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羽挽月!你竟有脸将奴纹示人!恬不知耻的贱妇!你是我的!我的!” 羽挽月对他的咒骂充耳不闻:“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吞并蛇族……因为你迫不及待要突破化羽境。” 她眼中闪烁着恣意的光,“你娘知道你贪恋我,所以我告诉她,为了激励你努力修行,让你只有到了化羽境才能动我,才能激活你这垂涎多年的奴纹!只可惜啊只可惜……你还是在即将成功前功亏一篑!” “羽挽月!你这个毒妇!贱人!婊子!” 羽潇然极尽恶臭之言,歇斯底里地发泄着无边的怨气,可他骂的越脏,羽挽月就笑得越畅快。 “你想要的修为我已送人,如今——你想要的人也不会再属于你!” 羽挽月笑得凄艳,她长吸一口气,压下喷薄而出的复仇快感: “游公子,奴纹早已刻好,你只需要将玄炁注入其中激活即可。” “你可知这般做的代价?”游苏的声音染了霜。 羽挽月忽然前倾,金翅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影: “我很清楚。游公子也该清楚,这修仙界本就不太光彩,唯有如此,你才能真正放心让我游走于妖族之间,不必担心我随时反戈。” 殿内烛火突然明灭,游苏望着她眼底翻涌的决然,忽然想起在金茧中她咬住他肩头时的颤抖——倘若不是柳婆婆事后告知,他不会知晓如果当时羽挽月选择自爆化羽圆满的妖丹与他同归于尽,他将不会剩下半点残渣。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游苏长叹一口气,尽管他已经猜到羽挽月对羽潇然恨之入骨,但她最终的报复还是让他震惊不已。 他明知对一个曾经的敌人心软属实不该,却还是难过心里这关。归根结底这是一个一直以来都身不由己的可怜女人,与当时主动对他与师姐发难的千华小狗并不相同。 “你不必如此,即使倒戈,就当我和柳长老信错了人便是。” 羽挽月愣了愣,她仰起脸,天光恰好打在她的脸上,金色的睫羽熠熠生辉: “我方才不是做戏,我说我不会拒绝你是真的。倘若不是身体抱恙,我还很期待你能放下人族的矜持,毕竟……柳师妹当时看起来真的很享受,谁又还不会想男人呢?” 她隔着天窗看见了外面阳光大好的天空,万里无云,几只自由的鸟雀飞过,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你挽救了那个即将变成行尸走肉的我……如果不是你,我宁死也不会将这个耻辱的标记露出来。但你很特别,我知晓你绝不会用异样眼光看我。所以我是心甘情愿的,绝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他。” 游苏久久沉默,旋即并指为剑,悬在奴纹上方:“最后一次机会,一旦开始,再无回头路。” 羽挽月低下头,笑着平视少年,双翅忽地张开,金羽洒下簌簌的光,像是即将振翅高飞的金鸟: “来吧,让我——成为你的剑。” “不要!不要!我求你!游苏我求你!不要!除了她我什么都能给你!我给你做牛做马!你别动她!” 羽潇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可游苏的背影高大挺拔,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遮得完完全全,以至于羽挽月现在是什么表情他都看不见。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游苏曲臂,然后缓缓向前送去。他已然忘记了仇恨,跪在地上磕头磕个不停,宛如幼兽哀鸣: “你可以动她……你想怎么动就怎么动!只要不让她认你为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可以帮你!我帮你杀了我爹!我帮你夺下金鹏族!求你了,求你了,我认输啊……” 虹光顺着殷红顺着奴纹的纹路蜿蜒成溪,羽挽月只觉妖丹剧震,痛的搂紧游苏的脖颈,金翅不受控制地狂乱拍打。 但即便疼痛至此,她还是勾起解脱般的笑。 羽潇然已经放弃了挣扎,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搭在游苏肩上那张笑得幸福的仙靥。 他像一条被拔去毒牙的恶犬,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举起手刀,他知道羽挽月为的就是这一刻,当他忍受不住屈辱亲手自裁的时刻。 但他不得不承认,羽挽月真的让他输得一干二净,他的手刀从未这般干脆利落过。 他瘫在血泊中,望着金翅环绕下紧紧相拥的身影,蓦然想起第一次对羽挽月产生深刻印象的回忆。 那时的她站在金顶,朝阳为她的羽衣镀上流火,美若神祇。 她说她想飞出这里,于是问尚且年幼的自己可否帮她? 彼时年幼的他满口答应,直到后来发现她所处牢笼的钥匙在他手里。 阖眼之前,他终于明白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过她——无论是用锁炁钉还是奴纹。 而羽挽月的眼角,则同时流下了一滴清泪。 只是她的眼里不是死去的羽潇然,而是被她抱住不松手的少年。 原来在这世上,真有傻子会打开笼子放她走。 第四百九十一章:天生炉鼎(5.6k) “她走了?” 姬灵若的声音自廊下传来,裙裾扫过石阶的窸窣声比往日更轻。 她立在紫藤花影里,指尖绕着承影剑穗,目光却如小蛇般缠上游苏的侧脸。 游苏指尖摩挲着案上冰镇的酸梅汤,望着远处天穹最后一抹鎏金,那里隐约掠过一道残破的金影: “下午柳长老亲自‘押送’她出祖地。”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带着羽潇然的尸骨。” 姬灵若若有所思地点头,几步跨到游苏身侧:“师兄方才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倒像是要把云霞都看出个窟窿。” 酸意夹杂在轻扬的尾音之中,她索性将冰盏夺过,仰头饮尽时喉间发出示威般的吞咽声。 游苏哑然失笑,伸手去拭她唇角的晶莹,“我只是在想事情。” 姬灵若偏头躲开他的指尖,“想关于那羽挽月的事情?” 游苏没有否认,但也不想师妹吃这无端飞醋,便将姬灵若拉到石凳上:“师妹可知这羽潇然和羽挽月是何关系?” 姬灵若忙于处理族中事务并不参与直接审问,但也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是夫妻?” 游苏点头,“却不是心甘情愿的夫妻。” 他虽觉将她人苦难说与旁人听不太好,但料想师妹也会同情她,遂从当年那个拜别好友后满怀热忱进入金鹏本家的天真女子讲起,一直讲到她方才如获新生、振翅高飞。 暮色渐沉,廊下的琉璃灯次第亮起,在姬灵若眸中投下摇曳的光斑。 “……所以她宁可让你激活奴纹?”姬灵若忽然攥住游苏的衣襟,“若换作是我,定不会让那羽潇然这般轻而易举就死了!” 游苏轻叹一声,将姬灵若拽进怀中,下颌抵着她发间清甜的蛇涎香,心道那羽潇然之死还真不能算是轻而易举,只是他没将那少儿不宜的报复桥段详细讲给师妹听罢了。 “那羽潇然自裁前一直求我,我却不理他,而是选择配合羽挽月完成她最痛的复仇。但我只是逢场作戏,我并没有注入玄炁激活奴纹。” “嗯?为何不接受?” “那羽挽月是柳长老曾经故友,我若收她为奴,让柳长老该如何自处?虽可借诸多理由,柳长老也不便苛责于我,但想来她心里也定不会乐意见到那般局面。” “这么说你还都是为了柳婆婆了?”姬灵若眯起眼睛。 游苏喉结微动,不敢多作回忆,而是正色道:“难道不该?” 姬灵若挑起柳叶眉:“自是应该,柳婆婆照拂我与姐姐长大,又对蛇族鞠躬尽瘁,算是蛇族发展至今最大的功臣。倘若让她心存芥蒂,岂不是寒了功臣的心?我也不忍见此情形。” 游苏如释重负地笑笑,“那便是了。” 姬灵若却又狐疑地眯起美眸:“可柳婆婆与你又无太大关系,你这般在意她的感受作甚?” “她……师妹和雪若小姐,就是她与我之间最大的关系啊!” “还当我那般好骗呢?你就是不管她,我与姐姐还能因此怪罪你不成?把你的真实想法,从实招来!” 游苏深感师妹真是越发难糊弄了,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就开口道: “因为我觉得若是需要靠投入另一个男子的怀抱来摆脱羽潇然的控制,那她不还是一只被锁在金笼里的折翼鸟吗?我策反她时便许诺让她新生,此法与我初衷相悖,便还是作罢,是不是有点傻?” 姬灵若沉默良久,于理而言,她当然觉得游苏对敌人心软是傻;可于情而言,游苏尊重女子、爱惜女子的品性一直都是她特别喜欢的点。 换作是任何男子,恐怕都难放弃一位金鹏族的女奴吧?毕竟她们不仅长着漂亮的翅膀,还浑身金灿灿的诶! 一时间姬灵若也不知该骂还是该夸,干脆不表态,而是忽然仰起脸,噌的一下将薄如蝉翼的承影剑刃亮了出来:“待我登临神山之顶那天,定要烧尽妖族这些沉疴积弊!” 她咬字极轻,尾音却似淬了毒的蛇牙,“把那些烙铁、锁链、浸着女子血泪的婚书,以及妖族所有的不公,统统都扔进熔炉里炼成废铁!” 游苏诧异失神,指尖停在她耳后鳞片,那里正因激愤泛起细碎的青光。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以师妹的性子,应该是说‘等姐姐登临神山之顶’才对,怎么会变成她自己? 常言道男人的成长只是一瞬间,女子又何尝不是? 想来自己的死真的让师妹心性成长太多。她本就不是一无是处的二小姐,她明明也有许多想做也能做的事情,只是总有人要替她做。 如今需要她独立站出来的时候,无论是对金鹏族虚以委蛇还是将战后的蛇族治理有序,她都让人刮目相看。 虽因假死让少女伤心而愧疚,却难掩此时心中欢喜,游苏将少女搂得更紧了些,宠溺道: “好,那师兄替你抡锤。” “我才不要你抡锤!”姬灵若突然挣开他的怀抱,青色裙裾在石砖上旋出凌厉的弧,“让你抡锤,你肯定偷偷将那些奴纹啊婚书啊都改成你的名字。” “不是,我连羽挽月都没收呢,又怎会做这等龌龊之事。”游苏只叹师妹对自己成见太深。 姬灵若却双手抱胸,“看来你对这个决定颇为后悔啊。” “后悔也是后悔怕那羽挽月不值信任,转手就将我的消息换成了更大的利益。” “鸟儿都放跑了,后悔也是没用。若她真是背信弃义之人,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姬灵若横起柳眉,“可她若是有情有义之人,你此番不激活她身上的奴纹,却在她心里刻上了一道更深的痕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喜欢玩的就是那——欲、情、故、纵!” 游苏苦笑不已,“师妹是话本看多了,她可是欲对蛇族下手的坏人。” “你少来。”姬灵若凑下身子,戳着游苏的胸口威胁道,“总之若是再让我知晓你到处沾花惹草,我就告诉师尊去!告诉她你是个始乱终弃之人!” “师妹!”游苏手忙脚乱去捂她的嘴,袖口翻卷间带倒青玉盏。冰凉的酸梅汤泼在石阶上,映出两人交叠的慌乱倒影,“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姬灵若趁机咬住他掌心,眼里闪着得逞的狡黠,“现在知道怕了?我就知道你最怕她了。” 暮色漫过廊檐,游苏的耳尖在姬灵若的调侃中泛起薄红。他忽然扣住少女作乱的指尖,将人逼至雕花廊柱前,眼底潋滟着促狭的光: “师妹这般居心叵测,倒像是早准备要诬陷师兄清白。” 青藤缠绕的廊柱轻颤,姬灵若后背抵着微凉的玉石,裙裾却被他膝头抵开一道旖旎的缝。 她不甘示弱地仰起脖颈,承影剑穗扫过少年绷紧的手腕:“谁让你一直不让我参与审问?” “我是不想让那羽潇然与你再有半点接触,哪怕是看见也不行。” 姬灵若耳根一红,嗫嚅道:“就怕你是怕我瞧见你与那羽挽月暗通款曲。” “我连那奴纹都视若不见,可谓是坐怀不乱。”游苏低笑一声,指尖掠过她耳后青鳞,激得少女腰肢一软,“倒是师妹这般咄咄逼人,莫不是要师兄自证清白?” 夜风拂动姬灵若鬓角碎发,她忽而踮脚咬住游苏喉结,齿间溢出含混的挑衅:“那你倒是证呀……” 琉璃灯影应声摇晃,游苏眸色骤深,揽着少女腰肢旋身压向石案。 他将冰凉的茶水自少女锁骨一路倒下,激得少女娇颤连连,他便俯首追着那流淌的茶水而去,像是溯水的鱼: “这般振夫纲,师妹可莫要求饶。” …… 廊外紫藤簌簌作响,小灵捧着食盒的手指蓦地收紧。 今日给二小姐送晚膳的任务轮到了她,她早早便窃喜不已,想着终能找到机会与游公子见上一面。而二小姐也很喜欢她,兴许她乖巧一些,二小姐还会留她与他们一起吃晚饭。 可满怀期待的她此刻却透过门缝窥见游公子精壮结实的脊线,二小姐雪色罗袜勾在他腰间晃出一截莹白。 蒸腾的热气霎时漫上少女双颊,她慌乱后退半步,死死捂住嘴,却又忍不住好奇继续凑进门缝窥探。 作为蛇族中最羞怯的小蛇妖,裙下双腿早已不受控地绞紧。门缝里两人指尖交缠的模样,让她想起春日里交颈的鸳鸯。 喉间突然涌上口干舌燥的感觉,小灵下意识咬住下唇。游苏这‘飞扬跋扈’的模样,竟与她印象里那个冰室前耐心温柔的游公子形成了巨大反差,可为何不让人讨厌…… 正胡思乱想着,她忽觉肩头一沉,回头便撞见一个陌生女子冷凝般的目光。 “小灵?” 这个女人美而陌生,小灵却通过这根不离手的蛇首杖认出了她的身份。 少女霎时惊得两眼一黑,食盒“哐当”翻倒,莲藕甜羹泼洒在青砖上,映出她潮红的面颊与颤抖的指尖。 “柳、柳婆婆……”小灵哆嗦着拢紧裙摆,耳后鳞片泛起濒死般的艳红,“我、我是来送……” 柳荫荫心念一沉,只庆幸自己比小灵来得更早,所以早已布下隔音阵法。否则以这小灵的冒失性子,早就吓到了里面正如火如荼的两人。 “送饭需要贴门窥视?”她瞥见屋内摇曳的灯影,新生的面容却也有三分窘迫,教训道,“莫要学你那些浮浪姐妹,窥人隐私。” 小灵绞着裙摆,水杏眸里泛起水光:“可、可游公子为何要压着二小姐……二小姐受了欺负,怎么还……那般欢喜?” 柳荫荫被问得喉间一哽,想起那日与游苏在蛇祖殿的荒唐,耳尖霎时滚烫。可望着小灵天真无邪的模样,终究说不出太重的话,只得将食盒塞回她手中: “小孩子家家的,莫问太多。快些回去,莫要在此逗留。” “是、是……”小灵将头埋得极低,赶紧接过食盒逃也似地离开了。 柳荫荫看着小灵跑掉的方向,在那小路尽头分明还有好几个姐妹在等着小灵。她轻叹口气,算是明白为何总在二小姐这偏僻的小院外‘偶遇’这些小蛇妖们了,却不曾想她们自己私下不规矩也就罢了,就连小灵也要带坏。 待小灵走远,她轻抿薄唇,却是也悄悄凑到门扉处往里探去视线。 望着自家二小姐扬起的脖颈,那里正泛着不正常的艳红,像被烈日晒透的荔枝。 她霎时收回视线,羞煞至极,只恨这游苏不懂怜香惜玉,有本事朝她来便是!怎么能欺负只有凝水境的二小姐呢? 念及于此她更觉羞臊,负手闪身,却不是离开,而是窜到了视野更好的路边高树上。 她本来是想来请暂任族长的二小姐前去议事,却不料撞见游苏在讲羽挽月与羽潇然的纠葛。 她担心这小子编故事哄骗二小姐,便暗中听了些,才发觉游苏对羽挽月这些不堪往事的了解竟比她还多! 听到后来那奴纹之事,她恨不得将那羽潇然抽筋拔骨;又听到羽师姐要认游苏为主时,她竟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游苏。 于情于理,她似乎都不能指摘游苏半点,甚至还应该鼓励游苏接受,俨然已是默认游苏定不会拒绝这诱人至极的提议,只是可怜那境遇凄惨的羽师姐。 可最后听到游苏竟没有激活那奴纹,而是选择以赤诚之心相信羽师姐时,她差点惊掉下巴。只觉这个少年实在是太让人出乎意料,与她想象过的、接触过的任何男子都截然不同。 最初在羽挽月与羽潇然之中选择一位利用对象,胸无城府的羽潇然显然才是更好的选择。可发展至此,若说少年做此决定没有半点顾及她的私心,说出去自是不可能有人信的,毕竟就连他自己都说是不想让她为难。 可是……他为何要帮自己到这种地步? 难道真如他所说,就因为她是两位小姐的长辈吗? 这理由不算牵强,可怎么可能比得上收羽师姐为奴的诱惑? 她思绪纷乱,竟又不自觉想到少年替她向羽潇然争辩之时说的话——时光浇不灭的幽兰气质,挫折蚀不尽的芝兰心性。 她当时确有被其打动,否则也不至下定决心进那金茧。 可后来回忆时她也不禁扪心自问:他真是这般看自己的吗? 如今再度回味,这话竟没有半点牵强的讨好之意,而是少年发自肺腑的箴言。 “人生苦短,能遇到懂欣赏自己的人何其不易,比修得圆满更加难得。” 结合羽师姐的亲身经历再去体味她当时的这句劝告之言,柳荫荫竟觉这句话霎时有了发人深省的力量。 院中少女的一声婉转莺啼叫醒了思绪翻飞的她,柳荫荫惊觉自己已经面如火烧。 回神之际,却见那少年不知何时已是托着二小姐正对着她的姿势。她霎时瞪大美眸,再不好意思逗留此地,逃的倒是比小灵还要快些。 逃得越远她的心却越乱,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担心害怕游苏到底发现她没有,可却又不由自主地将方才那副香艳画面中二小姐的脸换作了她自己的脸…… 念及于此,她恨不得用蛇首杖给自己来一下,暗骂自己不知廉耻。 可还没等她冷静下来,就又被六道熟悉的气息团团围住。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蛇族剩下的六位长老。 望着这围绕而来的姹紫嫣红,柳荫荫不需多想便知她们的来意。 一袭粉纱的花长老最先开口:“柳长老这是去哪儿了?” 被六道灼灼目光钉在梅花丛中,柳荫荫下意识拢紧墨绿长袖: “诸位深夜拦路,是对明日族长归来的庆祝流程有异议?” 花长老纤指卷着鬓边垂落的卷发,粉色的裙裾扫过满地落英,促狭笑道: “柳长老去寻二小姐,难道是去找她确认流程的?” 她刻意咬重“二小姐”三字,眸光掠过远处灯火摇曳的小院。 “不然?”柳长老挺胸抬头,强作长者威仪,“你们跟踪我?” “柳长老修为通天,我们可没这个本事,只是从小妖们口中听到的罢了。不知二小姐对明日庆祝流程可有异议?” 柳长老一猜便知是小灵那笨丫头暴露了她的行踪,正色道:“我没见到她便无功而返,但料想这流程周密,她也不会有异议。” “没见到她?也是,二小姐贪吃,若是不吃晚饭,多半就是与那游苏在房中痴缠忘了时辰,见不到也是自然。只是柳长老这面色红润的模样……不会是多瞧了会儿吧?” “住口!”柳荫荫突然提高声音,杖头重重顿地,惊落簌簌梅花,“你六人围我就是为了胡言乱语的?还有没有把我这老骨头放在眼里!” “柳长老可不是老骨头。”花长老掩唇轻笑,语气却是幽怨,“而且也并非是我六位姊妹没将柳长老放在眼里,分明是柳长老没将我等看在眼里。柳长老时常教育我等,说蛇族守望相助至今,没有一条蛇吃独食,我等深以为然。柳长老今次不光修为突飞猛进,就连妖丹也焕然新生,这是天大喜事,可谁知柳长老却藏起了私,实在叫我们心寒。” 六道目光霎时如蛛网收紧,柳荫荫只觉新生的妖丹在腹腔内急促跳动。她只悔自己掉以轻心,让这狡猾的花长老探查了妖丹。 “说了是从那羽挽月身上搜刮下的宝物所致。”她抬眸迎上众人审视,“蛇族秘法万千,诸位若肯多翻翻藏书阁第三层的《蜕鳞录》……” “柳长老还要隐瞒?”向来寡言的竹长老突然开口,清瘦高挺的模样倒真像一条竹叶青,“您如今这枚妖丹之纯,与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别无二致,莫不是她们也有相同的宝物不成?” 六女皆是向前逼近一步,柳荫荫本能后退半步,却被树干阻住退路。 她喉音发涩,一边摩挲着蛇首杖的刻痕一边飞速思考,可实在不知该如何继续蒙混过关。 福祸同担——这本就是蛇族全是女子也能存续至今的根本理念,也是维系蛇族上下戮力同心的关键,她身为族中最长者岂能违背? 她最早没将游苏乃是‘天炉之体’的事情说出去,那是因为彼时的她没认为这是蛇族的福,反而是祸,所以当然要提防这些本就耐不住寂寞的蛇女们步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后尘。 可如今游苏已然让她大大改观,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沦…… 况且这六女怕是早就猜出些许端倪,她若再讳莫如深,反倒显得她在刻意遮掩什么…… 她更是不敢想象,要是被这六女自己发现她与游苏存有私情,那她将彻底被钉上为老不尊的丑名,到那时哪还有脸待在蛇族,干脆原地坐化算了! 可若是主动坦白,或可撇开私情,落个一心为公的无奈之举…… 她长叹一口浊气,终是缓缓开口: “此事关乎游公子清誉……那游公子—— “乃是天生炉鼎……” 第四百九十二章:蛇族庆典! 未尽的暑意被道道气机劈开,姬雪若一身玄色劲装出现在蛇族祖地的上空。 她的身后跟着六位衣饰各异的妖族代表——金狮族的鎏金战袍、白象族的象牙璎珞、青鸾族的羽翎披风,在蛇族朱漆牌坊下投下斑斓的影。 “雪若不才,幸得六大妖族信任。”她抱拳行礼,态度谦卑,“路途遥遥,诸位前辈亲送雪若,不若随我进族,也好让雪若一尽地主之谊?” 姬雪若本就容貌惊艳,众位化羽境的大妖又见她不卑不亢、气度非凡,皆是目露欣赏之色。 那金狮族代表率先抱拳大笑:“雪若族长客气!既已将你安全送到,我等也需回族复命。” “况且蛇族方遭劫难,我等哪有脸叨扰。雪若族长不必挽留,日后等蛇族入驻神山,自有我等相聚欢庆之时。”青鸾族的代表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只见她玉手轻勾,一只玉匣缓缓飘出飞向姬雪若,“这凤凰灯,就当是我青鸾族失陪的歉礼吧。” 话音未落,其余五族代表暗骂一声这青鸾族当真舍得,遂也纷纷纷纷送上礼匣——星砂绢织、蕴火精的琥珀瓶、可凝水成冰的玄铁砧……皆是极其珍贵的法宝。 姬雪若一一收下,唇角始终挂着不矜不伐的笑,直至最后一位青鸾族代表告辞,她的脊背才微微松泛。 而蛇族众女早已在牌坊的另一边翘首以盼,见六大妖族代表离去,霎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姬灵若带着小灵挤到最前排,手中捧着新制的冰镇莲雾,晶亮的果肉在琉璃盏中轻轻颤动。 “姐你辛苦了!”姬灵若越过众女,踮脚将莲雾递上。 姬雪若亲昵地与妹妹抱了抱,“你也辛苦了。” 姐妹寒暄过后,便被欣喜若狂的蛇女们层层包围。姬雪若一边得与热情的小蛇女们周旋,一边还得应付长老们兴奋的追问。 平日里常常端着族长架子的她此刻回到蛇族祖地,只觉在各族之间游走而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不由笑逐颜开。 只是余光扫过人群,却不见那道一样与她爱着黑的身影。她目光中的黯然一闪而逝,自是知晓那六位化羽境的大妖亲临,游苏怎可能出来抛头露面。 她此番神山之行,显然大获成功。不仅扛住压力成功联合六大妖族瓜分金鹏族,在六族面前留下了一个好印象,还成了替无辜惨死的天狗族翻案的大功臣,因而再次得到了星曌神山仙祖庙的召见。 一时之间,神山所有大妖都注意到了这位年仅十八就已达到凝水上境的蛇族族长。这段时间,她可谓是星曌神山中最风头无两的人物。 再加上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说这姬雪若曾经拒绝过仙祖庙的邀请,如今竟还能再度被仙祖庙认可,可见仙祖庙对其青睐有加。于是那些质疑与敌意还没冒出头,便化作了热情的笑脸。 而金鹏族泱泱大族,却造下灭族之罪,更在六大妖族的蓄谋已久之下接连爆出丑闻,已是声名扫地。仙祖庙的天听仙官甚至亲临降罪,将那金鹏族长为首的一众核心族人遣往海岸除邪,其余金鹏族人则根据情节轻弱判定罪责。曾经七大妖族之一的金鹏族,短短五日却是大势已去,实在叫人唏嘘。 随着金鹏族的急速衰落,神山已然出现巨大空缺,再加上每几年固定的升升降降,神山众妖无不在心中揣测——这东瀛蛇族,此役势必会借这大势乘风而起。 …… 戌初时分,蛇族祖地的火山口蒸腾起万点流萤,蛇祖殿内烛火通明,将这处原本阴暗的祖殿映得如同白昼。 蛇女们褪去素日里只求清凉舒适的纱衣,换上霓虹般绚丽的鳞纹长裙,耳后蛇鳞在明珠映照下流转着宝石般的光泽,走动时裙裾摇曳,宛如百蛇游过星河。 姬雪若端坐主位,墨色广袖上绣着白线盘蛇,身侧姬灵若却是一袭茜纱烟罗裙,青鳞耳坠随她举杯的动作轻晃。 姬灵若本不愿与身为族长的姐姐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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