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借着桌子遮挡,上半身纹丝不动,抬脚狠狠踢向那人膝盖,那人正端起茶碗要喝,被这一踢,整碗滚烫的茶水都泼在衣摆上,还溅到了旁人的衣袖,他痛呼出声,来不及找人算账,就被严府下人请了下去。 宴上失态,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甚至抓不到凶手,只能更加警惕起来。 但就算等到宴席结束,他们也没轮到跟严老说上一句话。 他们是末席,都是些人微言轻的年轻官员,不过被抓来凑数的。 上位的人都走了,他们看找不到借口出头,只能维持着最后风度,笑着离去。 脸上却都有掩盖不住的失望。 段衡走在出府路上,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显得太急切。 吴策追的十分艰难。他晚上吃得太饱,本来就走不动路,段衡还走得这么快。 他打个嗝,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险些没吐出来。 一双手适时扶住他胳膊,“公子小心。” “哇,谢谢。”吴策站稳,转过头向她道谢,是一个丫鬟,十分高挑,夜色下看不太清面容。 丫鬟捂唇轻笑一声,示意身旁的另外一个丫鬟上前,“请问哪位是段公子?” 找他?段衡心里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如果他说吴策是他,会有人信吗? 吴策已经把他卖了,“喏,我旁边这个就是。” 稍矮的丫鬟就举起托盘,露出上面的玉佩,高个丫鬟解释道:“段公子出入荒地,考察民情,为国为民,我家老爷十分欣赏,赐下玉牌,祝公子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不负厚望。” 她看似吹捧,其实语气高傲,丝毫不给他拒绝的余地,是在逼他收下这份青眼相待。 段衡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在接到请柬时就有不好的预感。 严老钓婿之心明显,却偏偏邀请他这有妇之夫,实在怪异。 现在还趁四下无人赐他玉佩。 他手指微动,不动声色盘算。 片刻后,对着玉佩行了个礼,大声道:“丞相厚爱,下官不敢冒领。采风乃下官分内之事,做好乃是职责所在。不似丞相心怀天下,殚精竭力,实乃官者表率。这般赏赐,下官愧不敢当。” 虽说丫鬟特地寻了个少人的时机赠礼,但周围其实还有不少人,听到他的声音,都好奇地探头来看。 严老要的是寻机暗示,到时若是段衡实在不愿,他也不至于下不来台,现在段衡却引人注意,简直就是跟严老反着来。 不过他把这说成是严老体恤下官,倒也算全了严老面子。 高个丫鬟知道事情办砸了,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闪烁地看了段衡半天,才在更多人注意到之前带着矮个丫鬟退下。 风波算是安然度过,段衡心下却沉沉的。 就他所知,严老心眼狭小,锱铢必较,他此番拒绝,严老也不知会不会伺机报复。 他去年已经错过一次晋升,今年实在不想遇到什么变故。 他不想让她长久地住在那方小小的院落里。 带着满腹心思回到院里,正房的烛火还亮着,窗棂上映出一抹曼妙的人影,低着头,应是正在看书。 段衡的心就平静下来。 他把灯递给身后的小厮,急急抬步走了进去。 他今日回的有些晚,江玉卿久等不至,正一边给手上擦着香膏,一边看书,听到门没有被敲就被推开了,知道是他回来了,惊喜地抬起头。 段衡心房化如春水。 他一边脱下外衫,一边向她迎去。 她香膏擦到一半,手上都是白色的膏体。 段衡心念一动,净了手,站在她身侧,去帮她擦。 她手本就滑嫩,此刻涂了香膏,滑的仿佛时刻要从他手里溜出去。 “以后我若晚归,你便早些歇下,夜里看书伤眼。”他瞥一眼她书,看见书中内容,神色僵硬了片刻。 随后仍挂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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