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了,周围的幸存者聚居地慢慢地都会加入我们。对了,从现在开始,你是教会的使徒,而已经进入圣域的我是先行者。” “我对念经不感兴趣,这会占用我宝贵的研究时间。”尤尔不耐烦地说道。 他最讨厌的就是政治。 他并不需要什么政治权利,他只想纯粹的做他认为值得的事情。 然而讽刺的是,他这一生似乎都没有摆脱掉这个束缚,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随着脚下的小船一起沉浮。 不过所幸的是,这位新的上司很了解他。 罗乾哈哈地笑了起来,和蔼地说道。 “放心,只是名义上而已,这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有了这层身份,我们的计划会顺利很多,整个教区内所有聚居地都会配合你的实验。” “不管是怎么样的实验。” 这一次,尤尔的脸上终于浮起了感兴趣的表情。 “听起来有点意思……”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为何他们会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去做好每一件事儿,而是因为他们选错了方法,试图用人的办法从物质的层面去重建他们的文明。 这个思路或许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繁荣纪元是人联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个例,而正因为它不常有,所以会被称之为奇迹。 用人的方法重建天国,大概率会把人犯的错误再犯一遍。 但神却不同。 用神性代替人性,便不会犯下人的错误。 当然,他很清楚这条路上一定布满了荆棘,会有人因此而死去,但就算不这么做就能少死一些人吗? 或许死的更多。 与其让那些愚昧的家伙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情死去,倒不如让他们死的有意义些。 尤尔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我明白了,交给我好了……对了,等再过些年,我也追随你们去那个圣域吧。” 罗乾和蔼地笑着,点了点头。 “欢迎。” 尤尔微微颔首,退出了圣域。 俯视着他内心的独白,站在一旁的楚光轻轻叹了气。 “这也太极端了。” …… 松果木农庄,赵府庄园的别馆。 抱着机枪的戒烟打了个哈欠。 “我们得在这儿守到什么时候?” 刚下线去官网论坛窥屏回来的方长随口说道。 “地精兵团那边好像把所有活儿都包了,变种人的援军大概是来不了了,今晚应该会很安静,不过也别掉以轻心。” 戒烟一脸难受地说道。 “靠!这狗东西连口汤都不给留的吗?” 杀人之匕头一抬。 “嗯?谁在叫我兄弟?” 好狗:“%¥#@!” 缩在火堆旁边取暖的小羊,将小手伸向了火堆,用掌心和指尖探索着那温暖的轮廓,自娱自乐地寻找着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烫的边缘。 火焰将她的脸照的红扑扑的。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那些穿着盔甲的大哥哥们都是很好的人,不但把坏人赶走了,把茵茵和大伙儿们治好了,还给了她几块很香很甜的巧克力。 别馆中尸体已经被清理掉了,虽然墙上地上的血迹吓人了点,但看多了也就那样了。 她现在很安全。 比任何时候都安全。 茵茵坐在她的旁边,身上裹着一件毛毯,醒来之后便一动不动地坐着,谁和她说话都没有反应。 小羊替她把巧克力收下了,没有吃,都给她留着。 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这时,那个身材高挑的姐姐走了过来。 看了一眼缩成一团、两眼无神的茵茵,陈雨桐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关切和担心,看向小羊问道。 “她好点了吗?” 小羊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茵茵忽然把头抬了起来。 “爸爸……” “嗯?” 虽然没听清楚这小姑娘在说什么,但看到她终于有了反应,陈雨桐立刻蹲在了她的旁边。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茵茵摇了摇头,继续看向了陈雨桐,小声地说道。 “我的爸爸……他还好吗。” 陈雨桐陷入了沉默。 从这位姐姐的表情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茵茵的眼中渗出了泪水,用颤抖的声音继续问道。 “那……哥哥呢?姐姐……还有管家他们。” 那沉默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豆大的泪水从脸颊上落下,她抱紧了自己膝盖,不住地抽泣着。 “……为什么。” 小羊摸了摸她的头,小声说道。 “别难过了……” 眼眶盈满泪水的茵茵咬紧了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朋友。 她想过帮她离开这座牢笼,但那是出于同情、怜悯或者说善良,而从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 父亲不在了…… 她以后该怎么办? 隐约看懂了茵茵眼神中的担忧,小羊小声地安慰说道。 “……那个,虽然我们家可能没有这么大的房子,但应该也挺大的,我会求求我的爸爸照顾你的。” 茵茵看向了她。 那冰冷的眼神让小羊一瞬间觉得眼前的朋友忽然变得好陌生,陌生的甚至让她感到了一丝害怕。 “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你终于自由了。” 小羊错愕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茵茵显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迁怒于小羊。 明明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不过茵茵并不想为此道歉,将脖子扭向了一旁。 看着这个闹别扭的孩子,陈雨桐叹了口气。 老实说。 这个聚居地会变成这样,她的父亲至少有九成以上的责任,而且说是咎由自取一点儿都不过分。 他已经拥有了绝对的权力,但还想拥有更多,而这时候刚好有人把一个很香的饵抛到了他的面前。 对于自己的能力有着近乎傲慢的自信,他几乎毫不犹豫地便咬钩了,甚至还幻想着用手中的筹码和千里之外的教会勾心斗角。 却没想到人家甚至没把他当成人,在实验日志上甚至都不配留下一个名字,只有一行潦草的编号。 但是…… 她还是没法不同情这个孩子。 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陈雨桐轻声说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这与我们的努力和选择其实没什么关系,就算你们今天没有误入那个地下室,就算你什么也没有做,今晚的事情一样会发生。” “我不知道这么说是否能让你的心里好受一点,但……至少不要为难自己或者身边的人,你们都是受害者,应该为此负责的不是你们。你的朋友很勇敢的救下了你,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对她说声谢谢。” 说着的时候,陈雨桐看向了小羊,柔声说道。 “可以跟姐姐过来一下吗?我可能需要你帮忙。” 小羊担心地看了一眼侧过脸不说话的茵茵,虽然不想把她留在一边,但还是懂事儿地点了点头。 “嗯……我会帮忙的。” 陈雨桐弯了弯嘴角,撑着膝盖起身。 “跟我来。” 第588章 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临时搭建的帐篷内。 陈雨桐用医疗箱中携带的设备给小羊抽了血,接着用棉签帮她按住伤口,贴上了医用胶布。 看着一声不吭的小羊,陈雨桐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夸奖道。 “你很勇敢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别说打针了,看到血都会感到晕乎乎的。” 被夸奖的小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靦覥说道。 “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不过看多了感觉好像就没那么可怕了。” 整栋别馆就像泡在了血缸里似的。 不只是血,还有尸体,不管怎么清理,也总有剩下的。 刚从地下室上来的时候,她几乎被吓的差点儿晕过去,即使现在适应了,仍有些受不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窒息。 看着陈雨桐将装有自己血液的试管放进一台银色小方盒中,小羊小声地问道。 “……我的血能治好那些人吗?” 端详着显示屏上跳动的各项检测参数,陈雨桐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说道。 “……还不确定,不过你的体内确实存在某种能够抑制纳果菌丝分泌活性酶的抗体,这会有助于我们研制对抗这类特殊真菌的疫苗或者解药。” 并不是所有生物都会被纳果影响,有极少数人在食用纳果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反应,靠着体内的某种抗体抑制了纳果菌丝的感染并用消化系统将其完全消化,而这个概率大概在万分之一二左右。 小羊并不是这座聚居地里唯一的抗体携带者,但其他抗体携带者大多和那些没有被03号波段洗脑的人一起,在之前的骚动中分食了。 因此这个带着抗体,并且幸运活下来的小姑娘就显得格外的重要了。 心灵干涉装置能对进入“神游”状态的纳果成瘾者洗脑,而此两者结合便是松果木农庄惨案的元凶。 如果能研制出抑制纳果菌丝生长的疫苗或者解药之类的东西,自然就能解除火炬教会对教区内各聚居地的洗脑了。 当然了,物质层面的技术能解决的只有物质层面的问题,精神层面的洗脑仍然需要很长的时间去修复。 火炬教会对当地的支配力并不完全是通过纳果来实现的,他们利用种植园经济模式下农奴的愚昧收获了数量庞大的信徒。 与其说他们的统治是靠纳果和心灵干涉装置实现的,倒不如说他们是在实现了彻底的统治之后才有条件放开手脚地去做这件事情。 类似松果木农庄的惨案,恐怕已经发生过不止一例了。 看着那个神色凝重思索着什么的大姐姐,小羊好奇地小声问道。 “姐姐是医生吗?” “唔……应该不算,”陈雨桐思索了一会儿,眉宇舒展了一抹笑容,“姐姐擅长的并不是治病救人,大概属于研究那一类的。” “研究?”小羊歪了下头。 “嗯,”陈雨桐轻轻点了下头,“用现有的知识探索未知的谜题,可以这么理解。” 小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总感觉…… 好厉害的样子。 虽然她仍然不是很懂,所谓未知的谜题到底是什么。 看着那张稚嫩的脸蛋上浮起的羡慕,陈雨桐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想学吗?” “嗯!” 小羊的眼睛一亮,兴奋地点着小脑袋。 但也许是想到自己这唐突的请求可能会给别人添麻烦,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忽然又暗淡了下来。 小羊腼腆地小声说道。 “那个。我什么也不会,教我的话会不会很麻烦……如果会给姐姐的工作添麻烦的话就算了。” “怎么会是麻烦?倒不如说能有个助手太好了。” 话匣子打开便收不住了陈雨桐笑着继续说道。 “我们这儿啊,虽然没有学院那么多条条框框,但常见的都是些用肌肉考虑问题的家伙……虽然那些人也不坏,有些笨蛋还挺可爱的,但能讨论问题的人完全不够用哦,这么大的项目居然交给我一个新人来做。” 抚摸着那蓬松的秀发,她注视着那双忐忑的大眼睛柔声说道。 “而且……姐姐我啊,总有变成奶奶的那一天,等到了那时候,我没做完的工作可就得交给你们咯。” 那张稚嫩的脸上,重新焕发了喜悦的光彩,而在那欢欣雀跃的瞳孔背后,更涌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希望。 在过去的记忆中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或者准确的来说,从未有人觉得她是个重要的人,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是如此认为。 她怎么想或怎么做并不重要,只要扮演好乖巧懂事的女儿,安分守己的人质,以及小姐的玩伴……像一件花瓶一样摆在窗台上便好。 但此刻她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重新拥有了意义,不必再去等待已经安排好的命运。 脸蛋红扑扑的,小羊用力地点了点头,下定决心地说道。 “嗯!等到了那时候……交给小羊好了!” 虽然知道儿时的梦想总是善变的,但陈雨桐并没有说那些泼冷水的话,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嗯,加油!” …… 帐篷的门口。 陈雨桐带着脸蛋红扑扑的小羊走出了门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自己回去没问题吗?” “嗯!”小羊认真地点头“我记得路。” 陈雨桐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回去了以后,要和你的好朋友茵茵好好说清楚哦,我觉得……那些话可能并不是她的本意,甚至可能她现在也在为那些话而后悔。” 听到茵茵,小羊有些消沉地垂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小声地说道。 “茵茵她……真的不是那么想的吗?” 看着认真请教的小羊,陈雨桐思索了片刻说道。 “人是个很复杂的生物,一天之中会产生很多念头,有负面的,也有正面的……情绪激动时说出来的话未必是心中想的最多的,可能仅仅是刚好那个念头出现在脑子里。所以大人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们还是孩子,控制不住是很正常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展颜一笑。 “过了这么久,茵茵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只要耐心的沟通,你们肯定会把误会解开的。” 小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感谢地将脑袋低了下来。 “谢谢……我明白了。” “嗯,去吧。” 看着转身离去的女孩,陈雨桐的脸上带着姨母般的笑容,轻轻挥了挥手。 真是个懂事儿的好孩子。 忽然有点儿想养一只了…… 就在她从小羊的背影上收回视线的时候,一声轻轻的咳嗽从旁边传来,还附上了一声揶揄的调侃。 “我怎么就成只会用肌肉考虑问题的笨蛋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陈雨桐的脸一红,回头看向了靠在不远处柱子旁边的老白。 “你什么时候来的……等等,你听见了?” 老白干咳了声说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正想来这边问问情况怎么样了,结果刚到门口恰好就听到了。” 而且这帐篷就搭在别馆正中央的天井。 就算他想回避一下,也没地方可回避的。 “是我该道歉……”陈雨桐的脸上带着难为情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开个玩笑……” “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我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老白咧嘴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个抗体怎么样了?能用上吗?” 陈雨桐点了点头,但又轻轻摇了摇头。 “嗯,在临床上观察到了抑制纳果菌丝的现象,不过想要完全解决纳果的影响,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老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现在呢?你打算回基地还是?” “当然是留在这里,”陈雨桐不假思索地说道,“虽然很意外,但这儿有最好的实验设备,而且还有这么多‘病人’。想要尽快研发出有效的疫苗,这里就是最佳的试验场。” 老白打趣了句。 “看来我们得在这儿留一段时间了。” 陈雨桐略微不好意思地说道。 “辛苦你们了。” “没什么,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咧嘴笑了笑,老白停顿片刻,将说笑的表情逐渐收起,语气严肃地继续说道。 “不过……我必须得和你说清楚,这儿的危险并没有解除。我们虽然击退了火炬和变种人的联合攻势,但很大程度上他们是吃了没有大规模作战经验的亏,很难说之后会怎样。” 陈雨桐点了下头,认真说道。 “嗯……我了解。如果情况不对,我会听从安排从这里撤离。” “那我就放心了。” 老白笑了笑,正打算再说些什么,这时头盔内侧的信号灯微微闪烁,接着通讯频道中传来了队友的声音。 “老大,北门口五百米左右,有两辆摩托正朝这边靠近!” 听到通讯频道中的汇报,老白的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食指点在了头盔上问道。 “什么颜色?” “什么颜色看不清楚……不过显然是人,看装备像是当地的废土客,不过这个点儿来这里也太奇怪了。” 松果木农庄并不是对外开放的聚居地,一般不是熟悉的行商,甚至都不会靠近这里。 不少活跃在这片区域的捕奴队,都是这儿的农场主控制的。 “等我过来。” 挂断了通讯,老白看向陈雨桐。 “我们这边来活儿了,我得立刻去一趟聚居地的门口。” 轻轻点了点头,陈雨桐笑着说道。 “嗯,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这边,有进展了我会立刻告诉你们的。” “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或者联系我的队友都可以。” 留下这句话,老白便不再停留,朝着庄园外的方向离开了。 此刻,松果木农庄的北门口,两辆摩托车停在了路边,两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从车上跨了下来。 他们的背上背着步枪,摩托车上挂着弹药包,这身装束大晚上来拜访,换任何聚居地都会被盯上。 然而此刻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却没有人上来盘问,聚居地门口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沉重或者说麻木。 他们在农田旁边挖着坑,用推车将一具具尸体推到门口,然后倒进坑里盖上土掩埋。 起初李锦荣还没有看见那些尸体,直到闻见了那浓浓的血腥味儿,才发现堆在草垛旁边的尸骸。 那些尸体大多支离破碎,不少已经被啃的不成人样,就像是从野兽的嘴边抢出来的一样。 他的喉结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跟在他身旁的肖岳也是一样,脸色更加苍白,嘴角抽动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 “妈的……” “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直就像…… 是地狱。 这时候,敞开的大门中走来一台动力装甲,停在了他的面前。 头盔的面罩开启,李锦荣再次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老白。” 老白点了下头。 “我们又见面了。” 李锦荣看了周围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火炬教会的实验,很不幸我们被卷了进去,”老白的神色写上了一丝阴霾,看着不远处堆成小山的尸体说道,“本来只要控制了这儿农场主,就能将埋在这里的炸弹一点一点拆除,但他们比我们快了一步。” 肖岳愣愣地看着他。 “实验?!” 老白:“关于心灵干涉装置以及纳果的实验……你们是从南边来的,对他们做的事情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李锦荣的脸上浮起一丝错愕,站在那儿僵住了许久,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继续说道。 “我听说过,但没听说过实验的具体内容,海涯行省的聚居地比这儿的聚居地更难靠近……妈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这是哪门子实验?” 他确实对火炬教会的实验有所耳闻,毕竟那些人做事儿几乎是不加任何掩饰的。 但看到那数以千计乃至上万的尸体,他还是想象不出来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实验。 不过,证据就摆在他的面前。 就在那堆尸体的不远处,有一具小山似肥硕的巨人,像一滩烂肉堆在地上发出腐臭的味道。 如果他没记错,那是火炬教会利用变种人改造的生物士兵,型号似乎是叫歌利亚。 几个农民模样的人正抡着十字镐,沉默地在地上锹土,打算挖个足够大的坑将它埋起来。 所幸现在是冬天。 否则这儿的味道恐怕会比现在更有冲击力的多。 老白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 “我的困惑不比你少,恐怕除了那些疯子自己,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要去一个什么样的天国。” 更没有人知道还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走到那里。 审问过那个叫李捷的行刑者之后,他已经完全清楚了…… 那些家伙根本是没法沟通的。 李锦荣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 “……必须阻止他们。” 老白点了点头。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任由他们继续腐烂下去,迟早会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今天是锦川行省,明天就是河谷,再后来麻烦不知道还得扩散到多远的地方。” “我们有自己的麻烦需要解决,一个半世纪以来就没停过的浪潮很快又要来了,但我们的管理者认为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来聊聊吧,关于合作的事情。” 说完,他转身朝着门内走去。 肖岳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锦荣,小声问道。 “他是什么意思?” 李锦荣用不确定地口吻回答道。 “这大概是合作的信号。” 他确实想攀上联盟这棵大树,如果能够获得联盟的帮助,他们至少能得到一个稳定的后方。 不过他没想到联盟会主动提出来。 肖岳看向他,迟疑的说道。 “和组织汇报一下会不会比较好?” 他知道头儿怀疑铁塔内部可能存在火炬教会安插的内鬼,就像他们会派奸细到教会一样,对方自然也会想到这个主意。 而且掌握着庞大人力、技术储备的火炬教会,能把这件事情做的更隐秘,更防不胜防。 然而话虽如此,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没办法代表整个铁塔组织。 何况至少有一些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李锦荣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说完,他便锁上了自己的摩托,将身上的武器交给了门口执勤的士兵,跟在老白的身后朝着聚居地中走去…… …… 漫长的一夜总算过去。 当黎明的太阳升起,钢铁之心号终于抵达了锦河市郊区的上空,如一座巍峨的要塞俯瞰着地面。 藏在林中的飞禽走兽,纷纷被那不可一世的威势所惊扰,朝着远离它的方向奔走。 被惊扰的不只是那些胆小的异种,还有藏在城区内的变种人们。 不过,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它们可不会夹着尾巴逃跑。 一颗颗藏在废墟中的脑门泛着绿油油的油光,龇牙咧嘴的脸上只有嗜血与狰狞。 那张脸上唯独看不见恐惧的表情。 他们挥舞着手中家伙甚至用步枪对着十几公里外的飞艇开火,用粗鲁的嗓音叫嚣着。 “有胆就过来吧!两只脚的懦夫!” “让你的变种人爷爷瞧瞧,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 “嗷嗷嗷!” 见那艘飞艇没有任何反应,它们干脆又回过头,从关俘虏的笼子里抓了十几个瘦小又不好看的可怜虫,把他们推搡着带到了“冠军”生物制药研究所其中一栋大厦的楼顶。 这是整个锦河市现存建筑中最高的大厦之一。 不顾那些男男女女们的求饶,它们一刀剁掉了他们的脑袋,然后用绳子挂着他们脚踝,扔到了大楼外面,让他们的血顺着大楼的外墙往下流去。 就像猩红色的瀑布。 狂欢着的变种人们发出兴奋的吼叫,无论是放血的,还是被血淋到的,亦或者是在旁边看热闹地围观。 对他们来说,血祭几个两脚的牲口既是娱乐节目。 也是祈祷“丰收”的仪式。 被像牲口一样关在笼子里的俘虏们瑟瑟发抖着,脸上无一例外写满了惊恐,更有的干脆没了反应,双目无神地呆坐着…… 那艘飞艇只是静静地眺望着他们,然后扔下了锚链。 虽然一众喽啰们并没有把区区一艘飞艇放在心上,但身为族中领袖的伽恩,在看到那艘飞艇的时候,脸上仍然浮起一丝错愕,接着那青虫似的眉头便皱起了一抹凝重。 他总算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不明白,联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大动干戈。 火炬教会的使徒亲口告诉过他,等冬天一过去,清泉市便会爆发规模空前的浪潮。 联盟此刻应该正在备战才对。 按理来说根本腾不出手来阻挠他们的计划。 站在他的身后,身形佝偻的戈摩轻声说道。 “我们的盟友希望我们能解决掉松果木农庄……联盟的部队接管了那里,那位主教怀疑他们在干不好的事情,这可能威胁到他们正在进行的计划。” 听到戈摩的声音,伽恩的嘴角咧开了一丝残忍的狞笑。 “他还好意思向我们提要求,他们不打算解释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么?” 戈摩轻轻叹了口气。 “他对昨晚的意外感到抱歉,谁也没料到联盟的反应如此快,通常情况下那些人都是先制定计划在出手的,但现在他们显然把人先派了过来……另外,战斗中损失的义体以及武器,教会会双倍赔偿我们。” 听到这句话,伽恩的眉头总算稍微松弛了些许。 在奇部落,力量等于地位,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头儿。 因此能让人变强的那些装备,对它们来说远比那些绿皮肤的消耗品们贵重得多。 奇部落最不缺的就是战士。 它们打娘胎里就在打架,比起说话更先学会的是狩猎,比起走路更先学会的是吃人。 它们每一人都是士兵。 不过—— “告诉他,这个活儿我接了,但现在出城可不是个好主意,至少得等下雨或者起雾,”伽恩注视着那艘飞艇,神色凝重地说道,“那炮管像刺猬一样,恐怕从这儿出去就得挨揍。” 城中有掩体,在没有地面部队引导的情况下,炮击造成的伤害相当有限。 但在平原上就不同了。 从锦河市到东郊的松果木农庄虽然有大片的森林,但怎么也得经过那么一两段空旷的开拓地。 十几二十个人也许没事儿,但成百上千人的大规模行军肯定会被看见,到时候昨晚的失败恐怕又得重演。 看出了伽恩的顾虑,戈摩轻轻笑了笑,继续说道。 “这个不必担心。” “那位主教有办法送我们进去。” 第589章 虚拟的神灵 “这帮狗曰的畜生……” 钢铁之心号的舰桥。 透过观瞄设备眺望着十数公里外那座由一颗颗人头垒成的金字塔和涂满墙壁的血迹,钢铁之心号的舰长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舰长,楚光重新看向了舰桥的落地窗外,缓缓开口说道。 “如果让它们知道这种挑衅是有效的,它们很快会修第二、第三座京观,甚至会在输掉的那一刻把所有人都宰了。” “这些家伙在杀人这方面相当的积极,我们没有必要在毫无意义的地方浪费弹药。” 从现实的角度来讲,朝着混凝土密集的城区投送间接火力的收益相当有限。 且不说榴弹炮这种依靠破片杀伤的火炮,就算是上万吨当量的战略核武器,在面对混凝土掩体的时候也并不如影视作品中那么夸张。 有实例记载,某颗原子弹爆炸的时候,在距离爆炸中心五六百米内的混凝土建筑中的人都幸存了下来,而只要不是作死跑出去瞧了一眼,连后遗症都没有。 至于变种人更不用说了。 这种生物只可能被超量的中子射线直接杀死,指望靠着癌变的后效影响间接杀死它是不现实的。 “……我明白。”舰长沉重地点了点头。 在楚光的示意下,他看向一旁的副官,开口下令说道。 “放下锚链!” 那副官行了个军礼。 “是!” 巨大的钢铁锚链从飞艇的腹部扔下,重重地砸入了地面,在地表掀起了滚滚的尘土。 紧接着升降梯放下。 随着先头部队和施工设备陆续投送到地表,甲板上下都忙碌了起来。 楚光向舰长简单地交待了几句,然后便转身去了禁闭室,看向了被固定在轮椅上坐着的尤尔。 他的头上戴着一支虚拟现实眼镜,接入了飞艇的观瞄设备,而此刻正对着的便是那座人头堆成的京观。 “这就是你们要去的天国么?”楚光看着他说道。 尤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是还没有从“梦游”的状态中醒来。 不过楚光却知道,这家伙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在那儿装疯卖傻罢了。 楚光看着他继续说道。 “圣域在哪。” 长久的沉默之后。 尤尔忽然轻笑了一声,既像是在嘲笑自己,也像是在嘲笑所有人。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知道那个圣域是虚拟的,我问的是它的服务器在哪?”顿了顿,楚光继续说道,“或者换种说法,怎么消灭它。” 尤尔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不合作态度。 楚光并没有在意,用很轻的声音继续说道。 “插在你脑子里的那块仿生学芯片锁住了一部分记忆,我们飞艇上的专家确实感到了棘手,但你应该清楚即便如此,破解它对我们来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是在虚张声势吗?” “并不是,”楚光平静地说道,“它向我提议,建议我把你的脑子送去理想城慢慢研究,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没有任何赎罪的可能了。” “赎罪……哈哈。” 尤尔忽然笑出了声来,将戴着VR眼镜的脸朝向了楚光这边,提高了音量说道。 “我为什么要赎罪?我有什么罪?比起被废土杀死的人,比起被废土变成牲口或者野兽的人,我们牺牲的那点儿人根本微不足道,更不要说那些家伙本来就和牲口一样活着……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他们也会自己腐烂掉。” “你要是真正了解他们,就该知道他们蠢得无可救药,他们会把锁链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对试图拉他们一把的人恶语相向,他们就想当动物,我看他们比任何人都适应这片废土,比任何人都希望废土一直持续下去。倒不如让他们的人生稍微有意义点,至少死在我们的手上,能作为终结废土的燃料。” 尤尔沙哑的笑着,笑声渐渐癫狂了起来。 就像疯掉了似的。 站在楚光身后的吕北,死死地盯着这个扭曲且无礼的家伙,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楚光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尤尔。 直到他嗓子哑了,笑不动了,才缓缓开口说道。 “那你所谓的的意义究竟是由谁来决定的呢?” 尤尔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 “不需要任何人来定义,活在新世界的后人自会对我们做过的事情给出客观的评价,就算咒骂我们也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为了荣誉或者名声去做这些事情。” 楚光怜悯地看着他。 “可惜了。” “……”尤尔没有说话,摆出了随便怎么说都无所谓的表情。 楚光看着他继续说道。 “就算去了新世界你的废土也不会结束,这片土地会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废土。而你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的自我满足。” 尤尔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道。 “你又怎么知道以后的人会怎么想?” “不是我知不知道的问题,而是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楚光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甚至都没在你幻想的天国里生活过一秒,就指望用天上的办法来解决地上的问题。” “一个人饿了,我们会分给他维持基本生存的食物,然后告诉他怎么获得更多,怎么更有尊严的活着,而不是建议他去换一个连泥巴都能消化的仿生学的胃,和一张连石头都能啃下来的嘴。” 尤尔冷冷一笑。 “你想的太简单了,不饿肚子就能结束废土了?那从一开始废土就不会存在,这根本不是饥饿的问题——” “但至少饥饿是具体的问题,先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才能去解决下一个问题,”楚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指望所有具体的问题存在一个共通的最优解,只要变成了新人类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那么然后呢?” 尤尔愣了下,缓缓地脱口而出。 “……然后?” “是的,然后呢?新人类的问题你又打算如何解决呢?再设计一个比新人类更完美的生命体,拉着所有人在‘进化’一次吗?或者说从一个乌托邦,跳到另一个乌托邦?” 看着不说话的尤尔,楚光继续说道。 “很不幸,这就是你留给后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你失败倒也罢了,但万分之一的概率你恰好幸运的成功了,那便是最大的灾难。” “任何代价都会成为必要的牺牲,他们会一遍一遍地重复今天的悲剧,然后把其他人溺死在不可能的梦里。所以到底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还是你想的太简单了。” 从那张茫然的脸上收回了视线,楚光知道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冷淡地继续说道。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进化成新的物种,但那一定是因为我们恰好走到了那个阶段,而绝不是为了进化而去进化,为了解决问题而去解决问题。” “我给了你赎罪的机会,但现在看来是我浪费时间了。” “你还是换个地方去忏悔好了。” 扔下了这句话,楚光转身向门外走去。 尤尔愣愣地望着脚步声离去的方向,没由得一阵心慌,忽然开口道。 “等一下。” 已经走到门口的楚光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他。 “怎么了?” 尤尔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 “圣域不在‘地上’,当然也不在某个服务器里,它是无数颗仿生学芯片构成的服务器阵列,在一个或多个节点的辅助下连成了一张大网……圣域就是这张网。” 吕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一方面是惊讶于这无数颗仿生学芯片构成的圣域,另一方面则是惊讶于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竟然坦白了。 惊讶的不只是吕北,事实上就连尤尔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否正确。 那个记忆提取器不仅仅是将他的记忆粗暴的扯了出来,同时也让他想起了许多自己早已遗忘的琐事儿。 他是一名研究人员,本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大胆的假设与小心的求证本应是最基本的方法论。 然而讽刺的是,自己明明清楚却没有做到,反而将希望寄托在了用神性取代人性上。 或许正如眼前这位管理者所说的那样。 这场梦的尽头并不是天国,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地狱…… 说着的时候,尤尔缓缓翻转了被绑在扶手上的手腕,抬起弯曲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比如我这里……就有一枚。只不过这儿的信号不太好,所以连接不上网络罢了。” 钢铁之心号本身就是一个大铁壳子,除非站在甲板上,和外界的信息交换都只能通过专用的信息接口。 那个通道是受到小柒监视的,罗乾自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主动钻进来。 而这也是日蚀能出其不意地通过赵天干的尸体,重新激活那枚断电的芯片,连接上圣域的原因。 因为在赵天干死掉的那一瞬间,罗乾便失去了对那枚芯片的连接,生物芯片是需要人体的生命活动来提供能量的。 而如果是通过尤尔的芯片,恐怕根本进不去圣域,因为他被俘虏基本上是已知的事情。 楚光微微皱起了眉头。 “分布式运算?” 尤尔自嘲地笑了笑。 “虽然不一样,但你可以这么理解……每一颗芯片都是构成‘罗乾’和那个‘圣域’的细胞,所有的细胞都在共享的网络中分享情报。当其中一枚芯片离线的时候,那枚芯片中储存的数据便作为独立的人格而存在,比如我现在的脑子里,就住着一个罗乾。” 楚光陷入了沉思。 “原来如此。” 这倒是和小柒很相似。 有时候进入没有信号的区域,小柒仍然可以通过VM或者其他电子设备和他进行交流,但事实上与他交流的并不是避难所中的小柒,而是一个以A时间点为节点,由小柒分裂出的子个体。 为了方便理解,姑且称本体为A,子个体为A1好了。 A1拥有A时间点之前的全部缓存数据,以及所有便携式终端相加之和的算力。 所以即便A1并不拥有A的全部数据和算力,但仍然能和他进行正常的交流,只不过因为通讯中断,A1和A之间的数据并不共享罢了。 然而当信号恢复之后,A1与A之间的数据便会开始重新流动,通过交换情报合二为一。 虽然站在人的视角上思考会很奇怪,但对于数字生命而言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毕竟信息便是数字生命的全部。 也正是因此,小柒总是很黏人,每次出远门都缠着楚光让他带着自己。 罗乾大概也是类似的存在。 每一个芯片都保存有“圣域”的一部分碎片,在通讯正常的情况下,所有的芯片共同构成了整个服务器阵列。 其中一枚芯片的损失对他来说无关痛痒,毕竟哪怕只有一枚芯片和一个大脑,他也是能存在的。 只是那样的话受限于算力,干什么事儿都不太方便罢了。 和陷入沉思的楚光不同吕北的表情渐渐变了,忍不住问道。 “无数颗……到底是多少颗?” 要是那个罗乾在锦河市埋了一千枚,甚至是一万枚芯片,那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他们总不能和变种人一样,把所有人的脑袋都砍了吧? 即便是为了消灭火炬教会,这个做法也太极端了。 给每个人的大脑做个CT更不现实。 仿生学芯片植入手术通常做的很隐秘,使用的材料也都是特别的碳基材料,一般的核磁共振根本查不出来,前线的临时实验室就更别指望了。 想要一个不漏地查出来,至少也得用上避难所的那台扫描床。要么就得用记忆提取器,从可见的记忆中逐帧检索仿生学芯片工作过的痕迹。 尤尔摇了摇头。 “除了主教自己没人知道具体有多少个……恐怕就连圣子也不知道。”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 “不过应该不至于给每一个人都装一个,毕竟那东西听说是黑箱制作的,而黑箱都是有工作寿命的。比如……像是张正阳那种外围的使徒就没有植入芯片,他需要通过我们才能与罗乾沟通。” “想来也是。”楚光点了点头。 他记得赫娅说过,117号避难所的黑箱大多是仿生学器官。 而他从117号避难所回收的第一个黑箱,就是能够制作脑机接口的神经连接单元。 后来火炬教会还尝试过从他这里回收那个黑箱,以及前避难所所长留下的管理者日志,只是失败了。 思忖了片刻,楚光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如果我是他,大概会给每个种植园的农场主和继承人装一个,这样便间接控制了所有种植园式的聚居地,再挑选几个方便管理的个体混在其中,作为贡献算力和备份用途的服务器,以及以防万一的备选。” 巧的是,锦河市大多都是这类聚居地,连希望镇那样权力相对分散的都是少数中的少数。 甚至不只是锦河市,整个锦川行省都是如此。 巨石城的贵族们圈养的鹰犬们,几乎把这里所有能开拓的市场都开拓了出来,改造成了他们希望的形状。 这样一来,那个罗乾在执行计划的时候,只需要动用很小一部分棋子,大多数棋子都能安全地藏在暗处。 无论是给每一个人做全面检查,还是把这儿的所有人都杀掉,在工作量上都是难以完成的事情。 难怪他毫不犹豫地便放弃了赵天干这枚棋子…… 他早就埋下了一张看不见摸不着的大网,将整个锦河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幸存者都笼罩了进去。 看着陷入沉思的楚光,尤尔淡淡地笑了笑。 “很有火炬的风格不是吗?圣子只是名义上的领袖,精神上的图腾,制定计划的是每一个进入圣域的先行者。” “而在各个教区,先行者便是代行神权的圣子,信徒们瞻仰的图腾,而真正执行计划的是每一个连接到圣域的使徒以及无数被指引的信徒。” 楚光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现在的你是尤尔,还是罗乾。” 尤尔沉默了许久。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如果将一切的责任推给住在心中的某个魔鬼,或许确实能减轻他的罪孽。 但真是如此吗? 许久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也许……两者都有吧。” …… 禁闭室的门重新关上了。 跟在楚光的身后,吕北略微加快脚步走到了他的身旁,低声问道。 “怎么处置那个人?” 楚光随口说道。 “这得看他自己了,其实比起将他交给企业去研究,我更倾向于将这个棋子留在身边。” 当然了,如果理事会对那家伙身上的秘密感兴趣,自己也不介意拉着东海岸的老朋友们一起。 反正隔着这么远,企业也不太可能自己来这儿调查,最终还是得依靠联盟这条“地头蛇”。 吕北不解看着楚光问道。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老实说,他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和那个俘虏浪费那么多口舌,他有一万种办法让那家伙变老实。 甚至都不需要企业的技术。 楚光大概能猜到这小伙子在想什么,笑着说道。 “当然有,你应该听到了吧,每一颗仿生学芯片都是圣域,都住着罗乾。那家伙身上的那颗自然也是,而我们刚才已经和他谈判了半个小时。” 看了一眼VM上的时间,他继续说道。 “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开始。你没发现吗?那家伙已经逐渐开始怀疑,自己坚持的那个极端的理想是否正确了……而且就像他说的,尤尔和罗乾这两个人格,是同时存在于他的体内的。” “他的决定,其实是两个人共同的决定。” “只是他潜意识里无法区分罢了。” 记忆提取器已经检索了尤尔的全部记忆,但仍然没有检索到关于圣域的具体位置以及摧毁它的办法。 只能说明那段记忆根本不在他的脑子里,而是缓存在他大脑中的那个仿生学芯片上。 现在尤尔主动将它交了出来,显然这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决定,也是罗乾的某个分身的决定。 否则就算他有心思坦白,也根本办不到。 在面对回答不了的问题时,两个灵魂的心理防线已经出现了一丝缺口,所以他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听完楚光的解释之后,吕北的眼睛忽然亮了。 “我明白了!只要让他脑袋里的那个芯片和外面的罗乾互通数据,就能把那个想法传导到……罗乾所在的圣域里?” 就像把炸弹藏在包裹里,送到那个罗乾的手上! 他能想到的比喻只有这个,不过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靠谱,眼睛也跟着愈发闪亮了起来。 不愧是管理者! 吕北看向楚光的眼神更加的崇拜了。 倒是楚光自己,在听过这小伙子的解读之后,却是失笑着说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嘴炮就能解决问题,也没必要把钢铁之心号开到这儿来了。” 吕北愣了下。 “啊,不行吗?” 楚光摇了摇头。 “说到底,缓存在一个终端上的数据,想要覆盖掉整个网络的数据是不可能的。” 这就好像小柒在终端上缓存的数据就算和主机分开一会儿,也不至于会将主机上的数据覆盖掉。 罗乾没有一个固定的主机保存数据,而是选择将所有的自我分散在各个植入大脑的仿生学芯片上。 这么做的优点是不会被找到主机的位置从而被摧毁,却也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 当他绝大多数“分身”生存的环境都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而又无法通过心灵干涉装置将其洗脑,这张由无数节点形成的庞大网络,可能轻而易举就从根本上被颠覆了。 说到底,仿生学芯片需要依附人脑存在,如果没有心灵干涉装置,两者其实是互相影响着的。 至少构成人格的模糊运算部分,是得在人脑上完成演算的……这些知识都是楚光从殷方那儿听来的。 吕北一脸茫然地看着楚光,惭愧地挠了挠后脑勺。 “抱歉,大人……我没听明白,要不您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好了。” 楚光笑了笑说道。 “简单的来说,那个躲在圣域里的混球觉得这个废土已经没救了,世界必须毁灭一次然后才能获得新生。” “既然他们抱着这个愚蠢的念头,我们就给他们瞧瞧我们是怎么做的好了!” 那家伙不是认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么? 那就让他见识一下联盟的做法好了! 从变种人到奴隶主,他会把这里的麻烦一件一件地革除。 而等到了那时候,他倒要看看那家伙,再怎么大言不惭地把那句“没救了”说出口。 首先是第一件…… 楚光思考了两秒,开口道。 “嗯,松果木农庄那边有麻烦了,你替我联系一下陆军指挥部,让他们立刻抽调一支部队赶过去。” 如果赵天干和使徒并不是唯一的芯片持有者,也就意味着外面的那个罗乾在松果木农庄中还留有无数只眼睛。 随着心灵干涉装置关闭,那里的通讯屏蔽已经解除。 搞不好他们会想办法把变种人直接送进去。 毕竟那家伙自己说的,教堂的地下室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但他并没说,通道只有一条。 吕北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也没问缘由,二话不说领命道。 “我这就去!” 看着快步离开的吕北,楚光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 今天正好是第三天来着。 “等一下。” 听到管理者的声音,吕北停住了脚步,回头恭敬说道。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楚光笑了笑说道。 “对手应该是变种人。” “就让丛林兵团的弟兄们过去好了!” 第590章 我不做人了! 要说这颗星球上最复杂且精密的仪器,那毫无疑问便是人类自己。 繁荣纪元诞生的一切人造之物,与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比都不值一提。 而即便穷尽短暂的一生,旧日的学者都未能完全破解造物主藏在这具有机体中的全部秘密。 这台“机器”几乎是万能的。 虽然他尚未解决的问题永远比已经解决的问题更多,但在时间的面前,一切已知的问题似乎最终都是有解的。 不过,这台机器到底不是为了某个单一的目的而设计,因此具体到特定的领域必然会存在他的极限。 而想要突破这一界限—— 就必须舍弃身为人的身份。 从复活点苏醒的那一刻,午夜杀鸡便决定了。 为了变得更强—— 他不做人了! 至少这条命不做了! …… “你想好了?一旦走上了这条路,沉重的枷锁将伴随你一生,而你将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嘎嘎嘎。” 巨石军工大厦。 义体改造实验室。 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伊伯斯的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 虽然他可以笑的更和蔼可亲一点儿,但他并不是很想那么做。 而旁边的工程师和医生们对自家老板的恶趣味早就习以为常,已经见怪不怪了。 锯子、扳手、鎯头以及悬挂在手术台上方的无数根柔性机械臂和各种刀头等等,所有施工工具已经准备完毕。 只要客户在摄像机的镜头前面点个脑袋,立下这最后的生死状,他们立刻就可以开始在这家伙的身上大刀阔斧的施工。 然而让伊伯斯略微失望的是,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并没有因为他的那句话而露出惧怕或者忐忑的表情。 那声干脆的回答,就仿佛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压根儿就不是他自己,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似的。 “搞快点!别磨蹭了。” 看着这个反而催促起来的家伙,伊伯斯略微错愕,随即笑着说道。 “如你所愿。” 说罢,他招了招手。 等候在一旁的医生和工程师们也不废话,立刻操起设备开始干活儿。 趴在手术台上的午夜杀鸡倒也干脆,眼睛一闭,根本不看那血腥的画面,直接下线干别的去了。 人的骨骼决定了人的基本框架,也决定了人的上限。 即便强大的觉醒者在某一领域的素质远超常人,但也不会脱离人的范畴成为怪物。 因此,巨石军工首先要做的便是为他替换整段脊椎、以及腿、手臂等各个部位的骨骼,用钛合金取代了钙盐,用纯粹的电控单元取代复杂的生物电信号和化学信号的交换。 再然后,众施工人员们用一张张10mm厚的特种预制钢板,取代了他原先的有机质皮肤,并用复杂且牢靠的电机和动力单元,为他填充了这具庞大了不止一圈的躯壳。 手术室里一阵叮叮咣咣。 一会儿是锯骨头的声音,一会儿是敲打金属,一会儿又是电弧焊的呲呲嗡鸣,血浆飞的到处都是,地上还落着烤焦的炭渣。 这儿简直不像手术室,更像是某个工作车间。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电火花的闪烁之下,一台近三米高、魁梧奇伟的“金属巨人”逐渐成型。 他的左臂贴合着一把一米长的链锯,可以与前端的机械手进行替换,而右臂则是一根19mm口径的XB-1“咆哮者”爆弹枪同款枪管,和那一米长的链锯一样可折叠、也可与小臂前端的机械手替换。 可作为重步枪发射破甲弹,也可作为支援装备,发射同口径的空爆榴弹。 至于装甲的动力源,则是全重三公斤的金属氢电池,续航时间高达一个星期。 毫不夸张的说,他整个人便是一台行走的伐木机+自行无后坐力炮,并且还悬挂有厚度达30mm的前装甲。 其头盔是最硬的部位。 毕竟那儿是整个身体仅剩下血肉最多的地方,同时也是整套装甲信息处理的中枢,自然得重点防护。 如果可以的话,午夜杀鸡其实还打算给自己胸口装两个火箭炮的。 但很遗憾,这套装甲并不是他订购的,而是巨石军工新弄出来的实验品。身为“小白鼠”的他,只有选择要不要穿上这件白嫖装备的权力,并没有DIY的权力。 整套装甲完全由巨石军工的产品研发部设计,该项目的名称为“动力战士”计划。 顾名思义,便是将可穿戴式的动力装甲,直接替换掉人身上多余的累赘,由此而制作由人来驱动的自行装甲。 在这样的设计下,即使被打穿了心脏也能活着,因为根本没有心脏这种东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结构简单的血泵。消化系统也被完全省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输入营养液的进料口,和一个排出代谢物的废料口。 随着改造进度的推进,这套名为“动力战士”的武器系统,已经彻底成为了午夜杀鸡身体的一部分。 站在手术台旁边围观的伊伯斯,脸上带着陶醉的笑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构想的杰作渐渐成型。 这是他在看过了丛林兵团的战斗录像之后产生的脑洞。 那些绿皮肤的家伙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竟然把自己改造成半肉半机械的铁疙瘩。 在他看来这个脑洞简直太棒了! 值得在有机体的社会中大力推广! 如果巨石城的居民都有这么高的觉悟和追求,巨石军工早就成为世界第一的军工企业了! 然而遗憾的是,大多数人对于用机械义体替换身上的零件都很排斥,反而是那些“华而不实”的仿生学义体更受欢迎。 大多数佣兵也是只有在不得不安装义体的时候,会给自己谨慎地装上那么一两个。 不过所幸的是,在联盟这地方永远不缺有着高级趣味和追求的好人。 他们与常人的观念截然不同,甚至于在寻常人的眼中达到了离经叛道的程度,对各种奇葩的机械义体接受程度更是极高,不管什么莫名其妙的零件都敢往身上装。 有着这么一群可爱的人们支持,掌握着更专业设备、并且有着丰富战斗义体设计经验的巨石军工,没理由不能弄个更牛逼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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