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下,地面上的新土颜色更深,显然是被挖掘然后重新填埋过。游苏无法看见桃树的形貌差别,但能感受到其上氤氲的玄炁倒是越发浓郁了些。 他心想三长老虽然没什么尊者的架子,但这真才实学也不是虚的,不愧是主攻灵植之术的碧华峰峰主,这棵桃树的品阶估计又上了一层楼。 “师弟,你喜欢吃桃子吗?”望舒仙子问。 游苏点点头:“喜欢。” 这不是为了哄师姐开心,游苏是真的很喜欢桃子。桃子粉粉嫩嫩,曲线浑圆饱满,哪怕看不见,摸在手里也是极舒服的,一口下去又甜津四溅,有谁能不爱呢? “三长老说她帮小桃花改良了根茎,将来长出来的果实会又大又圆,可惜长得也会慢一些。等它成熟,要等到明年八月份了。师弟能等到那时候吗?” 游苏笑笑,师姐这是已经默认要让自己尝尝她种的桃子了,便道: “只要是师姐种的,等多久都愿意。” 望舒仙子蓝眸闪烁,重重地“嗯”了一声。 游苏感慨,师姐的快乐真的很简单,他问道:“师姐为什么想种桃树呢?” “因为孤单。” 望舒仙子回答问题,从来都是真心实意。这棵桃树,就是几年前三长老喝醉为她讲解何为孤单之后,随手赠与的一枚桃核所化,被她视若珍宝,悉心呵护至今。 游苏深受触动,他当然知晓师姐如此回答并非是为了博同情,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安慰道:“没关系,以后师姐都不会再孤单了。” 心里则是盘算着,该用什么样的礼物,来回报为自己耐心讲课的孤单师姐。 “谢谢师弟。”望舒仙子认真道谢。 “我也谢谢师姐。师姐,我先回房修炼了,有不会的,我再来请教你。” “不需要我给你念了吗?”望舒仙子的语气,竟有些失望。 游苏拿出怀间的《正阳养剑诀》,笑着道:“这本书我能看懂,怎么好意思一直麻烦师姐。” 望舒仙子本想继续说并不麻烦,但她能感觉到,游苏是真的不希望她继续念书给他听,于是只好作罢,只能有些黯然地看着游苏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游苏已将这本特殊的养剑诀置于乾坤袋中,靠着神识,开始翻阅了起来。 他却不是先从第一页开始阅读,而是先翻到了那张金纸所在的空白页。 他来回打量、反复感受,这张空白页也毫无反应,再不复书山阁中初见时的那抹灵动。 这金纸的来历、用途都是成谜,游苏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别人,倘若会牵扯到他体内的真主之力,那显然不会是件好事。 不过无论这金纸是彻底死寂,还是暂时沉睡在等待契机,此时都不是研习它的时候。对于他这七天会遭遇的险阻而言,显然这本寄存金纸的养剑诀更有价值。 游苏便将书翻回了第一页,正阳尊者并非开门见山地直接展示功法,而是先讲述了一番在他心中的道。 游苏通读多遍,对正阳尊者的理念也有了一些理解。这本书说是养剑,其实更像是在养人。无论是手中剑,还是男人身上的那把剑,都只是这个‘养人’理念的外在体现。 在这位有着传奇人生的尊者看来,每个人都是一根薪柴,有粗有细,有短有长,有的耐烧,还有的顷刻之间就燃烧殆尽。而玄炁,就是点燃薪柴的那道火。 为了让自己烧的更旺、烧的更久,就需要养,换言之,便是学会沉淀。在不需要燃烧的时候,学会减少自己对玄炁的依赖,但又不能丧失对玄炁的熟悉。只有这样,才能在需要燃烧的时候,成为那根品质最好的薪柴。 游苏被这个新奇的理念所吸引,开始沉迷于这本书中。 认真看书的他也无人打扰,一日时间很快过去。一连数日,那块传音用的令牌久无动静,生活都在读书、练剑,以及与师姐偶尔的聊天中度过。 乾坤袋中积累的食物很快就吃光了,只是因为他向师姐询问了一句“莲花峰上有食物吗”,师姐就为他摘来了一箩筐不同种类的灵果,不仅滋味上佳,还能果腹抗饥。游苏心中感动,以至第三日时三长老来悄悄探查他的修炼状况,见到了这筐果子,怒不可遏地骂他是贼,他也没有供出师姐。 随着这养剑诀的修炼,游苏也感觉到了异样,那是一种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积攒了好久,必须要发泄一下的感觉。 好在终于在第五日,刘长老的声音自令牌中传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游苏是谁? 这里是玄霄宗宗庭广场上的大演武场,由七七四十九座小擂台组成,是非真传弟子们用以操练实战、切磋比试的地方,更是禁止门内私斗的玄霄宗用以解决大部分武力矛盾的地方。 由于人数众多,寻常时候每一座擂台都十分紧俏,想要使用都得提前预约。而今日,所有的预约都被推迟,只因站在正中心那座擂台上的二人。 擂台的周围人山人海,都是慕名而来的非真传弟子。游苏突然成了久不收徒的莲花峰之真传这件事,最近几日传的沸沸扬扬,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所有人都在问——游苏是谁? 可是没人给得出答案,好事者翻遍了各大仙家的天骄名单,也无人找到这个名字。各种各样的猜测铺天盖地,游苏之名甚至都已流传到神山上其他的仙宗中。 尽管如此,一连四日,也无人取起游苏被公示在经堂门口的令牌,提出自己的异议。 异议包括很多种,包括但不限于这位即将成为真传弟子之人的品行、性格、天赋、实力等等。但相应的,提出异议者需要拿出真实有效的证据,否则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至于游苏,根本没人认识这个偏远城池出来的无名之辈,自然拿不出质疑他人品之类的证据。所以,对游苏的异议只能是在修炼一途之上,要拿出的证据也很简单,就是证明我比他强,他不配当这个真传即可。对于挑战者当然也有要求,要么年龄与之相仿,要么境界与之相仿。 不过真传弟子公示期会被质疑的情况很少,有也都是同为真传之人,非真传弟子敢这样做的寥寥无几。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希望能赢,最终也只是丢人现眼,甚至还可能引来长老的不快。 能被选为真传,无论是大长老还是小长老的真传,都足以证明他们的鹤立鸡群。这鸡群,指的就是这些非真传弟子们,即使他们对于神山外的大多数修士而言,也是鹤。 所以,宗内也有一种不成文的共识,真传弟子在报道公示期被非真传弟子挑战,是一种耻辱,证明他们根本没有让人信服的实力。 而游苏的第一个挑战者,就是一位外门弟子,一位极其特别的外门弟子。 游苏并不知晓师娘口中的那些朝着她去的“他们”,具体指的是谁。 他也无意去一个个调查的清楚,无论如何,他都会坚定地站在师娘这一边,那便只需要等他们找上门来就好。 现在已是真正的秋天,天风高爽,云雾蔼蔼,游苏长身玉立,鬓边散落的发丝与裾带一起飘舞,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偌大的演武场,他俨然已是所有视线的焦点。 女弟子们大都目光精彩,为宗中又出了一位谦谦美少年而心喜,狂热者甚至已经跃跃欲试;男弟子们则皆是目光艳羡愤怒,恨不能取而代之,毕竟比起莲花峰上莲剑尊者与望舒仙子的赫赫威名,在一众男弟子中流传更甚的,是她们的绝世美名。 在出云城时,游苏就有些不习惯这种被很多人注视的感觉,毕竟他是个瞎子,别人看得见他,他却看不见别人,感觉颇为怪异。 人群中的风言风语他也听去了不少,他不怪这位挑战他的外门弟子,毕竟自己真的没有名声,会受到质疑也不奇怪。游苏甚至很感谢这位外门弟子的勇敢,给了他一个机会展示自己,好让心怀质疑、蠢蠢欲动者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游苏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最喜欢这样不冷不热的天气,这样的天气应该坐在莲花峰上看看书,或者吃着果子和师姐聊聊天,而不是在这里打架。毕竟同龄之人或者同境之人,游苏都不认为自己会败。 综上三个理由,游苏决定,他都会尽全力尽快结束这场切磋。 游苏今日的对手,是个皮肤有些黝黑的高大青年,游苏站在他的面前,也宛如个瘦小的少年。他垂着眸,沉默着,身上那件玄霄宗外门弟子的淡蓝色长袍,都被洗的有些泛白。 此时,刘长老走上了擂台,嘈杂的人群也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想触了刘长老的霉头,毕竟在外门弟子中,他一直是以严肃、苛刻的形象示人。 刘长老行至擂台正中,高声喝道: “外门弟子石堰,对莲花峰预备真传弟子游苏的实力提出异议!” “经核查,石堰骨龄二十四岁,境界灵台中境;游苏骨龄十八岁,境界灵台中境,符合挑战标准!” 游苏剑眉微挑,二十四岁还在他的意料范围内,至少没有来个四五十岁的灵台中境挑战他。但他也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更何况从神识探查的情况来看,对方显然不是一位泛泛之辈,一身玄炁的扎实程度,游苏都自愧不及。 这玄霄宗,还真是藏龙卧虎,不愧是天骄荟萃之地。 “切磋点到为止,不可用违禁手段,违者严惩不贷!” 刘长老简单讲解着,先是瞥了一眼蓄势待发的石堰,又用余光打量着从容不迫的游苏,不免心中低叹,仿佛在为游苏的运气而扼腕。 他本想提前给游苏介绍一下今日这个特殊的对手,却被游苏拒绝,也不知这瞎子是否真的有底气能够这般“目中无人”,殊不知游苏只是为了公平而已。 “好了,开始吧。” 随着刘长老的一声令下,全场之人的目光都热烈了起来,有人想看笑话,亦有人想看传奇崛起。 对这场切磋饶有兴致之人,却不仅仅只有这些弟子。游苏一柱半香开神山之门的事,刘长老并未刻意隐瞒,那些隐在人群中、云层后的真传、长老们,也都想看看莲花峰这个横空出世的新弟子,究竟有着怎样的能耐。 三长老侧躺在一片凌空横飞的芭蕉叶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拎着半透的玉质酒葫,裹在身上的华美青裙飘溢着若有若无的青炁,更显裸露出的半截香肩冰肌玉骨。她仰首灌了一口酒,顿时全身曲线毕露,当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美的不可方物。 虽看似漫不经心,眼睛却也不时瞟着云下的擂台,她瞅了一眼边上气质凝重的小望舒,撇了撇因酒水浸润而越发晶莹的丹唇,拍拍自己身侧的空地道: “小望舒,坐着看啊,在天上飞着不累吗?” 望舒仙子没理她,只是摇了摇头,一双蓝眸全神贯注地凝聚在自家师弟身上。 三长老翻了个俏丽的白眼,“你就这么不信任你师弟?” “我信任师弟,可是看见师弟要和别人打架,我就坐不下去……” 人家都道你是冰山仙子,结果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师弟就关心成这样了? 三长老暗暗腹诽,她忽地蹙眉,支起身子正襟危坐,将不经意间展露的春光都收敛了起来。 “三长老觉得谁会赢?” 雄浑之音自青裙美妇身后的云层中传来,不多时竟现出两道人影,一健壮中年与一潇洒青年,皆是锦衣赤袍,御剑而行。 中年笑容温煦,青年亦是彬彬有礼,躬身道: “昌文见过三长老,见过望舒仙子。” 望舒仙子置若罔闻,只专心师弟,三长老也不回头,将眸间那点不耐之色隐去,一改常态的声线清冷: “五长老难道认为外门弟子能胜真传弟子?这样的人,可千不存一。” “三长老说的不错,也不知是哪来的外门弟子这么不长眼,敢来挑战莲花峰的威严。”五长老赤袍流光,笑着回道。 三长老握着酒葫的手紧了紧,五长老话中的取笑之意还是被她敏锐察觉。同为剑峰,赤虹峰的真传弟子就从未被挑战过,她声色更寒,毫不客气: “我还以为五长老,会光明正大地来挑战。” 五长老看了眼身侧美妇的婀娜侧影,也不生气,放声大笑了起来: “三长老怕是误会了,这石堰可不是我安排的。三长老已十余年没收真传了,不认识此子也不奇怪。他可是外门弟子中的怪胎,十七岁入宗,至今七年间,每位能挑战的真传弟子,他都挑战过,虽然无一例外都是落败。” 三长老黛眉微蹙,她似乎听闻过此人的传闻,却是以弟子间相传的笑话形式。既然是笑话,那游苏岂不更加势在必得? “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三长老如是评价。 “可这南墙撞的多了,也是会被撞破的……”五长老立于剑上,双手负后。 “五长老是觉得石堰会赢?” 五长老却是将剑目看向场中,不正面作答,淡笑道: “我觉得昌文会赢。” 那名为昌文的青年,也不谦虚,而是挺胸抬头,一副自信之态,余光却是扫过不远处白衣胜雪的望舒仙子。 望舒仙子一直旁若无人,此时听见五长老所言,竟转过头来看向五长老,她蓝眸疏冷,一字一顿道: “师弟会赢!” 话音一落,她便直飞而下,向着那座擂台飞去。 最终,她落在刘长老身边,因为这里观众最少。不喜纷扰的她只专心在师弟的身上,便也感受不到周围因她到来而产生的嘈杂。 回到场中,又是一道厚实的土墙竖起,将游苏来势汹汹的剑势尽数接下。 游苏别剑胸前,紧皱眉头,这名为石堰的青年,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的多。 这人虽为外门弟子,化炁防御的招式却是层出不穷,并且对于很多招式有着极其敏锐的察觉。纵使偶尔有剑招能破开他的防御将他击倒,他也能极快地恢复行动力。这点微弱优势,根本不能作为判断胜负的标准。 游苏紧了紧墨松剑的剑柄,他本来还打算越快结束战斗越好,却没想到碰到了一只专门抗打的乌龟。 游苏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调动起全身的玄炁,决意给出一锤定音的一击! 比之初战邬成之时,游苏对自己剑意的理解运用早已今非昔比。 他双手持剑,天地间澎湃的玄炁呼应着他,将他的衣袖鼓起如同吹胀的气球,看不见的锋利剑气缭绕其中。 许多人的目光皆是为之一凛,他们都能看出游苏身上的剑势已经陡然拔高,手中那把通体墨色的长剑宛如有龙吟虎啸。 高天之上,风轻云淡的五长老面色一滞,旁边的弟子昌文亦是神情凝重,一脸不敢置信: “他……他怎么也会有剑意?” 三长老心中被小望舒抛弃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她像是心情大好,摇晃着酒葫饮下一口,青裙盖住的足尖也欢快地轻点着。 石堰面对此剑毫不畏惧,他像是不知闪躲,更像是不懂认输,浑身肌肉暴涨,几乎要将长衫撑破。 游苏感知到对方要接下此剑的决意,也不再犹豫,剑意如暴雨狂泻、万牛奔雷,势要将剑前的一切都撞得千疮百孔。 刘长老已然驱动身形,准备在千钧一发之际斩断这道剑意。 在他看来,游苏已然展现出了他为何能在一众天骄中成为拜入莲花峰的那个“幸运儿”,单单这道近乎圆浑的剑意,同境之中就近乎无敌,石堰的落败已成定局。 石堰却好似浑然看不出这股剑意的不可阻挡,竟然扎足双腿,跃向了墨松剑的剑锋。 “别来!” 霎时之间,衣帛碎裂之声响起,石堰的背后骤然出现了一道六芒法阵,厚重的黄光蔓延至他肌肉虬结的双臂,他竟要用手硬接此剑! 演武场上,剑与人交汇的瞬间,天地如鸣,磅礴的声波迸溅而出,前排之人的发丝都被吹得扬起。 刘长老看着躺在一片碎石中遍体鳞伤的石堰,眼中闪过不忍之色,这个“老熟人”今天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阻止他的保护。只因他若出手,那便代表胜负已分。 游苏立于一侧,浑身剑势翻涌,他不理解切磋而已,为何对手非得接此剑不可。 刘长老低叹一声,高声道:“我宣布……” “等等!” 碎石之中,怒音响起。 那堆碎石竟高高拢起,然后顺着石堰宽厚的背脊滚落,石堰喘着粗气站起身子,嘴角还残留着血丝,他执拗道: “我还没输,我还能打!” 第一百一十六章:霸下神魂;莲峰真传 “石堰……你能接下此剑,已是进步斐然,不要丢了分寸。” 面对执意缠斗的石堰,刘长老倒是温声劝阻,好似在劝浪子回头。 “刘长老!我真的还没输!让我接着打吧!” 闻言,刘长老又是无奈叹气,看了游苏一眼。游苏感知到目光,他知道刘长老是在问他的意思。 这石堰看着老实,却犹如狗皮膏药一般,也不主动出手,就缠着游苏讨打一般。 此时游苏也不免生了些怨气,猜测对方是哪位大人物派来刻意恶心他的。他绝不相信,能正面接下他的剑意者,居然只能当一个外门弟子。 他执剑上前,面色有些不善,沉声问道: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刘长老,他在跟我说话吗?”那石堰傻愣愣地挠头。 刘长老瞥了他一眼,替他低声解释道: “游苏,没有人派他来,接着打吧,不把他打趴下,他是不会认输的。等打完,我再与你细说。” 游苏愣了愣,暗道原来竟是自己误会,随即调整心神,正视对手。 刘长老微微颔首,退出场外,场中二人继续剑拔弩张。那石堰擦去嘴角血迹,仍旧跃跃欲试。 游苏短时间内很难再聚起剑意,除非他动用养剑诀,将这几日积累的那股神意宣泄出来。游苏感知到石堰的步伐有些踉跄,决定还是忍住,光靠鸳剑三十六式,已足以击败这个固执的壮汉。 又是几道剑光闪过,那石堰虽然依旧悉数接下,却远不如刚开始时那般自如。 游苏感觉得出来,他已是强弩之末。 但游苏实在不理解,一场寻常比试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这个人,非得战至枯竭不可? 在剑下跌倒又爬起的石堰,竟让游苏想到了在出云城时,面对着无法匹敌的敌人也依旧咬牙坚持的自己。 倘若他因为对手是凌真人、齐宗主或柳城主就轻言放弃,又怎么可能争取的到那丝生的机会? 在强敌面前不肯放弃,并非是他的特权,这个世界上,一样会有其他人为着心中的执念坚持到底。 念及于此,游苏也对这个对手起了敬意,心中竟涌起一丝惺惺相惜之感。 但即便如此,这场胜利他也绝对不能拱手让人。 雪泥鸿爪。 吉光片羽。 鹤唳华亭。 这三式在鸳剑中不算威势最强,搭配起来却是步步为营、难以抵挡。 剑风呼啸,石堰已经逐渐显现颓势,明明只是点到为止的比试,他身上多处挂彩也无人喊停。 在场观众自是也有许多人认识石堰这个怪胎,一连多年屡次挑战真传弟子,都尽数落败。被他挑战的真传弟子厌恶他,他背后代表的外门弟子更瞧不上他。起初固然有人赞扬他敢于以下犯上、挑战权威的勇气,但屡败屡战的石堰如今在他人看来,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丢人笑话。 刘长老亦是如此,他主管真传弟子事宜,自然对石堰颇为了解,不过他却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越来越看不起石堰,反而是在心中越发赞赏他。 每一场挑战,石堰都如今日一样,执着不肯服输,哪怕被那些恼羞成怒的真传弟子当作沙包一样发泄,他也悍然受之,然后换得一身伤痛与嗤笑,自己躲在角落里默默养伤,等待着下一个预备真传弟子的出现。 但是,很少有人能发现,这个“沙包”正变得越来越硬。仿佛承受过的每一击都被他消化成了自己的力量!他对他人招数的敏锐洞察并非源于本能,而是因为他挨过的打足够多! 单论石堰这身防守本领,早已超出一般真传水平,迟迟没有长老愿把他提拔成真传的原因,除了他所有的天赋都点在了防御上外,还有一个不方便说的理由…… 刘长老默叹一声,看着栽倒边缘的石堰,已经忍不住喊停这场比试。可电光石火间,他老目闪烁,敏锐察觉到了异样! 只见擂台之中,石堰双腿陷进碎裂的石面下,双臂高举交叠,一堵玄炁之墙正顽抗着游苏势在必得的一剑,却是瓦解边缘。 而在石堰的背后,那道帮助他硬接下游苏莫怂剑意的六芒法阵竟再次出现!不同的是,这一次六芒法阵运转的方向竟反了过来! 刘长老不认识这门功法,但他看懂了石堰要做什么。 第一次出现时他就看得清晰,是这法阵运转替石堰化解了剑中大部分威势。而此时法阵逆转,堪称磅礴的复杂玄炁自那法阵中涌向石堰的四肢百骸,他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肌肉都膨胀的近乎爆炸! 填充他这具蛮横肉身的,绝不只有游苏的剑意,还有他曾经承受过的每一击! 石堰宛如一个触底反弹的皮球,又如一座厚积薄发的火山。这个似乎永远只会挨打的敦实青年,今天终于显露出了他的獠牙!而他咬向对手的方式,就是将曾受到的伤痛悉数奉还! 挡剑之墙已经轰然碎裂,一个巨大的远古神兽之影在石堰身后浮现,绽放着神圣的金光! 这是酝酿了七年的一击,是这傻小子不知从哪儿得到的霸下之魂! 这头长着锋利獠牙的金色神鳖,传说中的龙之六子,对着游苏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游苏在这霸下剪影面前犹若风中孤柳,这绝不是一个灵台境的少年能够抵挡的招式! 哪怕在云层之上的三长老也是花容失色,在她想来会是平平无奇的一场战斗,居然屡生变故。她立于山巅百余载,这才惊觉现在的年轻人,竟已恐怖如斯。 一侧观战的五长老,足下飞剑亦是流转着赤色的虹光,他的神色,竟有些惋惜之意。 而刘长老已经半身冲进场内,决定必须制止这场战斗,场中却有一人比他更快!正是拔剑出鞘的望舒仙子! 望舒仙子一对蓝眸紧紧盯着游苏,手中之剑皎如月光,她不会允许自己的师弟受到一丝伤害。 天地之间忽而响起一声爆喝,止住了望舒仙子与刘长老的动作,也定住了在场全部人的心神—— “别来!” 游苏不知哪来的神力,飞跃到了一个众人不敢想象的高度。 风暴中,他一身黑袍灌满气流,墨松剑被他高举头顶,剑声呼啸,如万钟齐鸣! …… “刀剑之音,也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之一。它们虽是人为打造的铁器,引动的却是真正的天籁。” 人群中一位老妪半眯着眼,细细品味着这激越的剑鸣,对着自己的弟子如是说道。 她是玄霄宗中以乐入道的翟长老,也是宗中资历最深的小长老。 懵懂的少女也学着自家师尊的模样,闭眼去感受这道声音,却总也忍不住偷瞄着凌于半空神明般的少年。 并非所有人都能如翟长老一般享受,前排弟子俱都捂住耳朵,不堪其扰。 游苏却精神沉寂,独享天地间的宁静。 那股因太岁肉带来的血肉振动再次出现,远比杀凌真人那一夜要激烈的多。带给游苏的感觉,就好像身体里存在着无数个心脏,它们一齐鼓动,直至所有心跳频率统一的那一刻。 而这一刻,已经到来。 墨光一闪而过,仿若有文豪在白云之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巨大的神兽之影还保持着要吞噬一切的动作,它那金鳞密布的额头却是破开了一个大洞,并以此为起点,寸寸碎裂,最终消弭于无形。 观者无不忘记呼吸,这场战斗的精彩程度,在这个供以非真传弟子演武的擂台上,绝对称得上是旷古烁今。 这个因整日找虐沦为全宗笑柄、让人不屑与之为伍的乡下壮汉,竟然背负着堪比先天道体的神兽传承。 没有人不想看草根逆袭的传奇故事,而就在所有人为石堰的深藏不露感到啪啪打脸之时,游苏用他的剑告诉了世人,为什么他能成为莲花峰的第二真传,而别人不行,也让所有曾自视不凡却被莲花峰拒之门外的人都自惭形秽。 烟尘散去,擂台已碎的不成样子,成了烂石一堆。 石堰被碎石盖住,双目失神。 他此战已倾尽一切,隐忍七年,今日是他势在必得之战。 他有不得不成为真传弟子的理由,没有长老主动要他,他便自己打,只要赢过真传弟子,他觉得自己肯定就有机会被长老们看上。 可他赢不了,没关系,他能忍,一直忍到他觉得自己能赢之时,一举反败为胜。 但他积累了七年的努力,也在这个少年的剑下化为泡影。 他已经二十四岁了,只要到了二十五岁,基本很难再成为真传弟子,因为根骨已定,之前不被看上,往后更加不会。 今天把所有积累一朝宣泄的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只有短短一年,别人知晓了他的特殊功法后,也肯定不会再随意攻击他,不擅长任何进攻手段的他已经不可能再积蓄出这样出人意料的反击。 独自离乡七年来到神山这片希望之地,如今才发觉这里根本不属于他。 失望沮丧也只在石堰心里持续了片刻,记忆里那抹剪影浮现。 既然有不得不坚持成为真传的理由,那在彻底绝望前的放弃都是懦弱之举。他一路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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