。” “皆是理所应当之事,公子何必言谢?该说谢的,是我们这些因你而得救之人才对。” 龙池雨蹙起黛眉,严肃的模样仿佛又变回了游苏印象中的那个她,只是游苏却看不见女子眸中倒映着自己清俊的眉眼。 尊主重掌北敖,冷寂的空原神山也罕有的热闹了些。 游苏听见风中飘来零星的议论。 “听说凝霜尊者的洞府被玄冰封了整整三层……” “管他呢,只是可惜我药圃里的雪灵芝又要再缴三成了……” 朱漆廊柱后,两个执戟修士正凑在丹炉旁取暖。年长些的往炉膛里扔了块火灵石,溅起的火星映亮他眉间刀疤: “要我说,尊主迟早要把那些蠹虫……” 话音戛然而止。 龙池雨轻卷雪袖,两个修士慌忙行礼,却在瞥见游苏时露出惊疑之色——见龙宫的龙女大人他们当然认识,却不知能被龙女亲自引路的男子是何许人也。 只是游苏一直毡帽遮脸,倒是更显神秘,身为见龙宫的区区守卫,他们哪里敢揣测。 这样的谈论游苏听到不少,不由剑眉轻扬,暗想着神山诸人对乾龙尊者的获胜也算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只不过绝大部分,或许还是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绕过最后一道肃穆的门廊,游苏已经见到门扉前那位站得笔直的白裙仙子。 她依旧戴着那副熟悉的玉兔面具,那双蓝瞳依旧清澈,也宛若在莲花峰时一般依旧站在门前乖乖等着师弟的归来。 游苏呼吸仿佛也停了一瞬,旋即勾勒出一抹浅笑。 与师姐重逢的场景与他设想的一般无二,平淡如水,情意却绵密悠长。 龙池雨站在游苏身后静默没有打扰,觉得自己明明站在他的身边,却好似被两人的世界隔绝在外。 “游苏哥哥!” 一道粉色身影自门扉后闪出,轻易搅碎了这对师姐弟的安静重逢。 “我好想你啊!” 白泽足尖点过满地月光石,镶花的裙摆上滚落两粒蜜饯。她张开双臂作势要扑,像回到了海底邪窟时一般乳燕投林,却在即将触及游苏衣襟前蓦然收势。 游苏也愣了愣,定睛一看才知是师姐比她更快,先她一步拎住了她的后领。 师姐这是…… “你干嘛你干嘛!快松开我!我要找哥哥!”白泽像只被拎起的无助小猫,胡乱摆手无能狂怒着。 “我,先。”望舒言辞笃定,毫无放手的意思。 游苏暗觉好笑,却也因师姐的占有欲而心生甜蜜。 他主动上前,熟稔地牵住了冰雪仙子的葱白玉手,已然没有以前那般冰了。 不过他的另一只手倒也没闲着,而是按在了被放下后气鼓鼓的女孩发顶。女孩顿时消了气,喜滋滋地抱住了游苏的侧腰。 龙池雨站在一边,颇觉得自己多余,暗想着人应该有三只手才对。 “屋外寒凉,诸位不如进屋聊。”明明今日是北敖难得的天朗气清,她却是真觉得今天北敖的风格外的冷。 游苏亦是才想起还有外人在此,不过他也没做什么出格举动,倒也不觉羞涩,坦荡伸手道: “龙女请。” 一行人进屋坐下之后,望舒仙子安安静静的,只是坐在游苏身旁默默瞧着他。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又或许什么她都不在意。于她而言,师弟能在他的身边便是足够。 而白泽则呜呜渣渣说个不停,不断地询问游苏被那个女人抓去干嘛了,有没有被她戕害之类。游苏虽然已经认可了那个女人,但他没有劝白泽原谅的资格,所以只是简单概括。所谓心结,恐怕还是要那个女人自己来解。 白泽又自顾自讲起自己的经历,说自己可厉害了,不仅从那群坏人手中逃出生天,还团结了不少好人。很多人都很怕她,却不知她为何能知晓那般多的秘密,直到她说自己乃是神兽白泽。 白泽在北敖的传说中便是这样生而知之、口吐人言的神兽,如此让这个以幼女之躯却震慑不少大能的事迹才合理起来,更能解释她为何这么小,却已有了在神山能排的上号的化羽境实力。 如今白泽之名,已经在神山打响。由于北敖人对白泽的崇拜,对这位神兽化成的女童也更加尊敬。 游苏听完只是附和了几声白泽真厉害,心中却也明白在神山搅动局势的该是那个见龙宫宫主,而白泽这只蠢萌的小猫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龙池雨在一旁暗感惊奇,之前那个小姑娘身子虽小,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在身,而且差使起她来宛若家常便饭。 就是别的洞虚尊者也没有人敢指使她,这点倒是像她的师尊一样。最关键的是,她是真的从女孩的长相中看出了她师尊的影子。 所以她虽隐隐生怒,却也不敢真的对女孩怎么样,就怕她真和师尊有关系。本来不想理会女孩的命令,却被女孩那句‘你想不想救你师尊和游苏’震住。那夜突然被启动的神山护山大阵,正是她在白泽的授意下,冒了极大的风险私自开启的。 “白泽大人见到游公子后……倒像是变了个人呢。”她终究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还是忍不住开口。 却在话音一落时,蓦然感到神魂一阵冰寒。她瞳孔骤缩,只见拽着游苏袖子撒娇的女孩递过来一个一闪而逝,却足以让她应激的冰冷眼神——仿佛让她闪回自己做错了事,跪在师尊座下战战兢兢的时候。 “哥哥跟你们才不一样!”女孩哼哼着回答。 龙池雨不敢置信地再次凝眸看去,女孩却又变作了那讨人欢喜的可爱模样,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少年虽苦于应付,但也感觉得出他对女孩的宠溺。 她不可能是师尊……毕竟师尊,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模样…… “我与白泽相熟,认她作了义妹。她见到我,自是不会那般处处设防。”游苏也是笑着为女孩解释。 游苏心想她这么傻的小猫讲起经历时也并未透露出半点见龙宫宫主的痕迹,想来定是受过了那个女人的授意。而她只有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才忍不住展露出小女孩的跳脱天性。 只是他却不知,乾龙尊者与见龙宫宫主一体双魂是真,白泽却与见龙宫宫主本是同魂。这不过是这位山巅女修,为自己能得到偏爱而找寻的一个借口。毕竟游苏若知晓她从始至终都是那位尊贵宫主,怕是很难再让她软声软气地喊他哥哥了。 她才不要变成那样,可这个不肖徒却试图挑破她的假面,她当然要略施惩戒。 等等,池雨看哥哥的眼神也不太对劲的说…… “原来如此……”龙池雨还心有余悸,不敢再聊关于这女孩的事情,转而说道,“待到师尊堵住空原神山下的海井,那么邪潮的源头便会断绝,剩下的就是将它们祓除干净,这场闹剧便会终结。” 游苏将白泽按回她的座位上,颔首道:“与我想的大体一致。那海井似乎也有限制,所以传送来的邪祟并没有过分厉害的。如今重新控制神山,驱使起神山修士去辟邪也更容易些。我相信在你师尊的控制下,北敖很快便会恢复常态。” “希望如此吧,师尊的换土大计却被人篡改的面目全非,如今也不得不停了。”龙池雨见过那些黑土,它的确是有可能给北敖带来春天的神奇之壤。 “对了,尊主如今在何处?”游苏关切询问。 “师尊刚经恶战就去紧急处理各方事务,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忙完的。” 游苏摩挲着茶杯,叹道:“她倒是辛苦。” 一旁的白泽瞧游苏神态,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 “是啊,身为弟子更感师尊疲惫。不过游公子放心,她委托我来接公子时说过,得闲之时会来亲自感谢公子,你们皆可以安心在见龙宫休憩。” 游苏剑眉微挑,总觉有甚不对:“理解。我们就在此间休憩,无需龙女时刻照看。你可去辅佐尊主,也好尽快处理完琐事,趁早将那海井堵上。” 闻言,白泽的眉毛蹙得更紧了。 “公子有心了,客房在后院,公子请自便,有任何需要找我的师弟师妹们即可。那我就不陪各位了。” 龙池雨冲着三人抱拳感激,游苏亦是抱拳回礼,她便自行退走。 殿内余留三人,白泽没了亲弟子在旁,表演起来心理负担更轻,遂更肆无忌惮地邀宠起来。 游苏一边应付,一边和师姐聊起近况,才知真的是玄霄宗宗主提前转移走了她和师娘,而她则趁师娘修补灵台之时跑了出来。不过她这样的乖孩子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得知她有给师娘留信后游苏也稍稍放心了些。 游苏向望舒致以歉意,对自己连累莲花峰之事颇为自责,望舒却不以为然,只是紧紧拉着游苏的手。 游苏更觉感动,白泽则不依不饶地掺合进来,离奇地是望舒似乎对她也不怎冷漠。游苏稍想便知,定是白泽带着师姐为了保护他们在神山牵制各方势力,而师姐玲珑心思,对这种会帮师弟的‘好人’是不会有恶意的。 事情仿佛即将尘埃落定,三人在这独属于他们的空间中倒也怡然自得。游苏狠狠夸赞了师姐看穿乾龙尊者借刀杀人之计的聪慧,望舒显然也非常受用,差点就要当着小孩子的面跟游苏开一局,还好游苏非是急色之人。 白泽对要喊望舒仙子大嫂子还是小嫂子的问题非常好奇,只是她的好奇却没有再换来游苏的耐心解答,而是三下不客气的脑瓜崩。 游苏对她进行了严肃教育,不管以后她有多少个嫂子统一都用称谓加嫂子的方式来喊人,而不分大小。往后再问这种不利于内部团结的问题,他就不要她这个妹妹了。 白泽立马噤若寒蝉,乖乖闭嘴。 不知不觉,竟也已是天黑。虽有人两次送来饭食,却仍然不见乾龙尊者甚至龙池雨的身影。 送饭的弟子们对游苏等人表示了莫大感激,作为见龙宫弟子,自然是支持自家师尊的。 只是他们的兴奋似乎总感染不到游苏,游苏的反应很是平淡。 靠在古柱上看着被霭雾遮掩的月色,游苏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一股阴郁不散。 无论事务多么繁忙,堵住海井应该都是最重要的事情吧?那个女人不会是不分轻重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游苏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游苏猛然惊醒,那剩下的十一位尊者皆以伏罪,却至今没有人记得那位“先生”? 第四百四十七章:遗忘之鬼 月色如霜,漫过神山参差的冰檐,在游苏脚下拖出蜿蜒的银痕。 他望着窗棂外渐深的夜色,喉间那股焦灼却愈发滚烫——那位潜藏在迷雾中的“先生”,仿佛一片悬在头顶的薄刃,稍有不慎便会割裂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师姐,你们在神山周旋时……可曾听闻过一位‘先生’?”他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望舒仙子蓝眸微凝,似在回忆中翻找,最终轻轻摇头:“未曾。” “白泽呢?”游苏转头看向蜷在软榻上的粉裙女童。 “先生?哥哥是说教书先生吗?”白泽叼着蜜饯含混道,“倒是见过几个老头常骂我说‘竖子不可教’,但白泽没听过什么先生呀……” 游苏的指节骤然收紧,瓷盏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响。他试图回忆起有关这位‘先生’的一切,却觉得回忆模糊不清,似乎能记起的只有这个对教书之人的尊称。 “哥哥?”白泽察觉到他的异样,蜜饯“啪嗒”掉在裙上。 望舒已无声地握住游苏的手,冰雪般的温度沁入他掌心,她看出了游苏的不安。 她虽不言,眸光却如寒潭映月,分明在说:我陪你查。白泽也不甘示弱,凑了上来。 “我去问问门外那两位值守弟子,你们等我片刻。”游苏按了按师姐的手,旋即霍然起身,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碎光。 他走出后院推开殿门,夜风裹着细雪扑面而来,廊下两名值守弟子正搓着手呵气。 “游公子。” 两位弟子显然是信得过的人,所以才会被安排在这里。他们知晓是这位被世人误解的通缉犯帮了他们北敖很大的忙,所以游苏一出来便热情和他打着招呼。 “二位可知神山有位‘先生’?”游苏向二人询问。 “先生?”弟子茫然重复,“仙塾倒是有几位讲经的仙师……” “其中可有比凝霜尊者更厉害的角色?又或者有没有能让凝霜尊者也甘愿称呼为先生的人?”游苏紧盯对方瞳孔。 弟子被这目光刺得一颤,慌忙摆手:“公子不知,唯有我们喊凝霜尊者先生,哪里有他喊别人的份。公子还请慎言,宫主重掌神山后,叛逆党羽皆已伏罪等罚。哪怕曾有授业之恩,也万不可再喊那些人先生了,恐遭牵连啊……” 游苏紧接又问:“那叛党的头目是谁,可有查出来?” “头目?并未听闻谁是头目啊,据说就是以那十二位尊者为首团体作案。公子怕是对北敖不了解,北敖人心气都高,除了我们宫主,可没有能镇住群雄的人物了。”另一位弟子颇为自得的回答。 游苏闻言闭了闭眼,他们的回答似乎合情合理,他却总觉得心中有万分的不对劲。 是自己太敏感了吗?游苏绝不这么认为,过往的经历已经足够证明,他屡屡能勘破幻境正是因为他有一种独立于世外的清醒。 “要真说有,澄量尊者也算德高望重的一位,不过他好像已经被宫主给……”说着,那名弟子还心有余悸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澄量尊者!游苏只觉记忆裂开了一道口子,他清楚记起了澄量尊者临死前最后的呓语,他说他们的‘先生’会让邪祟全部回到海里!往后一连串关于那‘先生’的记忆都被记起。 “你们宫主如今身在何处?!”他沉声问道。 两位弟子面露难色,“宫主的行踪,又岂是我们这些寻常弟子能知晓的。不过公子稍安勿躁,或许明日就能见到宫主了。” 游苏却很清楚,他等不了明日! 他道了声谢,便很快转身奔回殿内。 白泽正踮脚扒着门框偷看,被他一把捞起摆在了座位上。 女孩似乎是因为方才被游苏抱起时无意碰到了半片香软,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红扑扑的。 游苏却心不在此,而是捧住女孩的脸,表情异常的严肃: “白泽,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来神山的时候,花道士在和别人打架,我也在跟一个男的打架?” 白泽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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