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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不姓慕,和婉成是一样的慕家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请了西席教的,就是将来出嫁,舅舅也会为你择一门好亲事,陪嫁不会少于你母亲,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宋允湘低头不语,一副乖乖听训,等着下文的模样。 慕绍堂接着说:“今儿,你二表哥为了一封信遭了罪,你可知道?” “允湘近日身子不爽利,连院门都没出过,夜里,大舅母去查,方才晓得府里出了事情,至于什么信,我一概不知。”宋允湘弱弱地福了福,有气无力地说。 “都是你那个混账堂哥,心里怨恨我们没有花钱填他的无底洞,暗搓搓想这样下作的点子害人,你是不是与他勾结?!”卢氏见她装柔弱,忍不住气愤地说。 第二百八十五章 花间乐坊 “大舅母这么说,是要冤死允湘了!”宋允湘扑通跪在地上,耸动着肩膀,掩面哭泣。 慕绍堂见此,只得刻意压着嗓子,温和道:“我知道你是个心软面浅的好姑娘,你堂哥或者哄你送信,你一时不察也是有的,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舅舅不怪你年幼无知,只要你能说出实情就好。” “我没有!我没有!”宋允湘发疯地摇头,泪珠飞溅,“我再小,也知道谁是我最亲的人,宋允蟠虽说是我父亲那边的人,但我们到底是堂兄妹,我一日日大了,怎可随意出去见外男,更不会帮着旁人害家里人!” “你倒是分得清里外亲疏,也不枉我养你一场,这事,你这会儿说真话,我们原谅你少不更事,但若你今日隐瞒不说,他日被查实了,不要怪我心狠,慕家是容不得你了,你自回宋家去吧,只当我十多年养了一只吃人的白眼狼!”寇氏眼角低垂,沉声道。 她的话里满满的警告,其中意思极其重大,可宋允湘这会儿就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她原以为宋允蟠是真为她出头,却不料他竟然背着她对顾青竹下手,将他两人搞到一起,还给慕明成下了情花毒,这是没事,若是真发生点啥,慕明成岂不是被顾青竹那个女人玷污了吗?日后她若嫁了慕明成,想起来这事,那还不要膈应死了! “我没有,外祖母若是一定不信允湘,我只能以死明志了!”说着,宋允湘就要往墙上撞,被一旁的罗霜降猛地拽住。 寇氏瞧见罗霜降微微摇头,她心里也没有完全的把握,遂摇手不耐道:“罢了,罢了,着人送表小姐回去!” 婆子将哭哭啼啼的宋允湘送回了槿华院。 慕府闹腾了一夜,既没找到送信的人,也没有找到那个传话的小丫头,屋里一时沉寂无声,十分压抑。 慕绍堂握拳轻咳了一声:“二弟,天亮了,你照旧去官署,其他人都去歇会儿吧,我到县衙看看那边可审出什么结果来。”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众人都乏了,尤其女眷累得够呛,寇氏到底上了年纪,琳琅叫了软轿,抬回松芝院。 慕锦成一夜未归,顾青竹睁眼到天亮。 熬过一开始的伤心和无措,顾青竹翻来覆去想这件事的发生过程,推敲其中的细节,给她传信的小丫头面生得很,她好歹也是管过一段内宅的,时常各处走动,对府里的人,上至各院有头有脸的大丫头和管事嬷嬷,下到洒扫庭院的粗使婆子,以及端水倒痰盂的小丫头,虽说不能面面俱到都认得,但照过面的,大抵是有些印象的,不像这个,她见她穿的是慕府婢女的衣裳,就理所当然将她认作府里的人了,显然,是她大意了。 正当她细细思考的时候,就听窗外传来右玉和春莺在廊下的轻语。 “爷到底到哪儿去了?一整夜都没回来,少夫人这会儿多可怜,也没人安慰,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纵然说千句万句,总不抵他一两句贴心的话!”春莺低低地抱怨。 “你小声些,别把少夫人吵醒了,少夫人不好过,你当爷心里就好受啊,他视少夫人如珍似宝,任谁……”右玉嘟嘟囔囔压住了声音。 春莺跺了跺脚:“这都是误会,少夫人不是没事吗?你赶快叫宝应去把爷叫回来呀!” 右玉戳了戳春莺的额角:“死丫头,只你最忠心,当我不想两个主子和和和美美的?昨儿,爷一头扎进了花间乐坊,正遇着钱家二爷和王八爷,你想他怎能脱得了身!再说,今儿府里只许进,不许出,你给宝应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出去啊。” “可……”春莺的目光睃了窗内。 右玉微微叹息:“爷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嘛,他那一口气下去了,自然会回来,若是他想不通,八匹马也拉不回!你不见夫人都没法子管吗?” “昨儿出了那么大的事,外头还不知怎么传呢,等爷醒过味来,黄花菜都凉了,难道我们少夫人的冤屈是白受的。”春莺心里更偏向顾青竹,为她抱不平。 右玉推推春莺:“你甭乱嚷嚷,昨夜,夫人带着人亲自搜查,定是没啥发现,要不然今儿早传遍是哪个挨千刀干的了,如今悄没声息的,定是不好。 算了算了,不与你说了,快去看药熬好了没有,别一会儿被少夫人听着了,又要惹她伤心。”右玉说着,往厨房去。 春莺含糊地应了句什么,跟着右玉走了。 见外头清净了,顾青竹从床上起来,依旧穿着昨日的蓝布襦裙,头发用紫竹簪别着,她看见博古架上那对镶宝的匕首,顿了下,顺手拿了一把拢在袖中。 她洗漱停当,春莺正端了早饭和药汁进来。 “少夫人,你怎么起来了,谭先生说你要好好休养,免得落下病根。”春莺放下托盘,赶忙扶她。 顾青竹伸手摸摸后颈,那里疼得火烧火燎:“我没那么娇气,在乡下的时候,我挑柴禾也常把肩膀压肿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春莺将药碗端给她,心疼道,“那个恶人下手太狠了。” 顾青竹一口气喝了药汁,呡了呡唇,苦涩的味道充盈唇齿,只怕一张口,吐出来的口水都是苦的。 春莺刚说完,又有些后悔,原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她见她还穿着昨日的粗布衣裳,遂道:“少夫人,我给你另找一件衣裳。” “你别忙了,去朝晖院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形。”顾青竹低头喝粥。 她假装没听见她们之前的说话,轻声吩咐。 春莺不疑有他,爽快地答应:“行,我这就去。” 她前脚刚走,顾青竹就丢下碗筷,拢了拢鬓边碎发,出了门,院里的人只当是她们主仆二人一起去朝晖院,全都没有在意。 顾青竹拐过一丛腊梅,直往风园,她记得慕锦成说过,风园有一段矮墙,可以攀爬出去。 她本是山野姑娘,登山采药,爬树摘果子是常事,故而,她很容易就翻过围墙,顾青竹一身农家女装扮,在这个认衣裳甚于认人的市井街市里,她渺小地宛如一粒尘埃,没有人在意她是谁。 “你知道吧,慕家两个儿子为一个女人动了刀子,那个血流得到处都是,简直就是血流成河啊!” “昨儿晚间,我去看了,衙门都把富祥旅店封了,你说宋家可真够倒霉的,之前,出了赝品的事,厚着脸皮求到慕家,却被人一口回绝了,这会儿还被连累,我看他家今年的茶市生意是做不成喽!” “我记得慕家那媳妇不是个乡下丫头吗?就算长得再标致,还能美过谭家大小姐?慕家二爷也是糊涂油蒙了心了!” “我听说,那丫头是个厉害的,不仅把府里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还哄得妙机道人收他做了徒弟,再说,男人不就那个德行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 慕家两子争一女,兄弟相残大打出手的谣言,在无星无月暗沉沉的昨夜快速发酵,街市上的人三五成群,哄笑狎闹,污言秽语满天飞。 顾青竹闷头走了一路,耳朵也听了一路,在这样污水横流的市井之地,她若敢站住解释,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听,恐怕只有烂菜叶臭鸡蛋等着招呼她。 章台坊,顾青竹站住深吸了口气,这里的柳枝缀满新叶,在微风中飘飘荡荡,像极了那些女人们的水袖。 花间乐坊,在章台坊虽比不过昌隆的万花楼,但也算是一处难得风流之地,这里以曲乐闻名,倒是比万花楼搔首弄姿,卖弄风骚来得清雅。 此时已是辰时末,这里的人才刚刚起床洗漱进食,顾青竹跨进花间乐坊,入眼清澈的蓝,仿佛是水洗过的天空,轻灵空远,所有的帐幔垂挂都是蓝色的,只是蓝得千变万化,没有一处雷同。 正当她看得出神,耳边传来一个男人淡淡的声音:“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开!” 顾青竹转眸,只见面前的男人,一身白衣胜雪,衬得他的肌肤更白几分,他的眼睛像猫眼,仿佛上好的琥珀,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我找我家锦成,请先生让我带他回家。”顾青竹屈膝行礼。 “慕三爷?”白衣男子微挑眉梢,盯着她的衣裳,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原以为是乡下丫头进来瞧稀奇,撵出去就是了,却没想到是个上门讨人的,且讨的人,还是南苍县顶顶有名的纨绔榜首。 “是,我是他媳妇。”顾青竹被他探查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不卑不亢地说。 男人浅浅地笑:“少夫人胆子真大啊,这会儿的南苍县,你也敢出门?” “那些都是谎言谣言,我为什么要怕!”顾青竹挺了挺腰杆,“我若躲在家里痛哭流涕,反倒称了那些恶人的心了。” 男人似乎对顾青竹的言辞颇有些感慨,遂道:“少夫人随我来,在下只管给你们机会,三爷愿不愿意回,又或者愿不愿意跟你回,只看他自个拿主意了。” “谢谢先生!”顾青竹再次福了福。 男人很瘦,并不在意她的礼数,他行走起来,轻飘飘的,甩着两只长袖,像阵风似的,领头上楼,顾青竹赶忙跟着。 第二百八十六章 你跟我回家 一路无话,两人上了三楼,男人在一扇门前站住,曲手轻叩,他的指节细长且白皙,像弹琴一样,敲击得极有韵味。 顾青竹屏息静气,只听屋里泄出一星半点的琵琶声,以及女子低低的吟唱。 敲门声似是约定好的,不大会儿,门自里间打开了。 穿着一身云裳新出的烟雨色长袍的慕锦成,搂着个着抹胸襦裙的歌姬出来,他衣襟半敞,里衣凌乱,连头发都垂落了几缕,眼角晕着酒气,红的像遭雨的海棠,颔下淡青,新冒的胡茬,让他更添几分颓废。 “秦沛,进来喝一杯,听听我和朝云新做的曲子?”慕锦成眼角飞扬,魅惑不已。 “听曲子有的是时候,只有这会儿,有人来找你了。”秦沛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身后粗衣打扮的顾青竹。 慕锦成蓦然见到她,神色一窒,眸光微闪,随即冷嗤道:“秦沛,我当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曲痴,却不料也是个世间浊人,你带她来做什么?!” “你们夫妻闹别扭,可不要捎带上我!”秦沛拂袖而去。 “慕锦成,你跟我回家!”顾青竹原本一双灵动的杏眼,经昨夜一哭,早已红肿的像个桃,一整夜没有睡,面色青白的似失了血色。 “回家?让我回去对着你这张瘆人的脸吗?”慕锦成毫不掩饰他的嫌弃,甚至将嘴凑到怀里美人耳边吹气,满满的男人气息,让她笑得花枝乱颤,躲痒似的,直往他怀里钻。 “慕锦成!”这样的羞辱,让顾青竹几乎将唇咬破,她的声音更是陡然拔高了几许,心尖上更是没来由地阵阵刺痛。 “三爷,你还是和少夫人回去吧,她这样,只怕是要生吞了我呢。”女人的抹胸很低,露出大半个浑圆,她一侧身,紧紧抱住慕锦成的胳膊,斜睨了眼顾青竹。 她这样分明是欲擒故纵,毫不顾忌地挑衅! “你这样说,好似她是个母老虎似的。”慕锦成嘿嘿一笑,轻佻德卷起她鬓边碎发,一圈圈绕在手上把玩,“还是朝云好啊,温柔可人,善解人意!” “那让奴家伺候爷啊!”朝云涂抹蔻丹的手指,肆无忌惮地伸进慕锦成的外袍,隔着里衣抚摸。 慕锦成一把捉住她作乱的手,调笑道:“急什么,待我赶走她,咱们再快活,若是伺候不好,到时我可是要打你屁屁的!” “咯咯咯。”朝云伏在他怀里,娇笑不已。 “你先进去准备酒,我一会儿就来!”慕锦成眉头微动,推开她道。 朝云拈着帕子,朝慕锦成抛了个勾魂的媚眼,袅袅娜娜地进了屋。 “你也看见了,我在这里快活得很,不想和你回什么劳什子家!”慕锦成半倚在门框上,眼角微扬,瞥了眼顾青竹。 慕锦成竟然厚颜无耻到当着自个面,和妓子打情骂俏,顾青竹紧握着拳头,强忍住心头痛楚,仍旧咬牙道:“你跟我回去!” “你是不是蠢!”慕锦成突然爆发,大骂道,“顾青竹,你的头顶一片绿油油大草原了,你的傲气的,你的硬骨呢,在慕家吃了几天饭,那些都他娘的都喂了狗?! 你这会子贪恋慕家少夫人的头衔了,你不是日日口口声声要走的,这不是正好么,咱们彼此彼此,五十步笑百步,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叫我回家,我不稀罕!” 顾青竹涨红了脸,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慕锦成,我是想离开,也从没有对你隐瞒过,但昨日之事非我所想,也非我所为,更非我所愿,你回去,一见二爷,就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你看到想到的那样,我自始至终都不曾对不起你!” 慕锦成脖子上青筋直爆,怒吼道:“我这种浪荡子,哪有什么资本指摘你,更不堪和我二哥相提并论,他与你是旧相识,又是温润如玉的性子,是个女的都会看上他!” 顾青竹气得浑身发抖,颤着声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既嫁你,又怎做他想!” 慕锦成红着眼睛,冷嗤:“哼,好一个嫁我,有道是,出嫁从夫,你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不曾想到我,问过我,又哪来什么对不对得起!” 此时屋里,琵琶声响,缠绵悱恻,一个妩媚女声浅唱低吟:“……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 乐曲入耳,声声伤人,滴滴化血,顾青竹猛地抹了下眼泪,从袖中拔出匕首,惨然一笑道:“好一个香囊暗解,罗带轻分!我今日成全你!” 慕锦成见她猝然决绝,瞬间变了脸色:“你不要乱来啊,别以为你带把刀来,我就会乖乖就范和你回去!” “你是慕家三爷,回与不回,自然由不得我做主,今日之辱,当是我自找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你……一刀两断!”顾青竹泪雨纷飞,她拈起一边袖口,手起刀落,一截衣袖垂在她的手上。 顾青竹朝他抛下残破的衣袖,痛彻心扉,怅然转身离开:“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陌路,再不相见!” 慕锦成紧攥着蓝粗布,他的面上所有的伪装,瞬间龟裂瓦解,他刚迈腿扬手,却听隔壁有了动静,他生生刹住了脚步。 “这谁啊?这一大早吵吵,闹得人觉都睡不好!”隔壁房间的门开了,睡眼惺惺的钱溢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探出头来问。 “管她是谁!快来喝酒,喝不死,就往死里喝!”慕锦成没好气地扭身回屋,砰地关上了门。 “嘿,敢情这一早是吃了炮仗了,火气这么冲!”钱溢摇摇头,趿拉着鞋子去拍旁边的门,“王老八,还喘着气不?赶快起来喝酒!” 门开了,王宝耷拉着一张胖脸,似醒未醒,因为宿醉,满身的酒气还没散去,他哀嚎道;“我真不能喝了,再喝,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钱溢拉住他,挤眉弄眼地奸笑:“锦成的酒量,天下无敌,单靠咱俩是陪不好他的,你赶快把柳十二,宗彬他们叫来,今儿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喝痛快了,等会儿,让他搂着朝云颠鸾~倒凤一回,准保就把戴绿帽子那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去吧,你去吧,我再去睡会儿!”王宝觑着眼睛看他,随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转身回屋了。 钱溢见他不搭理,颇有些失望,瞥见廊下擦拭美人靠的小丫头,上去猛地一把掐住她的细腰,咬着她的脸道:“去,将你们江妈妈叫来!” 小丫头吓了一跳,一溜烟跑了,不大会儿,一个身材窈窕丰满的女人,风摆杨柳似地摇到钱溢面前:“钱二爷,堂堂万花楼主人,在我这个清倌人乐坊里一待两日,知道的,说你讲义气为慕三爷解闷,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要和我打擂呢!” 钱溢的眼珠子在她的胸前流连,嘴上嚷嚷:“你可得好好谢我,三爷填了新词,秦沛谱了曲,朝云姑娘的新曲子满庭芳问世,你眼看着要挣得盆满钵满,还不快请我那些朋友来听听,也好帮你把这好事传扬出去!” 江妈妈在风月场打滚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她一挥帕子,晃了他的眼:“这是自然啦,柳爷和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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