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是易过,眼见着日影偏西,顾青竹和梁满仓起身告辞。 “追云虽是草原上的马,却性子温和,又十分有灵性,你要先和它混熟,让它认你做主人,这样它才肯驮你,否则,尥蹶子摔人和烈马没什么两样。另外,它夜里要加一勺豆粕,不然会饿的,还有,就是每天要给它洗澡。”到底是有些舍不得的,苏暮春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回。 “放心,我会对它好的。”梁满仓顺了顺追云油滑的马鬃。 “过了端午,兄弟你就直接来报到,捕快班头也指着你当呢。”崔阜用力拍拍梁满仓的肩。 “这……这是不是不太好?”刚上来就当班头,旁人只怕不服气。 “放心,有飞鹰营三个字就足够了,谁见了你,都得服你做头。”崔阜握拳抵在他的胸口,笑着说。 另一边,慕锦成扬声吩咐:“宝应,去车行叫辆马车送他们回去。” “不用,不用,我们自个回去就好。”顾青竹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急忙摆手道。 “你们是和我们一起来的,一起伐木的村人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还是坐马车回去快些,省得家人担心。”慕锦成一本正经地说。 顾青竹对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无所适从,强迫她来的是他,这会儿又要送她回去的也是他,真是难以琢磨的人。 不一会儿,宝应就赶了一辆马车来,顾梁两人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将追云拴在车尾,坐车回去。 既然提前回了南苍县,慕锦成决定在苏暮春家里先住几日,也免得被老爹看见,说自个吃不下苦,得了消息就跑回来,少不了又挨一顿训斥。 至于翠屏镇的那些行李物什,就留给宝应慢慢收拾。 两架的马车比慢腾腾的牛车快得多,半个时辰后,三人已经回到了翠屏镇。 与宝应告别,梁满仓牵着追云,和顾青竹一起回去,由于顾家坳入口狭小陡峭,梁满仓心疼追云,遂决定改走老君山山路回去。 两人结伴回到村里,只见闷头抽烟的顾世福和其他上山伐木的人,一起坐在顾青竹家的院子里,秦氏带着青英不停地往平日里村人常走的山路张望。 “我们回来了!”顾青竹急走了几步,推开院门,欢快地说。 “他们没为难你们吧?”顾世福一下子站起来,紧握着烟杆,上下打量她,紧张地问。 “一点事都没有呢,你看满仓哥还新得了弓和马!”顾青竹回身一指,背着弓的梁满仓正牵马走了过来。 “真漂亮的马!”郑长林,顾青水和方奎三个年轻人一下子围上来,一脸羡慕地惊叹。 “还是这张弓好!”顾世根伸手摸了下弓臂,那丝滑的感觉,比晚间搂在怀里媳妇的肌肤还要滑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走的时候,可没这么好说话呀?”顾世福猜不透,这两人得了什么奇妙的际遇。 “青竹,你来说吧。”梁满仓口拙,他低头解下弓,和伙伴们去一旁观看。 顾青竹便将南苍县发生的事一一说了,众人唏嘘不已,顾世福听说梁满仓得了苏暮春和崔阜的赏识,不仅做捕快的差事定了,还是个头儿,另外又送了弓和马,心里一下子松快了,笑着吧嗒吧嗒一个劲儿抽烟。 晌午后,大丫见顾青竹未回来,就替她摘了半篓桑叶,她这会儿一见院里的人,脸上立时漾起笑容,快步走进院子:“青竹、满仓哥,你们回来了!” 院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平日里村中连头牛都没有,高大的追云长得油光水滑,毛色齐整,村人都好奇地来看,有胆大的,甚至还偷偷摸了一下。 追云一下子被带了陌生地方,又被许多人围着,心中未免不安,不时地打响鼻,偶尔还要刨下后蹄。 “好啦,好啦,他们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大家都回吧。”顾世福见没出事,心下安定,磕了磕烟锅子,将烟杆插在后腰上,站起来负手道。 “嗯嗯,是该吃晚饭了。”村人陆陆续续回去了。 梁满仓将追云带回家,只见院里墙根下,整整齐齐码着十来根大大小小的榆树,造三间房绰绰有余了。 第二日,天气转阴,似乎要下雨了,顾青竹将青松还差的那些束脩准备好,又拿了他几件换洗衣裳,打算出山去学塾,而梁满仓赶着给追云买豆粕,也一早出门,两人正好遇上。 刚走几步,就听大丫在后面呼唤:“青竹、满仓哥,等等我!” 顾世福忙着给茶园积肥,孙氏在家伺候小蚕走不开,而顾青山虽能下地走动,但还不敢让他做什么重活,故而,到镇子上买粮的事就交给了顾大丫。 山间云雾翻腾,一场雨水眼见就要来了,三人一路同行,不敢休息,很快就到了翠屏镇,为了赶时间,青竹决定自个去见阿弟,而大丫和梁满仓一起去粮行买粮食和豆粕,顺带帮她买一些。 杨氏见了顾青竹十分高兴,忙将柳元叫了来,顾青竹将剩下的束脩恭恭敬敬奉上。 “我听说,今年的春茶茶市不景气,你这钱都付了束脩,可还有余钱买粮食?你那个阿奶可不是省油的灯。”柳元抬了抬低垂的眼皮问道。 “先生说的是,不过,我昨儿偶得了些药材,将将够的。”顾青竹眉眼带笑地说。 “嗯,那就好,青松在这里读书最用功,也不枉你这般辛苦。”柳元收了银钱,点了点头。 “谢谢先生,笔墨书籍之类,我可还需再买些吗?”顾青竹想起来问。 “我前几日见他夜里抄书,恐怕也是想省些钱,可我怕他熬坏了眼睛,你见着他,劝劝吧。”柳元还有学生等着上课,说完这些,就匆匆走了。 青松还没有下学,顾青竹便蹲在灶间帮杨氏做饭,耳边听的都是她对青松聪明懂事的夸奖。 许是柳元告诉了青松,旁人还没到饭厅,他已经第一个冲了进来,他是个大男孩了,个子又窜高了些,再不好意思扑到姐姐怀里,只在看见她的时候,欢喜地傻笑。 吃了饭,其他人都在玩耍休息,姐弟俩找了个僻静处坐着,顾青竹拿出装着五百文钱的荷包递给青松。 “阿姐,你哪来这么多钱?”顾青松一摸鼓鼓囊囊的荷包,惊讶地问。 “昨儿,满仓哥上老君山伐木,我跟着去,碰巧采到了石斛,卖了一大笔钱,不仅交了束脩,还有余的呢。”顾青竹单拣好消息告诉弟弟。 “采斛是多危险的事,你下次不可以干这个!”顾青松心上一紧,虎着脸说。 “晓得了,山里有专门的采斛人,我只不过是偶得,往后哪还有这种机缘。”顾青竹拍拍阿弟的肩膀,接着说,“你拿这些钱买书笔纸墨,晚上别抄书了,费眼睛,听到没?” “嗯。”顾青松摩挲着荷包,低低应了一声。 天色愈发暗沉,姐弟俩长话短说,不一会儿,顾青竹便离开了学塾。 大丫巴不得和梁满仓在一起,他们买了粮,梁满仓请她在面馆里吃疙瘩汤,两人边吃边等顾青竹。 对面的布店许是新开张的,伙计卖力地在门前吆喝,买三尺送一尺,引得很多路人进去选购,这热闹无疑也吸引了大丫的目光。 大概南边的夏粮丰收了,翠屏镇的粮价终于便宜了些,大丫买了粮还有些剩余,她琢磨着要再买些布。 顾青竹匆匆地赶来,大丫一把拉了她去逛布店。 “青竹,这个比较划算,四尺布套着裁,够做一身衣裳和一双鞋呢。”大丫嘀咕,她流连在蓝布灰布的柜台前,最终买了藏青色的。 顾青竹选了浅蓝色和粉绒花的,青松长高了,身上的长衫已经接了两三回,这次打算给他做件新的,而小妹夏天贪玩,容易出汗,要多做两件换洗。 三人买妥了东西就往回走,老天终于绷不住,淅淅沥沥开始下雨,所幸山中树木长得茂盛,三人沿路走着,粮食都用油布裹住,虽飘洒了些许的雨,却不至于潮湿。 地上的尘土被雨点打起一个个小坑,一脚踩下去,现出一个完整的脚印,大丫跟在梁满仓身后,专注地看那些大脚印。 第六十八章 暗潮 山里人每日都有的忙,春茶下市了,有的人家已经着手修枝积肥,家里养蚕多靠女人,年轻壮劳力便开始结伴出去打零工挣钱。 梁满仓还留在村里,他除了牧马,就到山上采石,他有的是力气,舍不得用追云驮石头,总是自个背,他家里的石块一天天增加,几乎堆了半个院子。 顾青山已经彻底好了,孙氏不舍大儿子跟着顾世福出山找活,只让他在家里帮衬,为了感谢梁满仓整个春茶季对他家的帮忙,他得空就帮梁满仓剥那些榆树皮,这样更容易阴干,如此一来,大丫更有理由跟了去,帮着煮一锅粥,蒸几笼馒头窝头,梁满仓回家就有一口热乎饭吃。 茶园要修枝松土,招娣来帮顾青竹锄地,有一天,打算上山采石的梁满仓,正遇见顾青竹用大剪刀修茶树,他二话不说上前帮忙,这个男人双臂结实有力,大剪子在他手里剪起枝桠来,跟玩似的,他照顾青竹修剪过的样子,三下五除二,只用半日,就把两亩茶树修剪好了,顾青竹只要将枝叶收集起来,和之前制茶的炭灰一起堆肥就行。 路过的女人个个羡慕,因着他们时常彼此照顾,村里开始悄悄流传一则密闻,说梁满仓喜欢顾青竹,大丫喜欢梁满仓,而顾青竹和顾大丫还是最好的朋友,这样的爱恨缠绵纠葛,让那些个长舌妇说得绘声绘色,跟真的似的。 不过她们不敢当他们三人的面说,毕竟二狗子满脸野蔷薇刺不是假的,女人们哪怕到了又老又丑的年纪,还是想要一副姣好面容的,故而,这则秘密的隐闻,在除了三人及他们家人朋友外,悄然发酵。 整日忙得恨不能再生出一双手的顾青竹完全不知情,家里的小蚕长得飞快,食量越来越大,每天都要吃掉大半篓桑叶,它们已经从又黑又丑的蚁蚕长成一个白色的虫子,只是还显清瘦了些。 二三日后,小蚕开始停食休眠蜕皮,隔一日又开始吃桑叶,却明显觉得胖了一圈,原先的蚕匾显得拥挤了。 将一张用麻绳编制的网铺子蚕匾里,在上面撒上新鲜桑叶,隔一盏茶的工夫,那些个蚕纷纷从网的缝隙里,爬到了上面的桑叶上来吃。 顾青竹见蚕数差不多了,就连网一起端,将蚕和桑叶倒在另一个铺着焦糠的蚕匾里。 如此反复几次,就给蚕成功分箔,这会儿一匾变成了三匾。 顾青竹小心地收集了蚕沙,蚕沙就是蚕的便便,墨绿色的,一颗颗还带着花纹,看着煞是好看,这些蚕沙不能直接当肥料用,还要再经过覆土发酵。 每褪一次皮,蚕就相当与长了一岁,两岁的小蚕已经可以吃桑条上第四片嫩绿色的桑叶了,此时的蚕食量再次提升,顾青竹半点不敢马虎,每日精心照料,由于分了三匾,投喂就没那么准了。 为了保证蚕长得差不多大,最后能同时上蔟,这会儿就要开始使用竹筛,这是种用半指头宽的竹篾编制而成,两侧有抓手,底部是稀疏的网状间隔的筛子。 投喂的时候,只要将切成方块的桑叶放在网上,捏住竹筛两侧的抓手,左右前后随意摇摆,桑叶便会从网眼里自动漏下来,均匀又省力的,每匾一次投喂两筛。 天气越来越暖了,剩下的桑叶沾染蚕沙和焦糠变得不清洁,蚕若吃了,轻的会病,重的会死,故而,顾青竹增加了投喂次数,早上一次,晌午一次,临睡时还要加喂一次,另外,隔三差五窗台,门口还要撒石灰粉消杀。 顾青竹整日忙得团团转,不知不觉就到了立夏,边边角角种的蚕豆,个个撑得饱满,摘几颗剥了豆米,再割一把韭菜,便能炒一盘碧绿嫩黄的时鲜,地里的菜秧刚露头,剪一把,烧一碗菜秧鸡蛋汤,配上白面馒头,一餐饭吃得清爽有味。 村里的女人们开始忙着种黄瓜、茄子、豇豆,有闲地的人家还会种南瓜和冬瓜,顾青竹得空也把自家的地里栽上小苗,每日担水灌溉。 这时节正是初夏,山里的野桃渐渐开始熟了,青英天天跟着青川和铁蛋疯跑得没影,偶尔拣半篮子果子回来,半生不熟的多,都喂了鸡。 蚕宝宝再经过一次休眠蜕皮就三岁了,可有的蚕太调皮,怎么也不肯睡觉,依然要不停地吃桑叶,顾青竹养蚕三年了,也是头回见,只得用网将这些毫无睡意的蚕,搬到另个匾子里集中喂养。 秦氏自打顾世强去世后,就把茶园改种桑树,一年春夏秋三季蚕茧是她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她靠养蚕和绣品养活了自个和儿子。 她是村里的养蚕能手,顾青竹便请她来看:“秦婶子,这些蚕是怎么了?” 秦氏掸眼一看,便知症结所在:“这需要再分一次箔,弱蚕抢不到食,喂养不均匀,这些还在动的,是还没达到休眠的状态,自然还要继续吃。” “那现在怎么办?”顾青竹有些担心的问。 “再喂一日吧,明天大概要休眠了。”秦氏用蚕筷拨了下埋头猛吃的蚕,又道,“这些挑出的蚕,休眠后要加大喂食,不然赶不上趟了。” 顾青竹只得依言而行,第二日起来一看,那些蚕果然都老老实实休眠了。 秦氏家里养着十箔蚕,约有四五千条之多,每日食量惊人,她早晚都要各摘一大篓桑叶,如今天气热了,在茂密的桑园里,每次都被闷得汗流浃背,这日晚间,秦氏在厨房烧了一锅水,准备洗浴。 她刚脱了外衣,就听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树枝折断的声音,以及一个模糊男声低哑的咒骂,厨房只有一扇门一扇小窗,为了防止那些个心怀鬼胎的男人们占她便宜,秦氏每次洗浴前都要在窗外垒几个碎石堆并放一些细小树枝,这样一来,只要有人靠近,不小心踩上去,碎石和树枝会发出声响。 寡妇门前是非多,秦氏守寡好些年,早练就了泼辣的性子,她听见声儿,一下子围上外衣,一边穿,一边冲出门,大声喊叫:“有贼,抓贼啊!” 不大的顾家坳被这一声炸雷似的喊叫惊起,几家昏黄的光亮透过窗棂次第亮了起来。 青英已经睡了,顾青竹在灯下缝衣裳,听见秦氏的裂帛似的叫喊声,她丢下针线,从门后抽了行山杖,疾步奔了出去。 在临时搭建的马厩里,喂马的梁满仓也听见了声音,他立时挎弓背箭,提上马灯,又在柴禾堆上顺手抄起一根木棍,径直往声音处追赶。 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听到秦氏的呼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慌不择路的转头就跑。 今夜,弦月当空,半明半暗,那黑影只想往暗处逃命,一头扎进了松树林。 秦氏边追边喊,顾青竹和梁满仓循声而来,更多的村人打了火把,提着木棍,一路叫叫嚷嚷地赶到。 周围的光亮已让那个人影现行,可他仍玩命地逃遁,梁满仓拈弓搭箭,一支白羽挟着风声,嗖地一声擦过那人的耳朵,钉在他前面的松树上,箭尾犹在摆动,发出蛇嘶一般的细微声响! “啊!”那人不知是被擦破了耳朵,还是被突然挡住去路的箭羽吓破了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哪个王八蛋,敢来顾家坳撒野!”早有数个村人冲上去,对那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拳打脚踢。 “饶命!”那人再也忍不住,大声求饶。 “原来是杨家村的杨大发!”村人听出了他的声音,拿火把一照,果然是那个癞皮狗。 村人厌恶他的名声,大声喝问:“狗日的,你胆肥了,说,黑灯瞎火的,你跑顾家坳做什么!” “我……我听说你们村里有人养了许多鸡,原本想……,嘶……结果摸错了门,不过那嫂子……”鼻青脸肿的杨大发摸着身上的伤处,还惦记着秦氏饱满的胸口,哼哼唧唧地说。 梁满仓不待他说完,一脚将他踢翻:“混账东西!” “你……你……啊……”杨大发躺在地上仰视,入眼一座如山神祗,立时神色惊恐,连话都说不周全了。 他自打上次被梁满仓打,这几日才刚刚养好,早上在镇子上听人说顾家坳有人养鸡,他晚上便偷摸来了,没办法,杨家村和周边的村子里的鸡都被他偷得差不多了,就是有没被偷的,为了防他,简直是把鸡当金鸡,晚上要和人一个屋里睡觉。 他在村里晃荡了一圈,没找到鸡,倒发现秦氏准备洗澡,他就是个色鬼,一时淫虫上脑,想要偷看,谁知一脚踩碎了树枝,美人洗浴没看到,自个倒被打成了猪头,这会子再见梁满仓,更是被惊得魂飞魄散。 “当真狗改不了吃屎,滚!若再让我在顾家坳看见你,可别怪我弓箭无眼!”梁满仓用力一拽,那根没入树干的箭尖,已经直指杨大发的眼珠! “啊,不敢,不敢!”杨大发吓得连连后退,一股子尿骚~味漫出来。 “呸!还不快滚!” “要死了,简直站污了我们的地儿!” “打出去!” 顾家坳人气愤地挥舞手中的棍棒,锄头,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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