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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个人能听我说说心事,可是没有,我母亲成天闷闷不乐,偶尔说话,就是跟我说她和父亲曾经有多恩爱,至于我的父亲,我跟他无话可说。”商衍禹的眼神很认真,起码是申珏见过他最认真的一次,没有了顾盼生辉,只有山河落定。 那双眼原来看着世人,如今只看着一个人,仿佛那个人便是他的山河。 “我很感谢你在怀疑后还愿意站在我身边,当然我不会像我父亲一样,让你像我母亲失望的。”他这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他从未跟申珏说过什么承诺,今天是第一次说出了口。 商衍禹向申珏许诺了一个永不背叛的未来。 申珏闻言,低头从便当里挖了一块肉,喂给商衍禹,轻声说:“我相信。” …… 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所以你要不要把命交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这个副本的完结章,我会一口气写完再发。 晚安。 正文 干掉那个Alpha(38) 商衍禹在医院住了两天, 脸上的伤稍微没那么明显后,便出院了。新年第一夜的演出后, 剧院给他放了十五天的长假。 这十五天里,他大多数时间陪着申珏,小部分的时间看音乐剧等。新年第一夜的坦白,其实并没有让他有什么太大改变,可以说, 他还是那个商衍禹,几乎挑不出毛病的商衍禹。他依旧体贴, 聪慧, 不给人压力,若非说有改变,只能说他看申珏的眼神有些不同了。 原来的情像是浮在表面, 现在沉了进去。 假期还有七日的时候,申珏跟公司请了几天假, 买了机票陪商衍禹回了对方长大的c国。 c国不大, 但经济很发达, 有钱人很多, 商衍禹的父亲便是其中一个,商家原先是c国有名的富豪, 后面商衍禹的父亲去世前,立下了遗嘱,将大部分的钱全部捐了出去,剩下的不动产留给了商迦予的母亲。 商迦予的母亲拿到那些不动产, 并没有好好经营,而是带着自己儿子一起挥霍,直到她车祸去世。 如今商家剩余的财产全部到了商迦予的名下,跟前几世的不同,商衍禹这一世并没有特意找回身份,成为商迦予的监护人。 商家当初住的别墅还在,只是已经易主。商迦予的母亲在办完商父的葬礼后,就急急忙忙把别墅卖了,像是一天都不愿意再住下去。 易主,便无法进去。 商衍禹只是站在别墅的外面,透过铁门往里面看,但再怎么看,也看不到什么。 “这个有个玻璃花房,是我父亲当初亲自给我母亲做的,那时候还没有我,我母亲说父亲为了做那个玻璃花房,连班都不去上了。里面的花也都是我父亲种的,但后来,他让那个女人随便去玻璃花房里摘花。”说这段话的时候,商衍禹的神情很平静,仿佛说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申珏想,商衍禹一定很恨自己父亲吧,要不然不会商父死了,他都没有回来看。死亡未必就能弥补过错,原谅与否应该是由受害者来决定,而不是由加害者。 别墅在半山腰上,附近还有别的别墅,申珏和商衍禹下山的时候,碰到了住在附近的人。那人开着车在他们旁边停下,滑下车窗后,眼神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商衍禹看。 “你……”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倒是商衍禹先叫出了他的名字。 “萧茂,好久不见。” 被称为萧茂的年轻人听到这句话,眨了两下眼,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商衍禹?你不是死了吗?” …… 商衍禹和萧茂两个人叙旧的时候,申珏并没有站在旁边听,而是去附近随便走了走,直到商衍禹打他的手机,他才走回去。 萧茂把他们送到了山下,叙旧结束的商衍禹情绪明显低落了一些,下山的一路基本没有说话。 萧茂从后视镜里看了商衍禹几眼,“商衍禹,我这两天去联系下你家房子现在的主人,看能不能让你进去看看,我们交换下联系方式,你等我消息吧。” 告别萧茂,商衍禹还是不怎么说话,等到回到下榻的酒店,他连门都顾不上关,就抱住了申珏。这一抱,紧得几乎是完全贴在了一起,申珏都有些喘不过气,但他知道商衍禹此时的情绪不对。 萧茂也许跟商衍禹说了一些他离开后这里发生的事情。 商衍禹离开家的时候也才十几岁,正是处于少年最敏感的时期,申珏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精神病医院的,也不知道他在精神病医院的那一年遭遇了什么。 明明是天之骄子,却被自己的父亲送进了精神病医院,那里的人都把他当成精神有异,对自己亲弟 弟有猥亵行为的变态,他还在里面接受了长达一年的治疗。 这个家是商衍禹长大的地方,是他和父母朝夕相处的地方,对于他来说,这里的回忆是好坏参半,他喜欢父亲没出轨之前的日子,厌恶父亲出轨后的日子。 他一个人在外面飘荡,虽然现在成为了有名的剧院演员,但之前的辛酸恐怕无法言状。外人看他生活华丽,如一场戏,可戏外呢?他终究是怀着仇恨踽踽独行,把这些年的疼都藏于完美皮囊之下。 众人都爱他皮囊,谁管他灵魂完整不完整? 有时候不完整的灵魂不一定会被完整的灵魂吸引,因为那人知道对方家庭美好,生活顺心,那他内心的悲痛,那个人怎么能感同身受呢?若是两个不完整的灵魂相遇,他一眼就看出对方跟他是同类人,披着假面生活,把所有心事藏于心底。 对于商衍禹来说,申珏就是另外一个不完整的灵魂。 他看出对方心里有恨,也知道对方有隐藏什么,他们的相识,是那么的刻意,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商衍禹不是傻子,申珏是商迦予的监护人,看见一模一样的脸时,虽然有一瞬间的惊讶,可他什么都没说。 那次在剧院后台,商衍禹其实知道申珏不愿意,可他就是故意想欺负对方,想对方到底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直到他接到了那滴泪。 泪水从那双写满痛苦的眼眸里滑落,如同一颗小石子在他心里掀起了波澜。 这些年他身边围了很多人,有钱的,没钱的,漂亮的,不漂亮的,他都数不清那些人有多少,那些人冲着他的皮囊而来,如烦人的苍蝇,但他厌恶那些苍蝇,因为那些苍蝇眼底藏着的贪婪。 那些人看他的时候,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仿佛他是玻璃柜里的精致人偶,他们想将他买下来,带回家,藏于架子上。 他才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所有物,他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这句话,他一直坚持得很好,直到遇见申珏,这个与他完全相反的人。 虽然同样是不完整的灵魂,但商衍禹深知自己骨子里的冷漠,他可以对任何人微笑,美好得像个完美假人,实际上,他想摧毁一切,他不喜欢笑,也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帮别人忙,即使那个跟他有相同遭遇的男学生,他在听对方抱怨时,心里想的却是——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但申珏跟他不一样,申珏外表冷漠,不近人情,不爱笑,不爱说话,可是他实际上却拥有一颗极其柔软的心。男学生有他的联系方式,在前段时间,男学生转了几百块钱过来,说是请他还给申珏。 商衍禹脸上的假面戴了太久,现在都忘了怎么摘下来,所以他喜欢申珏表达出的冷漠。 灵魂不完整又如何,遇见跟自己缺口正吻合另外的一个灵魂,那也能成为一个完整的灵魂。 这些年,他力求完美,仿佛这样他才不会变成他母亲那样,成为被人始乱终弃的人,但遇见申珏后,他有些害怕了,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所以他设计了一场假出轨,让自己成为那个对别人始乱终弃的人。 那夜在医院,他并没对申珏说实话,误会出轨是假,测试反应也是假,是他故意让申珏误会,他故意撞树,故意当着对方的面接那个男学生的电话,目的其实是分手。 他先提分手,便不会被人分手。 他穿着单薄的病服追出急诊科,不过是习惯使然,他早将自己父亲身上的虚伪学了个十成十,尤其是在他离开家之后。 原来他有家,他还可以做自己,后面他没家了,那他必须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才能活下去。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最 后居然相信了他,甚至在新年第一天,他故意叫男学生来剧院后台,两人撞见后,申珏还是选择站在他这边。 商衍禹打姚展的时候,心里的故意比愤怒更深,他想让申珏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他想当着对方的面,去亲手打破那个完美的假象。 可是对方还是接受了。 他母亲在临死前的那段日子总是跟他说,与其做别人眼中的完美人,不如做自己,可是他早就做不了自己,所以即使分手,他都要拐弯抹角。 因为申珏的接纳,加上他真的很累了,所以商衍禹在母亲离世后第一次向外界求助,他完美假面下是一颗早碎得七零八落的心,他想有个人来帮帮他,救救他。 商衍禹在进行一场赌博,他把自己碎了的心递给了申珏,是拼好,还是碎得连渣都不剩,由对方来决定。 至于对方身上隐藏的秘密,他想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去了解。 …… 这一夜,商衍禹睡在了申珏的怀里,他蜷缩成一团,窝在对方的怀里,将耳朵贴在对方胸膛上,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入睡的。 睡的时候在对方的怀里,醒来的时候还是,商衍禹第一次感觉到有所依靠的感觉。父亲出轨后,他是母亲的精神支柱,离开家后,他一个人生活,习惯扮演完美,怎么会愿意去露出脆弱的一面? 商衍禹撑起身体,晨曦下他的面容有一种朦胧感,像是世上最柔和的光轻轻落在了他的脸上,美丽不再有攻击感,像是一把刀进了刀鞘。 他静静地看着早已醒过来的申珏,许久后,才低头,重新抱住了对方。两个人抱得那么紧,仿佛是一对末日情侣。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商衍禹带着申珏去他曾经呆过的地方,比如商衍禹所读的中学,他读书时最爱去的图书馆,到回国的前一天,萧茂给商衍禹打了个电话,说是联系到现在别墅的主人了,之前主人出国了,这两天才回来,说今天下午可以让商衍禹进来看看。 商衍禹接这个电话的时候,申珏就在旁边,他接完后,看向申珏。申珏虽然没听到萧茂的话,但已经从商衍禹的眼神里猜得七七八八了。 “你决定就好。”他说。 申珏想,如果他要拿走商衍禹的命,应该先了结对方的一个心结。商衍禹的心结只会跟他父母有关了,如今他父母不在,他唯一能用来缅怀自己父母的,大概只有那栋别墅了。 “我们下午去趟那栋别墅吧,萧茂他说经过对方的同意了。”商衍禹沉默了一会才说。 …… 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他们准时到达半山腰的别墅,萧茂站在别墅大门外等他们,见到他们来,就带他们摁了门铃。 别墅被大改了,房间里的装修都是重新弄的,唯一没改的是那间玻璃花房。别墅的新主人似乎对商衍禹很有好感,多说了几句,“我觉得这个玻璃花房设计得很好,所以就留了下来。”主人见商衍禹突然停下来,目光看向角落的一排架子上,他也往那边看了看,“你喜欢那盆百合?这盆百合在我买下这别墅的时候就在,现在还长得好好的,你要是喜欢,就把那盆百合拿走吧。” 商衍禹眼神闪了一下,没说话,只是走过去,缓缓把那盆百合抱进了怀里。过了一会,他才转过身跟别墅新主人道谢,“谢谢,这是我母亲去世前种的,我没想到它还活着。” 花盆上有他母亲独特的简笔画,所以他才一眼认了出来。 离开的时候,商衍禹没让萧茂送,他一手抱着花盆,一手牵着申珏的手,像是在跟以前做个告别一样,慢慢地往山下走,快走到山下的时候,从前方开来了一辆车。 本来商衍禹和 申珏都没有注意那辆车,那辆车从他们身边开过去,但很快,他们从后方又听到了车声,听声音,对方的车速很快。商衍禹本能地往后看了一眼,但下一瞬,他的瞳孔就微缩,一瞬间来不及想太多,他只是将旁边的人推开了。 申珏被大力推到了旁边的地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商衍禹抱着的百合花盆已经碎了。 盆栽碎了一地,车从尾根沾了泥土的百合花上碾了过去。血液弥漫开去,染红了地上的百合花。 申珏看着眼前的一幕,轻轻地眨了下眼,半瞬,他站起来,往百合花的那边走去。因为是被大力地推开,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他摔坐在地的时候,还把脚扭到了,现在走过去,有些踉踉跄跄。 他看着地上的人,抿紧了唇,才蹲下身把人扶起来。 而就在此时,那辆开远的车又开了回来。 申珏抬眸,看着那辆车向他急速开过来,这种速度,他根本避不开,只能看着对方撞过来,可就在即将撞上的那瞬间,那辆车紧急转了个弯,一头撞上了旁边的树。 因为车速太快,撞到树上后,车的前面几乎都瘪了。 …… 商迦予坐在车里,整个人的意识去了大半,他一边发抖,一边用力地去推开车门,可是怎么都推不开。他的腿好像完全卡死了,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不过就算能感觉到疼痛,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是,不是oga,不是alha,连最普通的beta都不是,他变成了一个怪物。 半年前,他远赴一个国家,偷偷进行了一场体质改造手术。 这个世上有的人满意自己的体质,但有的人不满意,所以这样的一个秘密医院应运而生。他们是非法医院,所以手术同意书上的所有风险都由病人承担。 在这半年里,他每一天几乎都是过不如死的日子,大大小小的手术,吃不完的药,身上无数的插管,但他想只要他能变成alha,申珏就能看到他了,而不是只在意商衍禹那个贱人,所以他撑下来了,但这场手术失败了,他不再有腺体,成为一个没有性别的人。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给他手术的主治医生说他最多能再活三年,可这三年,他都不想活了,因为他成为了一个怪物。 他甚至不敢出门,直到萧茂联系了他。 萧茂是他的追求者之一,是为数不多的在商衍禹还在时就喜欢他的人。萧茂告诉他,商衍禹回c国了,还带了一个青年。 商迦予不用想,都知道萧茂说的那个人是谁。 在他变成怪物的时候,那两个人依旧恩爱,他们甚至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而他很快就要死了。 所以商迦予决定报复,他决定拉着商衍禹和申珏一起死,可是在即将撞上申珏的时候,他临时改了主意。 车内的温度好像在持续上升,在他的手流了很多血的时候,车门终于被推开,可是他只能上半身出去,下半身完全卡在了车里。他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外爬,手在地上印出了无数血印,可是他怎么都爬不出来。 商迦予其实是个很娇气,很爱漂亮的人,他原先想过自己的死法。他想他一定要很干净、很体面地死,舒舒服服地死,死了还要被人夸这个oga真漂亮。 可现在他要死了,他不再是被人宠着的oga,也没有体面、干净地死。 商迦予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他小声呜咽着,一边爬,一边哭腔喊着:“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最后一句,他喊的是,“申珏, 我好疼啊。” —— 冬日的烈阳下,寒冷依旧彻骨。 申珏抱着怀里已没呼吸的人,捡起了地上沾着血和泥的百合花,轻轻放进了对方的怀里。怀里的人脸上沾了血,他伸手擦了擦,但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血色之艳,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商衍禹浓妆下的唇色。 唱着“由他”的小尼姑下山后,不知可有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 干掉那个美人(1) 申珏是被疼醒的, 好像他浑身都被火烤着, 那熊熊烈火烧着他的骨头,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睁开眼。 而一睁开眼,他先看到的是褪了色的壁画, 天花板上的壁画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只能依稀看出上面画的人物,各种柳叶眉樱桃唇的娇柔美人, 而美人们玉足下踩着全是白骨。 白骨累累, 如一座尸山。美人与白骨, 这种搭配看上去实在是绮丽且古怪。申珏定定看了一会, 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安然躺着, 他喘息着翻过身, 另外一只近乎青白的手死死揪住了身下的床褥, 苍白的脸上同时露出痛苦的神情。 这个境…… 他成了一只画皮鬼, 画皮鬼向来爱美,在这个境里,他也不例外,凡间诸多美人, 所以他贪恋凡间,不愿去投胎,因为从来不害人,鬼气弱,倒没引来鬼差特意前来捉拿他。 毕竟凡间恶鬼已经够多, 那些鬼差光捉恶鬼已经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特意前来捉拿申珏。 所以申珏在这凡间东躲西藏,倒逗留了一百余年。这一百余年的鬼生早让他忘了前程往事,他记不清自己前世是什么人,因什么而死,只一心爱慕美色。他成日去凡间寻找美人,若是寻到一个,回去后就把自己画成对方的样子,站在偷来的铜镜前搔首弄姿,欣赏自己偷来的那张脸。 但偷别人的脸,总会出事。 申珏有一次同时遇见了两个美人,那两个美人邻水而站,几乎美成了一幅画。他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人,还同时出现两个,当时就看呆了。他躲在树后,痴痴愣愣地盯着,等两个美人离去后,他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 回去后,他就赶紧把自己新画的皮改了,可当他把那张青白的皮摊在案桌上的时候,却犹豫了。因为他竟不知道该画成谁的模样,左边那个美人好看,右边那个也好看,像是他的掌心肉和手背肉,哪一块都难以割舍。 他咬着笔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轮着来。一天画成左边那个美人的样子,左边那个美人相貌清隽,眉眼如山水般写意,眉如山,眼如水;一日画成右边那个美人的样子,右边美人相貌秾丽,恐怕芍药等妖娆的花都无法与他比美。 申珏观察了那两个美人很久,连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收入眼底了,所以当披上那张画好的皮后,他几乎就能成为那个人。 一日夜里,他画成左美人的模样,上街去寻觅新的美人,意外撞见了右美人。他们是在一个转角处撞上的,申珏甚至来不及藏匿身形,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初砚,你不是说你要陪伯母去城外烧香,今夜回不来吗?”对方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吐出一句让申珏极其慌张的话。 初砚是谁? 他画的这张皮的主人? 可慌张之下,他却又被眼前人的美貌所摄了魂,别说一句话了,连半个字都吐不出,只会傻愣愣地盯着对方看。 隔近了看,他更觉得眼前人长得美,无一处不美。申珏想女娲娘娘造他的时候定是用了十分心思的,不像其他人,不过是随便捏了一把泥,甩在地上,就成了一个人。 对方见他痴愣愣,不生气,反倒一笑,“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笨笨的,倒不像你平日牙尖嘴利的样子。算了,你今日既然无事,要不要去我府上坐坐?我新得一盆菊花,堪称极品,我正想叫你过去一赏,给几句评语。” 就这样,申珏稀里糊涂跟人回了府,赏了传说中那盏极品菊花。他只会赏美人,可不会赏什么花,所以当对方问他这菊花如何时,他苦思冥想,最后喃喃道:“翡翠藻轻花,流苏媚浮影……” 他说这句诗不过是因为这里面有个“花”字罢了,但旁边的人听了他念的古诗后,眸色悄然变了。随后那人拉着申珏进内寝喝茶,申珏是鬼,不能吃凡间的东西。他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发愁,踟蹰许久,站了起来,“我还是先回去吧。” “等等。”一只玉手摁在申珏的肩头,声音低柔中带着暧昧,“初砚,你方才念的诗,我觉得很耳熟,但怎么都想不起后面几句,你不妨再跟我说说好不好?” 申珏见不用喝茶只用念诗时,忙点了点头。 当念到“罗荐已擘鸳鸯被,绮衣复有蒲萄带”时,他被引到了床边,念到“残红艳粉映帘中”,这只画皮鬼已经被拉上了床榻,等到后面,他念不出声了。因为太疼了,疼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只是觉得疼,对方的脸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窗外的夜色渐渐淡了。申珏虽然疼,也知道自己该走了,忙撑起身体,嗫喏道:“我……天色不早了,我不……不赏菊了,也不想念诗了,我想回去了。” 眼前的美人噗嗤一笑,在他耳边留了一句话,“滴沥间深红,初砚。” …… 申珏倒不是一定不能见日光,毕竟他也是一只活了一百余年的鬼,只是当鬼当惯了,他习惯害怕日光,况且见了日光,他的隐身术无法使用,夜里看起来正常的肤色到了白日也会变成青白色,而且他没有影子,一下子就会被人发现自己是鬼的。 他慌不择路地从对方家里逃了出去,身上的衣服还是对方的,因为他的那件已经不成样子了。 申珏逃回自己阴森森的府邸没多久,外面天色就亮了。他疼了好几天,终于身体不疼后,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在一日夜里出去游玩了。 没成想,他又遇见了那个右美人,还又被对方美貌勾住了魂,迷迷糊糊又跟着对方回了府。这回的诗念得比上次还久,他疼得不行,实在忍不下去才开口。他开口也不敢说重话,因为怕对方发现他是鬼,只能打着商量的语气,小声且有些结巴地说:“我我……我疼得紧,能不能……不……不念了?” 可这话说出来,他却更疼了。 这次还没等他赶回府,天色就大亮了。他只能一边忍痛,一边避着行人,等终于回到自己的府邸,他忙把身上的皮取下来,丢进了院子里的水潭里。 他的骷髅头歪了歪,看着皮下冒出一些不明的液体后,才转身回了房。 后面,他又碰见那个右美人两次,那两次跟前两次没什么区别,他还是觉得疼,还是要赶在天亮之前匆匆赶回自己的府邸,只是第四次后,他身体出了问题。 他浑身像是被人强行架在火上烤,那火烧着他的骨头,让他疼得满床打滚,骨头散了又拼凑起来,若不是他穿着皮,那些骨头还不知道要滚到哪里去。 这死去活来的疼让申珏体内的溯回镜起了作用,他恢复了记忆。 …… 申珏青白的唇瓣微微颤动,抓着床褥的手几乎都要抠破褥子,把里面的棉絮掏出来。那双眼乌黑深幽,直直看着前方。 恢复了记忆,他自然不像之前一般迷糊,知道这是为什么疼。 在这个境里,他是鬼,鬼和人行那档子事,便是他吸了对方的阳气,若是吸的是寻常人倒也罢了,可那人偏偏不是普通人,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一次尚好,他吸了对方四次阳气,岂能是他这种鬼气轻的鬼能承受的,自然是要死去活来一番。 当然,熬过来了,他的道行能变深,可同时也意味着他鬼气会变重,鬼气太重,就会引来鬼差。 不过在这个境的前几世,他最后的结局并非是被鬼 差捉走。 右美人名为谢知,字声衣。申珏同他结识一段日子后,还是被发现了鬼的身份。谢知知晓后,没问申珏为什么画成别人的样子,甚至连责怪的话都没说,只是细细问了他许多问题,然后跟他提起了那位叫初砚的美人的事。 “他得罪了陛下,现在被关在了天牢,不日后就会被斩头。我知道你们当鬼的神通广大,你又能变成他的模样,连我之前都没有看出来你不是他,你能不能替他去受刑?反正你被砍头也不会死。” 是不会死,只是他向来爱惜他身上的这张皮,每次作画都是小心再小心,若是被砍了头,脖子那里的皮就裂开了,以后要缝上去才行,缝的话就会留下痕迹,怎么画都很难遮掩住的。 可谢知求他,他又想到初砚那张脸,这么美的脸若是没了,他也舍不得,那……还是他帮下忙吧。 “我倒是可以假装流血,只是我在日光下是没有影子的,会不会被人看出来?”申珏有些担忧地说。 谢知沉默了一会,才说:“没事,这事我会打点好的。” 只是申珏没有想到的是谢知的打点除了要救人,还要置他于死地。 谢知私下请了一位天师,天师施法给申珏弄出了假影子。谢知还买通了刽子手,将他手里砍头的刀换成了天师杀鬼的法器,一刀下去,天师同时施法,申珏这只活了一百余年的画皮鬼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魂飞魄散了。 申珏当画皮鬼的一百余年里,只会画美人,连能杀鬼的法器都认不得,所以到了死前最后一刻,他都不知谢知要杀他,还跪在台上眼神不安地看着谢知,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安抚。 可是谢知恨毒了他,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谢知生为人,跟一只画皮鬼恩爱了数回,还是一只画着他心上人模样的画皮鬼,他想到这里就觉得恶心。他第一恨申珏欺他骗他,第二恨申珏这只画皮鬼脏。 他都不知道申珏身上的皮是不是从别的尸体上扒下来的,就算不是,那也是死人的皮,上面的五官都是画出来的,他想到这里就恶心得想吐,所以他一定要申珏付出代价,最好的代价自然是让申珏永远在这个世上消失。 这样卑劣的鬼,都不配投胎。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是准备收尾的,但又有点舍不得,所以还是写个鬼故事玩玩吧,那只能继续委屈珏崽了。 引用:“……翡翠藻轻花,流苏媚浮影……罗荐已擘鸳鸯被,绮衣复有蒲萄带……滴沥间深红……” ——八咏应制二首 [唐] 上官仪 我对不起上官仪。 正文 干掉那个美人(2) 等疼痛过去, 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申珏趴在床上,长发如水流泻了一榻, 他缓了许久, 才撑起身体坐起来,只是坐起来时, 某个部位还传来了难以言状的疼痛。顿时, 申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虽然他现在是鬼, 可鬼和人做了那档子事, 鬼也是会疼的, 尤其是他这种画皮鬼。 申珏眸色变得更深, 从青白转为雪白的手将身前的长发拂到身后,他穿上鞋子, 无声地走到了铜镜前。这面铜镜是他从皇宫里偷的,这镜子可比民间的镜子好多了, 照人也漂亮、清楚一些,所以之前的他很喜欢照这个铜镜。 镜中的人长发及腰,五官端丽, 肌肤雪白,完全可以用清隽昳丽几个字来形容, 但那双眼此时看上去是那么深幽可怖, 眼窝极深, 眼下青痕难掩,雪白肌肤上的唇色也殷红得古怪,像是用花汁涂了上去, 又像是饮了血。 这是初砚的脸,但因为沾了申珏的鬼气,这张清隽昳丽的脸此时也显得阴森起来。 初砚只是谢知心上人的字,他的名字为林缈,亲近之人一般唤他林初砚,更亲密的自然去掉了姓氏,只唤字—— “初砚。” 例如谢知。 申珏前几世和这一世都因为贪慕美色,稀里糊涂地当起了林初砚的替身,谢知色迷心窍,没发现跟自己恩爱的是一只鬼,而他这只鬼同样色迷心窍,被对方的美貌所迷,即使再疼都忍着,一次又一次跟着对方回府,乖乖躺在对方身下。 诚然说,申珏一点都不喜欢谢知,甚至还有着厌恶,只因为对方虽然貌若好女,可那活儿实在是……况且是位在床上爱折腾人的主。 好在这个境的境主并非他讨厌的谢知,而是谢知的心上人林初砚。 在这个境中,众人皆崇尚肤白貌美,即使是儿郎,也要傅粉涂脂,而林初砚是这种审美下的典型代表,他不用傅粉涂脂,就已经肤如冬雪,唇若丹朱,眉眼如画,谦谦君子,在京中可谓是无数贵女的春闺梦中人,甚至京城中的儿郎皆模仿他的穿着打扮。 而谢知虽生得貌美,但比起林初砚,他有几分妖气的美,妖气的美便是有攻击性,在众人眼里便是不如林初砚那种带着淡淡疏离的美。当然最重要的是,谢知性格火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十分不好亲近,所以众人还是更喜欢林初砚。 申珏拿起铜镜前桌上的画笔,一点点掩去眼下的青痕,把脸上的鬼气尽数藏了起来。虽然身体还不舒服,但他还是要出去一趟。 他需要去见一见林初砚。 之前他都是跟谢知接触得更多,而接触的地点几乎都是在床上,他对林初砚的事情所知甚少。 林初砚的府邸坐落在城南,申珏避开人群,一路用隐身术,飘到了林初砚的府邸门前。他先打量了下周围,林初砚的父亲是宗正寺少卿,算是踩在刀尖上做事的官,所以后面也因为得罪了皇帝,被罚满门抄斩。 林府往上数三代都是读书人,林初砚生长在书香世家,耳濡目染,自然比寻常人更加知书达理。申珏穿墙而入时,林初砚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申珏隐了身,悄悄站在了林初砚的旁边。林初砚当真是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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