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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 杨凯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我如果能预知未来,我当然会提前告诉你。而且,你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之前的几个酋长,为什么要在一艘货运星舰上堆这么一大堆没用的装饰品。” 阿布赛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看着说不出话的阿布赛克,杨凯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也别太难过了,一台反重力装置而已,大不了等以后有条件了再修一座。” 阿布赛克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忘了那座宫殿一眼。 “……问题不在于反重力装置,而是这玩意叫天宫。” 杨凯不置可否的哼了声。 “所以呢?” 看着这位不以为然的研究员,阿布赛克摇了摇头。 “……你们不会明白的。” 杨凯耸了耸肩膀。 他确实不明白。 虽然也没兴趣了解就是了…… …… 事实上,杨凯估算出的时间还是有些过于乐观了点。 那座悬浮的宫殿并没能撑到二十四小时,在黄昏来临之际便摇摇欲坠地崩塌了。 最先崩塌的是那十米多高的大理石台阶,在那恐怖的吨位面前,那一级级台阶就像豆腐块似的崩塌碎裂。 整个天宫就像一枚大到没边的橡皮图章,重重地戳在了天都城的正中央,溅起滚滚尘埃与碎石的同时,连带着整个广场都被压的下陷了一人高的身位。 宫殿周围的房屋也都在那地动山摇中土崩瓦解,呼啸的气流将抖落的砖瓦卷去了两条街外,大半个城区都被弄得灰头土脸。 滚滚烟尘向外席卷,撞到了城墙上之后又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连接天地的烟柱。 那场面属实壮观。 甚至有玩家特意从前线跑了回来,就为了一睹那天宫坠毁时的风采。 和这地动山摇的震撼相比,巨石城内城崩塌时的动静简直不值一提。 “妈耶……这场面感觉比昨晚还刺激。” 看着那连接天地的烟柱,坐在奇美拉装甲车上的伊蕾娜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精灵王富贵也情不自禁点了下头。 “……这资料片够本了。” 光是这CG,感觉就值回票价了。 当然。 他们上车的时候也没买票就是了。 就在他们围观着的时候,几架地精兵团的螺旋桨飞机从那烟雾中钻了出来,盘旋着拐向了北郊的机场。 伊蕾娜不用抬头都知道,坐在上面的铁定是蚊子老兄。 坐在装甲车上的他甚至都已经听见了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奸笑。 不过看热闹归看热闹。 希望那家伙不要干出一些伤害当地人感情的事儿来…… …… 整整一天的时间,天都居民的心情都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刺激。 他们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难眠的一夜,终于盼来了胜利的曙光,结果眼看着一切就要结束,命运却又和他们开了个玩笑,将他们心目中的圣堂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座浮空宫殿的象征意义虽然比不上千柱之城,然而却也属于婆罗国幸存者心中的精神图腾之一。 在绝大多数婆罗行省幸存者心中都存在着这样一个共识。 谁坐在了那天宫的椅子上,谁就是婆罗行省的皇帝! 如果说千柱之城的一千根柱子安放的是婆罗行省幸存者的灵魂,那么那座悬浮于万人之上的宫殿便是他们的精神凝聚成的实体。 毫不夸张的说,它甚至成为了一个政权合法性的象征。 若是换其他时候出了这档事儿,阿布赛克也许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他这个大统领的位子靠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合法性,而是手上的枪杆子。 结果偏偏这个凶兆,却发生在了天都保卫战获胜的时间点上。 这无疑是为那场来之不易的胜利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扼腕嗟叹。 有人望着那片废墟抹眼泪,同样有人望着那崩塌的腐朽拍手称快。 比如刚从天宫里出来的卡巴哈委员。 他不顾内务人员的阻拦,固执地留在了隔离线的边上,瞪大着眼睛一直看到了最后,随后痛快地鼓起了掌。 “哈哈哈!塌了好啊,塌的好!这座骑在婆罗人头顶的大山总算是倒了!” 天都的幸存者耗费两个世纪的时间修建了这座宫殿,而这座宫殿存在的意义却仅仅只是为了彰显皇室的威严。 那十米高的通天大理石台阶,就像一道不得僭越的红线。 在此之下皆是尘土,自此而上即为皇权。 这座空中楼阁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那些为它抹眼泪的人压根儿就没有真正拥有过它一秒,又谈何失去?他们反而因为它的崩塌,粉碎了最后枷锁,这本应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也只有这不容置疑的权威倒下了,一个百花齐放的黄金时代才能真正到来! 也许是他过于理想主义了,但他总觉得阿布赛克没有必要这么悲观。 他们的合法性根本就不必从那旧的权威上寻找,还可以来自于婆罗行省幸存者们发自内心的拥戴。 除非那家伙还念念不忘地想去当这婆罗国的皇帝。 不过卡巴哈并不担心会发生这种事情。 因为那家伙如果真有这想法,最终也必然会失望。 婆罗国的幸存者们已经站起来了! 没有人能让他们再跪下去。 看着满面红光的卡巴哈委员,一旁的内务人员面面相觑。 别人都在抹眼泪,这老头却在鼓掌,实在有些太扎眼了。 这好比在葬礼上吹小号。 再正确的事情放在不合适的场合,也会显得有些多余。 面对长官的眼神暗示,一名内务人员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在老人家的耳边低声说道。 “卡巴哈先生,请随我们去安全的地方……这场战争还没结束呢,说不准什么时候威兰特人的飞机就会飞过来。” 担心这老家伙不给面子,他又紧跟着在后面补了一句。 “天都的老师和学生们还需要你。” 卡巴哈一开始确实没打算给阿布赛克的“狗腿子”好脸色,但最后的那句话确实戳到了他心中的软肋,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不只是天都的老师和学生们还需要他,婆罗国的其他州也是一样。 他对于未来的构想不仅仅是一座天都大学,而是一整套自下而上的教育体系。 往后婆罗行省的孩子们不但会有明亮的教室和宽敞的课桌,他们还将拥有一个可以肆意挥洒笔墨的崭新世界。 无论他们的追求是攀登学术的高峰还是自我价值的实现,亦或者仅仅为了现实的权利或者金钱,他们都能根据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而不是像被逼到墙角的老鼠。 就像曙光城的孩子们一样。 这不仅仅是他的夙愿,也是那位鼠先生的夙愿。 他剩下的时间也许不多了,但他会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情…… …… 就在天都城上下因为天宫的崩塌而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溃败的南方军团第30万人队经过二十四小时连续不断地长途奔袭,终于从联合部队的围追堵截下逃出生天,撤到了阿卡勒县的西边。 一个多月前,他们曾在这里重挫了联盟的死亡兵团以及婆罗国三支万人队。 当时那铺天盖地的炮弹几乎移平了整片山峦,敌人的血浆更是染红了滔滔的河水。 然而今非昔比,当初杀气腾腾向东进军的弟兄,却只有三千余人撤了回来。 被打散编制的部队还在狼狈逃窜的路上,而已经撤下来的人中更是多半挂彩。 坐在指挥车上,瑞恩的脸色阴沉,眼神麻木的望着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副官从外面拉开了车门,急匆匆地坐了进来。 他的靴子上沾满了泥水,裤子和衣服上也是,不过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只来得及咽了口唾沫,便急匆匆的说道。 “第307千人队有消息了,他们在一处树林里修整……妈的,这帮家伙就像一群惊弓之鸟,差点儿向我们开枪。” 看着没有说话的瑞恩,他深深吸了口气,接着用恳切的语气说道。 “……将军,士兵们都累坏了,再这样下去剩下的人都得掉队,我们歇一会儿再走吧。” 瑞恩沉吟了足足半分钟那么久,只回了一声简单的“嗯”。 不过在听到了那声“嗯”之后,他的副官却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留下一句感谢,便匆匆退出了指挥车。 两支仆从军万人队带着三万名光荣军士兵正在朝着这边赶来,还有从永夜港空军基地飞过来的增援。 既然已经撤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像先前那样着急了。 现在最怕的就是敌人还没打过来,自己这边先乱了阵脚。 随着车门关上,指挥车里又重新回归了安静。 一众军官小心地秉着气,连呼吸都是万分的小心。 “我出去抽根烟。” 受不了指挥车里的气氛,瑞恩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看到将军下了车,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将那颗绷紧的心脏放松了下来。 下了车之后的瑞恩给自己点了根烟,随后便散心的走了起来。 虽然昨晚一宿没睡,但他却一点也不困,也根本睡不着。 他只要一将眼睛合上,那沸腾的火焰便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紧接着浮现的便是一张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他并不想将那场战役失败归咎于自己的失误,因为他并没有输给看得见的对手,而是输在了情报的缺失上——或者说输给了一张从未见过的牌。 如果知道那群沼泽地里的蛞蝓有办法让飞艇直接掉下来,他绝对不会采用压制式的进攻战术,让天上和地上的钢铁洪流一起发动进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即便这并不算是失误,他的惨败也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看着那些耷拉着脑袋靠在树旁的士兵们,他的心中忽然窜出了一股莫名之火。 这些人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他已经输了一样。 那是他绝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也无论如何不可能承认的事情。 他绝不能输。 更不可能输! 他必须赢! 深深的吸完了最后一节,他将烟头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踩灭,冲着那群垂头丧气的士兵和军官们吼道。 “给我把你们的头抬起来!” 听到那歇斯底里的咆哮,一颗颗埋着的脑袋抬了起来。 那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疲倦,还有瑞恩最为仇视的悲观。 威兰特人不该是这个样子! 他们应该英勇的前进下去,哪怕前面就是地狱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就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我真为你们感到羞耻!” “想想你们的父母吧,还有你们的亲朋好友,你们在临别的时候向他们许诺的就是叹气和失败吗?绝不是!” 他握紧了拳头,看着那些站起来的士兵们,额头上青筋暴起。 “别忘了你们是为什么而来的!给我想起来!你们的荣耀,你们的勋章,还有你们的尊严!” “你们的孩子将生活在一片洒满阳光的土地上!他们会为你们竖起雕像,感谢你们当初的英勇!你们打算就以这副模样站在他们的面前吗?给我把你们的脑袋抬起来!告诉我!威兰特人没有懦夫!” 那震耳欲聋的吼声在森林的边缘回荡,即使是闭上眼睛不想听的人也不得不站了起来。 看着精神亢奋的指挥官,一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埋着脑袋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可是我们……” “我们没有输!” 不等那人把话说完,瑞恩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用那锐利的视线盯着他的眼睛。 那锐利的视线就像尖刀一样,刺破了虹膜,直戳心灵。 瑞恩就这么看着他,直到他的瞳孔中印上恐惧的颜色,接着又在急促的呼吸声中变成坚毅,才满意的松开了他的衣领,将这小伙子丢在了一边。 环视着周围重新振作起来的弟兄们,瑞恩将握紧的拳头举到了自己的下颚,就如同握住了那扼在喉咙上的绳索。 “我们没有输!” “最终的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 一场战役说明不了什么,被打残了的编制还能补员,就算被打没了也还能重建。 活下来的十夫长会成为百夫长,源源不断的新兵会从后方向前线增援。 威兰特人在本土和殖民地有着足够的兵源,哪怕抛开土著和克隆人,他们也有着数以百万乃至千万的战士! 四万个弟兄而已…… 他迟早会把这笔血债讨回来! 第881章 群魔乱舞 蛇州,战区指挥部。 听闻从天都传来的捷报,沙鲁克诧异地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半晌之后,他踱步走到了窗边,掏出纸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嘴里嘀咕了一句。 “狗曰的……还真让这阿布赛克给守住了。” 原本在他的预想中,天都城是守不住的,战局的转折点得在南方军团的飞艇分散之后,所以他才火急火燎跑到了南方备战。 结果没想到南方军团外强中干,五艘飞艇被联盟一锅端了,近十万大军被撵得退了一百公里,又回到了大河转弯的地方。 心中思忖了良久,他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咬牙做出了决定。 “狗曰的……我们得北上了!” 从蛇州向北至狼州,再由狼州的西北角进军狮州。 这样一来,也算开辟了第三条战线。省的到时仗都打完了,他这个“马王”全程都在划水,最后背上一个消极作战的骂名。 心忽然生出一计,沙鲁克立刻抓起搁在桌上的电话,下令说道。 “把扎伊德给我喊来。” 一个多月前,那个叫扎伊德的家伙带着灰狼军从马州来了蛇州,脑袋上还挂着个蛇州战区总指挥的头衔。 一州岂能容下两个总指挥? 沙鲁克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阿布赛克不满他的临阵脱逃,找了个炮灰出来敲打他。 之所以说是炮灰,主要是这人他从未见过,显然不是阿布赛克的嫡系,就算死了也不至于让后者心疼。 不过也正是因此,他就算把人杀了,阿布赛克也不至于和他翻脸。 这算是一招投石问路的棋了。 不过有趣的是,这阿布赛克的眼光似乎一直不太好。 之前那个安沃就背着他搞小动作,这个炮灰更是不甘心做个送死的棋子,一到蛇州就拉着他的手,先是诉说对他的仰慕之情,接着便主动让出了总指挥的头衔。 这一系列的操作把沙鲁克给看乐了,尤其是扎伊德在细数了阿布赛克的昏庸无能之后,还许诺辅佐他当上大统领。 虽然沙鲁克并不认为他有这本事,但对他劝降灰狼军的本事还是颇为欣赏的。 这家伙会耍嘴皮子,当将才差了些意思,可当个人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为了恶心阿布赛克,他当即给这扎伊德封了个顾问的头衔——你派来敲打老子的人当了老子的小弟,就问你气不气吧。 而那个扎伊德也相当的识趣,满心欢喜地把这顾问的头衔给戴上了。 再后来,沙鲁克把人留在了自己身边看着,又把其麾下的戈帕尔等一众灰狼们扔去了蛇州的北边待着,相当于是软禁了。 这事儿发展到了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天都突然传出的捷报,又让他把扎伊德这个“蛇州战区总指挥”给想了起来。 没等多久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接着扎伊德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军,您找我?”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扎伊德,沙鲁克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肃道。 “前线战况紧急,如今整个婆罗行省都在抗击军团,我们一直按兵不动也不叫个事儿。之前是情况不允许,现在情况允许了,我打算成立一支野战军前往狮州作战。” “以先生的才能,让你做顾问太屈才,你应该在战场上大展拳脚。这样吧,你把戈帕尔和灰狼们带上,我再给你五万人,务必我们的旗帜插在雄狮城的城头上!” 用别人的部队办自己的事儿,沙鲁克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他娘的天才! 赢不赢无所谓。 只要这帮灰狼们和军团死磕的够惨,就没人能说他不出力了。 然而沙鲁克并不知道,自己心里这点小心思早就被看穿的明明白白。 扎伊德一瞧这家伙撅屁股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不过却不着急,只是淡淡笑了笑。 “将军稍安勿躁,我理解您一腔报国热血无处释放,但现在还没有到您北上的时候。” 见这孙子居然不上道,沙鲁克抬了下眉毛,似笑非笑着说道。 “不是我急躁啊,只是这前线的战况诡谲多变,我怕再等下去就晚咯。扎伊德先生该不会是怕了吧?在我的部队里,畏战可是要吃枪子儿的。” 听着那话里话外的激将和威胁,扎伊德不为所动的笑了笑。 “将军说笑了,在西帆港的时候,我孤身一人面对军团都未曾怕过,又怎么会在取得了优势之后反而怕了?” 沙鲁克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脸上同样不为所动,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好一个孤身一人。 那天白死的一两千人不是人? 而且老子怎么听说你连鞋都跑掉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拆台。 大象没必要和蚂蚁讲道理,他想捏死这家伙太容易了。 似乎是察觉到沙鲁克动了杀心,扎伊德的语速稍稍加快,继续说道。 “将军可知道,东方军团的东扩派和大裂谷打了多久了吗?” 不知话题为何扯到了东方军团,沙鲁克皱着眉头道。 “不知道……东方军团我知道,这东扩派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扎伊德不动声色地解释说道。 “……东扩派属于东方军团内部的一支冷门政治力量,而且属于实力排不上号的那种,他们致力于向着东方军团掌控不了的大荒漠东部扩张。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把东方军团类比成婆罗国,那么东扩派就是家人会和灰狼。” 沙鲁克闻言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道。 “你这比喻倒有意思。” 见自己的示弱有了效果,扎伊德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在未获得东方军团支持的情况下,东扩派集合百万大军,横跨上万公里远征,也和大裂谷打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才有结果,而战争余波的影响至今尚未结束。” “反观南方军团,他们的内部虽然也存在各个派系,但对我们的战争却不存在和东方军团一样的明显分歧。” “您可以想象一下,军团分支养的一条狗,都能和战建委遗留下的残余打的难分难解……如今军团的分支亲自动手,这场战争有任何可能性会这么快结束吗?” 沙鲁克眼睛微微眯起。 “你的意思是……这场战争还要打下去?”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场战争结束的太快,表现的他太没存在感。 可如果真如扎伊德分析的那样,这场战争还要打很久,那现在淌这滩浑水里就有些不合适了。 他的部队应该发挥的是一槌定音的作用,而不是上去添油。 “那是一定的,”看着眼神闪烁的沙鲁克,扎伊德耐心地继续说道,“联盟不会满足于一场局部战役的胜利,南方军团同样也不会承认一场局部战役的失败。” “后者还会继续动员,甚至于他们的动员才刚刚开始。而前者也会继续动员他们的盟友,尤其是东海岸的盟友。” “这场战争的范围不会局限于婆罗行省,会一直延续到大荒漠的西边,以及南方军团的殖民地乃至本土……而这场战争也不会以婆罗行省幸存者的命运为结局,而是将最终影响整个废土上绝大多数幸存者。” “联盟和企业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要一劳永逸的消除所有的隐患,而这注定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也正是因此,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分战利品的时候,您此刻出兵,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 听扎伊德说完,沙鲁克陷入了沉思,良久后又坐回了椅子上。 看着那放松的肩膀,扎伊德知道自己成功说服了他,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这些军阀虽然会耍阴谋诡计,但花样却不多,翻来覆去就那么些招数。要么是借刀杀人,要么就是隔岸观火。 阿布赛克也好,沙鲁克也好,在他看来都太弱了。 就在扎伊德如此想着的时候,沙鲁克的心中也有着自己的计较。 他扪心自问,自己的聪明才智不输给任何人,然而论到“国际视野”,确实和这些看过外面世界的人比不了。 就比如现在。 他甚至都不知道东方军团还有个东扩派,而这个东扩派还和大裂谷打了整整一年。 把扎伊德和灰狼军放出去不太合适,还是得留在身边才安心。 “可是……我们这一直按兵不动会不会不太好?” 扎伊德笑着说道。 “谁说非得站在天都当炮灰才叫动手?您可是蛇州战区总指挥,这蛇洲难道不是战区吗?” 看着一脸怪异的沙鲁克,扎伊德神秘一笑,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我把被军团扣押的联盟使者给救回来了。” 沙鲁克愣住了。 好家伙…… 人才啊! 就在沙鲁克震惊于扎伊德的手段的时候,蛇州西北边灰狼军的驻地,两个扮成农民模样的家人扛着一支担架进了军营。 为首的家人似乎和军营门口执勤的士兵认识,鸟语几句便得了放行,和另一名家人一起将他抬了进去。 坐了一路的“轿子”,躺在担架上老狗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半路上的时候,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这些人执意要抬着他走。 看着俩人放下他,他正打算说一句“辛苦了”,对方却先一步开了口。 “兄弟,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老狗不好意思一笑,紧接着环视了一眼周围,又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和这帮人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多少学了些日常交流的用语,人联语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磕巴了。 那家人爽朗一笑说道。 “这里是蛇州!自己人的地盘!” 蛇州! 听到这个词,老狗有点印象。 之前坐船的时候他和老鹰他们好像路过这里,记得是婆罗行省的最南角。 然而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 这帮人说要带他去找联盟的弟兄,怎么七拐八拐拐到婆罗行省的最南边来了? 这儿距离前线不知多远,感觉再拐个弯都能去东海岸的金加仑港了。 想到这里,老狗一脸哭笑不得地说道。 “……等等,兄弟,你们不是说要带我去找我的同胞们吗?怎么把我带蛇州来了。” “一样的一样的,没啥区别,都是一家人,”那家人爽朗地笑了笑,一副我不介意吃点亏的模样,接着继续说道,“对了兄弟,苏拉克县的老乡说你是联盟的使者,你真是联盟的使者?” 见那人目光炯炯盯着自己,老狗也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声解释道。 “……严格来说,我应该算志愿者,都是自带干粮来帮忙的。” 那家人听完他说的话,却像是压根儿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笑着说道。 “兄弟,你不用这么紧张,这里没有威兰特人,我们都是自己人。” 老狗哭笑不得。 “可我真不是啊。” 俩人牛头不对马嘴的交谈了好一阵子,以至于老狗都在怀疑自己的人联语是不是学岔了,把“黑的”学成了“白的”,“厚的”学成了“薄的”,“是的”学成了“非的”。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自信的人,现实中甚至于有点内向自卑,本能的觉得问题可能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总算到了太阳落山,那个自说自话的家人消停了,老狗也算是松了口气。 在担架上待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些憋不住,于是从帐篷里出来找厕所。 而就在他拐过几个弯,终于找到个方便地方的时候,却凑巧听见了那两个家人的小声交谈。 “那家伙好像不是联盟的使者啊……” “是不是就当他是吧,人都已经救回来了,总归是联盟的公民。这事儿可是大功一件,你我都不能马虎了。” “那倒也是……那明天的采访?” “就不让他发言了……就说他身体不适,我们替他接受采访就好了。” “这方法高啊!” “低调,低调,大家都是为了家人……嘿嘿。” 老狗虽然听的模糊,但好赖大概的意思是听懂了。 也正是因此,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好家伙。 这帮NPC不是听不懂人话,搞了半天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能有这般心眼,这人工智能属实有点牛批了…… 老狗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似乎上了条贼船,但他毕竟没有开天眼,论坛上关于家人会的信息也太少了,他想多了解一下再做判断…… …… 就在老狗暗中观察的时候,南方军团东线遭遇重挫的消息,也跟着那些返回后方休整的伤员们被带回了西帆港。 不过,现实的失败与精神的失败是两回事儿。 虽然瑞恩万夫长及其麾下在东线遭遇了惨痛的失败,但战线毕竟不会说谎,至少凯旋城还在威兰特人的手上。 即便凯旋城对于亚文特城颇有微词,但那也是威兰特人自己的事情。 隔天晚些时候,西帆港当地的报纸对前线的“战略转移”进行了委婉的修辞,并着重报道了天宫的崩塌,以及“无能王”阿布赛克对联盟的抗议和对学院的怒骂。 虽然他们并没有采访当事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报道。 不过,这些报纸虽然照顾了威兰特人的感情,却很无情地将他们亲爱的“老朋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各大报纸虽然没有明说,却明里暗里都在暗示,那坍塌的天宫是五艘钢铁飞艇的功劳,同时也是南方军团对叛军们的警告。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些新闻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正面”作用。 听闻天宫崩塌的消息,几乎所有婆罗人都或多或少的感到了失魂落魄和沮丧。 他们的祖先确实没给他们留下来多少能让他们面上有光的东西,无论是红土还是千柱之城得到的评价都更多是嘲笑。 唯独天宫不是。 当谈及天宫的不可思议,即使是衣不遮体的乞丐也能自豪的挺起胸膛。 卡巴哈委员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了解自己的同胞。 在他眼中天宫是枷锁,是牢笼,然而在其他人的眼中,那却是守护他们最后一丁点儿自尊心的城堡。 天宫崩塌的消息登报之后,整个西帆港都弥漫着一股消沉——或者说虚无的情绪。 人们互相安慰着,一座宫殿而已,塌了就塌了,又不是天塌了,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脱口而出的那一句句安慰中的隐喻。 活着似乎已经成了他们活着的目的。 虽然从很久以前便是如此了,但那股消极的虚无却从未如此的彻底…… 当然,南方军团在报纸上炫耀的胜利,留给当地人的也未必全都是沮丧。 比如阿克巴皇帝,此刻便是震怒无比。 “……这狗曰的阿布赛克!” 看着手中的《南方军团胜利报》,阿克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于没忍住一把将报纸摔在了桌子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紧咬的牙龈恨不得将那个名字给咬碎了。 “这狗曰的阿布赛克竟敢……竟敢毁了孤的宫殿!等孤抓到了他,定要将他活剥了喂狗!” 看着震怒的皇帝陛下,一旁的狮族人老头战战兢兢以头抢地,不敢把头抬起。 不过他惶恐归惶恐,心中却充满了困惑。 这报纸上写的分明是那飞艇炸没了天宫,为何陛下要咒骂阿布赛克。 紧接着他忽然又想到一处细节,就在这“捷报”传来之后不久,瑞恩万夫长率领的第30万人队便转移到了阿卡勒县——那个南方军团与叛军们争夺过无数次的险要关口。 如果他没记错,阿卡勒县应该在前线的后方才对,怎么越赢阵地越少了? 老头心中暗暗寻思着。 这事儿背后八成另有隐情……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打断了那狮族人老头的思绪。 没有敲门声响起,房间的门被一把推开,一名军官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阿克巴看见他的鼻子,脸上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 “古里昂将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古里昂的脸色阴沉,略微突出的颚骨更显得有些憔悴。 总参谋长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在电话里把他臭骂了一顿。 总之由于前线部队的失利,南方军团最初“两个月扫平婆罗行省”的设想已经无法实现。 想要打赢这场战争,他们必须进行殖民地乃至本土的动员!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自从他们将旗帜插在了大荒漠的最南端以来,类似的事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看着阿克巴脸上讨好的表情,古里昂的眉头微微舒展,鼻梁也重新挺拔了起来。 “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办。” 对于那趾高气昂的语气,阿克巴一点儿也没有感到不妥,反而喜出望外地点了点脑袋。 “将军请吩咐!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全力去办!” 古里昂没有客套,向随从招了招手,示意后者取来一份文件,递到了阿克巴的面前。 不等后者询问,他主动开口道。 “我需要你写一份诏书,你照着这份文件抄一份就可以了。” 诏书? 阿克巴微微一愣,将手中文件展开瞧了眼,乍一看像是一篇讨贼檄文,然而细看却发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是一份动员诏书。 南方军团希望从狮州狗州征兵一百万,支援前线作战。 “动员这么多人会不会太多了?” 阿克巴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看着皱起眉头的古里昂将军继续说道。 “一百万人……就算吃穿用度能让他们自己承担,我们也没有这么多枪给他们。” 听到这家伙是担心没那么多枪,古里昂将军又将皱起的眉头舒展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不只是枪,吃的穿的用的等等一切补给品,都由我们来承担。” 听到这里,阿克巴立刻没了意见,喜出望外地说道。 “那太好了!将军放心,婆罗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别说一百万,就是两百万,三百万!我们也绝对凑得出来!” 年轻人死完了就让老家伙上,老家伙死完了还有小家伙。 阿克巴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些家伙的死活。 天宫的崩塌让他想通了。 如果他做不了这西岚的皇帝,要那些草芥们活着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最好是多死一点,这样他的皇位才能更稳当些。 古里昂将军看着他笑了笑,脸上阴郁的情绪总算驱散了些许。 可能这就是伴侣动物的意义吧。 他忽然想养一条狗了。 看着一脸讨好笑容的阿克巴,他用不咸不淡的口吻吩咐道。 “知道了就快去写,我希望明天能在办公桌上看到这份诏书。” 并不知道眼前那人如何看自己,阿克巴心中还在为自己终于能发挥作用了而窃喜不已。 古里昂将军并没有忘记他这个老朋友。 军团还是需要他的! “不用等明天!我保证天黑之前就让人送到您的府上去!” 第882章 持久战 婆罗国的天都城虽然守住了,但这天宫的崩塌却给阿布赛克带来了不少烦心事儿。 不仅仅是因为民间那些流言飞语和各派系的借题发挥,很大程度上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 和大多数婆罗人一样,他骨子里就藏着迷信的属性,只是坐上了大统领的位置之后,他便不承认了,甚至还赶潮流的学着联盟念起了唯物主义和无神论的经。 一开始这是有点用的,任何一句话念多了都会产生“就是了”的错觉。 尤其是搞教育改革的时候,阿布赛克一度将自己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唯物战士,甚至错把卡巴哈那个读不懂空气的家伙当成了战友,忘了那些革新派军官才是他真正的战友。 然而,自我安慰的做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 即便他刻意不去坐那把皇帝的椅子,甚至还特别修了一栋统领府,向所有人强调自己的合法性与那座天宫一点关系都没有,但那座天宫塌下来的时候还是把他给整“破防”了。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也有一部分锅是学院的。 在他的认知里,整个废土上没有哪个幸存者组织比学院更懂科学了。 结果学院刚和他保证,天宫还能在天上飘个十几二十年,转眼间就掉在了地上。 这很难不让他对学院乃至科学本身产生怀疑,从而怀疑起自己。 是不是真有某个冥冥之中的存在,用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这一切。 就这样,他的疑心病又旧病复发了。 几乎每天夜里他都会做噩梦,而且梦中一定会出现亚努什那张恶魔般狞笑的脸。 明明开枪的是安沃,那个恶鬼却好像知道是谁杀了自己一样。 那家伙也不过来报仇,就这么站在窗外,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细碎声响折磨他。 有时阿布赛克被折腾的一整晚睡不着觉,第二天便红着眼睛上统领府批阅文件,或者熬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便鼾声如雷睡到大中午。 这事儿他不敢与任何人诉苦,毕竟若是又传出谣言,说大统领被鬼给盯上,搞不好又得被联合会内部的反对派给利用。 他唯一能倾诉的人也只有那个从联盟来的使者了。 一来对方没有干涉婆罗国内部事务的兴趣,二来他能感觉到他们真的信自己说的话,是真正的唯物主义者。 然而在听到他的烦恼之后,老鹰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恕我直言你这是疑心病。” “我也知道我也试着这么去想,但一点用都没有,我的脑袋里就好像住着个人一样……”阿布赛克叹了口气,忽然心中一动,紧张兮兮地说道,“你说会不会是什么那个心灵干涉影响。” 看着疑神疑鬼的阿布赛克,老鹰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 “那种装置对具有完整心智的人类的影响微乎其微……虽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但最多也就是传递一两句信息的程度,让你梦到某个具体的人是不可能的。” 而且那东西并不是定向投放的,一般都是覆盖一整片区域。 如果真要是心灵干涉装置的影响,那受影响的不可能只是他一个。 换而言之,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心魔,想克服只能靠自己。 心中思忖片刻,老鹰试探着问道。 “要不……你去看下心理医生?” 联盟是有不少心理医生的。 那玩意儿有门槛,但不高,而市场需求却一点不小。 不只是回归文明社会的废土客,还有玩家们从掠夺者的地牢里解救出来的幸存者,大多都有咨询心理医生的经历,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医保甚至可以报销。 阿布赛克闻言,却想也不想便苦笑着摇头拒绝了。 “得了……我要是去看病,估计又得传出些什么流言蜚语。” 老鹰叹了口气。 “很遗憾,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你。” 看着遗憾的老鹰,阿布赛克哈哈笑着打趣了一句。 “哪里的话,和你聊过之后,我感觉心里顺畅多了,今晚没准能睡个安稳觉。” 他其实也没指望谁能帮得了自己,也就想找个局外人倾诉一下。 看出了他心中的苦恼,老鹰忽然想到最近有的银月教派的牧师到天都救助难民以及传教,于是心中一动,开口道。 “……你要是不想找心理医生,不妨和银月教派的牧师聊聊。” 阿布赛克愣了一下。 “牧师?” 老鹰点了点头。 “我们虽然是无神论者,但我们从不否认信仰作为精神寄托的价值,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了解一下……当然,这只是建议。” 用吸烟有害来劝人戒烟是行不通的。 同理,用“这个世界没有鬼”来说服迷信的人也只是念经者的一厢情愿。 与其让他和内心的煎熬做对抗,倒不如让他信点儿没那么有害的东西,这也是一种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的方法。 老鹰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他不但有干外交官的本事,还能干心理医生的活儿。 阿布赛克似乎是心动了思忖片刻之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考虑考虑。” 会面告一段落。 送走了联盟的使者之后,阿布赛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了几圈,最终拿起电话下了命令,以探讨救助难民一事为由头,将来自银月湾的牧师请到了统领府内。 两人在会客室里见面。 一番寒暄过后,阿布赛克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笑着问道。 “你们这个银月教派,有没有什么教宗之类的玩意儿啊?” 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虽然他想找个寄托精神的东西,但他并不希望有人骑在自己头上。 并不知道这位统领心中的顾虑,那牧师只是和煦的笑了笑说道。 “我们和信奉沙海之灵的同胞不同,我们不侍奉活着的人,所以没有教宗。” 银月教派本身就是银月湾的商人为了偷懒不做礼拜,以及为了合法出海而对沙海之灵教义所做的新解,因此在礼法和组织上都相对宽松。 驼峰王国虽然有教皇,但并不是银月教派以及银月湾的教皇,只是沙海之灵教和骆驼城的教皇。 “没有啊,没有好……那还是挺不错的。” 阿布赛克赞许地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接着又问道。 “那教义呢?你们有没有强迫别人一定要信你们,或者给人洗脑,或者借信仰的名义敛财和迫害异己?” 阿布赛克把他担心的问题一股脑都问了出来,可旋即又觉得问法过于尖锐,于是又用缓和的语气笑着说道。 “牧师先生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们有这些问题,只是以防万一问一句……毕竟,婆罗国的国民淳朴善良,我也是怕他们被邪教给骗了。” “理解,”那牧师温和的笑了笑,停顿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本《圣书》,递到了阿布赛克的手中,“虽然我可以解答您的困惑,但解除不了您的顾虑。既然您对我们有着这么多的顾虑,何不自己来寻找这个答案呢?” 接过了那本《圣书》,阿布赛克拿在手中掂量了下。 “通过这本书就可以?” 那牧师语气温和地继续说道。 “想要全面的了解一个人,不但得听其言,还得观其行。如果您真想全面的了解我们,一本书的内容当然是不够的,但它至少可以成为我们了解彼此的开始。” 阿布赛克轻轻抬了下眉毛,旋即笑着将书收进了怀里。 “看来我得养只猫了。” 听着那逗趣的语气,牧师温和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虽然猫是我们的圣物,但我们并不强制每一个信徒都要养一只。甚至于正好相反,比起圈养和供奉,我们的教义更鼓励信徒以朋友的方式和那些小精灵的相处。即,只在它们需要我们的时候,向它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阿布赛克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吗?” 那牧师笑着说道。 “也谈不上什么玄机,只是在我们的教义中,猫是银月女神的宠物,同时也是她的眼睛和她在凡世的化身。我们相信一年四季都在流浪的她是向往自由的,所以除非那些小精灵们主动留在我们身边,一般我们不会主动收留它们。” 阿布赛克闻言大喜。 凡世的化身! 那岂不是能辟邪?! 想到那终日折磨自己的鬼影终于有法子破了,他激动的站起身来。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喜欢猫!先生可否指点我,养多少只为益?” 牧师愣愣的看着这家伙,不知道他突然高兴什么,但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这个……没有多少只的说法。不过大统领您要是喜欢猫的话,我倒是可以送您一只……比较亲近人的。” 阿布赛克一脸热切。 “亲不亲人不重要,能辟邪就好!” 牧师:“……?” …… 自打阿布赛克和银月教派的牧师见过之后,统领府忽然多了好些只猫。 阿布赛克对外宣称是银月教派送他的礼物,然而也有人说礼物其实只有一只,大多数猫都是他从银月湾的商人那儿买来的。 众人虽然疑惑,却也没说些什么,毕竟谁没有点嗜好呢? 杜瓦塔喜欢女人,沙鲁克喜欢金银,尼格利嗜好收藏联盟的艺术品,至少这位阿布赛克大人的嗜好还是比较省钱的。 猫吃的东西总归比人吃的少,而且那些猫看着也不像什么名贵的品种。 至少暂时不是。 而且自打养了猫之后,原本精神萎靡不振的阿布赛克忽然又精神抖擞了起来,就如同焕发了第二春一样。 这下就连背地里笑话他那玩意儿不行的杜瓦塔也拿不定主意了。 所谓上有所好,下行其效。 由于大统领本人喜欢养猫,一些官员们也跟着养,以至于养猫一时间成了天都上流社会的时尚,而猫也暂时地逃离了当地人的食谱。 只有卡巴哈委员摇头叹气,仍然在公开场合斥责阿布赛克败家。 婆罗国还有许多人吃不上饭。 身为大统领不说以身作则,至少也该收敛一点儿。 阿布赛克听过之后倒也不生气,只是哈哈一笑,反而让内务的人送了一只黏人的小可爱给他养着,还责令他务必不得养死了,每周都得打报告,否则治他的罪。 卡巴哈气得咬牙切齿,但无奈笔杆子当不了枪杆子用,只能把这口气咽下了。 这事儿过了有一周。 阿布赛克看着内务委员瓦迪亚转交给他的报告,不由咧嘴一笑。 这报告上就俩字儿“活的”。 看得出来,卡巴哈委员还在生他的气。 不过阿布赛克却不在意,只是笑着和瓦迪亚夸赞道。 “猫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啊……自从养了这玩意儿,我脾气都好了不少。” 瓦迪亚苦笑一声说道。 “大统领说的是。” 阿布赛克笑了笑继续道。 “我最近在想,要不要给前线的将士们也送一些过去。” 瓦迪亚闻言一愣,迟疑说道。 “这……有些不太妥当吧。” 阿布赛克笑着道。 “没什么不太妥当,我们的战士都是人,又不是机器,光让他们活着是不够的,也得重视一下他们的心理健康嘛。” 瓦迪亚:“可是……我担心这么做会影响他们的战斗效率。” 阿布赛克忽然整了整脸上的神色,看着自己的内务委员道。 “瓦迪亚先生,你蹲过战壕吗?” 瓦迪亚连忙摇头,如实回答。 “没有……” “我是蹲过的,”将目光投向窗外,阿布赛克眯了眯眼睛,“那地方简直就是地狱,一丁点儿细微的动静都能让你绷紧神经。在里面待两个月出来,我敢保证,你就是站在你亲妈的面前,她都未必认得出你。” 送一批猫到前线去,倒不是阿布赛克拍拍脑袋想出的主意。他之前咨询过联盟的人,听闻其他地方是有这个先例的。 待在战壕里的士兵长期处于紧张状态,没有个精神寄托,时间长了很容易憋出心理问题。 事实上,联盟的军官很早以前就和他们反映过这个情况,建议他们至少给每支百人队配备一名“指导员”,有条件的话最好配备到十人队这一级。 这件事儿他确实在做,不过指导员的培训需要时间,而且涉及到整个体系改革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 相比之下,送一批猫到前线倒是个不错的应急办法。 况且有只猫抓老鼠也好。 那种死人堆里简直是老鼠的重灾区,他最早拥有的两双皮靴就是老鼠咬坏的,害得他一到下雨天脚就泡在水里。 如果当年阿赖扬能把他们这些弟兄当个人,他们也不至于揭竿而起了。 就当是收买人心,这点钱花的也是不亏的。 “……猫这东西繁殖快,价格也不贵,你就按我说的去安排好了。” 见大统领已经有了主意,瓦迪亚也不再劝阻,心中哭笑不得地点头。 “是!” …… 随着天都的保卫战落下帷幕,西岚伪帝国与婆罗行省诸国的战争也进入了新的阶段。 交战双方以及幕后的棋手都彻底抛弃了“速战速决”的幻想,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先是阿克巴皇帝颁布动员诏书和讨贼檄文,细数婆罗国叛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十二条罪状,并怒斥阿布塞克惹得天怒人怨,招致天谴,誓言要从狮州、狗州两地动员一百万大军斩杀仇寇。 紧接着婆罗国这边也不甘示弱,先是罗列伪帝罪状十三条,接着又废除了旧帝国与军团关于西帆港的协议,再次动员六十万预备役,誓要与军团决战到底。 之所以只动员六十万,倒不是因为婆罗国人力池见底,而是阿布赛克还有别的图谋。 由于婆罗国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以及在前线取得的胜利,让之前对投资婆罗国产业存在顾虑的产业主们都纷纷改变了观念。 银月教派派来的牧师们便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那些受到银月湾商人资助的牧师虽然确实是奔着传播银月女神的福音来的,但并不仅仅是做慈善和传教,顺带着也会考察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营商环境。 毕竟他们拿的善款也不是白嫖来的。 背后的金主若是想盖一座教堂,他们当然得花点心思留意一下当地是否具备能够“让种子萌发”的土壤。 这就好像是投石问路。 毕竟宗教本身也是商业模式的一种,而且是最高明的商业模式之一。 除去银月湾的商人之外,之前在对猛犸国的投资中获得了不错收益的联盟产业主们,也对这块没有异种侵扰的风水宝地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当地有着丰富的人力资源,而且有红土保证当地人“生存成本”的下限,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开工厂的地方了。 尤其是劳动力密集的工厂。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金加仑港、薯条港以及油条港的商人。 尤其是月族人行商。 虽然巫驼深深的伤害了他们的感情,但他们对故土还是有些感情的。 况且之前亚努什恢复月族人的名誉,在月族人的群体中也为天王军赢得了不少好感。 哪怕阿布赛克为首的革新派军官和天王军进行了切割,也并没有影响这份好感的继承。 反而因为洗白了所有的黑点,导致那些革新派军官们在月族人的眼中更好了。 手上握着这么多张牌,就算是一头猪也不会打的太烂。 阿布赛克显然还不至于蠢到连猪都不如,一眼便看出了这其中的机会。 因此比起将所有的年轻人都动员到前线,他自然是更倾向于把他们引导到工厂里去干活儿。 于是乎,在参考了联盟的建议之后,阿布赛克将位于婆罗行省中部的白象城划为中部工业区,投入足足三分之一的财政预算在当地修建铁路以及电网,同时重点发展炼钢、化工以及重型机械制造等等重工业,以期未来能和虎州、豹州以及罗威尔州的工业区形成互补。 相对于婆罗国脆弱的农耕经济而言,这无疑是一项宏伟的工程。 但如果这项计划能够实现,当地幸存者说不定真有希望点燃工业的火苗,摆脱连自行车都得从金加仑港进口的窘迫状况。 而这对于联盟来说也是有利的。 在一部分封建主的语境中,蛋糕是一种亘古不变的东西,切的人越多,每个人能分到的就越少。 然而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外一种语境,在这种语境下蛋糕并不是生来就有的,而是一个可以越做越大的东西。 只要不胡乱地咣咣一顿乱砍,总有办法能让每个人都分到一点,至少不会越切越少。 就在这个古老的帝国正在慢慢苏醒的时候,南方军团前线的军官们也被彻底的打醒了。 他们逐渐意识到了联盟的可怕。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志愿者们高昂的战斗意志,更是因为那高昂的战斗意志会如同病毒一样传染,连带着当地人也变成了需要他们全力以赴对付的野兽。 由于飞艇被不明武器击毁,古里昂将军以阿克巴的名义,成立了一支由当地人组成的特务机构,对那五艘坠毁的飞艇进行调查。 与此同时,担任东部前线指挥的瑞恩万夫长也彻底改变了之前“冒进机动”的进攻策略,战略风格变成了稳扎稳打。 其中最明显的一点便是,他主动放弃了阿卡勒县的东北侧丘陵,从大河转弯处撤到了狮州与牛州的交界地带挖起了战壕,修筑了炮楼和碉堡。 这么做相当于将之前处于南方军团控制之下的泛滥平原让了出来。 对于南方军团而言,这意味着他们的“闪电战”和“两个月灭亡叛军”的叫嚣彻底宣告了破产。 然而反过来,他们却可以通过巩固阵地的方式,让后方的补给线更加稳固,避免被婆罗国和猛犸国的游击队轮番渗透和骚扰。 这对于处在劣势方地位的婆罗国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一方面这说明南方军团开始认真了,他们再想捡便宜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另一方面,南方军团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想要消化掉已经占据的领土,正在试图将占领区变成自己的地盘。 不过与此相对的是,婆罗国的陆军在这持续不断的战斗中越打越成熟了,期间更是诞生了不少杰出将领。 比如第3万人队的万夫长伊舍尔。 再比如第11万人队的万夫长约卡勒等等。 尤其是伊舍尔,这家伙还特别荣幸地获得了威兰特人赠予的“丛林之鼠”的绰号,以及100万第纳尔的人头悬赏。 这家伙狡猾得像老鼠一样,将打游击和心理战运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和他交过手的威兰特人军官更是表示,给那家伙一门炮,他能打出两门炮的效果。给他一支十人队,他能当成一支百人队用,尤其在丛林和山丘上,令人防不胜防! 另一位获得威兰特人“封号”的则是第70万人队的皮克利万夫长。 不过他倒不是因为斐然的战绩走红,而是因为一张刊登在《幸存者日报》上的照片。 威兰特人的士兵私下里将其称之为“屠夫”。 相比起伊舍尔,他的外号显然要霸气的多,甚至还上过《南方军团胜利报》。 在慕强这件事情上,威兰特人其实和婆罗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比起擅长阴谋诡计的“丛林之鼠”,军团的基层士兵和军官们显然更欣赏那个拎着刺刀冲锋的万夫长。 哪怕拎在他手上的那颗脑袋属于他们的同胞,也并不妨碍他们对强者的欣赏。 毕竟在“强者为尊”的丛林文化理念中,其实也蕴含了另一层隐喻—— 即,弱小的同类不配称之为同胞。 他们会对发生在西帆港的屠杀感到义愤填膺,因为那是对“威兰特人”这一抽象的概念的蔑视和羞辱。 然而对于具体到某个人或者某一类人的苦难,只会招来他们的耻笑。 这与数量没有任何关系,毕竟四万这个数字无论怎么算都远大于三千。 那天夜里,以失败者身份死去或投降的每一名威兰特人士兵,得到的都无关于荣誉,只有耻辱和嘲笑…… 随着双方都拿出了真本事,整场战争陷入了僵持的阶段。 前线的每一天都有很多事发生,然而对于前线之外的人来说却又像无事发生一样。 时间很快来到了八月份,闷热的雨季渐渐进入末尾,再等两个月就是旱季了。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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