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躁动的人群,不知在谁的带领下,齐声高呼:“葛五,葛五!” 林坤再次感受到脚疼得厉害,谁的脚能被自个搬起的石头,连砸两次? 他觉得自个简直蠢得不能再蠢,他眼珠赤红,紧盯着顾青竹,恨意满满。 这乡下丫头居然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无论他想不想跳,今儿被逼到这个地步,都由不得他了。 “带葛五!”林坤几乎把满口牙咬碎了。 很快,一个蓬头垢面,面容枯黄的男人被带了进来,陡然一见,顾青竹差点没认出他来。 “啪!”林坤猛拍惊堂木:“葛五,你好好看看,可认得她?” 葛五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地看了看顾青竹,不知是怕的,还是傻了,一个劲儿的摇头。 顾青竹盯着他的眼睛问:“葛五,你从哪儿来的?” 男人不知所以地摇头。 “葛五,你偷了钱庄的金银?” 男人本能躲避着摇头。 “葛五,你杀了肖老板?” 男人瞪圆了眼睛摇头。 “葛五,你被梁捕头囚禁?” 男人歇斯底里地摇头。 …… 顾青竹一句接着一句,葛五被她语气里的紧迫压得喘不上气来,只一味地摇头。 第三百九十章 一条道上的人 “杀人,抢钱,谋反!”葛五答非所问,浑身抖如筛糠,嘴里反反复复念叨这几个词,一声比一声快,好似他一旦停下不说,就会有人拿刀砍他一般。 此刻的葛五面色青紫,神形怪诞,他的的慌乱和恐惧,早超过了一个正常人的反应,顾青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两指一搭,脉象浮虚无力,细弱不数。 顾青竹正想继续细细探查,却听林坤一声大喝:“休要在这里玩弄什么雕虫小技!公堂之上,岂容你儿戏!”继而又转向两班衙役说,“来人,将葛五押下去!” 林坤见顾青竹三言两语就把葛五逼出原形,担心她窥破迷局,猛拍惊堂木,两个皂衣衙役将一身脏臭的葛五迅速拖了下去。 慕锦成看了眼顾青竹,心中了然,冷声道:“葛五被人囚禁几个月,只怕早已神志不清,林知府宁愿相信一个疯傻之人,却不愿听事主一句真话,你到底想将此事办成一桩什么案子! 苏县令虽只是七品芝麻官,但也是朝廷任命的,你这般歪曲事实,不仔细甄别证据,肆意冤枉栽赃,如何让咱老百姓信服你的裁定,又如何对得起皇上的器重!” “苏县令是好官!”外头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 “对!不能冤枉好人!” “抓住真凶,严惩真凶!” …… 外间的百姓们一起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嚷,群情激愤。 今儿的审理全被顾青竹搅乱了,这让林坤十分恼火,他本想一次就让苏瑾伏法认罪,毕竟单凭葛五的疯癫证词,根本经不起推敲,若他这里出了岔子,他的仕途只怕也要到头了。 他本想偷偷摸摸审案定罪,可上头非要他制造出全城皆知,唾弃苏瑾的毁灭目的,可眼下看来,马上要被毁灭的却是他了。 “将犯人押下去,退堂!”眼见外头闹得不可开交,激动的人群几乎要冲击大堂,林坤起身拂袖而去。 因着苏瑾伤得严重,两个衙役找了一块门板,将他抬走了。 “爹!”苏暮春万分担心,连追了几步。 “暮春,咱们走,托关系找个大夫进去给姐夫治伤要紧。”慕锦成一把抓住苏暮春的胳膊。 苏瑾的手耷拉在门板边上,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灰尘里,绽放出一路刺眼的红花。 见父亲如此,苏暮春含泪咬唇,一步三回头地被慕锦成拽走。 他们三人刚跨出门槛,府衙的大门就被砰地关上了。 “一个疯子的话怎么能信?” “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昏官当道,好人遭殃啊!” …… 门外的百姓指指点点,却也只能无奈地散去。 顾青竹没来过宁江城,根本不认路,苏暮春这会儿正伤心,完全没心思,两人都跟在慕锦成身后,往热闹处走。 “三爷!”一个挑着菜担子的老头儿,突然靠过来,低声唤了一声。 慕锦成偏头,惊讶低语:“金伯!” “前头回春医馆见!”金福脚下不停,挑着担子走了。 顾青竹走到他身侧,轻声道:“金伯居然也来了!” 慕锦成攥了攥拳头:“肖夫人毕竟是金家嫡女,胆识谋略不是寻常妇人可比,虽知今日是场冤案,依然让金伯来,自然是有她的目的。” 两人边走边说,慕锦成眼角余光时不时瞟一眼错后半步的苏暮春。 他将他的沮丧伤心,全都看在眼里,慕锦成的心钝钝地疼,这会儿的他和当初的自己何其相像,只是他的爹无可挽回,而苏瑾还有很大的机会,他绝不允许惨剧发生。 三人走进宁江城最大的医馆回春堂,立时就有小伙计笑脸相迎:“这位爷,你是看病还是抓药?” 慕锦成环顾偌大的大厅,到处都是病患和他们陪侍的家人或仆人,二楼楼梯拐角处,他看见换了衣裳的金福。 顾青竹也看见了,赶忙上前道:“谢谢小哥,我家亲戚从乡下来看病,我们是来找他的。” “那请便吧。”小伙计听了这话,躬身让行。 而此时,金福已经上了楼。 回春堂医馆与德兴药行不同,一楼供普通百姓看诊,二楼则被隔成几个单独的房间,接待富贵人家的病患,可以休息等待,也可以单独诊治,甚至专门有女医为夫人小姐们看病。 如此一来,隐秘性强,深得高门大户的喜欢,生意好的不得了,遇着季节交替,天气不好的时候,常常一房难求。 金福拐到楼梯的背面,推开了一扇门,慕锦成三人隔着几步,跟了上去。 他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正欲举手敲门,门却直接从里面打开了。 三人快步走进,只见屋内很小,除了软榻桌椅,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屋里除了金福外,肖夫人金玉藻正端坐在桌旁。 “肖夫人,你也来了!”慕锦成赶忙上前问候。 顾青竹和苏暮春跟着行礼。 “府衙审理先夫冤案,自然该来的。”金玉藻穿一身素衣,面色不甚好,她招招手,让他们坐。 金福上前拱手道:“夫人,今日我一直带人在外面看着,多亏慕少夫人据理力争,才见着葛五,可也正如你所料,葛五说的是假话,只是他已经疯了,而不是被人收买。” “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逼疯,他们比我想的更可恶!”金玉藻脸上闪过一丝痛恨。 顾青竹曲身福了福:“多谢金伯相助,若不是百姓呼声高,林坤骑虎难下,今日恐怕也难见葛五。” 金福赶忙还礼:“少夫人客气了,你们是替苏县令伸冤,而我们只为求一个真相,当然是一条道上的人,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慕锦成惦记苏瑾的伤,焦急地说:“敢问,肖夫人在回春堂可有相熟的大夫,我姐夫伤得不轻,万不能耽搁,需得赶快医治。” 金玉藻指着旁边的椅子道:“三爷莫急,不妨坐下喝杯茶,黎大夫马上就来了。” 金福一边斟茶,一边解释道:“这里是宁江城最大的医馆,黎大夫常给达官贵人看病,各处衙门都会给他一点薄面,就是府衙大牢也是来去自由的。” 苏暮春静坐一旁,听了这话,心里稍定,方才端起茶盏呡了一口。 金玉藻抚着手指上一个普通镶宝的戒指问:“三爷对此案怎么看?” 医馆的茶具精致,慕锦成手指捻过茶盏上描金腊梅,顿了顿道:“夫人既然问,我就说下我的愚见,在我看来,杀人夺财只是假象,栽赃嫁祸才是幕后人的最终目的,可这个人未免算计地太准,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谋划,且事情一直在按他想的一步步实施,这未免太离奇了。” “这么说,先夫之死,只是偶然?”金玉藻依旧在抚摸深绿的戒面,却是不相信地摇头。 慕锦成被她这么一说,一下子愣住了,将赏赐金银存在聚宝,只是他一时冲动的决定,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难道,幕后人将他这点小心思都算计到了? “肖夫人,肖老板裹进这件事在所难免,赏银我是在县衙领的,不管我愿不愿意存聚宝,都会有人劝我存的,因为,县衙内有内鬼!”顾青竹语出惊人道。 金玉藻吃惊地张着嘴巴不说话,只拿疑惑的眼神看她。 顾青竹言之凿凿地说:“补在银箱里的那个银锭,肯定是我拿出来做赏钱的那一个,我记得那日只有林涛、杨立昭和四个帮忙抬箱子的衙役在,只要问出谁最终留下银锭,谁便是帮凶,如此顺藤摸瓜不怕找不着幕后黑手!” 金玉藻拈帕子摁摁眼角道:“少夫人果然聪慧!” 顾青竹有些不好意思道:“肖夫人谬赞,此事不仅关系到肖家的冤屈,还牵连着慕家的名声,就交给我们秘密查吧。” 金玉藻点点头:“也好,若要帮忙,只管来张家庄来找我们。” 几人正低低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他们立时打住了话头,金福走去开门。 黎大夫是个和气的中年人,金玉藻直截了当地说了目的,或许求他帮忙的人太多,进出牢狱已成平常,他竟然一口答应了。 “我能不能跟着去?”苏暮春站起来,急切道。 “这……”黎大夫打量了他一眼,“你自胎里带了心疾,凡事不要过于悲切,我看,还是不要去了,与你有害无益。” “他是我爹呀,我怎能……”苏暮春痛恨地握拳,这个身体太不中用了。 “嗳,算了,难得你一片孝心,你就扮作我的药童一起去吧。”黎大夫见他如此,不忍道。 “谢谢!”苏暮春感激地作揖。 “不可,不可,苏公子折煞在下了!”黎大夫连忙避开一旁。 慕锦成拍拍苏暮春的肩膀:“你去吧,我们大牢外面等你。” 顾青竹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谢谢先生,这是药费,以后几日还请多费心些。” “放心!”黎大夫并没有推辞客气,而是笑着接过收进了袖袋。 收钱办事,这样的人原比那些奸佞小人更好打交道些。 黎大夫带着苏暮春赶往府衙大牢,慕锦成夫妇与金玉藻又说了会儿话,才离开回春堂。 在大牢旁边的小巷,慕锦成和顾青竹坐在一家包子铺里,一边喝着面汤,一边吃包子,目光则紧盯着牢门。 不大会儿,就见黎大夫出来了,后面跟着背药箱的苏暮春。 慕锦成赶忙迎了上去,将两人带到包子铺。 黎大夫面露难色道:“没想到,苏县令被打得如此重,好在这时节不太热,勤换外敷药能防溃烂,只是狱中没法熬汤药喝,恐怕要拖延难愈,若是再挨打,可就……” 第三百九十一章 暮春救父,锦成谈案 三人心里十分明白,他没有说完的话里的含义。 苏暮春紧紧攥着药箱背带,急切地说:“最多十日,十日后,我外祖必定会来救我爹的!” “黎先生,苏县令为官清廉,暮春外祖是京城的林尚书令,你放心,洗刷冤屈只是时间问题,他日若是衣锦还乡,必定百倍感谢你!”慕锦成将顾青竹递给他的银票,塞在黎大夫的手中。 “这……”黎大夫瞥了银票的面额。 一千两,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什么清廉,什么尚书令,都不及眼前的既得利益,来得更让人踏实。 顾青竹屈膝行礼:“黎先生,今日,苏公子既然做了你的药童,为免怀疑,以后数日,少不得还得带着他同来,我们没别的想法,只求他能在回春堂医馆熬一碗药,日日带进去给苏县令喝。” 黎大夫深深看了眼顾青竹,这两夫妻唱起白脸黑脸来,连个商量的眼神都不给对方,就能接得这般顺畅。 不过,有两千两垫底,顺带送一碗药,也不是什么难事。 黎大夫掩唇佯咳了一声:“苏公子的孝心感天动地,黎某没有不成全的道理,如此,你就暂时住在医馆里,后场有药罐火炉,你需每日自己熬药,至于一日三餐,若是不嫌弃,就和医馆伙计一起吃吧。” “谢谢黎先生!”苏暮春感激地一揖到地。 黎大夫让了让,怎么说,他也是官家子弟,虽然,苏县令入了狱,身居高位的外祖又远在京城,但这样家世的人的礼,可不是他一个开铺子为生的人能受得起的。 “你先随黎先生去,待我回到南苍县,即刻让研墨赶来。”慕锦成拍拍苏暮春的肩膀。 他本不强健,这些日子着急上火,更瘦了几分,入手都是骨头,慕锦成皱了皱眉头。 苏暮春一心救父,哪里顾及到自己,见他这么说,连连点头。 顾青竹将几张银票卷成小卷,塞到慕锦成手里,后者意会,他伸手用力握了握苏暮春的手。 掌心里传来异样的感觉,苏暮春刚想问,却听慕锦成说:“你独自在外,照顾好自己,放心吧,你爹断不会有事的。” “谢谢小娘舅。”苏暮春缩回手,握拳掩在长袖下。 “慕三爷,没啥事,我们就走了,医馆里病患多,耽搁不起。”黎大夫手搭凉棚,看看外头的天。 “那有劳了!”慕锦成抱拳行礼。 黎大夫回礼,撩起长衫下摆出了门,苏暮春背着药箱跟着离开。 慕锦成和顾青竹一直目送他们上了医馆的马车,远远地走了,方才离开包子铺,去寻庆丰。 出来一趟,一下子就花了五千两,卖铺子的钱补上钱庄的窟窿,所剩不多,后面每一步都不是省钱的事。 慕锦成做了二十年纨绔,从来都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今儿为钱发了愁。 “咱们还剩多少钱啊?”慕锦成苦着一张脸问。 “怎么了?”顾青竹偏头看他,疑惑道。 平日里,他不管银钱账目,就是卖铺子,大多也是顾青竹和掌柜们商量着定价,这会儿倒想起来问。 “没什么。”慕锦成抿唇。 他心里很明白,钱固然重要,可再花多少钱,苏瑾也要救。 顾青竹看着他抿成一条线的薄唇,浅笑道:“难得你也会操心钱的事,放心吧,今儿花出去的钱,以后得翻倍地起作用。” 慕锦成挑眉:“你是说林家?他会领我们的情吗?” 顾青竹托腮靠在小几上:“若是没有苏公子,林家领不领情,真不好说,可如今有苏公子在,林家不喜苏县令娶婕姐,说到底只是家务事。 若是上升到官场倾轧,派系争斗,你说,林家能坐视不管吗?如果苏县令当真获罪,苏公子的前程怎么办,林家又如何能独善其身?林尚书令会比我们想得更清楚明白!” 闻言,慕锦成豁然开朗,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夫人有理!” 顾青竹一愣,张嘴一咬,恶狠狠地像一只没长牙的虎崽,慕锦成的心一下子软化了。 “青竹!”万般情愫压抑太久,只换这低低一声。 “怎的了?”顾青竹不解地抬眸,杏眼溜圆乌黑,长长的睫毛眨了又眨。 “没什么,你累了吧,要不要靠着我睡会儿?”慕锦成拍拍身边的软凳。 顾青竹警惕地看了看他:“我不困。” “那我累了!”慕锦成不由分说,窜到顾青竹身边,与她挤在一条凳子上。 “你……”顾青竹完全没反应过来。 慕锦成已经将脑袋搁在她的肩上:“别小气,让我靠靠!” 微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顾青竹到底没有推开他。 马车很快出了宁江城,昨日的雨让道路变得十分泥泞,庆丰为了减少颠簸,将马车赶得很慢,整个车厢像一个很大的摇篮,顾青竹在摇晃中慢慢有了困意,不一会儿就合上了眼睛。 两人依偎,慕锦成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怀抱里的人,依旧瘦得让人心疼。 “青竹,太辛苦你了!”慕锦成呢喃一句,小心翼翼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及到慕家门前,顾青竹还睡着,慕锦成本想抱她下车,可刚一动,她就醒了。 “到家了?我怎么睡着了?”顾青竹揉揉眼睛。 慕锦成知她要强又害羞,赶忙撤回手道:“今儿路上颠簸,你回屋继续睡,我找研墨去。” 顾青竹拢了拢鬓边碎发道:“不如交代宝应去说一声,我和你得赶快去衙门找老荆头。” “也好,再带两坛梨花白。”慕锦成说着,跳下马车。 他吩咐庆丰去拿酒,又让门房把宝应叫了来,他叮嘱了几句,宝应飞快地去了。 两人在衙门口下车,此时天色将晚,西山的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鲜艳如血。 老荆头刚在炉子上煮了一锅干蚕豆,盛了一碟上桌,转身倒酒,才突然发现,昨儿贪杯,把最后一点梨花白都喝尽了。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嘟囔道:“都怪慕锦成那个臭小子,把我这个嘴养刁了!” “荆爷,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慕锦成隔着窗户笑问。 “要是没有酒,我可不依!”老荆头哗啦一声,开了门。 “瞧瞧!”慕锦成献宝似地搬进来一坛,手指上还勾着两个油纸包,闻着味儿,就知道是盐水鸭和猪头肉。 “就一坛啊,忒小气了吧。”老荆头的眼珠子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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