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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那……那……”金盛揉脸,嘟囔着不知说什么。 金福推推儿子:“与你说了也不懂,还是去吃饭吧,我过一会儿出去,你也赶快回趟肖府,告诉夫人这里的情形,也好请她放心,再就是,等到天擦黑的时候,找个面生的伙计去请德兴的谭先生来一趟,少爷的病,总要请他看过才好放心。” “嗯嗯嗯。”金盛一叠声地应着。 这边父子吃饭,再说慕锦成和顾青竹回家。 “今儿这事,咱们该和父亲二哥说下。”两人坐在马车里,顾青竹绞着丝帕道。 慕锦成不以为然道:“是你的银子入股,与他们又没啥关系,不用说了吧。” 顾青竹轻轻摇头:“你若不是三生的三爷,谁会看上我区区一万多两银子,还上赶着要我们入股,聚宝钱庄再落魄,一二十万两的家底还是有的。 你我都知道金伯不过是图三生的名头过关,若是真有有心人,当面问询父亲和二哥,到时露了馅,可就真救不了肖公子了,我们岂不是有了大罪过?” “可……”慕锦成十万分地不想见老爹,含糊道,“我晓得了,我有机会会说的。” 马车及到慕府门前,一群丫头婆子围上来,因着他们一早就离了私学,叶禀泉派来送信的人都回去一两个时辰了,寇氏卢氏婆媳久等他们不来,只得各自派了院里的人在大门处候着。 相较于慕锦成和顾青竹被一群人拥着,慕明成回来就只有一个长宁跟着,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袱,落在宝应手里那捆书上,略停留了三五息,便撇开了。 “锦成,弟妹,你们回来啦。”慕明成的脸上挂着永远的三春笑容。 “二爷。”顾青竹矮身行礼。 这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在背人处,扯了下身边男人的袖子。 “二哥,你也刚回来啊,我正有件事和你说呢。”慕锦成挤过搬东西的婆子丫头,硬着头皮说。 “哦?那到玉兰院来吧。”慕明成并无意外,和煦地说。 慕锦成望了眼顾青竹,跟着他走了。 玉兰院外的玉兰林,除了一些后植的刚刚鼓起花苞外,其他大多数的玉兰花已经进入全盛时期,清风徐来,大片的洁白花瓣蹁跹飘落,林中已经散落了一层,原本傲立枝头,如玉似兰的花瓣,此刻萎失了生机,沾上了泥土灰尘,变得焦黄丑陋,即将与尘埃同腐。 “三弟出去十多日,错过花期了。”一片花瓣自眼前落下,慕明成伸手接住,有些惋惜道,“往年,咱们还一起喝过酒呢。” 慕锦成也拾取了一片新落的花瓣,拈在手里玩,嘻笑道:“这有什么,花开连连有,错过今朝,还有来年,二哥是文雅细腻的人,独享这片花香,依我看,你实不该做满身铜臭的商人,而是做吟诗作对的文人才好。” “三弟又笑我的蠢笨,二哥哪里做得了锦绣文章,倒是你的诗词,在歌姬那里传唱的颇有名声,再说,三生你不肯出来帮忙,我只能做个重利轻离别的商人。”慕明成似乎心情不错,一边煮茶一边与慕锦成闲话。 “‘商人重利轻离别,前月浮梁买茶去。’二哥最近去听了谁的曲儿?”慕锦成促狭地笑。 慕明成一下子红了脸:“哪里有闲工夫去听曲儿,不过是那日与其他几人应酬茶马司丁副使,叫了花间乐坊歌姬朝云助兴,她的琵琶弹得十分好,引得丁副使多问了几句,我方才知道是你写的词。” 慕锦成拈了块豆沙卷,眨了眨眼睛道:“朝云长得不错,可却是卖艺不卖身的,二哥,倘若你以后娶了子佩姐,是不是就不出门应酬了?” “喝茶,哪里有这些话!”慕明成分了一盏茶给他,转而问,“你适才想说什么来着?” “嗯……爹和你总说我不管事,我们今儿回来时,做了一笔生意。”慕锦成三两下吞了豆沙卷道。 慕明成啜了口茶,有些惊讶道:“做了什么?说来听听。” 慕锦成吹吹杯中的茶水,轻描淡写道:“我们拿青竹的赏赐入股了聚宝钱庄。” “什么?糊涂!”慕明成手中的杯中一倾,热热的茶水溅到他另一只手上,他丝毫顾不上擦。 “青竹让我告诉你和爹,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慕锦成一脸不满地嘟囔。 慕明成放下杯子,也不去管手背上烫出来的红,站起来急急地说:“我得去和爹讲一声,你这一掺和,钱是小事,整个南苍县的钱庄都得震一震了。” “不过一万一千两,哪里撬得动整个南苍县的钱庄?”慕锦成不明所以。 慕明成叹息一声:“聚宝钱庄天降横祸,那些兑换出来的钱总要再找地方存,这就改变了原先各家钱庄在南苍县的客户分布,若不出我所料,已经有几家虎视眈眈,想要分食聚宝流出的客源。 可被你这么一插手,像捂住了沸腾的油锅,三生不接也得接,当初肖添寿在时,爹都看不上,如今,肖骏一窍不通,聚宝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接管聚宝,于我们来说,赔钱是小,惹恨是真!” 慕明成说完,不待他说话,急匆匆走了。 慕锦成垂头丧气地回到蕤华院,顾青竹已经重新绾了头发,换了衣裳,只等他回来收拾妥当,一起去请安。 顾青竹见他神色不对,遂问道:“二爷怎么说?” “他说我们做的事,不仅会赔钱,还会引起别家对三生的记恨。”慕锦成恹恹地说。 顾青竹不解道:“怎么会呢,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聚宝倒闭关门吗?” 慕锦成哪里晓得怎么办,只看着顾青竹发愣,顾青竹在心里又盘算了一遍,如果金福没有说谎话,如果昌隆能在清明还上钱,如果失窃的金银能追到,如果那些散户没发现这个假象,如此,聚宝钱庄就不会倒闭,三生更不会亏钱。 可她的推断,大多建立在一切顺利良好的情况下,那么多的如果,只要少一件,聚宝就会像坠崖一样毁得一塌糊涂,到最后,还有搭上他们亲手捆绑上的三生,若想保全三生,就得抽刀断臂,到时必然元气大伤! 顾青竹想到这里,冷汗涔涔!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二十万两历练费 慕锦成见她变了脸色,有点担心地低问:“青竹……” 正在这时,右玉站在门外道:“爷,少夫人,琳琅姐姐来请了。” “请她进你们屋喝杯茶,我们马上就来。”顾青竹应了一声,转身帮慕锦成找出外裳。 那些事情尚未发生,也许并不会发生,这会儿担心未免太早,顾青竹想到这里,不由得定了定心神。 慕锦成一边扣衣裳,一边轻声道:“二哥急匆匆去告诉爹了,他们会不会撤销契约?” 顾青竹用篦子帮他抿了抿头发,望着镜子里那张白净如瓷的脸说:“咱们安安生生陪祖母和母亲吃了饭,旁的事,也急不在这一时,等会儿回来说。” 慕锦成回头,见她低垂眉眼,遂道:“爹若是责罚,你只管推在我身上,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打!” 顾青竹瞥了他一眼:“乱说。” 两人收拾妥当,带着春莺和右玉随琳琅去松芝院。 眼瞧着不远了,走过三岔路拐角一处蓬蓬的竹子,斜刺里突然跑出一个人,直直地往顾青竹身上撞来! 走在她前面半步的慕锦成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她侥幸闪过,倒苦了身后的春莺,一下子被那人带倒,两人滚在地上,跌在一处。 琳琅拧眉低喝一声:“哪来的野丫头,在府里瞎跑什么!” 她是老夫人跟前的管事大丫头,比别的院的大丫头都高一等,在府里说话有些分量的。 右玉将春莺扶起来,只见她衣裳上满是灰尘,手掌破了,裙子膝盖的地方也磨出了洞,而撞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破了一块,渗出丝丝的血水,她不敢擦,翻身跪在地上不出声。 顾青竹狐疑地问:“你是哪个院的,我瞧你这般眼生?” 穿一身水粉色细棉襦裙的丫头,战战兢兢道:“我……我不是贵府上的,是……是跟我们医女来的。” “你既跟你家主子进了慕府,就该守慕家的规矩,适才你这般乱跑,差点撞了我家少夫人,倘若有事,你有几条命赔!”琳琅厉声喝问。 “奴婢不敢了,再不敢了!”那丫头不过十一二岁,狠狠摔了一跤,已经很疼,再听这样的话,更加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顾青竹无心与一个小丫头计较,遂挥手道:“算了,你起来吧,以后注意些,府里比不得外头,别乱跑乱撞。” “谢少夫人!”小丫头麻溜地起来,本想跑,一时又记得顾青竹的话,终究一瘸一拐地走了。 “春莺,你怎样?”顾青竹转身关切地问。 “奴婢没事。”春莺忍痛道。 顾青竹看见她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吩咐道:“别逞强,右玉,你扶她回去上药,我们自己去。” 春莺一身狼狈,总不好这般去老夫人跟前,只得和右玉回蕤华院去。 “琳琅姐姐,慕府上下,之前不论谁病了,不都是请德兴的大夫吗?几时有了医女?”三人继续走,顾青竹问。 琳琅淡笑一声:“还不是那院里闹幺蛾子,说什么妇人怀身子,不好看男大夫,非闹着请个女医在她院里,大老爷被磨烦了,便答应了,这几日神叨叨的,不知搞什么,今儿是刚巧遇见这个毛躁的丫头,至于那个女医,我连长什么样貌都没见过。” 顾青竹有些心疼卢氏,低声道:“我不过出去十多日,怎多了这些变故。” 琳琅指指头顶:“每天的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但谁又敢说,它不是新的呢,变故是常有的,有些事总是要来,就连夫人也懒得花力气管。” 两人说着话,便进了松枝院,卢氏正陪着寇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们回来晚,慕锦成又在玉兰院耽搁了时间,这会儿已经过了午饭点了,慕锦成愧疚自个让祖母母亲饿着肚子等,进屋便要跪下行礼。 “免了,免了,好生生回来就行,饿坏了吧,咱们吃饭。”寇氏拉着他的手,笑眯了眼道。 “请祖母、母亲安。”顾青竹矮身行礼。 “你也别拘着了,我都饿了。”寇氏又拉她的手。 慕锦成和顾青竹扶着寇氏到东暖阁,卢氏跟着过来。 四人坐下,小丫头们鱼贯上菜,琳琅在一旁布菜盛汤。 “今儿,怎么又不带丫头出门?”卢氏看了眼顾青竹。 慕锦成喝了口鱼翅羹说:“娘,我和她一起来的,大白日的,要丫头做什么!” 卢氏瞪了他一眼,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自个不过才说一句,他就护上了。 “娘,您身子比之前好多了。”顾青竹讨好道。 “可不是,你娘就是操劳命,你替她管家时,她总不见好,你们去上学,她忙起来,反倒不治而愈了。”寇氏给两人搛了烤鸭,笑着说。 “娘,风园里还好吧。”顾青竹锲而不舍地巴结婆婆。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卢氏瞧她一脸笑,自然晓得她的意思,转而说起正经事:“说起风园,我正有一件事同你讲,府里管火烛、桐油、炭柴、帐幔等杂物的位置空着,我让你院里的陶婆子顶了,你没意见吧。” 顾青竹哪里敢有什么想法,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陶嬷嬷最讲究规矩,让她管这些,正合适。” 陶婆子原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又伺候过少夫人,再经当家夫人举荐做管事婆子,任谁也不敢有意见,就是风园总管,查实了魏婆子的张婆子,她一直垂涎那个位置,现下也是毫无办法。 当初,陶婆子连少夫人都能下狠手管教,底下的人知她是个厉害的,半点不敢怠慢,她虽从没做过管理发放物件的事,但熟悉了几日,便清楚了,收支一笔笔记录在册,婆子们见此,根本没空子钻,再没法糊弄,皆都死了心,只老老实实干活。 四人吃了饭,漱口擦手,闲坐喝茶说话。 而另一处,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里,一个锦衣男子正对跪在地上的一个男人大声喝骂:“蠢货,你长的是猪脑子么!人家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把你们打发了?” “慕三爷确实在场,还带着他媳妇,这怎么能是假的呢。”跪着的男人小声辩解。 锦衣男子气得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将他踢翻在地:“我说你蠢,你还不信,最近,慕锦成和他媳妇正在三生上学,慕家就算想掺和聚宝的事,也不可能派这个纨绔来! 再说,同行是冤家,在南苍县,除了三生和昌隆,还有三四家小钱庄,我听说,当年肖添寿就找过慕绍堂,想和他联营,被慕绍堂一口回绝了,那时的聚宝还是鼎盛时期,如今肖家败落,慕绍堂更不会接手这个烂摊子,这分明是慕锦成为了哥们义气,空手套白狼做的障眼法,也就能骗骗你们这帮草包!” 被踢翻的男人伏在地上,颤颤地说:“爷,那小的再去召集人手。” “还不快去!”锦衣男子喝了一声,又说,“在我爹回来之前,我不想再听见肖家的一言一语!” “是!”男人爬起来,捂着胸口后退。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束光照进来,只见屋里的男子穿着一件深青色暗纹锦衣,他的肤色偏黑,颌下留着半寸长,修剪精致的胡须,仿佛那光惊扰了他,一双似睡非睡的眼睛很不喜地眯了眯。 于此同时在另一处,三生钱庄内堂。 聚宝肖家的金管家突然造访,慕绍堂心里有些惊讶,他早在肖添寿失踪那日,就让唐孝廉把他们之间往来结算清楚了,还特意嘱咐多给了一些利钱,算是一点心意。 待慕明成匆匆赶到的时候,金福已经把事情都说了,正与慕绍堂告辞。 “明成,你来的正好,替我送送金管家。”慕绍堂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挥手道。 “不用,不用,小老儿怎敢劳动二爷,我自个走就行。”金福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慕绍堂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锦成与我说了银票入股的事,我到底来迟了一步,没能阻止,爹,锦成心善,必是架不住别人的哀求,你别怪他。”慕明成懊恼道。 “你都知道了?”慕绍堂抬眸看了他一眼,“谁说我要怪他了?” “爹,您有意入主聚宝?”慕明成有些不相信地问。 慕绍堂站起来,睨了他一眼:“那个兔崽子给我出了这么大个难题,想不想的,还由得了我吗?” “那契约上必定没有加盖您的印鉴,咱们是可以不认的呀!”慕明成着急地说。 慕绍堂掸了掸烟色暗纹长袍道:“理是这么个理,可你想过没有,你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开始搞事情了,他之前除了吃喝玩乐,醉生梦死,可做过其他的?如今,他既有意,不过是区区二十万两,由着他折腾去,成,得经验,不成,当长教训也好。 慕家家业大行当多,单靠你一人怎么能行?再说,日后东府有你管,西府还要他们自己做主,现如今,他愿意在我手上翻腾,总好过日后被别人骗得家业败落来得强。” 慕明成面色一顿,心里泛起苦涩,明面上,慕绍堂对慕锦成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全身上下都是挑不尽的毛病,可临到这会儿,却愿意拿二十万两出来给他练手。 二十万两啊,三生一年能挣出多少个二十万两! 他从十二岁做成第一笔买卖算起,大大小小的生意从来都是赚钱的,亏钱,且亏这么大数额的钱,实在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瞎琢磨啥呢,我虽说要让他历练,但咱们还是得回去问问那小子,他哪来的胆子这般胡闹!”慕绍堂负手跨出了门,慕明成紧跟着走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一起受罚 待到父子两人回到慕府,刚进松芝院的门,就听慕锦成不知说了什么笑话,引得寇氏和卢氏一阵笑,浅浅的欢愉声音穿过半开的窗户,像春风一般暖暖地迎面扑来,慕绍堂的脚步快了几许。 站在门外的璎珞赶忙回禀:“老太太,大老爷和二爷来了。” 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寇氏低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慕绍堂走进屋里,向寇氏请安,卢氏则对他欠身福了福。 随后~进来的慕明成,也向两位女长辈行礼问安。 原本刚刚还眉飞色舞的慕锦成,一见他爹,仿佛被锯了嘴的葫芦,喏喏地站着,顾青竹偷偷拉他的袖子,两人一起行礼。 慕绍堂父子坐下,琳琅进来换了新茶,一时无话,屋里一下子安静得只听见水钟的滴答声。 “锦成……”慕绍堂啜了口茶,缓缓开口道。 “啊!”慕锦成吓得一激灵,惶恐地应。 慕绍堂觑眼瞧了瞧他,他生得分明英武雄健,可此刻怎像个无助可怜的孩子? 他心里恼怒的火苗蹭蹭地长,可他来不是为发脾气的,故而,他喝了一大口茶,方才堪堪压住。 “妙机道人离开私学了?”慕绍堂为了缓和气氛,明知故问道。 “是的,爹,师父走了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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