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辰那日,慕容修端坐高位,接受着文武百官的祝贺,美丽的脸庞上挂着矜持的微笑。他作为寿星,难免要与官同乐,便喝了几杯酒。几杯酒下肚,慕容修感觉到一点醉意,而这时面前却多了一碗汤。 慕容修愣了一下,就看到了申珏。 申珏放下汤,就低眉顺眼地站在了一旁。 “陛下,酒伤身,还是少喝些,这是醒酒汤,陛下喝一点吧。”申珏轻声道,“已经试过毒了。” 慕容修本想拒绝,却突然瞥到申珏拿食盘的手,那只手还有未痊愈的鞭痕。 他私下问了徐御医,申珏这几日去找他要过药膏。 这个宫里,什么人敢肆意惩罚人,还能越过他这个当皇帝的? 只有摄政王了。 慕容修垂下眼,长睫敛去他眼底复杂的情绪。 他对摄政王是又恨又怕,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看上他。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刚要端过那碗醒酒汤,旁边便伸出一只手率先将醒酒汤端走了。 “申公公可不能什么东西都给陛下吃。” 说话的是摄政王新安排到慕容修身边的太监梁荣。 梁荣被摄政王封了一个太监总管,便将慕容修宫里的太监都管了起来,申珏前段日子都缠绵病榻,倒没怎么跟这位梁总管打交道。 梁荣将醒酒汤直接递给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太监,“去,倒了。”他吩咐完,再挂着隐隐的微笑看着申珏。 慕容修有些生气,“梁荣!” 梁荣啊了一声,连忙跪在地上装作惶恐道:“还望陛下原谅奴才的鲁莽,只是摄政王交代了,陛下的饮食都要经过奴才的手,免得一些奸诈小人心怀不轨。” 慕容修被他的话气得一噎。 一个阉奴都知道拿摄政王来压他。 申珏知道自己这碗醒酒汤进不了慕容修的肚子,也不沮丧,反而替梁荣求情道:“梁总管也是护主心急,是奴才不懂规矩了。” 慕容修听见申珏话里“护主心急”四个字,脸色更难看了些,握酒杯的手不由加了几分力,他这一用力,酒杯竟然碎了。申珏惊呼一声,连忙上前要去替慕容修清理手中碎片,却被梁荣推开。 慕容修见状皱着眉,瞪了梁荣一眼,“你退下。” 梁荣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讪讪退下。 慕容修甩了甩手,随意拿丝帕擦了擦手心的碎片,便站起来扬声道:“诸位爱卿,朕有些不胜酒力,便不与爱卿们共饮了,爱卿们自乐吧。” 他说完就走,也懒得管文武百官是什么反应,不过他走前特意喊了申珏一声。 申珏会意,连忙爬起来跟了上去。 摄政王此时被一群官员围在中间,见到慕容修走了,不由看了过去,见到申珏跟在慕容修身后,不由挑了下眉。那只小刺猬还真有趣,在慕容修面前就是一条忠心得不能再忠心的狗,在他面前,倒挺直了背。 他想到上次他鞭打申珏的时候,申珏居然哼都没哼一声。 啧啧啧,真是有趣啊。 …… 等一群官员敬完酒,拍完马屁,摄政王已经酒意上头了。他今日还为慕容修准备了烟火,只是寿星公早早地离场了。刀湛扶着摄政王,轻声细语道:“王爷,现在回府吗?” 摄政王半阖着眼,摇了摇头,“不,本王要去见见那只孔雀。” 烟火还没放呢。 他以掌扶了下额头,便推开了刀湛,甩袖往慕容修的寝殿去。到寝殿门口处的时候,摄政王让自己的人全部在外面候着。 养旭有些不放心,还想跟上去,刀湛轻轻拉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傻?王爷喝得伶仃大醉,还要去皇上那,你以为王爷是来做什么的?” 养旭目光微顿,随后便低下了头。 他们都知道摄政王对慕容修的心思。 养旭倒有些不理解自家王爷,若是喜欢,就占有便是,何必要跟那傀儡皇帝兜兜转转,玩什么迂回把戏。刀湛知其想法,笑骂道:“王爷是什么人?又不是山间莽夫,更何况这情.爱,当然要两情相悦才有意思。” 养旭拧眉道:“若不能两情相悦呢?” 刀湛露出一个神秘的笑,“这世上还有人能逃过王爷的手段?” …… 慕容修在宴会上弄了一身酒味,回寝殿便先沐浴了一番。此时,他正坐在内殿的美人榻上,批改今日的奏折。他这里的奏折批改之后还是要送去摄政王那里,虽然他的批改没多大意义,但慕容修总想做一做一个皇帝该做的事。 申珏则是站在慕容修身后,仔细地替慕容修擦拭湿发。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申珏收了手里的帕子,见案几上的茶水已冷,便准备出去换茶水,他刚走到殿门,便迎面撞见了摄政王。 摄政王浑身酒气,白皙的面皮此时正泛着熏红,他看见申珏,便翘起了左边的唇角,露出一个邪气十分的笑容,“小刺猬,你的陛下在里面吗?” 申珏立刻关上了身后的殿门,一脸警惕地看着摄政王,“陛下已经休息了,摄政王若是有事,不妨明日早朝再说。” 摄政王哈哈一笑,他喝多了,心情倒比往日更好,耐心也多了不少。他欺身上前,伸出一只手捏住了申珏的脸颊,“小刺猬,今日本王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闪开点。” 说完,他便把申珏一把推开,直接进了殿。 他们二人在殿外纠缠,殿内的慕容修早就听到了动静,他见到浑身酒气的摄政王进了内殿时,脸色明显一僵,声音不由冷了下去,“不知摄政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夏日闷热,慕容修殿里虽放了冰块,但他今夜也穿得比较清凉,只穿了里衣。慕容修今夜也喝了酒,所以脸颊也泛着薄红,加上他未束发,本就生得漂亮,此时看上去竟然雌雄莫辩起来。 摄政王本是邀慕容修去看烟火,见他如此娇俏模样,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他轻轻一笑,“长夜漫漫,微臣怕陛下孤枕难眠啊。” 这句话是实打实的调戏了,慕容修的脸色更是差了几分,“你出去。” 摄政王摇摇头,“此情此景,微臣怎么能走?更何况,微臣还有一份礼还没送给陛下呢。”他说完就走上前。 …… 申珏听见殿内的动静变大时,唇角微微一勾。 摄政王今夜特意将他的人全部留在殿外的正门处,那些人没他的吩咐不敢进来,而梁荣等人因为今夜被慕容修鄙弃,此时也不在寝殿伺候。 现在偌大个寝殿,只有他们三人。 “倪信严!滚开!你滚开!” 申珏听见里面慕容修惊怒的骂声,立刻换了表情,直接闯进了殿内。 等他冲到内殿的时候,摄政王正压在慕容修身上,而慕容修的亵裤已经被脱到了脚踝处,两条大长腿没了遮掩,一切便显得靡丽起来。 慕容修本该用花瓶砸晕摄政王的,但在摄政王来之前,申珏在入夜前就借着给花瓶换水的名义,把花瓶拿了出去。慕容修对他宫殿里的摆件向来不上心,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案桌上少了一个花瓶。 慕容修此时哭腔都跑了出来,摄政王倒是笑吟吟,色.心上头的他连有人进来了都未察觉。 等他察觉到的时候,申珏手里的铜制烛台已经砸到了他的头上。 摄政王身体一僵,还未回过头,头又挨了第二下、第三下……直至他无力地摔倒在慕容修身上。 慕容修睫毛微颤,他先是看了下在自己身上的摄政王,再看了下脸上溅了不少血的申珏。 申珏脸色苍白,手里还高举着那个沾了血迹的烛台。 申珏那张脸不好看,现在沾了血,看上去就像个恶鬼。 慕容修微微一颤,便用力地推开了摄政王。他从榻上爬了起来,一把扣住了申珏的手,一字一句地说:“申珏,做得好。” 眼前的人就算是恶鬼,也是能救他出地狱的恶鬼。 慕容修在心里想。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恶鬼索的从来都只是他的命。 干掉那个皇帝(11) “哐当”一声,铜制烛台落了地。 慕容修像是被那声音惊醒了,先前的庆幸不复存在,内心只剩下恐慌。他有些惊慌失措地看了下殿外。摄政王还不能死,如果死了,别说摄政王的人会要了他的命,他那几个藩王皇叔怕是就容不得他了。 他见没有人进来,便僵硬地扭头看向倒在美人榻上的摄政王,摄政王匍匐在榻,后脑勺还流着血。 “他死……死了吗?” 申珏看着明显被吓坏的慕容修,先帮慕容修把衣服穿好,才扶着对方去榻的另外一边坐下。 “陛下,别怕。” 慕容修被今夜突变吓到,加上饮了酒,对申珏的变化很迟钝,他甚至是本能地去听从对方的话。申珏安抚好慕容修,才去检查摄政王的死活。他将手探到了摄政王的鼻下,还有呼吸。 “陛下,摄政王还活着。” 申珏轻声道。 慕容修闻言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这口气还没下去多久,心又提了上来。 “申珏,他要是醒了的话,我们……” 摄政王不会放过他们的。 慕容修咬着牙,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申珏表情倒很平静,他走到慕容修身前,蹲了下来。他的脸上还沾着摄政王的血,看上去十分骇人,“是摄政王先冒犯陛下的,此事并不关陛下的事,打也是奴才打的,陛下到时候把奴才交出去就可以了。” “不行。”慕容修立刻反驳了,“你是为了保护朕,朕……朕身边只有你了。” 今夜若不是申珏,他现在恐怕已经受辱了。 慕容修转眸看向昏迷中的摄政王,眼里闪过恨意,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看上他,他明明是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男人。他是天子,不是床上的玩物。 “可是陛下不把奴才交出去,摄政王不会善罢甘休的。”申珏垂下眸,“只是奴才不在,怕是以后就没人护着陛下了。” 慕容修闻言,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朕为什么要把你交出去?摄政王他……他先对朕不轨在先,朕不过自保而已。”这话,他说出来都觉得羞耻,他明明一个大男人,却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贞操。 这次就算他把申珏交出去,摄政王也不会放过他的。 慕容修想到这里,猛地捉住了申珏的手,“申珏,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摄政王不再对朕感兴趣?” 他今夜受了大惊吓,慌不择路地把申珏当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申珏看了下慕容修紧紧抓着他手臂的手,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他微微抬起头,虔诚地看着面前的美人,声音极低,“陛下,当然有。” 慕容修看着眼前的申珏,怔了一下。 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人好像换了一个人?他眼前的人好像不再是申珏,而是一只妖,那妖怪对他温柔体贴,抚慰了他不安的心灵,但他觉得对方很危险,仿佛他救自己出深渊,只是为了带自己去另外一个深渊,一个永远无法出来的深渊。 申珏不在意慕容修此时的愣怔,他继续道:“摄政王爱的是陛下这张脸啊,如果陛下没了这张脸,摄政王自然不会再纠缠陛下了。” 慕容修目光微闪,“是……吗?” 申珏笃定道:“是啊,陛下还没有发现吗?摄政王之前明明是属意二皇子,但见到陛下之后,便改了主意,甚至不顾手下人的反对。陛下从未给摄政王好脸色过,但摄政王还是对陛下纠缠不清,陛下以为摄政王是喜欢陛下哪里?” 慕容修眉尖微蹙,觉得申珏的话说得有道理。 摄政王看上他,不过是为了色相。 若他没了色相,摄政王就不会纠缠他了。 对,只要他没了这张脸,就天下太平了,他再不用担心自己的贞操了。 慕容修的眼神渐渐变了,看申珏的眼神变得疯狂,“你说得对,朕是个男人,为何要注重相貌?只要没这张脸,朕就可以继续当朕的天子,而不是一介玩物。” 他不要再被摄政王那种眼神看待。 “申珏,朕该怎么做?怎么样才可以毁掉这张脸?”慕容修急道。 申珏反手握住了慕容修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温柔地说:“如果陛下相信奴才,便由奴才来吧,只不过有点疼。” 慕容修笑了起来,“朕不怕疼,你来吧,朕相信你。” 申珏看着这样的慕容修,实在想大笑出声。 多么蠢啊,可是他为这样蠢的慕容修付出了几世。 师兄说的情爱,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申珏站了起来,走到慕容修的冕旒前,那是天子的冠帽。申珏瞥了一眼,便将冕旒上的金钗拔了下来。他将金钗握在手里,满意地勾了下唇。 申珏多少还是顾及了慕容修的身体,所以还用蜡烛熏烤下了金钗的尾端。 慕容修看到申珏拿着金钗过来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申珏手心朝上,上面躺着一支金钗,那是平时慕容修固定发鬓的金钗。 “陛下,奴才要用冕旒的金钗毁去陛下这张脸,陛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轻声道,“只不过摄政王并不会轻易罢休了。” 慕容修看着那支金钗,唇瓣微抖,眼底闪过许多情绪,但最后只剩下一种。他坚定且执拗地看着申珏,“你动手吧,朕想当天子。” 申珏闻言抬起了手,他的手轻轻摸上了慕容修的脸。 他曾爱慕这张脸几世,现在将由他亲手毁去。 “无论陛下变成什么样,奴才都会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奴才此生只会跟陛下一个主子,若有违誓,就让奴才挫骨扬灰,形神俱灭。”申珏一字一句地说,拿着金钗的右手抬起。 慕容修余光瞥到那支金钗,长睫一颤,最后他缓缓闭上眼。 他相信申珏,申珏不会骗他的。 申珏抿唇一笑,眼角有些发红,等他脸上笑意敛去,眼神只剩下肃杀。他抬起手,对着慕容修的脸,重重地划了下去。慕容修惨叫了一声,申珏欺身上前,死死地摁住了慕容修,“陛下,别怕。” 他声音如此温柔,但若是慕容修此时睁开眼,就能发现申珏的眼神真跟恶鬼没有区别。 申珏早就不是原来的仙了。 现在的他更像披着人皮的魔。 申珏舔了下溅到他唇角的血,继续在慕容修的脸上划下第二笔。 慕容修痛得浑身发抖,甚至开始小声喊申珏的名字。 “陛下,奴才在。”申珏一边安抚着慕容修,一边慢慢毁掉眼前这张美人脸。 既然上天不愿意让他当仙,他便当魔。 他申珏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颗复仇的心。 他曾受过的痛,他会十倍、百倍、千倍还回去。 慕容修痛得哭了出来,眼泪混着满脸的血,看上去实在惨兮兮。申珏见状,便丢开了金钗,怜惜地抱住可怜的美人,温声安慰道:“陛下,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疼,申珏,我好疼啊。”慕容修眼睛都无法睁开,他的眼睛已经被血全部糊住了。 疼痛让他都忘了自称。 申珏的手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拍,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的一般。 “奴才会陪着陛下的,一直陪着陛下的。” 所以,请赶快爱上我吧。 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带你去地狱了。 干掉那个皇帝(12) 摄政王毕竟是习武之人,被烛台砸晕过去之后,还是悠悠转醒了。 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吸着气坐了起来,神情难看得厉害。他此时的酒意因为疼痛去了大半,但还是没记起自己是被谁打的,他只记得他来到了慕容修的宫殿,想邀请对方去看烟火,但慕容修说话太不讨喜了,他好像对慕容修动手了…… 慕容修好像还骂了他。 摄政王想不起来便不再想了,便瞥了下坐在一旁的人,可是这一瞥,摄政王就愣住了。 “你……” 眼前的人脸上全是划伤,血将这张脸都糊住了,衣襟处都是血迹斑斑,而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支还在滴血的金钗。 若不是对方身上的衣物是他熟悉的,摄政王几乎要认不出眼前的血人是仙姿玉质的慕容修。他立刻将对方手里的金钗夺了过去,震怒道:“慕容修,你疯了吗?” 慕容修眼珠子迟钝地转了转,才将目光放在了摄政王的脸上。 “朕没有疯。”他声音嘶哑,像是牙关里挤出来的一般。 摄政王气得几乎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狠狠将金钗往地上一掷。金钗落地,头尾断开,这一幕落到慕容修的眼中,他咬了下唇,随后便咧嘴一笑。 他满脸的伤,再配上这个笑,简直是不能再吓人了。 摄政王瞧见了,心里是又急又痛,上前一把把慕容修抱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喊:“来人!传御医。” 慕容修被抱出宫殿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 慕容修毁容了,即使摄政王差点要了整个御医局的命,但慕容修的那张脸还是挽回不了。 摄政王第一次尝到了力不从心的滋味,他看着眼前的慕容修,气急败坏地骂道:“慕容修,你是疯子吗?你用得着毁掉自己的脸吗?” 慕容修脸上被绷带全部包住了,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润如秋水,长睫如羽,是真正的美人眸,只是那双眼睛现在雾沉沉的,一点光彩都没有。 “是你逼我的。”慕容修轻声道,“慕容家的子孙,绝不可能为玩物。” 摄政王闻言,袖中的手微微一颤。 慕容修真当厌恶他到如此地步,竟宁可毁去自己的脸,也要拒绝他。 他闭了闭眼,心中情绪万般复杂。慕容修此时在他心中成了一个玉器,如今这玉器碎了,他尽力拼凑,却抹不去玉器的裂痕。 摄政王第一次在慕容修这里败下阵来。 慕容修的决绝刺痛了他,让他不敢再接近。 接下来,慕容修养伤的两个月里,摄政王没有再来私下看慕容修,他只是每日都会从御医那里了解慕容修的情况。慕容修脸上的伤疤无法去掉,但好歹还是保住了性命。摄政王还令巧匠打造一个精致的面具,这面具送到慕容修那里时,慕容修只是瞥了一眼,就平静地说:“朕为何要戴面具?” 梁荣尴尬地回话,“陛下,这是摄政王送过来的,说是送……送给陛下的生辰礼物。” 慕容修闻言,拿起了那个精致的面具。这面具是金色的,上面还绣了龙纹。他将面具盖在了脸上,发现非常合适他的脸型。梁荣见慕容修试戴,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这面具果然好看,非常适合陛下。”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慕容修将面具往地上狠狠一摔。 面具没有碎,慕容修就站起来对着面具狠踩起来,梁荣反应过来后,连忙扑了上去,“陛下,陛下息怒啊,这面具是精心打造,费了大功夫呢。” 一直安静站在慕容修身后的申珏也开口了,“陛下莫要踩了,仔细伤了脚,若是不喜欢这面具,让梁总管退回去便是。” 慕容修听到申珏的话,踩面具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挪开脚,笑了笑,“你说得对。”美眸一转,牢牢地盯上了梁荣,“梁荣,你将这东西退给摄政王,朕生辰已过,就不用他送什么礼物了。” 慕容修原先的脸让人挪不开眼,但现在这张脸却是让人不敢看。 梁荣算是胆子大的了,但也不敢直视慕容修的脸,可以说慕容修现在这张脸简直跟夜叉没有区别。 “是,奴才知道了。”梁荣看了慕容修一眼,就连忙压低了脑袋,他快速地捡起了地上的面具,退出了宫殿。 慕容修见他离开,脸上的笑意便褪得一干二净。他转过头看向申珏,“申珏,朕现在是不是很丑?” 申珏见状,轻轻上前,他对慕容修温柔一笑,“无论陛下变成什么样,在奴才心目中,陛下都是真龙天子,为君者何须在意相貌,而且摄政王现在都不敢亲近陛下了,这是好事啊。” 慕容修想到摄政王,便点点头,“的确,世人皆庸俗,只会用相貌看人。” 申珏继续道:“不过陛下现在不能松懈,而是要趁机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有没了他,陛下才可以当一个真正的天子。” 慕容修看着他,眼神流露出沮丧的神情,“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朝中都是摄政王的人,朕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谈何容易?” “陛下,马上就要开恩科,陛下何不在这里面选一批优秀的人呢?更何况,摄政王为人跋扈,朝中虽有附庸者,但也有高风亮节之辈,那些人自然会效力于陛下。”申珏说。 慕容修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你说得对,马上就要开恩科,这是个好机会。” …… 慕容修自从毁容之后,整个人渐渐发生了变化。原先他厌恶旁人看他,尤其讨厌那种恨不得将视线黏在他脸上的人,而现在,若是有人不敢看他,他就觉得这个人肯定是怕他的相貌,便更生气。慕容修逐渐变得阴晴不定,动不动就责罚身边伺候的宫人。 梁荣作为他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是被罚得最多,慕容修现在罚人,专挑脸罚,让人取沾了水的竹片,对着脸打,直到脸颊出血才可以停。 梁荣苦不堪言,只好偷偷跑到摄政王跟前。 “王爷救救奴才,奴才怕是活不久了。”梁荣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配着他高高肿着的脸,实在难看。因为脸颊被打肿,他说话都含含糊糊的。 摄政王见他哭得鼻涕都掉在嘴唇上,拧了下眉,有些嫌恶,“怎么了?” 梁荣哭得泪汪汪,可怜兮兮道:“陛下现在是恨上奴才了,自从奴才给陛下送过那个面具,陛下就动不动责罚奴才,有时候奴才实在是没犯错,但陛下就是要罚奴才,奴才虽然是太监总管,但其实还比不过刚进宫的小太监,现在是人人都敢踩奴才一脚。可奴才惨没关系,可奴才好歹还是王爷的人,那些人现在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了。” 摄政王听了这番话,有些好笑,“那你想让本王怎么做?” 梁荣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奴才不敢奢望,只求王爷救奴才一条狗命。” “你也知道你是一条狗命。”摄政王讽刺道,“本王身边从不养没用的狗,你若这么没用,就早点去投胎吧。” 他话音一落,养旭立刻就把腰间的刀抽了出来。 梁荣见状,连忙大喊了起来,“王爷饶命,奴才有用!有用!”他看着养旭离他越来越近,大脑一下子闪过许多东西。等养旭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大叫一声,“王爷,这一切肯定跟申珏有关系!” 摄政王听到申珏的名字,轻轻嗯了一声。 养旭冷眼看着梁荣,大有他接下来的话没用的话就一刀砍了他的架势。 梁荣被死亡威胁着,倒比往日聪慧了不少,“陛下受伤那日,申珏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但御医来的时候,申珏却不见了,奴才当时就觉得奇怪,还特意让人去看申珏在哪里,结果发现申珏并不在自己的住处。而且现在陛下十分听申珏的话,经常让申珏在身边伺候,还不让旁人在,奴才以为,陛下一定是被申珏所迷惑了。” “申珏?”摄政王轻轻念出这两个字,“他那日在?” 他一直想不起是什么人砸了他的脑袋,但似乎并不是慕容修,而后慕容修受伤,他心思都放在了慕容修身上,倒把这件事忽略了。 看来,那一夜并不简单啊。 摄政王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 申珏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看见了刀湛和养旭。 刀湛今日也没了笑容,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申珏目光微顿,随后便笑了笑,“二位大人怎么来了?” 刀湛从袖中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刀光闪过申珏的眼神。 “我们奉王爷的命来问小公公一些事,还望小公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温吞地说,末了,用舌尖舔了下手中的匕首。 申珏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好啊。” 他本来就不觉得他做的那些事能瞒过摄政王。 对方找上门是迟早的事,只是来得太晚了一些。 看来,摄政王真是关心则乱。 干掉那个皇帝(13) 申珏没有理会刀湛的那把匕首,他神情自若地走到桌前,那破桌子上摆了一个茶壶,两三个茶杯。茶壶和茶杯都是最普通的白瓷,十分普通。 “两位大人要喝点茶水吗?”申珏将反扣在桌面上的茶杯翻过来,准备倒茶水。 刀湛瞥了一眼那极其普通的茶壶,便说:“不用了,谢谢小公公的美意。” 申珏偏头对刀湛歉意一笑,“奴才实在有些口渴,奴才可以先喝点水再回答大人的问题吗?” 刀湛想着申珏马上要死了,便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喝吧。” 申珏又笑了笑,才提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水。他慢吞吞地将一杯水喝完了,才转过头看着刀湛和养旭,“不知两位大人要问奴才什么?” 刀湛眯了下眼,“皇上寿辰那夜,你可是在御前伺候?” “是。”申珏说。 “那你有可看到摄政王?” “有。”申珏又道。 养旭一把抽出腰间的刀。 刀湛继续问道:“摄政王那日遇袭,你可有看到偷袭之人?” 申珏将手里的茶杯重新反扣在桌面上,“奴才那日只看见有人试图对陛下图谋不轨,所以为保陛下之安危,奴才大胆用烛台打了歹徒的头。至于有没有偷袭摄政王,奴才是真不知道。” 刀湛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如此说来,小公公那夜的确伤了人对吗?” “不,奴才伤的不是人,而是畜生。”申珏话落,刀湛的匕首就刺了过来。他立刻转身躲开,刀湛见状,冷笑一声,再欲攻上,却感觉到心口一疼。 他张了张唇,却只能无力地跪倒在地,而他身后传来同样的声音。 养旭也倒了。 刀湛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为何?我们明明没有喝那茶水?” 他之前怀疑那茶水里下了药,所以根本就没喝。 “如果你们喝了,就没事了,只可惜你们没喝。”申珏平静道,“我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找我,所以这个房间全部下了毒,只有你们碰了,就渐渐毒发,而解药也在这个房间,就是我桌上的茶水,我好心邀你们喝,可是你们不喝,那我也没办法。” 刀湛闻言,暴起准备去抢茶壶,申珏眼疾手快,提前一步提起茶壶。他拿着茶壶退了好几步,轻轻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晚了。” 申珏在慕容修生辰前就在谋划此事,他现在虽然是肉.体凡胎,无法使用仙术,但他毕竟有记忆,原先修仙苦闷,他无聊时也会做一些其他事情,就研制出一些毒.药。他去找了徐御医的药僮,找对方要了几味药,药僮不比徐御医,并没有仔细盘问申珏拿这些药去做什么,就大方给了药,因为那些药材极其普通。 几乎没人知道那些药混合在一起便是毒.药。 申珏除了随身带那个毒.药,还在自己的住处到处洒了那个毒.药。这毒.药无色无味,人只要吸入便会中毒,刀湛二人在他这间房呆的时间不短,自然会毒发。 刀湛二人没想到他们竟大意失荆州,看申珏的眼神凶恶得不行,看势要生啖其肉才能解恨。 “你以为你杀了我们兄弟二人,王爷就会放过你吗?”刀湛冷笑道。 “你们王爷自然不会放过我,要不然也不会派你们来杀我了,可惜我还不想死,那只有你们先死了。”申珏偏了偏头,那张平凡的脸上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是你们先来杀我的,怨不得我。” 刀湛还想说什么,但心口越来越痛,他喘了一口粗气,就彻底倒在了地上。他后面的养旭亦是如此。 申珏见二人彻底不动了,才抱着茶壶走出了房间。他把堆在院子角落里的木柴搬到了屋子前,再将油泼了上去。他点燃了火折子,见火苗吞噬门板时,他才转身走了出去。 走水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梁荣匆忙跑到慕容修跟前禀告此事的时候,申珏已经站在慕容修桌前开始研磨了。 梁荣看到申珏还活着,眉心突地一跳。 慕容修撩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看了梁荣一眼,“怎么了?” “陛下,太监住的地方走水了,烧了好几间屋子。”梁荣小心翼翼地说。 慕容修不甚在意地唔了一声。 梁荣偷看了申珏一眼,见对方一脸平静的表情,不由皱了皱眉。 “陛下,申公公的屋子是走水的源头,那屋子烧得一干二净,屋子门口还堆着一些柴火,而且……” “朕已经知道了,不过是烧了几间屋子罢了,你下去吧,这等小事不用再说了。”没等梁荣禀告完,慕容修就打断了他的话。梁荣张了张嘴,只能作罢。他退下去之后,慕容修看向了一旁的申珏,“你做的?” “嗯。”申珏承认了。 “为什么?” “有人要杀奴才。”申珏研磨的动作不停。 慕容修静静看了一会他研磨的动作,才缓声道:“下次这种事情先告诉朕,不要一个人去做,太危险了。” 申珏闻言,抿唇一笑,露出脸上的浅浅的梨涡。 他此时笑起来倒真像个不知愁的少年了。 “奴才知道了。” …… 摄政王看着眼前两具被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时,面无表情。 梁荣跪在摄政王跟前,大气都不敢出。连他知道刀湛和养旭两人是极受摄政王信任的,但两个人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居然失手了,还被对方给烧死了。 仵作检查完两具尸体之后,跪到摄政王面前禀告:“回王爷,两位大人身上并无外伤,也无挣扎的痕迹,看样子是被烧死的。” “不可能。”摄政王冷声道,“若是烧死,怎么可能不挣扎,你去看看是不是中了毒?” 仵作闻言,又重新去检查了一番,但还是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摄政王见状,简直要失笑了,这个申珏倒真是好本事,杀了人,可他们这边都弄不清他是怎么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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