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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五名全副武装的行刑者已经穿过北门进入了别馆。 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众人小心了许多,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可能藏着陷阱的角落,不敢有一丝大意。 众人很快来到了天井。 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尸体。 在他们来这里之前,这儿就已经爆发过一场战斗,整个别馆被屠的干干净净,粘稠的血浆让这儿看着就像地狱。 视线落在了天井的一侧,李捷一眼便看见了被捆在柱子上的吴辙。 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整个人就像个血人似的,手脚被捆的结结实实,脑袋上套了件沾满血的衣服,让人看不见他的脸。 似乎是听见了从外面进入的脚步,被绑在柱子上的吴辙忽然用力的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看到战友如此惨状,李捷顿时感到一股怒火窜上了脑门,尤其想到先前阵亡的五个弟兄,恨不得把藏在这栋楼里的那个狙击手剁碎了喂狗。 “去给他松绑……” “是!” 一名行刑者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仔细检查确定没有诡雷藏在附近之后,这才伸手摘下了罩在吴辙脑袋上的衣服。 然而这一摘,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吴辙的嘴巴被塞住,脖子上挂着一圈黑色的方块,由一圈电线串联起。 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孔中非但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印上了深深的绝望。 虽然他认不出这位兄弟的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那东西没有贴标签,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隐约中他听见了“咔”的一声,紧接着一抹闪烁的白光便剪断了他的意识。 “轰——!” 震耳欲聋的声响扩散四周,爆炸的气浪卷过了整个天井。 站在爆炸正中央的两人瞬间毙命,与周遭的尸体一起飞了出去。 炙热的气流裹挟着烟尘与烤焦的碎肉和残渣,像奔腾的野兽一般扑向了周围的行刑者,令后者不得不抬着胳膊狼狈地后撤。 整个天井仿佛下起了一场血雨! 连灰尘都染上了血的味道。 “我要宰了你!!” 李捷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他可以确信那个狙击手就藏在这栋楼的某个角落,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进陷阱,然后按下了挂在吴辙身上的炸药。 他恨得几乎要将牙咬碎。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热风忽然吹向了众人的头顶。 两团燃烧的火弧浮现了烟雾的边缘,就像两把刺破黑夜的长剑。众人还未看清那火焰是什么,宽阔的机身便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李捷的瞳孔瞬间收缩。 联盟的飞机! 可是怎么会—— 来不及思考这架飞机是如何突破A组的肩扛式导弹,一道道橙黄色的曳光已经从机身一侧的机舱向外倾泻而出。 随着那枪林弹雨一同降落在一众行刑者们头顶的,还有那兴奋的叫喊。 “哈哈哈!去死吧!” 双手扶着固定机枪,好狗死命地抠着扳机,突突突地一通乱扫。那张因兴奋而狰狞的脸,此刻被枪口燃烧的枪焰照的通红。 一众行刑者们还没在先前的爆炸中站稳脚跟,紧接着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弹雨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死伤一片。 数名穿着外骨骼的士兵从机舱的另一侧跳到了地上,分成两个方向,朝着被火力压制在天井一角的行刑者们围了上去。 就像一把喷火的钳子,夹向被烧红的烙铁! 一名行刑者抬起步枪正想要还击,迎面便撞上了一把劈来的斧子。 惊慌失措的他下意识抬起步枪格挡,一道炙热的火花却是毫无悬念地将他手中的步枪劈成了两截,紧接着又与那钝口的斧子轰向了他的面门。 “嘭——!” 头盔碎裂的触感顺着斧柄传来,老白将热熔切割斧收回,熟练地切换了步枪,继续朝着那群行刑者躲藏的掩体开火。 最后砍在那人头盔上的一击,他并没有启动充能,而是选择用那没开封的斧刃将那人砸晕了过去。 夜十抓住的那个俘虏已经死了。 他们需要再抓两个! 所幸这儿人不少,怎么都够了。 这帮家伙自信地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如果他们不自己送上门来,想把他们一网打尽还是有些难度的。 随着堆积在天井内的尘埃散去,别馆内的战斗基本结束。 一共十五名行刑者,十一名被击毙,剩下三个重伤,一个轻伤投降的。别馆外面应该还有一支小队,但隔着这儿还有点距离。 如果他们敢过来的话自然是最好。 但老白觉得,他们八成没那个胆量继续送了。 听到外面的枪声停歇,缩在驾驶舱里的飞行员松了口气。 从躺倒的椅子上坐直了起来,他打开了驾驶舱的侧窗,朝着外面那群正在打扫战场的陆军兄弟们喊了一嗓子。 “喂,你们还撤吗?” 老白回头看向他,笑着说道。 “忘了跟你说,计划有变,管理者让我们找到藏在庄园中的心灵干涉装置。如果找到的话,就地防御等待支援。” “钢铁之心号正在前进的路上,很快会有一批援军乘坐滑翔机抵达这里……要不你先回去补给吧,顺便帮我们带几个弟兄过来,再多带点弹药。” 那飞行员愣了下,刚从楼上走下来的夜十也愣住了,脱口而出问道。 “啊……有这事儿吗?” 方长点了下头。 “你要是下线看一眼任务栏就知道了。” 按理来说,处在通讯屏蔽区的他们是不可能收到任务变更消息的,但玩家除了VM之外还有官网可以确认任务栏。 不过话说回来,这应该算是利用游戏BUG了吧? 想到这儿,方长不禁有些好奇,向他们发布任务的NPC,对于他们能够利用游戏BUG这件事情是否知情。 如果是知情的,那就好玩了。 那飞行员听不懂他们的交谈,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收到管理者命令的,只能埋怨了一句,发动了引擎。 “下次提前告诉我一声!” 老白歉意地笑了笑,看着他说道。 “我会的。” 第583章 这是必要的牺牲 当“蝰蛇”运输机再次返回,已经是凌晨两点。 跟着这趟航班一同抵达的,除了狂风、杀人之匕兄弟一行十二人之外,还有科考团现役研究员陈雨桐女士。 看着从机舱里跳出来的陈雨桐,老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惊讶,走上前去看着她问道。 “你怎么来了?” “这儿的心灵干涉装置不是出了点故障么?管理者委托我过来把它恢复正常……” 环视了一眼周围一片血腥的狼籍,陈雨桐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从那尸山骨海上挪开视线看向了老白,上下打量了一眼关心道。 “你没受伤吧?” 老白哭笑不得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事儿,总共就二十来个人。” 那个什么行刑者小队的装备确实有点东西,但老实说战斗力并不突出,而且过于依赖装备的力量,被爆了金币也是理所当然的。 老白并不知道的是,其实并不是行刑者小队不强,而是他们自己的战斗力有些超标了。能获得威兰特人的承认,光靠力气大可是办不到的。 以那支队伍的实力,在正面战场上未必能打赢军团的青年军,但像什么渗透破坏策反下毒那都是家常便饭,暗杀个聚居地高层更是信手拈来。 火炬教会能打下这么大的地盘,把教区内无数幸存者聚居地都变成自己的傀儡,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功劳得算在裁判庭的头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支行刑者小队同样没想到,光学迷彩竟然失效了,而这也是他们后来的战斗中干脆都没用那东西的原因。 只怕到最后他们都在怀疑,联盟是掌握了某种能看破光学迷彩的技术,否则完全无法解释他们为何连续两次偷袭都以失败告终。 陈雨桐狐疑地上下打量了老白一眼,确认这家伙不是在逞强,而是真的啥事儿没有,随即松了口气,弯了弯嘴角说道。 “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老白叹了口气说道。 “我肯定没事儿,但你就未必了,这儿可是战区,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雨桐眨了眨眼。 “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老白愣了下,点了点头。 “那是肯定,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见陈雨桐完全没有放弃留在这儿的打算,他忍不住问道,“话说你研究的东西不是纳果吗?我记得你擅长的领域是生物学。” 陈雨桐微笑着说道。 “没错,但关于心灵干涉装置的研究我也略有涉猎,你忘了吗?之前我让你陪我去清泉市东郊考察。” “我还以为你只是好奇参观一下。” “当时确实只是参观了一下,但后来我个人挺感兴趣,就通过科考团那边的资源简单地了解了一下。”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不禁得意的翘了下唇角。 那东西对她来说确实没什么难度。 她的学习能力并不弱,尤其是在擅长的领域,再加上她的年龄正好是科研的黄金时期,如果不是学院的舞台太拥挤,她怎么也不至于只是个小E级。 简单的了解了一下还行…… 老白闻言不禁汗颜。 学习不好是他一生的遗憾,而且这辈子大概是没机会弥补了。 看着还站在那儿不动的老白,陈雨桐催促着说道。 “好了,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换个人过来也来不及了,赶紧带我过去吧。” 老白叹了口气,点了下头说道。 “跟我来。” 穿过楼梯间,两人来到了别馆地下室。 经过倒塌的门板时,陈雨桐看见了那个被捆成粽子的小女孩,以及守在那个小女孩旁边的另一位姑娘。 当她看着小羊的时候,小羊也在偷偷地打量着她。 陈雨桐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双手撑着膝盖俯下身来问道。 “这位妹妹是你的朋友?” 小羊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是茵茵姐姐,她比我大两岁。” “茵茵么,是个好名字,”陈雨桐摸了摸小羊的脑袋,弯了弯唇角说道,“你呢?” 小羊有些腼腆地小声说道。 “我……小羊。” 小羊啊。 在废土上最常见的名字,便是山川河流、春夏秋冬,然后再是草木虫鸟、桌子椅子。即便在一些农耕为主的聚居地中会用牛、马做名,而用羊的却不常见。 陈雨桐沉默了一会儿,柔声说道。 “你的朋友会好起来的。” 听到这句话,小羊绷紧的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本能地相信眼前这位陌生的姐姐,但总感觉这位姐姐懂很多东西,就像医生一样的人。 “那,外面的人呢……” “也会好起来的。” 不过,大概是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 被洗脑时的记忆并不会消失,死掉的人也不会起死回生。哪怕只是很短暂地停留,那些疯狂的念头也会留到清醒的时候。 这座聚居地的幸存者大概会在惶恐和懊悔中度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毕竟真正死在联盟士兵枪口下的人,恐怕连一半都占不到。 看着脸上露出欢喜表情的小羊和扭动身子挣扎着的茵茵,陈雨桐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跟着老白去了地下室后面的那间实验室。 当看到走廊一侧隔间内的实验设备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是。” 看见她脸上的惊讶,老白停住脚步好奇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 作为一间生物实验室来说,这儿的设备可以说是相当全面了。 恒温培养箱、超净工作台、生物安全柜这些基础的设备自不必提,包括更进阶的蛋白质检测装置,细胞合成装置,DNA合成装置,脑电波检测仪等等也是一应俱全。 这些基础的实验工具,在繁荣纪元并不是什么很尖端的技术,一些生物实验室或者制药厂之类的遗迹中都能找到。 然而令人困惑的是,有几台设备明显不是从遗迹中回收的,而是在废土纪元之后被制作出来的。 至于她为何知道…… 因为那几台设备的型号几乎是学院生物研究所的标配。 她熟悉的简直不能再熟悉了…… …… 何安水是绿松树旅馆的老板。 他经营的旅店就在松果木农庄的大门边上,位置很好辨认,也非常好记,因为那儿是方圆几十里唯一一家旅馆。 他的日常工作主要接待一些往来的行商、佣兵,顺带着也帮他的主人赵老爷搜集些废土上的情报。 任何聚居地都不可能只靠种地过上富裕的生活,总有自己生产不了的东西需要和外面的人交换。 以农耕为主的种植园更是如此。 赵老爷很清楚松果木农庄是需要那些行商的,但他极度不信任那些狡猾的家伙,因此即便聚居地中的空房子不少,他也绝不肯让外面的人进来借宿。 除非那个行商是他自己任命的。 拜此所赐,经营着松果木农庄唯一一座旅馆的何安水,靠着手中的特许经营权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虽然收入的大头需要上交给老爷,但靠着这门营生,他依旧能攒下一笔钱。 而且,他不用像杨河那样去很远的地方打拼,也不需要把自己的家人送去庄园的别馆当人质。老爷对他非常放心,因为他就在聚居地的边上。 不管是人,还是财产。 何安水是个没有野心的人,更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毕竟经营旅馆的这些年,他见了太多缺胳膊少腿的废土客。 那些家伙或许没有主人,但也仅此而已,翻开他们的兜什么也没有,死了也不会有人问。比起这种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他还是更喜欢确定的幸福。 或许,这也是他老爹给他取“安水”这个名字的缘由——希望他像后院那口井里的水一样安稳。 说起来,吴文周那家伙回来了,还带来了北边的消息,说是那儿的废土客们被掠夺者骚扰的忍无可忍,终于决定联合了起来。 瞧他谈论联盟时那眉飞色舞时的样子,何安水便知道这家伙八成是动了离开这儿的念头,不过却嗤之以鼻地没有放在心上。 外面的事情当个乐子听听还行,真去了那儿天晓得有多危险。 而且0.9银币一公斤的玉米又怎样? 肉再便宜能有这儿便宜? 在这里不管是金的还是银的钱,只要一枚硬币就能换到一大箩筐,其他农奴是怎样姑且不论,但至少他还是挺舒服的。 大口吃肉,大口的喝酒,一不留神就长膘。 这废土上最安逸的地方,还得要数松果木农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萦绕在耳边的嗡嗡终于消失了,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清晰了起来,何安水晃了晃脑袋,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老脸。 啪叽—— 那粘稠的触感让他稍有不适。 就算他再怎么不爱洗脸,也不至于弄得油脂多到能拔丝。嘴里也是一样,像是吃了一嘴的铁锈,喉咙仿佛被黏住了似的。 “我这是睡着了吗……” 嘴里含糊着嘟囔了一声,他的嘴刚张开,便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啪嗒一声在地上摔成了一滩浓稠的猩红。 番茄……酱? 看着双膝前那一滩猩红色,他怔了怔,目光缓缓抬起,接着便看见了躺在那一片血泊中不成人样的“东西”,以及一个个跪在“那东西”身旁熟悉的面孔。 他们之中有旅馆的厨子,有服务生,也有附近务农的农奴……林林总总二三十人,把这狭窄的客房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和自己一样,都跪在地上,茫然无措地面对着眼前的那个不成人样的“东西”。 模糊的记忆开始苏醒。 何安水认出来了这个房间,这里正是他那位经常出远门的老友吴文周的客房。 说来中午的时候他还奇怪,那家伙为什么到了家门口都不回去,跑来这儿和佣兵们凑热闹。 他已经猜到了眼前那个不成人样的家伙是谁…… 其实根本不用猜。 他都记得。 “老……老吴……” 何安水的嘴唇开始颤抖,脸失去了血色,像是触电了似的往后一跳,瘫坐在地上,蹬着双腿退到了墙边。 被浸透的裤子在地上拖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我都干了什么? 不…… 为什么? 胃里像是被灌了一盆硫酸,何安水哇的一声呕了出来,蜷缩在血污与呕吐物中,痉挛似的颤抖着。 “啊……咔咔……” 他的嘴里说不出话,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为什么? 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却不知道该问谁好。 跪在老吴旁边的人们和他一样,渐渐地清醒,又渐渐地惊恐和绝望,然后吐的稀里哗啦,眼泪和胃酸一股脑的从身体里挤了出来…… 人们跪在地上忏悔,或宣泄似的惨嚎,或用头撞墙,试图结束这悲惨的梦境,用疼痛麻痹自己的神经。 松果木农庄再一次被此起彼伏的痛哭和哀嚎填满。 而这一次,似乎比前半夜还要凄惨…… …… 一片纯白的房间。 一幕幕悲惨的画面被收束在一张张巴掌大的屏幕中,拼成了一面半弧形的墙。 坐在房间的中央,老人静静地看着正在上演的人间炼狱,古井无波的脸最终还是化作了悠悠的一声轻叹。 即便清楚这是通往乌托邦之路上必要的牺牲。 即便清楚那些家伙只是被圈养的家畜。 但看到这幅凄惨的样子,他还是会感到一丝不忍。 即使是心灵干涉装置,也不可能做到100%的洗脑,连纳果都有免疫者,更何况一项还在襁褓中的技术。 03号波段会让99%的人吃掉1%的人,如果让那99%的实验体醒来,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会被自己的记忆给击溃。 所以他拜托变种人过来清场。 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实验体们,在实验结束之后没有痛苦的死去。 这是他对那些为光荣的进化献出生命的实验者们最大的仁慈。 然而没想到,那些没有一丁点儿怜悯之心、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居然把心灵干涉装置的频率给调了。 这是比杀了他们还要残忍的暴行。 “果然我还需要修行……” 察觉到了那一瞬间闪过的嗔念,罗乾低垂眉目喃喃自语了一声。 先前用赵天干的身体与那些孩子们见面的时候也是,看到那些家伙脸上错愕的表情,他就没忍住戏弄了他们一番。 这其实是不应该的。 在火炬教会的诸多主教中,他属于资历较老的一批,十几年前就进入了圣域,然而修为却是最浅的。 这里所谓的修为并不是什么修行的功法或者背诵的经文,而是对于自身心性的一种调和或者说升华。 人是无法自我完成进化的,这就像左脚踩着右脚没法上天一样,这与人穿什么鞋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就算科技能给人装上翅膀,也无法让人像生来就长着翅膀的鸟儿一样思考。 毫无疑问,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是比鸟更高级的动物,人是没有必要去变成鸟的。但当文明的发展陷入瓶颈,人的双脚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土壤,人与生俱来的局限性就会渐渐暴露出来。 也许这种生物只配拥有光年之内的文明。 比方法和制度更接近底层的人性,构筑了人类文明的底层逻辑。 它不是曲速引擎的前置科技,也解决不了物质世界存在的任何问题,但它会让人把不配拥有的一切全都还回去。 否则如何解释在迈向星空之后,明明已经结束了所有的矛盾、从分歧走向联合的人联,会在一段长久的繁荣之后仅仅用三年便输掉了一切。 “火炬计划”给出了一种解释。 战后重建委员会的分崩离析也给出了一种解释。 这种生物永远生活在不安稳的环境中,一旦判断自身受到了威胁,他们就一定会想办法先下手为强。 只有微乎其微的概率,他们会幸运的赌对一个光明的未来……而这在人联的历史上通常被冠以伟大或者奇迹之类的名字。 因为这是不常有的东西。 即便它确实发生过,并对历史的进程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受到火炬的启发而诞生的教会给出了一套解决的办法。 想要让人类这个孱弱的物种飞升到一个全新的维度,就必须站在人类之上的高度进行思考。成为“完型生命体”只是一种粗浅的解释,他们真正要做的是成为神灵。 人无法适应天上的生活。 但神却可以! 为此,火炬教会的主教必须割舍掉身为人的一切属性,站在人类之外的立场上俯瞰人类,而这也是所有主教都会进入“圣域”的最根本原因。 只有进入远离地心引力束缚的“圣域”,才能拥有真正的神性! 如果不这么做,他们迟早会像最早的那些变种人一样,明明已经成了其他物种,却还站在人的立场上,用人的身份思考。 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在此基础上诞生的变种人部落对于人类文明没有丝毫的继承,而更像是从原始社会将人类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 而他们自己,要么被杀,要么疯掉。 罗乾时常会感慨,虽然已经抛弃了肉身,但仍然难以完全和人性做出切割。 也许是因为他进入圣域的时候已经太老了,陈旧的观念就像长在了他的腐朽的血肉上,跟着电流一起刻进了电路板。 他时常会羡慕那个孩子。 那个被他们选中的圣子。 那个家伙就像白纸一样,是再完美不过的主神了。 “抱歉,行刑者小队失败了……联盟的部队占领了我们的研究设施,通过心灵干涉装置发射了05号波段。” “我们对实验体施加的干涉……被解除了。” 耳边飘来的声音,打断了罗乾的遐想。 他的食指轻轻一挥,一张淡蓝色的悬浮窗飘到了他的面前,只见黑暗中一名披着长袍的使徒单膝跪地向他俯首。 镜头的背景是松果木农庄教堂的地下室。 兜帽的阴影遮住了那人的脸。 虽然看不见那个使徒的眼睛,但罗乾能感觉到那埋在帽檐下的惭愧与悔恨。 事实上,直到行刑者小队介入之前,他们的实验都还算顺利,然而他们的对手在战场上的经验有些丰富过头了点。 不过总的来说,实验还是很成功的。 只是称不上完美罢了。 不想看到这些忠心耿耿的孩子们自责,他用柔和的声音安慰说道。 “没关系,我的孩子们,一次小小的失误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更何况我们已经得到了需要的数据。” “松果木农庄的实验结束了,带着那些数据从你们脚下的通道撤离吧,在通道的尽头会有人接应你们。” “善后工作,奇部落会替我们处理。” 那名使徒埋着头,恭敬说道。 “是!主教大人。” 罗乾的脸上浮起了赞许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隐约感到了一丝异常。 主教…… 那是他的头衔没错,然而通常都是世俗人员或者外围使徒才会这么称呼他。 更官方的尊称应该是先行者或者先驱。 即便一些靠近火炬教会核心层的使徒私下里也会使用“主教”和“牧师”的头衔,但通常不会发生在上下级的交流上。 当然,这种芝麻大的小事儿还不至于让他感到不悦,他仅仅只是感到了一丝困惑而已。 为了解答心中的困惑,他俯视着那名使徒说道。 “我的孩子,把你的头抬起来。”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那使徒明显愣了下,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顺从地照做了,缓缓抬起头,与他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异常。 写着正常人都会有的疑惑和不解。 要说唯一的瑕疵—— 恐怕就是太做作了点。 那不像是人的眼睛。 而像是披着人皮的“物”…… 这一刻,罗乾总算察觉到了那一丝违和感究竟来自于哪里。 看穿那拙劣演技的同时,他那双浑浊的瞳孔也渐渐带上了一丝杀意,朝着面前的屏幕伸出了干枯的手指。 他要撕碎这家伙! 就在他伸出手的同一时间,藏在屏幕中的那个纸片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危机,猛地向后逃开,似乎想与他拉开距离。 屏幕中的画面剧烈的晃动着,就像发生了地震似的,那人拼命地逃进了地下隧道,然而不管怎么逃,都在那一张纸厚薄的屏幕上。 他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混进自己的记忆分区的,但如果它以为自己能活着从这儿出去,那可就太天真了。 看着那个自作聪明钻进牢笼的可怜虫,罗乾的嘴角渐渐翘起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你逃不掉的。”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他的话音几乎是刚刚落下,与他近在咫尺的屏幕便“啪”的一声消失了。 右手握在了空处,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浑浊的瞳孔中涌出了一丝恼火。 “啧……” 被摆了一道…… 那个赵天干死了,他就没再去管那具已经没用了的尸体,却没想到装在那家伙脑袋里已经废弃的接口,竟然被对面给利用了起来。 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把那个人的尸体回收……小瞧那群臭虫们了。 食指点开了通讯界面。 罗乾正打算将情报泄露的消息,告知留在聚居地中的四个使徒,然而通讯中断的图标却赫然挂在了那四个名字的旁边。 他的神色从错愕渐渐变成了凝重。 对方在占领心灵干涉装置之后并没有将其关闭,而是进一步提高了输出功率,干扰范围也随之扩大到了庄园之外。 难怪他们这么快就解除了03号波段对那些幸存者们的干涉…… 现在没有人能联系上聚居地里的那四个使徒,只能祈祷他们机灵点,见情况不对立刻从聚居地里撤出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联系不上那四个使徒,联盟的人应该也联系不上聚居地中的士兵。 至少在一段时间内,那几个孩子是安全的。 然而即便如此,罗乾依旧没办法乐观。 闭上了浑浊的双眼,陷入沉思的他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 “难办了啊……” …… 钢铁之心号的舰桥。 赵天干的尸体正躺在一张担架上,已经凉了有段时间。 先前那架“蝰蛇”运输机返航的时候,将它带去了联盟在行省交界处的军事基地,后来又在楚光的命令下,被另一架“蝰蛇”辗转到了这里。 此刻,一名面无表情的仿生人正单膝跪在他的旁边,食指戳进了他的鼻孔,瞳孔中闪烁着淡蓝色的数据流。 忽然,它的身子微微一晃,双眼也随之闭上。而也就在同一时间,那具尸体的鼻孔窜出了一丝细小的青烟。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烧掉了。 日蚀的眼睛再次睁开,那串淡蓝色的数据流已经消失不见,食指也从那具尸体的鼻孔里抽了出来。 已经在旁边等了好半天,见终于有了结果,寒霜比任何人都着急的上前问道。 “怎么样了?” 日蚀看了眼寒霜,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楚光,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 “教堂的地下室……有一条通往外面的通道,那些使徒应该就在那里。” “谢谢,辛苦了!” 楚光点头称谢,接着便吩咐小柒,让它将新的情报和任务更新在了玩家们的终端上。 虽然庄园一带的信号被心灵干涉装置干扰,但另一个世界的官网论坛并不受任何影响。 他那些善于利用游戏BUG的好兄弟们专门安排了一个人蹲在线下守着,为的就是能在通讯中断的情况下收到第一手的情报。 和聪明人玩游戏,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不客气!为您效劳是我们的荣幸,”寒霜的脸上带着灿烂且迷人的笑容,抢在日蚀的前面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请尽管麻烦我们好了!” 日蚀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奇怪了……”它喃喃自语着。 那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584章 大力出奇迹! 在中洲大陆的最南边,有个美丽的地方,那儿有着茂盛的丛林,五彩斑斓的花海,以及会发光的珊瑚和海。 它的名字叫海涯行省。 据说在许多年前,这片土地的面积会更广阔一些,那片会发光的海曾经是一片陆地,上面座落着一座富饶的城市。 然而某天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将它连同脚下的土地一并抹去了。 李锦荣并没有真正见过这片土地曾经的样子,只从他爷爷的口中听过些只言片语。 据说在两百年前,那片会发光的海更夸张,湛蓝色的弧光连成一片,就像燃烧的火焰一样。 据说那是死神的火焰。 看见它的人都死了。 绝大多数人在战后重建委员会的帮助下迁徙去了北边,少部分人即便如此依旧不愿离开家乡。毕竟世界已经毁灭了,就算去了北边又如何呢? 终归是一死。 不如走得时候体面一点。 在很小的时候,李锦荣并不理解当时的人们为什么会这么想,人这种顽强的生物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就灭绝呢。 即使是草都活不下去的地方,人也能活下来。 而事实不也正是如此吗? 如果那些人真的死绝了,自己又是怎来的呢。 他不理解的不只是当时留下来的那些人心中的绝望,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那些人要逃走。在还是孩子的他眼中,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为什么大家不团结起来,把死神的火焰扑灭呢?” 他还记得自己是这么问爷爷的。 然而那个总是很睿智的老人,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却是出现了少有的为难。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的,有些问题根本没有解,有些问题即便有解,也存在先后的问题……” “那,我们的问题属于哪一类呢?” 他还记得自己这么刨根问底的问了一句,而他的爷爷只是用无奈的表情做了回答。 “抱歉孩子,我也不知道。” 两百年前的事情太遥远了。 别说两百年,哪怕一百年,五十年,甚至二十年前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刻意去回忆,去记录,去传播……可能很快就不会有什么人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像那片发光的海。 即便它曾经在一刹那间夺去了千万人的性命,时至今日也有人会毫无道理地崇拜起它那浩瀚无垠的威能与慈爱。 不过所幸的是,那幽蓝色的弧光已经沉入了海底,只有在漆黑的夜晚才能窥见一斑。 其实比起发光海的由来,年幼的李锦荣更感兴趣的是爷爷口中那个战后重建委会,在他爷爷的口中,那个组织仿佛是无所不能的。 即便海涯行省没有那个组织规划的聚居地,即便在他们看来这儿的幸存者都是一群“自暴自弃”的家伙,但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当初决定留下来的人们。 那一座座伫立在海涯行省的信号塔,便是他们来过的痕迹。 据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哪怕是战后委员会解体之后,那一座座铁塔仍在向附近的幸存者们一遍又一遍地传播着自救的知识,并号召各地避难所的居民履行当初的誓言。 那段时间,聚居地上出现了不少穿着蓝外套的好人。他们带来的知识和工具,帮助海涯行省许多聚居地过上了不错的生活。 铁塔组织也正是在那时候诞生的。 受到战后重建委员会帮助的当地人和避难所居民,决定联合起来帮助更多的人,在更大的范围内结束废土,重建崩塌的秩序。 可以说直到二十年前为止,铁塔在海涯行省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具体是哪一天的事情,李锦荣已经记不出清楚了。 只记得那时候他还很小,突然从某一天开始,聚居地里的大伙儿们便不再相信那些自称铁塔的家伙,而是投入了火炬教会的怀抱。 起初是战建委留下的铁塔被拆除炼成了钢水,接着无形的高墙伫立在了村落与村落之间,一座座聚居地变成了孤立的种植园。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记得从那天开始。 一切都变了…… …… “……是变种人。” 手中握着望远镜,站在丘陵边缘的李锦荣眺望着数公里外平原上掀起的滚滚尘埃,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数量不确定,至少也在五百以上,但应该不会超过两千。 载具的数量不少,这帮家伙竟然还是一支摩托化部队——一半的绿皮坐在卡车和越野车上,一半绿皮哼哧哼哧地跟在后面跑。 虽然以变种人的标准,这般纪律和装备已经能算得上是精锐,毕竟这帮野兽本来也不是靠那些东西战斗的,但他还是想说,这帮家伙简直不像去打仗,更像赶着去奔赴一场宴会。 靠在摩托车旁边的男人打着哈欠说了一声。 “这帮绿皮是不是不用睡觉的,凌晨三点了还在外面晃悠。” 男人的名字叫肖岳,是李锦荣的部下,那天晚上和他一起被联盟的飞机给救了下来。 老李怀疑组织里有叛徒,便没有去和组织汇合。 虽然他觉得老李有些神经过敏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但他实在不放心这家伙一个人行动,于是也跟着老李留了下来。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奇部落的附近晃悠,在各个聚居地调查关于圣域的线索,顺带着也配合联盟的人搜集一些关于火炬教会和的情报。 北边的那些家伙出手很阔绰。 在他们那儿用情报甚至可以交换食物和弹药。 如果不是因为火炬教会也是从北边来的,清泉市更是被那群疯子们称之为圣地,老李对北边废土客们的看法或许也会稍微和蔼一些了。 “……他们显然不是在外面晃悠那么简单,这么多家伙集体出动,一定是有明确的目标。” 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李锦荣取出地图展开,食指顺着网格线移动了一阵,很快停在了一处红圈上,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 他的嘴里低声念道。 “松果木农庄。” 听到松果木农庄这个地方,肖岳忍不住啧了一声。 那儿是他们到达锦河市的第一站,成功地承包了他对这一带聚居地的全部坏印象。 那个趾高气昂的农场主甚至见都没见他们一面,便不由分说地将他们赶走了,还嚷嚷着什么松果木农庄只和真正有实力的势力谈合作,不需要他们这些连家都没有的流浪汉。 “那帮家伙没救了,这可是一两千规模的变种人部队,那个聚居地的士兵加起来都未必有这么多……我甚至怀疑那点儿人还不够那些变种人吃的。” “不管有没有用,也得通知他们一声,至少让他们有点儿准备。” 回到了自己的摩托车上,李锦荣发动了引擎,看向肖岳说道。 “你是跟我一起,还是留在这儿?” 肖岳叹了口气,也翻身坐在了摩托车上。 “虽然我觉得你是在白费力气……算了,陪你走一段好了。” 李锦荣咧嘴笑了笑,拧了下摩托车的握把。 粗长的尾气管喷出了黑烟,就在他正打算往坡下开去的时候,天上忽然传来了沉闷的轰鸣。 他抬头看向了一片漆黑的夜空。 透过那黑云的缝隙,借着点点月光隐约看见了一道道十字型的黑影。 跟在他旁边的肖岳同样发现了头顶的异常,看向天空喃喃自语地念叨着。 “……那是什么?” 李锦荣也想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刚想开口说话,便看见那一道道漆黑色的十字架脱离了云层的边缘,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平原上的变种人冲了过去。 天上传来这么大的动静,变种人显然也发现了头顶的异常,行驶在平原上的车队出现了一瞬间的骚动。 立在越野车上露出了半个身子,身形魁梧的库鲁抬头望着天空,皱起了眉头,尖锐的獠牙从嘴缝漏了出来。 那嗡嗡的轰鸣声让他感到了一丝本能的威胁。 然而此刻的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支急行军的部队在平原上遭遇了空袭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那飞在天上的十字架开始朝着地面俯冲,伴随着蜂鸣器发出的刺耳尖啸,将一枚枚航弹扔向了地面。 上百公斤的航弹在空中下起了雨,一团团火光瞬间在平原上爆裂开来。 爆炸的气浪将一辆辆卡车掀翻,车厢上的变种人战士不是被当场炸死,便是被那掀翻的卡车扔了出去。 被炸蒙了的变种人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尤其是那些跟在卡车屁股后面吃尾气的家伙,哼哧哼哧地喘着便看见卡车被炸飞了。 有的变种人还以为自己觉醒了不得了的能力,一口气把那卡车给吹没了,直到下一秒看见几乎所有的卡车都挨了炸,这才意识到是敌人的袭击。 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现了每一张丑陋的绿皮脸上。 月亮打西边出来了! 竟然有人敢主动找他们的麻烦! 而且一上来就把他们揍得这么惨! 这片土地上的幸存者大多都是软脚虾,打他们一生下来的时候就是。那些两条腿儿的牲口从来都只有被他们追着跑的份儿,就算偶尔掏出来一两件厉害的宝贝也会很快被他们抢走,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吓人的玩意儿,而且一次出现了这么多。 不—— 也不能说是头一回。 其实早在那天夜里的时候,他们就领教过联盟的导弹了,只是谁都没有把那个威力孱弱的东西放在心上。 毕竟当时被炸死的人并不多,强壮的变种人晃了晃脑袋就爬了起来。 后来欧格遭遇的惨败显然也没有让他们吸取任何教训,他们只当那家伙是个胆小鬼,连一群软弱的人类玩意儿都对付不了,失败了之后不敢回来。 面对着那一架架够也够不着的飞机,被炸蒙了的变种人们脸上纷纷写着大写的茫然。 这东西够也够不着,瞄也瞄不准。 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与此同时,夜空之上。 一架架W-2完成了俯冲投弹之后,纷纷将机头拉起,重新回到了安全的高度,准备下一次俯冲。 “哈哈哈哈!真特么刺激!”坐在其中一架飞机上,蚊子兴奋地看着身后地面绽放的一团团火光,激动的满脸通红。 自从落霞行省的战争告一段落之后,他这个飞行员就没了用武之地,把他闲的都跑去凑生活职业玩家的热闹了。 后来还被队友坑的炸了军营的厨房。 这次换隔壁兵团的兄弟捅了娄子,终于换他给别人擦屁股了。 可算让他等到出场的机会了! 通讯频道里呼呼作响,很快传来了风清的声音。 “……团长,接下来怎么办?回去补给还是?” 蚊子嘿嘿一笑。 “补给?补个锤子!给我用机炮揍它丫的!” “可是太黑了地上什么也看不见诶。” 就算扔了照明弹,可视范围也相当的有限。 没有地面部队的配合,单纯的空袭果然还是勉强了一些。 风清估摸着,刚才那一轮俯冲轰炸,真正炸死的变种人估计也就百来个。 至于轻伤重伤之类的,根本不用统计。毕竟以变种人的恢复能力,只要不是当场炸死大多都能缓过来。 当然了,炸死百来个也不错了。 至少他们的第一目标已经达成——瘫痪掉那群变种人的载具,阻止那群绿皮牲口们朝着松果木农庄进军。 只要让那群变种人部队失去了机动性,就算它们其实没死多少,对松果木农庄友军们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蚊子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过—— 完成任务就收工,那也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不重要!看不见没关系,给爷照着大概的位置图图就完事儿了!兄弟们,跟我冲!嘎嘎嘎——” 放肆地怪笑了一声,蚊子握着操纵杆往旁边一摆,率先调转机头重新杀了回去,对着地面便是一梭子机炮。 与此同时,被他呲了一梭子机炮的地面上,被炸懵了的变种人们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散开躲避掉头杀回来的飞机。 看着那满天乱飞的小苍蝇,和那一地燃烧的钢铁废渣,站在越野上的库鲁恨得几乎要将嘴里的牙咬碎。 四十辆武装卡车! 他足足打劫了十几只商队才凑齐的装备,就这么一轮爆炸就给他炸没了一大半! 心中仿佛在滴血,怒不可遏的他仰天大吼了一声。 “库鲁!给我开火!所有人开火!把那群吵闹的麻雀给我打下来!”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双手抓着焊在车顶的机枪,对着夜空便是一顿突突突的乱扫。 粗长的火舌和弹雨追着那飞机的屁股飞去,漫天乱飘的曳光看着吓人,却不知道枪焰已经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 没有一丁点儿征兆。 20mm的机炮快过了枪声,几乎就在他听到那破空呼啸一瞬间,一串弹雨已经叮叮当当地钉在了他身下的座驾上。 一颗颗硕大的弹孔从越野车的引擎盖,一路爬到了那沾满泥巴的后备箱。淋上了那呼啸的弹雨,前排的驾驶员当场毙命,然后是坐在他后排的副手。 “啊——!” 浑浊的血肉噼里啪啦地在车厢内飞溅,洒了库鲁一身,沐浴在血雨之中的他同样不讨好,握在他手上的机枪被打成了废渣。 从失控的越野车中摔了出去,库鲁惊叫着正想怒骂,却见自己的座驾开出不远,便被一架追在它后面乱扫的飞机打爆了油箱,抛锚在旷野上炸成了一团火花。 一缕热汗顺着青虫似的眉头滚落在地上,库鲁的喉结动了动,终于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见了掉在旁边的半截手臂,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去捡,却看见了抬起的剩下半截。 渐渐回过神来的痛觉顺着伤口爬便了全身,那张狰狞而扭曲的绿脸瞬间扭成了一团。 再抬眼望向四周那一片狼藉的战场,和转瞬间死伤无数的变种人战士,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怒。 “啊啊啊!!!” 与此同时,完成一轮扫射的蚊子再次将机头拉起。 回头看了一眼火光零星闪烁的地表,他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惊讶。饶是什么奇葩对手都见过了的他,对这些绿皮家伙们的勇气也感到了一丝惊讶。 “好家伙……” 对天鸣枪可还行。 这是生怕他眼睛不好,找不着该往哪儿扫吗? …… 另一边,数公里外的丘陵旁。 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平原上绽放的火光,和四散奔逃的变种人士兵,肖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是联盟的飞机。” 李锦荣半张着嘴,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望着那片平原。 他早前就听说过,一个叫联盟的组织在西北边和军团的人打了一架,然而无论是联盟还是军团他都没个具体的概念。 现在他清楚了。 那喧嚣的火雨,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前一秒还杀气腾腾、不可一世的变种人部队,瞬间便被吞没在了一片火海之中,侥幸幸存下来的绿皮野兽们在那漫天飞舞的曳光下没命似的逃。 见半天没有声音,肖岳看向了一旁的老李,艰难地说道。 “……还需要去那个农庄吗?” 这似乎是一句废话。 李锦荣沉默了好些时候,点了点头。 “去一趟吧。” 当然。 这不是为了报信什么的,那些人显然已经知道了这群出城的变种人,根本用不着他们报信。 而有趣的地方在于,这群变种人为何会大半夜地往松果木农庄赶,联盟的飞机又为何会出现在那群变种人的头顶。 众所周知,松果木农庄是火炬教会的势力范围,而奇部落是教会的盟友。 李锦荣隐约猜到了什么,心中涌起了一丝欣喜。 难道是联盟对火炬教会正式出兵了?!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好消息…… …… 松果木农庄。 心灵干涉装置的洗脑已经解除,聚居地中的混乱却远远没有结束。 不过此刻留在聚居地中的玩家们却无暇照顾那些发疯的家伙,一部分人守在了别馆中,一部分人在夜十老弟的带领下杀去了聚居地的教堂。 “开门!FBI!呸,送温暖!” 一脚踹开了半掩着的大门,端着步枪的肾斗士一马当先地杀了进去,杀气腾腾地四周一扫。 看着那个只有半截身子的家伙,躲在教堂里的牧师当场吓傻了,原本用来同归于尽地手雷都掉在了地上,拉环忘了拉。 他什么也不知道。 外面的人突然就疯了,见到人就咬。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尊敬的使徒大人却不见了,外面的枪声又和放鞭炮似的,他顿时吓得慌了神,除了祈祷之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瞧见那个缩在教堂一角的牧师,杀人之匕揣着两坨挖掘机似的拳头大步向前,两坨大拳头杵在了他的旁边,咧嘴狞笑着说道。 “这儿的使徒呢?火炬教会的使徒,别给我装傻充楞说什么不知道。” “我,我——”那牧师哆嗦着嘴,半天没挤出来一句话。 “别和他废话了。” 夜十走到了他的面前,枪口戳在了他的脑门上,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说,这教堂的地下室在哪儿?” “我,我带你们去。” 被那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那牧师到底还是没有保守秘密的勇气,瑟瑟发抖地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教堂的地下室。 这里一片黢黑。 肾斗士刚打算掏出电筒,一旁的戒烟便发现了墙上的按钮,伸手一按,黢黑的地下室便被白炽灯照的雪亮。 尴尬地把电筒收了回去,肾斗士咳嗽了声说道。 “这儿真有什么地下通道吗?” 这儿似乎只是一间很普通的书房,约莫七八个平方,墙边摆着两面书架一张桌子,桌上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夜十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牧师,后者被他的视线看的脸色煞白,慌忙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我不知道,这儿是使徒大人的书房……我也只进来过几次而已。” “一般来说得找到开门的机关……” 戒烟摸着下巴,蹲在那张空无一物的桌子旁边,左摸摸右瞧瞧地找着,然而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什么门道。 见他又去摆弄那个书架,杀人之匕看不下去了,啧了一声,手脚并用向前走去。 “闪开,老子来!” 下意识退开的戒烟瞅了这家伙一眼。 “你想干啥。” “嘿,这还用问,大力出奇迹呗!” 杀人之匕嘿嘿一笑,这外骨骼装了这么久,可算给他找到派上用场的机会了。 二话不多说,他抡起挖掘机似的拳头,卯足了力气就往墙上砸。 那一拳下去确实够有分量的,然而这墙到底也不是泥巴捏的,Duang的一声闷响便给他磕的弹了回来。 墙灰给扒掉了,连下面的水泥都磕碎了一层,然而墙却纹丝不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过听那声音也知道,这面墙背后八成是实心的,就算有暗门也不可能在这儿。 见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杀匕自己也觉得尴尬,咳嗽了声,想挠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放弃了。 “呃……不是这面,我换一面墙试试。” 他也意识到这方法有点儿不聪明,但问题是逼已经装了,这时候回头,他多少有点儿下不来台。 眼看着杀匕老兄接着又向另一面墙走去,站在门口的夜十人都看傻了。 “卧槽……你这要是门没找到,把通道给卡死了咋整?!” 而且要是有陷阱——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那铁锅大的拳头已经怼在了墙上,这次却与以往不同,碎裂的墙灰之下漏出了一道缝。 杀人之匕见状一惊,欣喜说道。 “后面有东西!” 他抡起拳头正要开砸,地下室的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玩家大声喝道。 “……不许动!把枪放下!” 说着的同时,便是砰砰的两声枪响。 在那枪声响起之前,夜十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其他玩家也是紧随其后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没过一会儿,外面的枪声停歇, 通讯频道中传来队友们的声音。 “人已经抓住了……那家伙直接从教堂正门进来的,和老子撞了个正着,嘿嘿。” “好家伙,搞了半天他们的消息比我们的任务慢了半拍,都还没进地道……” “四个使徒!” “钓大大鱼了!” “谁回一趟别馆?让老白把那个心灵干涉装置关了吧,这信号断断续续的也太难受了!” 这就…… 通关了? 听着通讯频道中队友们的声音,站在墙边的杀人之匕一脸懵逼,愣了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来一个字。 “焯!” 第585章 竟然是个老冰棍? 浮在云层上方的钢铁之心号,一架远远飘来的“蝰蛇”运输机收束了等离子体引擎的羽流,在钢铁铺成的甲板上停稳。 四个披着灰袍的男人被四个穿着外骨骼的玩家押着,从蝰蛇的机舱里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左腿受了枪伤,用绷带简单地包扎了下,走路一瘸一拐。另外三人倒是没挨枪子,不过那灰头土脸的样子显然也没少吃苦头。 不过在这儿,可不会有人同情他们。 他们都是火炬教会的使徒。 或者说战犯。 短短的几个小时,至少有上万名幸存者直接或者间接死于心灵干涉装置的03号波段的干涉。 精神崩溃的更是不计其数。 约莫二十名近卫兵团的士兵,早早地便等候在了停机坪的旁边。 看到那群荷枪实弹的士兵们,站在中间的尤尔脸色微微发白。 他是松果木农庄教区的负责人,同时也是03号波段研究的负责人,如果被俘虏了,裁判庭肯定不会放着他不管。 然而看到这些家伙,还有脚下的这座飞艇,他很怀疑裁判庭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把他给捞出来。 “反重力装置……你们竟然已经回收了反重力技术!”他的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为了防止他身上藏着定位器或者窃听器之类的玩意儿,一名士兵上前把一只装了屏蔽仪的金属环戴在了他和另外三名使徒的脖子上。 一名使徒试图反抗,然而挨了一枪托之后就老实了。 看着走到面前的夜十,吕北抬起右拳在胸甲的左侧磕了下,干净利落地行了个军礼。 “辛苦了。” “不客气,替我向管理者问好,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回了个军礼的夜十笑着说道。 吕北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回到飞机上,接着便带着那四个灰头土脸的家伙,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没有交流。 尤尔终于沉不住气,出声问道。 “你们……打算带我们去哪?” 吕北没有说话,径直来到一扇门前,敲了敲门,随后推开。 看着仰面躺在地上的赵天干,尤尔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更加的苍白了,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 那个穿着蓝色动力装甲的男人打量了他一眼,接着看向了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士兵。 “一个一个来吧,其他人先找个地方关着。” “是!” 那人恭敬颔首,接着挥了挥手,带着一众士兵,把他的三个同僚带去了其他地方。 很快门口只剩下了尤尔一个人。 孤伶伶地站在门口,见那个穿着蓝色动力装甲的男人打量着自己,他不经意与他对上了视线,心中忽然没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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