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着上前。 林坤摸着胡须,笑眯眯道:“我刚才差点以为你家弃赛不比了,却不知藏着这般好茶,显见是有备而来啊!” “这……”慕绍堂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他今日心头作痛,早上,顾青竹忽病,吓得他一身冷汗,适才,他百求不得的炒青,突然现身赛场儿媳身上,又惊得他摸不着北,这会儿就算再出点啥意料之外的事,他也能接受了。 “都是民妇少不经事,耽搁了比赛。”顾青竹矮身福了福。 “不愧是宁江城茶业第一家,做事就是有底气,保密工夫也做得相当不错,蒸青和炒青同场出现,今年,你是憋足了劲儿呢。”林坤调侃道。 “草民惶恐。”慕绍堂头上出了薄汗。 这到底是夸,还是损? 正说着,其他几家陆陆续续开始献茶,慕绍堂和顾青竹暂时避让一旁。 待六人看清五只大盏里的茶和桌上的茶食,俱都面有异色,柳青垂下了眼眸,王湛和杜观渔吃惊得大张着嘴巴,几乎能塞下一整只鸡蛋。 三局两胜,第三局,顾青竹出其不意,以炒青完胜,不仅夺回了前面失去的时间,还抢占了先机,更用茶食霸占了品茶人的味蕾,蒸青没有炒青的鲜嫩,厚重的茶汤,在鲜美食物之后,黯然失色。 七家呈上干茶供品茶人做最后的评审,顾青竹提交了两份,蒸青茶饼和炒青干茶,都是上好的莲心。 前两局的评分咬得十分紧,而慕家独占炒青,五位品茶人争执不下,遂转到室内商讨去了。 七家参赛人都站在青石平台上耐心等结果,王湛和杜观渔夺冠无望,反倒心态最好,与观看台上的人大声说话,邓泽玉今日发挥失常,她把这归罪与顾青竹。 而钱涨在第三局烹茶时分神,茶汤明显老了,今儿就是没有顾青竹,他也胜不过柳青,但他不会这么认为。 谢莹一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柳青似乎已经预知了结果,有些失落。 头顶上的日头明晃晃地照着,顾青竹之前全靠一口心气支撑,这会儿,只觉身上冷汗涔涔,里衣尽湿,头重脚轻站不住。 “少夫人!”春莺上前扶住她,偷偷将一片参片塞到她手里。 顾青竹借着拈帕掩唇的机会,悄悄放在舌下含着,她看到慕锦成在观看席上和几个人打闹说话,眼光却不停地瞥过来,她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先前那个穿制式衣袍的瘦高个男人出来宣布:“今年茶马司斗茶大会第一名是……慕家!” “哦……”观看台上,哄闹起来,显然这个结果在大多数人的意料之中。 “停停停!”男人面有不悦地压压手,接着又说:“至于今年的贡茶之选,还要看与其他几个州城抽签的结果,但愿今年慕家能代表宁江城入选贡茶!” 说完,他环顾四周,不知所谓的目光在顾青竹的身上定了几息,顾青竹朝他矮身行礼。 不用说,他就是茶马司副使丁永道了。 “行了,今儿就到这里,都散了吧。”丁永道挥挥手。 茶马司的差人开始收拾桌椅,看了一场精彩比赛的众人嘻笑着离开,慕绍堂是慕家家主,今年斗茶大会的赢家,他自然被留了下来。 慕锦成撇开旁人,迎上顾青竹低声问:“你怎么样?” “能坚持!”她几乎是咬牙说的。 慕家的马车等在最近的路口,顾青竹登上车,立时就软在慕锦成的怀里。 “少夫人!”春莺只差要哭了。 “有我在,她不会有事,你去叫老冯把马车赶稳当了。”慕锦成低声道。 “是!”春莺掀帘子出去,和老冯坐在车辕上。 老冯在慕家做了近二十年,南苍县街街巷巷他跑了个遍,是慕家最好的车把式,他不晓得东家出了什么事,但赶好车是他的本分,他自然全力做到。 顾青竹在斗茶大会上一举夺魁的消息,早被人送了信回来,东西两府都得了消息,一家子又欢喜又担忧,各院都派了丫头婆子在门口候着。 慕锦成就在慕家上上下下仆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将顾青竹直接抱回了蕤华院。 右玉和春莺帮她卸掉首饰和脂粉,让她能睡得舒服点。 寇氏卢氏和罗霜降又来看望了一次,各种补品补药送了一堆,寇氏见她睡得十分不安稳,少不得叮嘱右玉用心照料,她们略坐了会儿,就被慕锦成劝走了。 罗霜降慢慢走回西府,想起前世种种,心中惶恐不安,但她不敢在阖府欢庆的时候,说没根由的丧气话,她只盼着这次不要抽中才好。 慕锦成也欢喜不起来,顾青竹半梦半醒,不是出汗,就是呕吐,她除了早上勉强吃下的一点米粥,吐出来的不过是些酸水,他不嫌脏,只心疼她连眼周都吐出了血点。 及到傍晚,顾青竹好些了,锅里一直焐着米汤,慕锦成衣不解带地伺候她喝了一点。 顾青竹拥着被子坐起来,对他虚弱地笑:“钱家是不是气疯了?” 慕锦成拧了热帕子,给她擦脸:“气疯算什么,我还让他们出了点血。” “怎么出的?”顾青竹好奇地问。 慕锦成哈哈一笑:“钱溢昨日信了我的话,今儿一早在昌隆赌坊挂牌,一比十赌我们输,我偷偷匿名买了个大的,又让宝应他们买,还请秦沛的人给街巷的乞丐们散了钱去买,至于花间乐坊的人买没买,我就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会儿,赌坊掌柜的脸只怕都赔绿了!” “我说呢,刚才怎么不见你,可你是不是傻,怎知我一定能赢?”顾青竹睨了他一眼。 慕锦成上前拥住她:“人家都说你是福旺财旺的旺夫命,只有我知道你是有多拼命,答应我,以后咱不这样了,好不好?争输赢有下次,我不想失去你!” “好。”顾青竹闭眼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让她很安心。 “睡吧。”慕锦成像哄孩子似地拍拍她的后背。 夜里,慕锦成尽心尽力照顾顾青竹,几乎没怎么睡,而另一处,也有人通宵未眠。 “你都套出来什么狗屁消息!”一双永远也睡不醒的眼睛,此刻瞪得有些骇人。 “我哪里晓得,那个蠢货自个也不知道那臭女人身上有炒青,还害我的赌坊赔了那么多钱!”一张面色青白的脸,在暗淡的灯光下,仿佛青面獠牙的鬼一般。 “老二,你说他蠢,我看你才蠢到家了,若不是故意有人为之,谁会买慕家赢,你给他下套,却分明钻了他的套子!”那双眼睛的主人,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你……”青面“鬼”结巴了两句,反击道,“你今儿连柳青都没比过,我看你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够了!现在是搞内讧的时候?!”暗影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喝。 “爹!”两人同时低头。 “我瞧着,这事越来越刺激了!”暗影里的人玩味道。 “爹,你想怎么样?”两人齐问。 “怎样?自然是继续玩咯,他既然赢了,咱索性就赌命玩个大的!桀桀桀……”苍老的声音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可那边……”那双眼睛的主人欲言又止。 “他是什么心思,咱一时摸不准,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苍老的声音不屑地哼了一声,“在这世上,我就没遇见不爱钱的人,若是有,那就是欲壑未满,钱没到位!” 此时的两人,非常有默契地相互看了一眼,深以为然。 而另一处院中,深夜的窗上映出一个瘦高的模糊身影,他许是站了很久,仿佛被刻在窗纱上一般,一动不动,屋里有隐约的说话声。 那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分明,但始终是一个胆战心惊的人在说,却一直听不见任何应答。 此情此景,诡秘异常! 第三百二十二章 父子和解 顾青竹躺了两日,寇氏卢氏和西府那边,每日三次打发人来问,这让她十分不好意思,这日略微有些好转了,立时和慕锦成到各处请安。 “你这次伤了脾胃,瞧瞧,又瘦了,你那院里的厨娘不行,以后都到祖母这里来吃饭,让小厨房给你专门调理调理。”寇氏拉着顾青竹的手,让开点距离,觑着眼睛看。 “不用,不用,祖母,孙媳年轻,过几日就好了。”顾青竹急忙摇头。 “年轻时不知道保养,以后落下病根,可难治了,你以后还得给我生曾孙呢,听祖母的,每日和锦成一起来,有你们陪着,我也能多吃一口饭。”寇氏慈爱地拍拍她的手。 顾青竹被她说红了脸,一时不知怎么接口。 慕锦成笑道:“那敢情好,咱们每日来叨扰,蹭吃蹭喝,时日久了,祖母可别嫌我们烦呢。” “你这混小子!”寇氏佯怒,举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 他们陪老太太说笑了一会儿,就转去朝晖院,难得慕绍堂也在,两人赶忙恭敬行礼。 “你好些了?”慕绍堂瞥了眼顾青竹的脸色。 “谢爹挂念,儿媳好多了。”顾青竹曲身福了福。 “你……”慕绍堂似乎有些犹豫,顿了一下问,“你在斗茶大会上的炒青是哪里来的?” “是我回顾家坳时,用自家茶炒的。”顾青竹眉眼低垂回道。 “你自个炒的?”慕绍堂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信。 炒茶刚在南边寺庙里兴起,去岁收秋茶的时候,慕明成和韩守义专门去了一趟寻访,托了人,花了大价钱,见了茶,也喝过,可那些僧人对炒茶技艺讳莫如深,根本不肯外传。 而她一个连南苍县都没出过的妇道人家,是怎么会炒茶? “你要说实话!”慕绍堂的语气严厉起来,“你在斗茶大会能赢,多半是这炒青的功劳,小聪明用一次就够了,若是慕家茶当真入选贡茶,茶马司开口要几百上千斤炒青,我们拿什么交货!” 慕绍堂的不信任,让顾青竹感到憋屈:“只要有鲜叶,我就能炒出来!” 慕锦成忙在一旁帮腔:“爹,青竹说的是真的,我亲眼看她炒的。” “好好好,那你告诉我,炒茶是谁教你的?”对顾青竹的顶撞,慕绍堂有些气恼道。 “这……”顾青竹回眸看了眼慕锦成。 慕家家底殷实,又是茶业大家,去年下半年茶叶行情不景气,必然已经出去多方寻找出路,可如今却没有任何结果,就连一直与慕家作对的钱家,也是一无所获,可见了然师父给她的炒茶抄本,是多么珍贵的资料。 而且,斗茶大会上,了悟师父见了她的茶,没有表现出熟悉的样子,想来也是知道抄本的重要性,不想给慈恩寺招来不必要的纠缠和麻烦。 “你说呀!”见她不语,慕绍堂不耐道。 “是……师父。”顾青竹的头愈发低下去。 “妙机道长?这……”慕绍堂沉吟。 妙机道长云游四海,偶得制茶之法也在情理之中,且他当初执意收顾青竹为徒,说要保慕家三代富贵,而茶业是慕家祖业,倘若秘传独一无二的法子,岂不正应了他的承诺! 想到这里,慕绍堂点点头,一下子认可了这个说法。 顾青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了然师父也是喊师父啊,只不过不是慕绍堂理解的师父罢了。 见气氛缓和下来,卢氏插言道:“都坐下说话吧,她身子还没全好呢。” 慕锦成拉了顾青竹挨着卢氏坐,随手拿了花生脆饼给她吃。 自打顾青竹不顾身体不适,夺得斗茶大会第一后,卢氏对她刮目相看,不再计较她的出身,另外,更重要的是,慕锦成拿她当掌中宝,宠爱得不得了,根本由不得她这个做娘的说什么,故而,她也就泄了之前那一股子莫名邪气,万事顺其自然,反倒和乐了。 和婆母坐在一起,十分不合礼仪规矩,顾青竹屁股还没沾着软垫,就想要坐到下首去。 卢氏低声道:“你坐下吧,别一会儿凉着了,又添新病。” “哦,谢谢娘。”顾青竹咬了口花生脆饼,乖乖坐下。 屋里一下安静了,只听得慕绍堂间或喝茶的声音和屋角水钟滴答的流水声。 隔了会儿,他面容淡淡道:“锦成媳妇,我听明成说,你喜欢茶,这次斗茶大会上,你为慕家争了第一,之后不管入不入选贡茶,等你大好了,就出来管茶行吧。 你既然有炒青技艺,切莫辜负了如今正当时的春茶,至于具体的安排,你找韩掌柜,我已与他说过了,他亦十分欣赏你,会协助你的。” “谢谢爹。”没想到,这事如此容易就成了,顾青竹喜得站起来福了福,脸上灿烂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慕绍堂似乎被她的笑感染了,脸上有了几分波澜:“锦成,我前儿问过廖青,他赞了你,不管是真是假,你明儿就开始跟我巡查各处铺子,不许懈怠,听见没有!” “好,我听爹的。”慕锦成笑着回头看顾青竹。 青年男女情意绵绵,连相望的眼睛都是发光的,这触动了慕绍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微咳了一声道:“昨儿肖家的金管家来说,金家人走水路来,路上遇着浅滩,耽搁了时间,估摸还有几日才能到,你明日开始着重和温掌柜学习,别到时,人家说话,你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还有……” 许是惯性使然,慕绍堂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严厉起来,幸好,他及时掐断了后面的话。 慕锦成平日里听惯了他长篇大论的训话,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不入脑入心的,今儿老爹态度明显好转,他高兴还来不及,根本没在意后面没说完的是什么。 “爹可知来的是什么人?”他笑嘻嘻地问。 “我听金管家提到说是少东家,估摸是金家小一辈的,或是肖骏表兄弟也不一定。”慕绍堂沉思道。 “年轻一辈的好,我肯定能和他谈得来。”慕锦成微微松了口气。 若真来个和他爹一样的古板老头儿,他可没把握能和人家相谈甚欢,若来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就十分好伺候,他本就是个吃喝玩乐的行家里手,别的不敢说,陪吃陪玩陪花钱,还没谁能胜过他的。 “到时,有你表现的时候,别耽搁正经事就好。”慕绍堂看他脸色,心里多少明白他的想法,摇摇头道。 他们父子俩能如此说话,是卢氏盼了多少年的,这会儿,她心里五味杂陈,笑着推推点心碟子:“好了,你们爷俩一见面就说公事,吃点秋月斋新出的桃花酥吧。” 慕锦成拈了块粉色的糕点,转头递给顾青竹,探身问:“爹,咱们今年能不能被选上贡茶?” 慕绍堂曲着手指,慢慢叩了叩桌子道:“这是官家的事,我也不好上赶着追问,但宁江城好歹是留都,连着几年都没出过贡茶,今年怎么也该轮上了。” “咱们有炒青,明显比其他州城有优势啊,不选我们,还能选谁去!”慕锦成颇有些自信道。 “你说的有些道理,我听你姐夫私下与我说,那日斗茶大会评选,他因沾着亲,不好表态,后来还是了悟大师说了一句炒青难得,才将头名给了我们,这实属侥幸。”慕绍堂面色沉郁道。 顾青竹静默了会儿说:“今春,上至宁江城的官老爷们,下至市井中的老叟妇孺,都知慕家二爷伤了,按常理,这无疑就已判定慕家输了,而强行指定我,不过是个堵住旁人闲话的借口罢了,只不过我让他们失望了,以致于没能借此打倒慕家,反而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慕绍堂抬头看了眼顾青竹,他好似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媳妇,她的眼睛明亮得像万千星辰,整张脸白净得仿佛会发光,她吃得了旁人吃不下的苦,还有一般人没有的细致心思,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什么知道的?”慕锦成傻乎乎地问。 “我那日虽身子不爽利,但看人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林知府对我的炒青,惊讶大过惊喜,他连说了几次藏茶,保密之类的话,他的意外隐藏得很好,尚属含蓄的,可那个丁副使就没这等涵养了,他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十分不耐烦,后来几乎是将前来观看的人驱赶出去的。”顾青竹耐心分析道。 “照这么说,他们原先就内定了第一名?”慕锦成揉揉额角,接着猜道,“难道是钱家?” “或许是吧,但就算他们不让我们得第一,钱家这次也不可能夺冠,因为钱涨第三局的茶烹坏了。”顾青竹娇俏地笑。 “你怎么知道的?苏瑾确实说钱涨第三局的茶老了,简直是近几年来,大失水准的一次!”慕绍堂惊诧地问。 他之前也琢磨过这事,却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年斗茶大会,钱家都是钱涨参赛,按理,技艺娴熟的人是不可能发生这种,初学者常犯的毛病的。 “我献茶的时候,走过他的茶桌前,他想偷看我的杯中茶,结果茶汤三沸过头,还烫了他自个的手!”顾青竹眉眼飞扬,像春风拂过湖面。 “你是故意的吧。”慕锦成笑得直拍腿。 “不行吗?”顾青竹杏眼圆圆,狡黠道,“谁让他们兄弟联手使坏,一个刺探我们虚实,另一个还想在赛场上压制我,得亏,你那日放了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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