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大门。 姬雪若奄奄一息,挣扎着在地上爬动,却哪里追得上莲步翻飞的花染华。 没有任何阻碍,花染华终于将手放在了大门的石把手上,她半人半鬼的脸兴奋不已,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 这将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恐怕在她入岛之时,不会有人想到最终夺得机缘的人会是她这个淑雅温柔的仙子,但没关系,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从今之后正阳尊者飞升天外,整个五洲都将是她和师尊说了算! 毫不犹豫,花染华拉开了这扇厚重的石门。 可下一瞬,她精光爆射的双目却顿时迷茫了起来。 门那边……怎么会什么也没有? 花染华不敢置信,她伸出手去摸,去锤,甚至不惜用身体去撞,可即便这样她也无法穿过这扇门。 因为这张明显是人为打造的精致石门背后,还是跟它旁边一样的土墙石壁。 姬雪若趴在不远处,唇角带血,却是笑出了声。 人们见到门,就以为门那边会有东西。 可到头来这扇突兀的门放在这里,就宛如被镶嵌在墙里的一个藏品而已,它真的只是一扇门。 或许火犰狳守护的根本不是恰巧出现在这里的这扇门,又或许火犰狳的洞穴里压根没有什么至宝。 花染华近乎癫狂地攻击着石壁,像是要生生给这扇门凿出一个出路,可她又怎么可能撼得动大地。 为了这火犰狳洞穴里的机缘,她这一战几乎手段尽出,甚至还委屈自己给曲摘星和小圣子这两个道貌岸然的畜生行龌龊之事…… 可明明马上就要大功告成,命运怎么能给我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真可怜啊……” 姬雪若开心地笑着,也不再抑制自己的呼吸。 这声讥笑虽然轻,但在洞穴里落针可闻。 花染华灰头土脸,默默转身,熊熊的怒火在这个女子丰韵的娇躯中酝酿,她瞥向动弹不得的黑裙少女,眼神如拾人而噬的恶鬼。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我要杀了你!!” 花染华的委屈与怨怒无处宣泄,便将所有的错都怪罪到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头上。仿佛只要杀了这个人,她就能抹消掉这次失利。 她双袖之中竟伸出两根花团锦簇的枝条,将她整个人托举起来,只见她手舞翻飞、嘴唇翕动,她要用最暴力的术法将姬雪若轰的连渣都不剩! 姬雪若还存有最后一丝清明,看着花染华手中凝聚的能量浑然不惧,甚至她很庆幸自己的坚持,才能在死前见到这大快人心的一刻。 如此,便也能瞑目了…… 不!你不能! 姬雪若登时回神,她错愕不已。 是……谁在跟我说话? 是我自己吗? 是啊,明明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完成,我又怎么可能瞑目呢…… 娘亲、妹妹、族人,还有那个约定等她做完所有事再去谈喜欢与否的瞎子…… 姬雪若觉得自欺欺人的自己是如此好笑,她根本就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去死,可花染华已推着一朵璀璨光华向她飞来,其中威能势不可挡,如今的她又怎么挡得住呢? 再挤出一点力量吧……就一点!一点也行啊!! 就在姬雪若落下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她麻木的四肢百骸忽而窜过一道精纯的电流。紧接着一股奇怪的共振唤醒了她体内早已停滞旋转的妖丹,充实的力量感如潮水一般直冲向她的天灵。 她从未感到过这种感觉,宛如全身上下有数百颗心脏一起跃动,疼痛感逐渐模糊,那花染华的身影却是越来越清晰! “给我死!!”花染华尖锐地嘶鸣着。 璀璨的华光宛如一朵巨大的繁花,砸在姬雪若的身上震起大片的尘烟。 花染华露出得偿所愿的微笑,好似她已将命运的捉弄全部报复了回去。 可烟尘散去,她的笑容顿时僵住。 姬雪若长发如墨,自然地披在肩上,这张贵气逼人的蛇系面容上有着刀锋一般凌厉的锋芒,她眼眸黑白分明清亮似水,黑色的长裙随着余波轻轻晃动。 花染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好似比那扇门后是墙的笑话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眼前的少女! 姬雪若周围的玄炁呼啸着钻进她的身体里,只见她手舞翻飞,血肉淋漓的手掌上仿佛形成了一层微光。 她没有慢慢折磨对手的习惯,十条白蛇瞬间缠绕在了花染华的小腿上逐渐收拢,吓得花染华惊叫出声。 花染华第一反应居然是想逃,可哪里迈得开腿,十条强劲的白蛇远比活蛇更狠,冰冷的触感直抵她的心底。 她抬头看去,双目中闪烁着浓浓的疑惑与恐惧。 这个企图摧毁姬雪若心智的女子,却是在接二连三的重击后彻底丧失了战意。 她以为这座孤岛会是她最大的舞台,可此刻却只想逃离这个让她堕入绝望的地狱。 只要撕碎邀请函!我就还能逃! 不会有人的手指比一个精通术法之道的术士更灵活,更何况从袖口摸出邀请函的动作她早就悄悄练习过无数次,为的就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撕碎那张传送符! 她怕死,所以她绝不能死! 她完成用食指与无名指伸进袖口中夹出邀请函的动作只用了一眨眼都不到的时间,可她却惊愕地发现,她什么也没夹到。 这绝不可能是她夹空了! “我……我邀请函呢……” 花染华怔怔失神,看着姬雪若指尖上夹着的脆弱薄纸。 “你偷的!是刚才你抓我手的时候偷的!” 花染华歇斯底里地想要上来抢,可只能扑棱到空气。 “这是我捡的,可不是我偷的。”姬雪若莞尔一笑。 得到传承者,必须撕碎传送符出岛才算成功。 她与花染华都是术法之道的天才,她自己也是将传送符藏在袖口的特别夹层中,因为她对自己双手的灵活程度非常有自信。 所以方才抓紧花染华手的目的,表面是为了拽住花染华不让走,实则是奔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花染华的邀请函。 虽然她真的幸运的成功了,但她并没有太高兴,因为花染华完全能够从这群尸体上找到另外一张邀请函,这只是她能拖延的最好方法。 可没想到时来运转,她抽走的不是花染华可有可无的邀请函,而是花染华唯一的活路。 “没关系,还给我……还给我!我求你了!还给我!” 花染华几乎崩溃,眼泪与血水分别从两半对比鲜明的脸上落下。她本就释放过一次损耗巨大的花印术,又接连施阵放毒攻敌,此时的她已不可能对抗眼前这气势陡然攀升的少女。 为今之策,她只有求饶祈活。 可姬雪若却不可能放过她,从小背负母亲血海深仇的她,早就养成了有仇必报的性格,而且是自己报! 十条白蛇瞬间绞紧,她的控蛇之术已经更上一层,这些蛇牙刺进花染华的肉里,吸食着这个绝望之人最后的挣扎。 姬雪若扬起被洞穿的右手掌,透过那个孔洞,她看着花染华扭曲至极的脸。 然后一道澎湃的雷法在她空洞的掌心凝聚,下一瞬,烛光幽暗的洞穴里骤然被一道闪电照亮,重归幽暗之际,一具无头的娇躯轰然倒地。 姬雪若最后深深地看了遍地的狼藉一眼,她没有空为这些陌生同胞的死亡而哀悼,而是迅速冲向了洞外。 不知为何,她现在只想赶紧见到游苏,这股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像是要把这二百多个分离夜里的胡思乱想全部补回来。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波云诡谲的仙岛上,游苏是她唯一能真正信赖的人。 而洞中经过之前的搜寻并无机缘,唯一的门也是摆设,她便没有留在洞里的理由。 可正当她飞奔出火犰狳的巢穴,准备从深坑之底向上爬时,让她出乎意料的是,游苏居然就在这里。 少年躺在地上,墨松剑无力地插在他的身边,他的额头上有着一大块血斑,像是遭受了剧烈的撞击。 姬雪若同为术士,看到一边散落的阵器,她很快就猜到,方才那地动山摇的动静都是游苏造成的。 他是察觉到了我有危险吗…… 所以他才这么拼命地破阵…… 姬雪若鼻尖一酸,赶紧冲到游苏身边将其搂住。 游苏面色苍白,如一滩烂泥,他早已没有力量开启墨瞳,可闻到这股熟悉的芬芳,他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现在……我可以瞑目了……” 少年轻声呢喃,然后头一歪,始终不肯闭上的眼睛终于闭上。 姬雪若听到这句话哪里还不明白,方才那天授神力一般的奇迹,其实是游苏的功劳。 她再忍不住眼泪,情绪激动地将游苏紧紧搂在怀里,然后取出大把大把的灵丹妙药扒开游苏的嘴巴往里塞: “别死!别死!我不准你死!你还没有陪我走到最后,我不准你死!快醒过来啊!”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没想到绝境翻盘的喜悦换来的是更大的悲伤,她此时自责到了极点,后悔起自己为什么不肯瞑目呢。 “唔……别……别塞了……没闷死……也呛死了……” 挺拔的丰腴埋在游苏的脸上,口中还塞满了各式丹药,游苏只觉是又销魂又难受。 “你没死!” 姬雪若惊喜万分,莫大的喜与忧化作了更汹涌的泪意。她从小到大都坚强的像一块铁,从未掉过一滴眼泪,此时面对游苏的死,却像是要将十八年来积攒的眼泪倾泄一空。 “你敢吓我!你去死啊你!” 姬雪若一巴掌拍在游苏的身上,给少年差点拍出内伤,忙一边吐葡萄般将嘴里的丹药吐出来,一边劝阻少女,模样倒是有些滑稽。 “别拍别拍……再拍真要死了,雪若宝宝乖,不哭不哭……” “你滚啊!” 姬雪若听见这羞煞人也的称谓难得的露出了一抹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娇羞,于是只得用不合身份的粗话来遮羞。 游苏却笑得更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 “此地不宜久留,先带我回去……我扛不住了,眯一会儿……记得叫醒我……” 话罢,少年便真的脱力睡去。 姬雪若也非是小女儿家,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她伸手感知着少年的鼻息,尽管轻微但至少很均匀,这说明游苏并没有受伤,只是虚脱过度。 她水光潋滟的眼中露出磐石般的坚定,当即就将高大的游苏背到了背上,然后开始施术从这深坑之中爬出去。 等到爬出洞外,她才发现这地面上到处都是残破之景,厮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火犰狳犹在肆虐,人与妖却争斗不休,甚至还有人与人大打出手。 这个场景让她感到格外的陌生,她无暇顾及这些已经疯了的人,转而将游苏掂紧了些,就带着他疾奔离开。 …… 还是相同的洞穴,还是相同的游苏陷入昏迷。 姬雪若用袖子擦了擦唇角,她看着少年的刀刻斧凿般的脸,心中触动。 她忽而想到游苏这接连两次的昏迷,似乎都是因为她。 他本根本不必经受如此惊险,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是不是游苏一个人行动会比与她结伴更好。 她自诩心如铁,可铁也会融化,只要温度够高。 而很显然,这个蛮横闯进她生活里的瞎子,比东瀛洲火山里那些滚烫的岩浆更烫。 她已亲口喂给游苏吃了一些丹药,可游苏还是没醒。 她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愧疚,忽而她想到两人在玉环池时相同的境遇。 这力量既然是源于游苏,那还给他就好了吧…… 可是不同人的玄炁无法相融,但好在姬雪若知道将自己玄炁转化成另一个人玄炁的方法。 而且是她在那幻境中修炼过成百上千次的方法…… 你来我往,循环往复,从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借以天地为衣,阴阳为理,进而性命同源,生生不息。 这是双修至理,却也是很多古板修士眼中的歪门邪道。 “真是……邪宗!” 第三百二十二章:走出这个房间 南海岸边,海浪平静。 鹤发苍颜的老人头戴道冠,傲立于神辉石上。 他看着格外清澈的海面,不时有肥美的鱼儿越出水面,一副生机勃勃之景。 可不知为何,这位儒雅随和的老人面色始终严峻。 在他所踩的那块巨石之下,一位道袍朴素的男修恭敬守候在侧。他相貌与气质皆平平无奇,若是放到人堆之中怕是一下子就会融入其中,再也难寻。 可就是这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却是面前这位首长老的首徒,也即是天术峰的大师兄——陈凡。 他的经历和他的名字一样平凡,朴实无华的他即便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地位,却依旧没有被太多人记住。 可他确确实实是玄霄宗中唯一一个洞虚境修为的弟子,即使仙祖庙曾亲自去邀请他在神山开宗立派,但他依旧没有选择离开天术峰。 他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觉得自己离师尊还太远太远。既然出不了师,又有何颜面去为他人师。 曾几何时他也以为破入洞虚,就算是与师尊同境。可真的破入洞虚之后,见到天术首座才知自己是坐井观天。 他望着师尊瘦削的背影,眼神中露出无比的钦佩,在他看来,天术首座就是玄霄宗最高的山,也一定会是最长的河。 “师尊见到清水飞鱼,为何依旧愁容满面?”陈凡问。 在正阳真仙带着仙岛降临此地之后,南海岸处邪浊远离,海里的鱼儿们像是也知道这里的水更好,纷纷涌来,甚至挤到了岸上。 附近城镇的居民自然是对这丰收的场景喜不自胜,海鱼对于陆上的人族可是稀罕物,为了防止邪祟渗透,只有极少量神山严格管控的海域才能捕捞。 但这些冒上岸的海鱼,就连辟邪司都检查不出一点问题。 这是任何洞虚境修士都做不到的效果,唯有天醒境才行。人们无不燃起熊熊的希望,一个天醒境就足以在邪祟的老巢边上镇的邪魔不近,若是两个三个,邪祟肃清之日指日可待。 而这,也是陈凡会疑惑首长老愁绪不解的原因所在。 “小凡啊……今日可有人出岛了?” 首长老没有直接回答爱徒的问题,而是抬头看着海平面上的那座孤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都是一座祥和的仙岛,可以他卓绝的目力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很清楚,这祥和,只不过是迷障之阵的表象而已。 “今日有七位弟子出岛,都是自己取够了机缘自行出岛的。”陈凡如实禀报。 “只有七位吗……”首长老悠悠自语。 “七位已是这四天来最多的一日了。”陈凡答。 “我知道。”首长老没有收回视线,语气反而更严峻了一些,“入岛的修士有三百六十位,再加上后来被正阳真仙放进去的百名未受邀的修士,也就是说这岛中共计近五百人。其中争斗难免,怎么会只出来这么几个呢?更反常的是,除了明道之死那夜里出来的,几乎都不是在情况紧急之时撕符出的岛……” 陈凡闻言也是寂然片刻,他答道: “或许岛中并没有那么凶险,许多人结盟为伴,因此那种不得不逃的局面便也会鲜少发生。” 他的解释不无道理,毕竟谁也无法透过天醒境的阻拦窥探到那座岛上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拥有首长老一样隐忧的人也有一些,但可既然有人能出来,而且真的带回来了在五洲见不到的巨量财富,说明仙岛是真的机遇与危险共存的地方,而且机遇远大于危险。 将心比心之下,怕是谁也不舍得这么快出来,即便争不到那最后的传承,多取些珍宝也不亏才对,毕竟谁又会嫌宝贝多了呢,因此多数人只觉这些喜欢将事情往最坏方面想的人是在杞人忧天。 “唉……”首长老悠悠长叹,“但愿吧……” 陈凡对自己的师尊十分了解,他知道,师尊此时长叹绝不是认可了他的说法,而是不想再费口舌辩驳。 陈凡突然有些惭愧,师尊已经很多年没再对他表示过这种态度,他看上去朴实,却一直是师尊最听话也是最信任的弟子。 “小凡,以前的你好像从来不会质疑为师的话吧?” 陈凡暗道果然,忙低头行礼,辩解道: “弟子是不想师尊思虑太重了才会如此,师尊劳碌一生,此时正阳真仙降临,四海邪魔皆静,师尊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休息几天,不必再为世事劳心伤神……弟子绝无忤逆师尊之意。” “你有心了。” 首长老回过头,终是露出了一丝苍老的笑意。 这个老人经常会笑,仿佛这才是他长寿的秘诀,但陈凡看得出来,这抹笑和老人之前的笑截然不同。 “你能有如今成就,正是因为你很听我的话。我说一,你绝不会像你那些师弟师妹们一样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你对我所教的东西贯彻的最好,因此也是成就最高之人。” “是师尊教得好。” 陈凡并无谄媚之意,而是发自肺腑。 “那是自然,要不然是你小子天赋好不成?”首长老白眉一挑,“我收你为徒的时候,你可都快三十岁了,还是个在书店里被人赶出去的书呆子呢。” 陈凡对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只得面露尴尬的抬手称是。 “你早已是洞虚之境,在这五洲都算是说得上话的人物,按理说我早该放你离开了。可我不放心啊,你对我唯命是从,做人还是跟那三十岁时一样老实,那我放你出去不是害你吗?” “师尊说的不错,陈凡愿持箕帚,侍奉师尊一生。” 陈凡单膝跪地,以表忠心。 他对外面的世界并不感兴趣,就这样跟随着一位敬仰的长者,然后在独属于自己的地方钻研自己热爱的道路,已是他所愿的全部。 “滚滚滚,你那么多师弟都出师当人家的师公了,你还想赖我一辈子?害不害臊啊?”首长老吹胡子瞪眼,不太客气,“五百年之期将近,我死了你赖谁去?” 陈凡也是对这个古怪老头有些无语,尽管天术峰还有很多弟子,但那些进进出出的弟子们都不像他一般一直陪在师尊左右,感情自然是比不了的。 “说什么五百年啊,突破了天醒啥事没有,您不都找好后路了吗?就那位游苏师弟,他肯定能给您拿到天醒灵光的。”陈凡虽然不常出峰,但游苏还是认识的。 “看来你还真打算赖着老子一辈子。”首长老摇头苦叹。 陈凡嘿嘿一笑,憨厚地挠了挠头: “天术峰风景好、福利好,又适合修炼,全天下的术法有一大半都记录在这里,我当然要赖在天术峰一辈子,师尊千万别赶我走。” 首长老气得笑出了声:“看来不是要赖我,是要赖在我背后的天术峰。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当了峰主,就没有任何人能把你从天术峰赶走了?” 陈凡本来一直在赔笑,蓦然听到这话心头一震,笑容凝结。 他跟在首长老身边已经二百余年,却还是第一次,听见‘你当峰主’这四个字。 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结果,因为在他心里配做这个峰主的只有这个老人,也因为他从没想过这个老人真的会有死亡的那一天。 “师尊别诈我了,我不是以前那个轻易被您吓唬的傻小子了。这天术峰都是以您的尊号改名的,谁也不配啊。况且这位置又苦又累,我可没想法,您就老老实实等游师弟把灵光给您带来,然后突破天醒,继续带领咱天术峰做大做强就好了。”陈凡好声哄道。 “你真以为你背地里自创的那些古怪术法为师不知道?”首长老眯起眼睛,叹道,“你对我言听计从,是因为你比他们都聪明,你知道为师教的都是对的,所以你老实。但你也不老实,因为你那些顽皮的师弟师妹们,没有一个敢去研究你偷偷涉足的领域。” 陈凡双目瞪大,表情错愕,他从未想过自己的那些研究居然都被老人看在眼里。 “我……” “刚不说不会被我吓到了吗,怎么说话都支吾起来了?”首长老促狭地瞥着陈凡,笑容玩味。 陈凡彻底无语,“您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我?” “为何要阻止?仙祖五千年前带来术法之道,发展至今早已停滞不前。若没有你这样胡来的人,如何突破桎梏?” “我也没什么成果,没这么伟大吧……” 首长老投来一个嗤笑的眼神,“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陈凡见已暴露,也懒得再装,“这些术法学来学去都万变不离其宗,没什么意思。我就这点小爱好,多年研究的心血都在天术峰,师尊可千万别把我逐出师门啊。” “唉……担心你真是多余了。”首长老无奈摇头,转而又将视线投向海平面,淡淡道,“我死后,你就是天术峰下一任峰主。但是天术峰的名字不能跟你姓,不是看不起你,实在是你这尊号太难听,配不上术法第一峰的名号。” 陈凡嘴角一抽,但也没辙。他尊号凡术尊者,堂堂天术峰改名跟他叫凡术峰,实在是掉价了些。 “弟子这叫守愚藏拙、不露锋芒,若不这样,怎能低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爱怎么说怎么说吧,老夫肯定比你先死,史书怎么写还是你说了算。”首长老抚须长叹,“给老夫留点体面就行。” “师尊……您真要去找他啊?他可是天醒境啊……您真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好赖等游师弟给你取来天醒灵光再出手啊。” 陈凡不是蠢人,这世上能让师尊想到死亡的人,只有正阳真仙,而他此时连那人的尊号都不敢直呼。尽管他知道周围有师尊设下的隔音术法,但他还是担心逃不过天醒境的耳朵。 “你搞错了一点。” 首长老蓦然回头看向自己的爱徒,眼神如面前这汪洋大海,喧嚣的海风将他的道袍吹的猎猎作响。 “我从没授意任何人入岛去取那灵光。” “因为……您自知时日无多,突破无望?”陈凡战战兢兢地问。 首长老当即一个踉跄,真想抽这个暴露真面目的徒弟一巴掌,怒道: “因为老子不需要!” “牛X,真不愧是我最佩服的师尊啊!” 陈凡当即就像夸小老头一样竖起了大拇指,殷勤道,“那还找啥天醒灵光啊,有您在不就行了。您快教教我,我有预感,等我到了天醒境,我那想法一定能成!” 看着弟子求知若渴的模样,首长老却是无情浇了一盆冷水: “教不了。” 陈凡顿了顿,讪笑道,“这世上哪有您教不了的东西啊。” 首长老依旧摇头,“真的教不了。” 陈凡知道师尊当然不会对他藏私,师尊说教不了就是真的教不了。 他的思绪宛如瞬间裂开的瓜,他很快就明白为什么师尊跟那些杞人忧天的人不一样。 因为天术尊者是这世上第二个可能窥见天醒境界的人,他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去质疑正阳真仙的人。 陈凡莫名心跳加速,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但我也没办法确定……或许是我道行浅了未窥全貌,又或许我真的没有看错。所以我再等三天,如果还是一样的情况,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破开那座岛的禁制。” 首长老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决意,陈凡知道师尊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而是在通知自己,这个自大的老人向来如此。 “天术峰将来毁在我手里您可别怪我。”陈凡轻声嘟哝。 首长老再一次强忍住想抽爱徒的冲动,他心中一暖,自是知晓陈凡是在借此唤起他活下去的执念。 可面对一位天醒境,他即使可窥一线天机,也绝对是必死之途。 “别得意,要是正阳真仙没问题,这峰主还轮不到你。” 首长老双手负后,宽阔浩荡的海水击打在他脚底的巨石上,任风吹浪打,他自巍然不动。 “要是他有问题,你也别来给我收尸了,估计也是尸骨无存的下场。总之离远点,别给我天术峰连累了。君子报仇,一百年也不算晚,记住了吗?” 陈凡低着头,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这对师徒就这样一高一低,任海风吹了许久。 “师尊。”陈凡忽地喊道。 “肉麻的话不要讲,你……”首长老随口应和,却被陈凡打断。 “你要我独当一面,是不是说明我已出师?” 首长老犹犹豫豫,否定的话却说不出口,陈凡的确是他最器重的弟子。在这风暴来临之前,老人终是舍得说出一句心里话: “好好修炼,也不是没机会超过为师。” 陈凡闻言淡然一笑,抬手行礼道: “弟子既已出师,往后便不再唤师尊为师尊,而称天术尊者。实不相瞒,天术尊者术法之资空前绝后,但鄙人早就觉得天术尊者术法之道太过墨守成规,宛如生活在一间房子里,就算长得再高,也终有一层天花板挡着。所以,鄙人斗胆想教天术尊者一招。” 首长老闻言心潮澎湃,有被弟子指摘的不忿,也有对弟子成就的自豪,他缓声道: “我放你研究这么多年,你找到突破天花板的方法了?” 陈凡终是抬头,这个朴实的男人眼中闪着极不相称的精光,他笑得笃定: “不,我们走出这个房间就是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要不要我给你擦药? 天醒岛开岛第五天。 这一天巨大的天醒岛各地发生了各种异变,有机缘的地方远不止火犰狳的洞穴一处。 但这些纷乱战火似乎与幽邃洞窟之中这对相拥而眠的男女毫无干系。 接二连三的大战透支了游苏与姬雪若的精力,两人也因为太过疲惫的缘故,睡得格外的香甜。 只不过并非是女子躺在男子怀中的柔情画面,而是男子被女子蛮横地抱在怀里。 即使在睡着的状态下,这个倨傲的少女潜意识里依旧要强。 熟睡中的游苏似是很享受这股被人环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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