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摄政王自傲惯了,觉得这次是彻彻底底被申珏打了脸,于是也懒得掩饰了,直接带人去了慕容修的宫殿。慕容修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便挺直了背,“没有通报,你怎么就来了?” 摄政王看到站在慕容修身后的申珏,冷笑一声,自己挑了一张椅子坐下了,“本王来陛下这里,什么时候通报过?倒是你身后这个奴才,为什么见了本王不行礼啊?” 慕容修听见摄政王的话,便知道对方这次是冲申珏来的。他皱了下眉,想说些什么,衣袖就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他回头,看到申珏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慕容修知道申珏是要他不要跟摄政王正面起冲突。 他抿了下唇,只能什么都不说。 申珏松开了慕容修的衣袖,恭敬地跪在地上,“奴才拜见摄政王。” 摄政王冷眼看着他,方才申珏和慕容修的一番动作都落入了他的眼中,“跪那么远做什么?跪到本王跟前来,爬过来。” 慕容修闻言便目光不善地盯着摄政王。 申珏倒是听话地照做了,他一路屈膝前行,刚爬到摄政王的跟前,心窝子就挨了一脚。 摄政王用了力,申珏被踢得翻了过去,一口血直接吐到了地砖上。 “倪信严,你在做什么?”慕容修没想到摄政王居然当着他的面就对申珏动手,气得手都在抖。 摄政王目光从申珏身上收了回来,他看到慕容修脸上丑陋的疤痕时,眼中便是一黯,但嘴里却说:“本王在教训一个狗奴才,陛下心善,若是见不得,本王可以出去教训。” “朕的人现在也由摄政王来教训了吗?”慕容修快步上前,挡在了申珏身前,“你要教训他,不如先教训朕?你要杀他,便先杀了朕吧。” 摄政王蹙了眉,眼神冷淡下去,“陛下在说气话吗?还是陛下真的可以为了一个奴才不要皇位了?” 慕容修眼神不躲不闪,甚至笃定得很,“朕护申珏护定了,若是摄政王不满意,想换了朕,朕也绝不后悔。” 摄政王气笑了,“慕容修,你真是好样的,那我今日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动他。”他扬声怒道,“进来!” 他话音落地,慕容修就从袖中拿出一个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 “朕说过了,要杀他就杀了朕。” 慕容修仰着头,白皙的脖子如天鹅颈,看上去不堪一折,但他还是仰着脖子,眼神执拗而疯狂。 申珏躲在慕容修的腿后,偷偷探出头看了摄政王一眼。 他这小动作自然被对方捕捉到,不过申珏并不害怕,甚至还伸出手指擦了擦唇瓣上的血。 申珏对摄政王甜蜜一笑,还用舌尖慢吞吞地舔掉了指尖的血。 明明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此时看上去却惑人得厉害。 摄政王直到此时此刻,才渐渐反应过来他做错了什么。他居然让申珏在慕容修身边伺候,申珏像是趴在慕容修背上的恶鬼,躲在暗处,看着他们斗得死去活来。 这个恶鬼不怀好意,是他之前眼拙,小瞧了对方。 干掉那个皇帝(14) 听令进来的人看见这一幕都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首的那个人犹豫地喊了一声:“王爷?” 摄政王此时心情正暴躁,听到这声音,直接炸了,“滚出去!” 那些人立刻听话地又退了出去。 “慕容修,你今日护着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摄政王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他一离开,慕容修才把匕首放了下来,他连忙转身去查看身后申珏的情况。 “申珏,你怎么样了?” 申珏对他虚弱一笑,“陛下怎么能用匕首这么危险的东西?陛下下次不要再拿那东西威胁摄政王了。” 慕容修见申珏衣领血迹斑斑,却还在担心他,不由皱眉道:“你还担心朕?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慕容修立刻宣了徐御医为申珏看诊,等徐御医看诊完毕,慕容修迫不及待地问:“他如何?” 徐御医低着头,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申公公的伤伤及心肺,微臣待会就开药,让药僮每日煎药给申公公送来。”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申公公再这样受伤下去,怕是最多活上三五载。” 慕容修瞳孔微缩,“你说他只能再活个三五载?” 徐御医道:“若不受伤,按时吃药,延绵益寿倒没多大问题,只是申公公的身体一直就没好全,总是反复受伤,旧伤未愈,又添心伤,长期以往,定是不行的。” 慕容修闻言转头沉默地看了看躺在榻上的申珏。 在徐御医来之前,申珏就疼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 申珏身上的伤都是因为他。 明明说自己怕死,但每一次申珏都拦在了他的面前,替他挡住了摄政王。小时候也是,他做了错事,申珏这个奴才就替他挨罚,申珏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疼。 慕容修现在才知道,对方已经为他受了太多伤,甚至可能活不长了。 现在想来,他这一生,陪他时间最久的居然是申珏,申珏几岁就跟在了他身边,那时候走路都还有些走不稳,便追着他后面喊殿下。他长了申珏几岁,即使跟对方一起长大,但他却只把申珏当一个奴才看待,对申珏并不算上好。 可申珏却差点为了他付出了命。 慕容修何尝不知道,他现在虽然贵为皇帝,但若换了一个皇帝,现在伺候他的人也能好好去伺候下一个皇帝。那些对他父皇恭恭敬敬的人现在不就赶着去拍摄政王的马屁了吗? 人都是自私的,为自己而活的。 只有申珏不一样。 “你尽全力为他医治,朕不会再让他受伤的。”慕容修一字一句地说想,像是承诺。 听到这话的徐御医暗暗皱了下眉,他其实更担心慕容修,只是他不能说。罢了,只要慕容修想要的,他尽力去做吧。 …… 申珏的住处被火烧了,梁荣讨厌申珏,也不给申珏另安排住处。不过这对申珏也没什么影响,因为慕容修直接让申珏住在了他的寝殿。等慕容修沐浴完,申珏还可以用慕容修的浴池沐浴,这般的受宠,简直是第一人了。 夜里,申珏睡在脚踏上,现在不用等慕容修睡熟,他就可以躺下了。 因为慕容修说他要养伤,不能熬夜。 因为疼痛,申珏实在有些睡不着。他只能睁着眼,看着静静燃烧的蜡烛。 火苗忽瘦忽肥,时不时东倒西歪。 慕容修也没有睡,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又坐了起来,一把撩开了明黄色床帐,“申珏,你上来睡。” 申珏愣了一下,扭过头看着慕容修,“陛下?” 在夜里,慕容修脸上的伤疤似乎也没有那么明显了,隐隐露出原先秀丽漂亮的模样。他那双美人眸坚定地看着申珏,“你伤口疼,睡那不舒服,朕的床很大,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申珏摇了摇头,“奴才身贱,怎么能睡皇上的龙榻?” 慕容修闻言,却是皱了皱眉,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余位置,“朕让你上来睡,就上来睡,朕明日还要早起,你准备跟朕讨论这个事情到几时?” 申珏还是说:“陛下,这……” “上来!”慕容修直接打断了申珏的话,他无视申珏脸上的为难,又催促道,“快点。” 申珏见状,只好爬上了慕容修的床。他只靠着床边坐下,脸上尽是为难和忐忑。慕容修往里面挪了挪,示意申珏睡里面来。申珏抿了下唇,小声地说:“陛下,奴才睡这里就可以了。” “睡那里,晚上摔下去再吵醒朕吗?”慕容修冷声道,“你要不往里面睡点,干脆我们就换个位置,朕睡外面。” 申珏听了这话,只能往里面挪了挪,只是床上只有一床被子,现在是由慕容修盖着的,申珏自己有被子,只是那被子一般都放在脚踏上,拿上来怕是会弄脏了慕容修的床。 正在申珏犹豫不决的时候,慕容修主动分了一半被子过来。 现在已经入了深秋,温暖的被子一下子盖住了申珏的身体,让他都有些恍惚。 “别傻愣了,不盖被子是想生病吗?”慕容修的声音在申珏的耳旁响起,“你这么大个人,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申珏悄悄用手摸了摸柔软的被子,恍惚的神情渐渐退去,他低声道:“陛下为什么要对奴才那么好?” 慕容修分了被子过去后,自己也躺好了,这是他第一次跟人同床共枕。 其实他也弄不懂自己今天为何突然要申珏上来睡,也许是听到申珏时不时翻身的动静,知道对方因疼痛睡不着,也许是他太寂寞,天天孤枕到天明,也想要一个人来分担了。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申珏上来之后,他感觉到被窝里另外一个人的温度,却没有不悦的想法。 申珏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只有隐隐的皂角香味。 熏得再暖的被子,他睡到半夜还是会觉得冷。 但是多了一个人跟他一起睡,好像就不一样了。 慕容修抿了下唇,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怪怪的,可是他又说不清这种感觉,语气就差了许多,“你不要想多了,朕只是见你受伤了,才让你上来睡的,你伤好了,就滚下去睡觉。” 申珏低低笑了一下,“奴才不会多想的。” 慕容修瞥了他一眼,“这就好,睡吧。” 这一夜其实并没有慕容修想象得美好,他睡着后没多久就醒了,因为申珏贴得太紧了。 申珏平时睡在脚踏那里安安分分,动都不动一下,结果到了他的床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床太大,还是被褥太舒服,申珏简直是动来动去,一晚上就没有安分下来。 一下子搂着他的腰,一下子贴着他的背,总之,黏黏糊糊的。 慕容修烦得要死,恨不得推醒对方,可是看到申珏睡得香甜的脸,他又犹豫了。 申珏受伤了,好不容易睡熟了,他再推醒对方的话,申珏应该很难再入睡吧? 就在慕容修的犹豫和烦躁中,渐渐到了上早朝的时间。 快到上早朝的时辰时,申珏突然就醒了,他飞快地把自己搭在慕容修腰上的手收了回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床上的慕容修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现在本是闭着眼休息,听到申珏的动静,不由睁开了一只眼,见那人偷偷摸摸下床,似乎根本就没把放在他腰上的手当回事,不由哼了一声。 申珏本站在床边穿衣裳,听到这声冷哼,背就是一僵。 不过他只僵了一下,就继续穿衣服了。 慕容修见对方不理他,更生气了,想到他这一夜睡得那么差都是因为申珏,可申珏却什么都不表示。他直接坐起来,恼怒道:“申珏,你好大的胆子。” 申珏只好停下穿到一半的衣服,转身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 慕容修挑起眼看着他,“恕罪?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申珏张开嘴,又闭上,过了一会,他缓缓摇了摇头。 慕容修挪到床边坐着,微微弯腰一把掐住了申珏的脸颊,“你昨晚把朕当抱枕一样,害得朕一晚上都没睡好,若是朕今日在早朝上睡着了,回来一定治你的罪,起来,给朕更衣。” 他用了点力气,申珏吃痛,但也不敢去捂脸。 慕容修见他把申珏的脸掐红了,心里倒是畅快了不少。 不过这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今日早朝商议的头疼大事便是半个月的科举,原先的科举定的主考官是礼部侍郎许大人主持,但这许大人昨夜回府在大门口摔了一跤,把头都给摔破了,今日早朝都是被抬着上来的,根本做不了半个月后的主考官。 于是这主考官就要换人。 许大人躺在木板上,哼哼唧唧,“陛下,微臣以为由摄政王来担任此任,最好了,王爷文采飞扬,当年便是进士及第,王爷来主持科举,定能会我国选用大量有用人才。” 慕容修当然不愿意由摄政王来当主考官,便冷着脸说:“摄政王诸事繁忙,哪有时间来主持科举?依朕看,还是换个人选吧。不知诸位大臣,有没有其他人选?” 摄政王撩了下眼皮子,回头看了下站在他身后的文武百官,那些官员见状,便纷纷低下了头。 作者:优秀的在线阅读网站 墨书网(MSXS2.COM) 慕容修注意到这一幕,脸色不由差了许多。他目光扫过那些官员,突然注意到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 那个人似乎就是申珏提过的人。 慕容修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对方的名字。 “石建安,你的意见呢?” 干掉那个皇帝(15) 石建安显然很惊讶慕容修居然会点他的名字,愣了一下,才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微臣以为,科举兹事体大,主考官的决定断然不能草率,应该从长计议。”石建安低头道。 慕容修看着他,“石建安,你也是礼部的,你觉得你能担任此重任吗?” 摄政王自从慕容修点了石建安的名字,就抬头直接盯着慕容修看了,他的眼神有些意外。 因为石建安在太学里的时候,是他的同级,两人还算熟稔,逢年过节的,他有时候还会找石建安喝酒。 石建安听慕容修让他当主考官,沉默了一瞬,便弯下腰去,“微臣定不辱命,力征人才。” 下朝后,石建安直接走到了摄政王身边,两人相伴着往外走,石建安望着远处的宫墙,又偏过头,压低了声音,“王爷,皇上怎么突然点起了微臣的名字?” 摄政王也觉得稀奇,他定定地看了石建安一会。 石建安这个人绝对称不上什么美男子,他身材向来瘦弱,五官虽然端正,浓眉大眼的,但面色常年青白,看上去就是个短命鬼的面相。 摄政王突然又想到了跟在慕容修身后的脏刺猬。 莫非慕容修就喜欢这种其貌不扬的? 石建安顿时发现摄政王看他的眼神变得古怪了,他眨了眨眼,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王爷,微臣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摄政王说,“不过本王也觉得奇怪,你最近怎么入了那位的眼了。” 石建安笑了笑,“王爷都想不通的事,微臣怎么知道?莫非皇上是用心重用王爷,但怕旁人议论,这才退而求其次选了微臣。” 摄政王挑了下眉,没接这话,只说:“既然皇上让你当主考官,你就好好做吧。” 他说完,就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石建安落在后面,便对着摄政王的背影拱手行礼,“微臣恭送王爷。” 等摄政王人影都要没了,石建安才低下头,继续慢吞吞地往前走,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就笑了一下。 …… 慕容修其实很惊讶申珏会提起石建安。 但申珏说,他曾与先太子宫里的贴身太监交好,那太监说先太子不仅一次夸过石建安骈文写得极佳,还说骈文写的好的人,心性定是不差的。 不过那时候先帝忌惮摄政王一党,有意打压,所以石建安并不受重用。 “那朕重用他,岂不是便宜摄政王?”慕容修不悦道。 申珏轻轻摇了摇头,“非也,陛下,牙齿和舌头尚有碰撞的时候,更别说是两个人了。石建安跟摄政王是同级,但摄政王现在位高权重,只手遮天,但石建安现在虽然为正三品大官,但人人都当他是摄政王的走狗,他自己更是处处看摄政王的眼色。”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一下,“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听过那件事,当初宫里的小太监都拿这件事当趣闻说呢。” “什么事?” 申珏道:“先帝在时,曾办过一次宴会,宴到中途,先帝因为不适离去,而摄政王在宴会上喝醉了,非要石建安学狗叫。石建安一开始不肯,摄政王就打了石建安一巴掌,石建安这才老老实实学了狗叫,还跪在了地上。当时好多小太监都看到了。” 慕容修听了申珏这一番分析,渐渐回过神来,有什么比从内部瓦解敌人的势力更好吗? 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想再强大的敌人也不是毫无破绽,无坚不摧的。 故而才有今日早朝的一幕,慕容修故意重用石建安,目的其一是为了离间倪石二人,摄政王天性多疑,哪怕石建安对他没有异心,摄政王都未免能放下心来,目的其二便是想借石建安的手选拔人罢了。因为石建安是第一次当科举的主考官,所以慕容修提出要将答卷誊抄一份送到他这里来,故而慕容修可以在殿选之前就参与到了科举之中。 表面上,看上去慕容修和摄政王各退了一步。 实则,重用石建安是大大利于慕容修。 …… 科举结束之后,答卷便送到了慕容修的面前。 慕容修如今十分信任申珏,所以批改试卷的时候不但不避讳申珏,还问申珏的意思。只不过慕容修问完之后,就笑了下,“朕忘了,你当初的开蒙都是朕教的,当初朕只是教了你常用字。” 申珏低下头,有些羞愧地说:“奴才没用。” 如今整个京城已经入了冬,徐御医特意为了申珏开了药膳,慕容修更是大方,什么珍稀食材都给申珏吃。少年人身骨子总是恢复得快,申珏现在已经被养得面色红润,原先瘦巴巴的脸上现在丰盈了起来,再配上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倒有几分可爱。 还是像狗,只是像一条可爱的小狗。 慕容修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申珏的头发,发现申珏的头发就跟他的脾气一样软,不由眼底漾起了笑。 申珏脸泛起薄红,他躲了下慕容修的手,连忙端起桌上的茶壶,“茶水冷了,奴才去换一壶。” 慕容修的手一下子落了空,他看着走出去的申珏,手指微微蜷缩了下,才慢慢收了回来。 本来还有笑意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申珏很快就回来了,他替慕容修倒新茶,却一个不小心把茶盏打翻了,茶水一下子溢出来,还弄湿了桌面上的卷子。申珏惊呼一声,连忙拿丝帕去擦。卷子被打湿了好几张,擦到某一张的时候,他咦了一声。 慕容修见他目不转睛盯着某张卷子看,连茶水都忘了擦,不由咳了两声。 这家伙犯了错,还敢发呆。 申珏回过神,见慕容修不悦地看着他,讪讪一笑,却指着卷子说:“陛下,这个人字写得真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一个好网站,都在这连载:墨书网(MSXS2.COM) 慕容修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那张卷子被茶水打湿了边角,但并不影响内容。他扫了几眼,便平静道:“尚可。” 申珏自然是故意打翻这杯茶的,目的就是让慕容修去注意这张答卷的主人。 这份答卷的主人名叫游从轩。 他在这次科举当中并没有中仕,而是在申珏死后三年的科举中一举中第,申珏要让慕容修提前选这个人的原因是—— 游从轩跟慕容修生得有五分像。 前几世,游从轩多次让慕容修和摄政王闹出不和,最厉害的一次,摄政王几日都没有回来上朝,而是整日眠花宿柳。 游从轩是寒门子弟,这次是从家乡赶来科举,他本人十分有心机,在知道自己跟慕容修生得有几分像之后,便牢牢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游从轩还是犯了个极大的错误,他自以为这张脸便可以万事无忧,但毕竟正主在,他这个赝品又能蹦跶多久? 游从轩聪明有足,但却是贪钱之辈,当了官之后便开始贪污,最后是摄政王亲自调查了此事,查封了游府,把游从轩丢进天牢,最后游从轩在天牢里病逝了。 但如今不一样了。 正主的脸已经毁去,游从轩这个赝品的价值便非同一般了。 申珏觉得,摄政王一定会很喜欢他送的这份礼物。 “奴才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字呢,不知道写这份卷子的人长什么样。”申珏故意让慕容修多看看这份试卷。 慕容修闻言,却站了起来,“既然答卷湿了,就晚些时候再看吧,申珏,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申珏暗暗皱了下眉,却也只能把卷子放下来。 慕容修微微侧脸,注意到申珏的动作。申珏显然是不想放下卷子,所以放的时候速度很慢。慕容修眯了下眼,便扭开了脸。 他不是个傻子,申珏这番举动明显有问题。 自从申珏跟他提起石建安,他就觉得申珏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普通了。 一个后宫的太监居然对前朝的事那么了解,实在太奇怪了。 慕容修对申珏起了疑心,便还是特意去翻看了那张试卷,他看着试卷上的“游从轩”三个大字,想了想,还是在上面用朱笔圈了一下。 既然申珏想让他注意这个人,那他就去注意。 最终殿试的人选由慕容修和石建安两人共同选中,有意思的是 ,慕容修和石建安两个人都圈了游从轩的名字。 殿试那日,慕容修一眼就看到游从轩,看到的那瞬间,他脸色就变了。 除了慕容修之外,朝堂上不少人都变了脸,以摄政王为首。 摄政王几乎是失礼地盯着游从轩看。 慕容修放在扶手龙头上的手忍不住握紧了,他沉默地打量了游从轩一番,便对摄政王说:“摄政王,朕有些累了,这次殿试由你出题可好?” 殿试结束之后,慕容修立刻让梁荣把申珏叫过来。 申珏知道慕容修定是看到了游从轩的脸,所以当梁荣来叫他,他并不惊讶,并且还早在心里想好了措辞,只是到了慕容修的面前,他就发现他那些措辞可能用不上了。 慕容修眼睛发红,死死地盯着他,“游从轩是怎么回事?你别想撒谎,朕知道你知道他。” 申珏暗叹了一声,只能跪了下去,“陛下,奴才是知道游从轩,但是奴才是为了陛下好。” “为了朕好?那你说说你的理由,顺便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游从轩的?”慕容修暴躁道,像是生气到了极点,“朕已经知道了,你跟游从轩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申珏愣了一下,他是知道游从轩的籍贯,可是他从未在意过他自己的籍贯,难不成他跟游从轩还是老乡? 干掉那个皇帝(16) 申珏只愣神了片刻就说:“陛下,奴才几岁就进了宫,老家是哪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慕容修看着他,怒容并没有收起来,“那你为什么认识游从轩?” 申珏沉默了一会,才说:“自从陛下参与亲自看科举答卷之后,就有人私下找到了奴才,想让奴才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那个游从轩便是其中一个,他托他老乡的太监找到了奴才,奴才并没有想做这种事,但是奴才看到游从轩的脸之后,就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对陛下有用的,这才故意打湿了答卷。” 慕容修拧着眉,把申珏的话仔细听完,才道:“你知道他长什么样?你为何要这样做?” 申珏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慕容修,“就因为他跟陛下有几分相似,奴才想,摄政王看到游从轩一定会有所行动的,而游从轩敢买官,从这事上,奴才便知道游从轩的品性,这样的人留在摄政王身边,便对陛下大大有利了,所以奴才这才大着胆子做下这等事。” 他顿了顿,又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双手恭敬地捧到慕容修面前。 “奴才收的钱也在这里,一个铜板都没敢私吞。” 慕容修垂下眼。 他虽然被毁了脸,但那双眼却依旧美丽,甚至因为丑陋的伤疤,而越发凸显出那双眼睛。他垂眸看着申珏,神色复杂,而片刻后,他轻轻拿过申珏捧着的荷包,“你没有骗朕?” 申珏见他似乎消了气,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奴才怎么会骗陛下呢?奴才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是吗? 可是他为什么觉得不安? 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你真的是为了我? 慕容修看着乖巧笑着的申珏,这些话却问不出口。他在心里嘲笑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几乎不敢深想申珏的用意,是申珏毁去了他的脸,也是申珏在摄政王面前护住了他,如果申珏的好是假的,他该怎么办? 他如此相信申珏,但他渐渐地发现申珏似乎一点都不普通。 申珏的身上好像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慕容修本能地觉得那个秘密会很危险。 慕容修收起了怒容,对申珏笑了笑,“朕信你。” 如果你要骗我,请骗一辈子,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 游从轩顺利中举了,慕容修给了他一个闲职,在翰林院当值。而游从轩当真是个有野心,不过短短一个月,便勾搭上了摄政王。他没见过慕容修毁容前的真容,发现摄政王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的脸看之后,便开始盘算了。 摄政王对于游从轩这个赝品,心思很复杂,他又想借着对方的脸缅怀慕容修的样子,可是又觉得游从轩品性不如慕容修,见着游从轩对他谄媚,心下烦恼,可是又舍不得将人赶走。 而游从轩见摄政王对他晴一阵,阴一阵的,十分不解。 此次中举的人当中,有一个跟他一起在翰林院当值的人,名叫余俊为。他们一起中举,一起被分到翰林院,故而还算亲近,游从轩一次酒后,不免向余俊为吐露自己心中的不解。 余俊为端着酒杯,笑得有几分神秘,“游大人,你这问题让在下如何回答是好呢?” 游从轩看着他,不解道:“你还知道其中端倪?” 余俊为看了下左右,才压低了声音,“游大人是外地人,所以不清楚,但在下是京城人士,对那位还算了解一二,那位大人是个好男风的。”后面几个字,他说得含糊不清,“游大人生得仙姿佚貌,就跟王母娘娘身边的金童一样,那位大人瞧了还不是心旌摇曳,可游大人又什么都不知道,那位大人才这样的啊。” 游从轩听了余俊为的话,被酒糊了一半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余俊为的意思是摄政王看上他了。 在此时,男风本就是流行之事,不少达官贵人喜好男风,所以京中的南风馆生意更是红火。 游从轩并不是一个好男风之辈,但他是个爱钱爱权之辈。如今在翰林院当值,一个月俸例就那么点,而他每个月还要交际,剩下的银子只够糊口,当初有人偷偷告诉可以买官时,他几乎花光了身上全部的钱,现在根本没剩下多少。 如果他能攀附上摄政王,以后的日子该有多好啊? 喝醉酒的游从轩吞了口口水,觉得为了前途,付出自己的肉.体十分值得,更何况摄政王生得实在英俊,跟他在一起,自己根本不吃亏。 一旁喝酒的余俊为见游从轩笑得淫邪,暗暗嘲讽一笑。 这种货色也能当官?真是可笑至极。 这厢,游从轩摩拳擦掌要爬山摄政王的床,那边,慕容修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他发现申珏比他想象得要聪明之后,干脆任何事都问起了申珏的意见,而申珏也真没让他失望。 不知不觉,慕容修越来越信任申珏,甚至开始长时间没看到申珏就不习惯了。 而摄政王得了游从轩那个替身,也有几分飘飘然,他在慕容修这里得不到的,都可以在游从轩那里得到,游从轩从不会对他冷脸,还会温温柔柔叫他王爷,甚至在床上,什么荤话都可以说出口。 这导致摄政王在上早朝时,看慕容修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快意。 世上还真没谁离了谁就非不可。 慕容修不识好歹,自然有其他识好歹的人。 但游从轩就没有那么舒服了,他的确爬上了摄政王的床,可是摄政王是个施暴狂,在床上会打他,导致他现在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每次都要弄得他哭了,摄政王才会停手。 游从轩在床上不舒服,便就要从其他地方找舒服,他现在是摄政王跟前的红人,自然受到众人款待,于是游从轩便想着从这些人身上捞钱,而那些想见摄政王却没门路的人便找上了游从轩。 摄政王喜欢游从轩那张脸,一时半会舍不得丢开手,便对游从轩那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慕容修看着呈上来的信,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申珏,“石建安送上来的?” 申珏点头,“是,今晨送进来,石大人的人特意找到了奴才。” 信上写了游从轩近来借着摄政王的名头做下的事,游从轩一个小小翰林院的八品官员居然还管起了官盐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慕容修看完忍不住怒道:“这两个小人,简直是蛇鼠一窝。” 申珏闻言,走到了慕容修的身后,他不轻不重地帮慕容修按起了肩膀,“陛下先不用急着生气,游从轩那人就是个毒瘤,若是陛下急着去掉这个毒瘤,那被毒瘤依附的人便轻松了。” 慕容修被那一按摩,心情稍微松快了些,“你的意思是?” “陛下不如作壁上观,有人比陛下更急的。” 往年的官盐都是那几家,而游从轩想让其他家进来分一杯羹,原先那几家怎么肯?自然会找上他们的靠山。这些人之所以对摄政王恭敬,不过是摄政王权高位重,加上对他们并没有影响,但既得利益受损的时候,那些人就不会肯了。 于是,快到年底的时候,数位大臣联名上了一份折子,痛诉游从轩私卖官盐名额。 而游从轩一个八品官员怎么做得了这件事? 所以,慕容修直接在早朝的时候问了此事。 摄政王闻言便看向了队伍后列的游从轩,他知道游从轩借着他的名义做下许多事,但他没想到游从轩居然还敢动官盐的心思。 游从轩见摄政王看他,身体一哆嗦,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怎么敢私卖官盐名额?” 慕容修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可是游爱卿,这折子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只是朕实在好奇,游爱卿怎么做到的?” 游从轩嗫喏着不知该如何答,而队伍中的石建安走了出来,“臣有本奏。” …… 申珏从没有跟慕容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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