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小运三年、大运十年,就算之前气运不行,也该转运了。 店小二腌出了一股子尸味,他自己熬出了硕大眼袋,如今也能睡得着觉了。只是他这客店的生意还没能救回来。 明明知情人对那两件祸事守口如瓶,没有在落花山市里肆意流传,但他这客店就是日渐冷清,少有客来。 因为那两件祸事,掌柜和店小二养成了一个毛病—— 倘若来客只有一位,他们便欢迎得很。倘若是两位搭伴,他们便不甘不愿、提心吊胆,生怕再出现那种一觉醒来少一个的场景。 掌柜面怀恐惧地看了乌行雪一眼,又连忙收回去:“前一日你们要住店,我就怕死了,我真的怕死了!一整夜都没睡着觉,又不敢睁眼,生怕这夜里又不太平。” 掌柜的有一句话没敢说——他其实竖着耳朵注意了一整夜客房动静。不过这夜确实极为太平,他连一丁点儿声音都没听见,不论是交谈、走动或是旁的什么,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一度怀疑那两个客人给房间封了禁制或是结界。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在柜台后面站着了,等着盼着那两位客人起床下楼来。 “我看见你们全须全尾下来时,心都落下来了。”掌柜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懊丧道:“所以,你们为何又要回来呢,若是不续这一晚,你也不会——” 掌柜满腹心事,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他猛地刹住话头,惊恐地抬起头。 就见乌行雪深浓的眸子看着他:“我也不会什么?” 掌柜深深咽了口唾沫,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继续往下说。 但就算噤声,乌行雪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已经说了很多了——说那个小姑娘在这祸地的影响下,夜半三更吞吃了自己的亲爹。说那位书生在这祸地的影响下,吞吃了自己的书童。 到了乌行雪这,自然也是一样。在那掌柜看来,无非是有一场吞吃了自己人的祸事悲剧而已。 霎时间,乌行雪只觉得荒谬至极,荒谬得他简直想笑出声。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疯了。 他心想。 但很快,他又在那种荒谬中生出一种更为荒谬的后怕来…… 因为他真的是邪魔。 邪魔不讲分寸——那桑煜上一刻还在借人精气慰藉取暖,下一刻就喝空了对方的血。曾经是仙的云骇也会脱离控制,肆意妄为。 我呢? 乌行雪心想。 我有过这种时候么?失控过么?可曾过类似的事?还有…… 萧复暄看见过么? 他其实并不觉得堂堂天宿上仙会因为一家小小客店便凭空消失、再也不见,那些传闻和诡事吓不到他。 他就是忽然想见对方了,很想。 这念头闪过时,客房门外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一捧纸灰从敞开的窗外扑进屋来,聚到乌行雪身边。 或许是因为邪魔气太盛,那纸灰甚至翕张着迸出了火星。 一群穿着同色弟子袍的人追着纸灰而来,他们高束的发冠后面带着长长的飘带,一人一柄剑,每柄银色剑鞘上都用朱色镂着一个圆印“封”字。 正是常被请来落花山市的仙门,封家。 打头的是个年轻女子,生得一副伶俐相,口中说着:“尸人安稳不动有一会儿了,应当早就将那邪魔制得服服帖——” “…………帖。” 他们一踏进门,就看到了地上“安稳不动”的尸人,以及拎着剑“服服帖帖”的邪魔。 那邪魔有着煦如清风的嗓音,说的话却越琢磨越吓人:“劳驾各位帮我掘地三尺找个人,不然就别回去了。” 第39章 神木 封家的几个人万万没有想到, 自己居然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这些年世间纷乱不断,落花山市能在乱世之中保持如此热闹的盛景,都是仰仗封家的庇护。 是以, 山市里的人见到他们总是尊敬有加。 邪魔见到他们、尤其是见到他们的“封”字剑, 也总会露出忌惮神色, 要么起手便打,要么拔腿就跑。 今日这位, 他们当真是头一回见。 这邪魔看到“封”字剑无动于衷也就罢了,张口第一句竟然不是喊打喊杀,而是叫他们做事。 真是活见鬼了! 那年轻女子张口结舌, 差点不知如何作答。她愣了一瞬, 杏目圆瞪道:“你是哪处污秽地里爬出来的东……人, 好狂妄的口气!” 她原本可以更凶, 但这邪魔莫名带着一身矜贵之气,冲着这样的人,确实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出剑—— 邪魔威胁之言刚落下, 那七八个封家弟子便同时拔出了腰间长剑! 锵锵—— 就听数道金鸣,那些长剑所带剑气已然化作尖锋,直冲乌行雪而来! 下一刻, 就见人影一虚——剑气贯穿而过,却没有击中那个邪魔, 反倒直奔背后的卧榻而去。 只听木柱断裂声接连响起,木屑乱溅。 桌边的掌柜被惊得一蹦,慌忙挪了几步, 朝封家弟子靠过去, 以保安全。 他刚挪完,就听轰隆一声重响。 原本好好的卧榻因为四柱全部被剑气斩断, 整个垮塌在地,成了一堆废木。 封家众人悚然一惊。 “人呢?!”他们脱口问了一句,居然听到了回答。 “是在找我么?” 嗓音从背后传来。 众人身形一僵,猛地回头。就见那邪魔不知何时瞬移到了人群中。 他就站在一个倒霉弟子的身后,捏着那名弟子的手腕,逼着对方横剑向内,剑刃就架在那弟子自己的脖子上。 “你——”那弟子神情紧绷,脸色煞白泛青,手背青筋暴起。 他竭力跟捏着腕部的那只手较劲,却全无效果,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就听那邪魔的嗓音轻轻慢慢:“有人不让我弄出太大动静,那我就只能这样了。其实治住领头那位会更好一些,但你们领头是个姑娘,胡乱动手显得我像个登徒子,所以没法,只好委屈你了。” “……” 他说得很认真,那弟子却差点呕出血来。 这话听在众人耳里还有另一层意思:你们哪个我都治得住,就看挑谁而已。 几个弟子被激得面色一沉,又要抬剑。就听一声闷哼,被治住的弟子剑锋更近一厘,在咽喉上压出了一道浅印。 “都别动!”年轻女子又喝一声。 众人攥紧了剑柄,再不敢动。 那弟子脖子上的剑也跟着止住了,没有再下压。 掌柜的犹豫片刻,又默默动了几个小步,挪回桌边。 年轻女子盯着剑锋,片刻后终于开口:“我们进门时,你说要找人?” “对。” 年轻女子秀眉紧拧,面带不解地看着乌行雪。片刻后目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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