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记得比安富更多,更细。 他记得被关进去的柜子是个桃花心木的大衣柜,可衣柜里常年没衣服,破破旧旧,就只关一个他。衣柜锁实后会留条缝隙,黑暗里就只余那一道亮光,窒息里就只剩那几口空气,他把眼睛贴在衣柜上悄悄往外看,把氧气省俭着轻轻呼吸,总是能熬到妈妈回来,或哭或笑地把他放出来。偶尔没熬到,比如安富口中的那一次,他却也并没有真的死掉。没有死掉,他当时想,那就说明妈妈并没有真的想要杀掉他,没有真想杀了他的妈妈当然是可亲可爱的。 再言,有些时候,妈妈把他关进柜子里也是为了保护他,因为安富来了,安富在打妈妈,而妈妈无能为力,只好把他锁进柜子里。 妈妈有段时间癔病加剧,心情不好,太不好了,就全落实到了他身上。那会儿实在太小了,小孩细皮嫩肉的,窝起来像只小动物,眼眶也很浅,揍疼了就忍不住要哭。有一次太疼了,他往衣柜里躲,死死攥着把手不愿出来,却更激怒了发病的妈妈。家里不许妈妈碰刀,可她不知从哪儿偷到了把小水果刀。细瘦如柴的女人蹲在地上,长裙曳成花朵的形状,她搂着个苍白的小孩子,刀锋抵着小孩的下巴,颤抖着刺出血珠。她一直哭,边哭,却又边笑,她哆嗦着叫他宝宝,语无伦次。她说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想这样的,可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妈妈带你来的,现在妈妈带你走吧。你下辈子还来找妈妈好吗,妈妈下辈子还给你当妈妈,下辈子再好好爱你,好不好? 他想答好,可合眼后,小孩薄嫩的眼皮不停抖颤。脖子上像有滴冰冷疼痛的水,水往体内流,疼痛越来越深刻,他怕极了,也疼极了。最后闭着眼睛,他还是没出息,还是泣不成声,妈妈,妈妈……求求你了,不要杀掉我…… 妈妈试图扔掉过他,像扔个沉重的包袱。扔过很多很多次,可最后,妈妈总是回心转意,又会回来找他。他那时六七岁,忘了去参加哪个盛大的葬礼,葬礼过后,妈妈突然让他滚。不许他跟着,不许他说话,他眼睁睁看妈妈的车越来越远,以往他会在后面追着跑,希望能博得回头一看,可那次,他突然就累极了。 很累很累,累得抬不起头,迈不动步子,心脏很干瘪,连眼泪都没有了。那时是盛夏,日头很毒,他到一处墓碑下躲着,看自己委顿在地上的小影子,看影子旁一行细密爬行的小蚂蚁,心头油然一阵轻松。 他想,这样也很好,他可以走,走得远远的,离开这里,去找一个有雪有山又有海的地方,去当别人家的孩子,再也不回来。 躲着躲着,他睡着了,睡着睡着,天头一声轰雷,暴雨骤来。 暴雨下,妈妈回来了。 妈妈打着手电筒,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过来,长裙子淋得贴在她身上,身后人叫着给她打伞,她不管不顾,哭着叫他的名字。 他不言不语,蹲在处最隐秘的角落,幽魂一般,俯瞰人世,他透过雨帘,冷眼看那个扔了他的女人苦苦搜寻他的身影。 妈妈找不见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泥水脏污了裙摆,雷鸣掩盖了她的哭声。 她叫他宝宝,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哭过一阵,在个亮如白昼的闪电之下,他慢慢从角落走出来,很轻地叫了一声妈妈。 妈妈又惊又喜,扑过来把他搂进怀里,搂得好紧,哭声比雷声更大。 可一切还是没有变化,他后来想,他兴许一辈子都要为那一刻的心软付出代价了。再后来,也就是十一岁那年,他第一次决定去死,那个时候,他已经不会再想心软与代价的问题了。 他那时已经有了如今的雏形,无情无绪地将家里所有的药片都偷偷搜罗起来,他在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将其全吞了下去。 吞下后,他找到了庄园里常去乘凉的一棵老树,像往日乘凉一样躺在树荫簌簌下,看蓝天白云,艳阳高照,他很轻地吁出口气,像平时要午睡一样,在期待做梦。 胃里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头脑越来越昏沉,闭眼前,他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妈妈的身影。 再醒来,他没在想去的下辈子,而在医院病床上,被送来洗胃。 妈妈握着他的手,伏在床畔,没睡觉,也没闭眼,而是直勾勾,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有伤,在眼尾,在嘴角,在颧骨——安富因为儿子出事被老爷子骂了一顿,赶来医院走廊看独苗死没死的同时,把气撒在了她身上。 见他醒来,妈妈又是这样,又笑又哭了,她说,宝宝,还好你没事。你要是死了,妈妈该怎么办啊? 暖意还未涌上心头,妈妈怔着眼睛,又说。 你死了,谁来救妈妈出去呢? 那一刻,直到那一刻,他才彻底确信,原来妈妈是真在恨他的,恨到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羽翼未丰的孩子身上。 也就是那一刻,为了活下去,大脑自保一般,对他的回忆进行了删改。 于是他记得妈妈把他关进柜子里保护他,记得妈妈说下辈子还要给他当妈妈,记得妈妈在雷雨天拥抱他,也记得妈妈守在病床前,等他醒来。 剩下的,他不想记得,那就不记得了。 于是,十几年后的,如今的安知山笑了笑,轻声说:“妈妈不是要杀我,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爱我。” 安富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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