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透过薄薄的布料,缓慢地渗透进他那颗已经没有温度的胸膛中,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这些声音发愣,像是皱褶被浸在温水中一点一点地熨平,心忽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些勾栏中的污言秽语,被压弯的脊梁,眼角的淤青,无所发泄的怨恨,仿佛都在这一刻,融化在了这温暖的火焰中。 他睡着了。一夜安稳无梦,久违地不再失眠。 从那以后,小少爷隔三差五地,就要来“拜访”一次。不知道他看上的是青楼里的软床,还是祝茫这个暖床的。 小少爷总是抱怨深山无聊,那时祝茫并不知道他是昆仑的人,只是有些好奇,听着谢纾给他描摹外面的世界,像是一只抬头望月的井底之蛙。 谢纾偶尔会跟他讲,自己同门中有个怪人,讨厌得很,每天只知道学习,捧着本书,光有一张好看的脸,脑子却是个榆木疙瘩。 他羡慕可以与谢纾一起上课的那人,可两人悬殊的地位差距让他越来越自卑。阴暗的种子在他心中逐渐生根发芽,他有时候抱着怀里的人,恍惚地想。 如果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如果他身边只有我就好了。 如果我能拥有更多…… 可他会立即清醒过来,打自己一巴掌,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重新把沉睡的少年捞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荚香入睡。 他们就这样维持着纯洁的床上关系,小少爷依然还是那般没心没肺,说起话来总是盛气凌人,也不许他摘眼罩,偶尔使坏,会故意蹭到他耳边,笑着喊道:小哥哥,然后看他局促不安的模样。 可在祝茫孤苦无依,举目一片空茫的童年中,谢纾却是他唯一一个朋友。 小少爷天真到几乎残忍的地步。他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只知道祝茫在这里工作,有吃有穿有住,而他偶尔翻窗,跑过来找他玩,聊当解闷。 时间一久,祝茫也说不清这段友谊究竟是什么时候变质的。 也许是他发现小少爷嘴硬心软的时候,也许是小少爷某天翻窗进来,给两天滴米未进的他带过来路边随手买的桂花糕的时候,也许是小少爷和他大被同眠,温软的足尖触碰到他的小腿的时候。 也怪他童年太过阴暗无光,被一簇火苗张扬地闯进心房时,已经来不及合上了。 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小少爷似乎被他的父亲发现,他们再也不能相见。临走前,祝茫跌跌撞撞地跑进雨里,他撕下了眼睛上的那层黑布,不顾青楼不能询问客人名字的禁忌,拼了命地喊道:“求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暴雨模糊了他的视野,少年似乎扭过头来,他似乎看了看他的父亲,又看了看像是一条落水狗的祝茫一眼,最后,低低地说:“……乘舟。” 那枚挂在他腰上的红玉在雨里晃荡着。 祝茫不知道谢纾的父亲在旁,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告诉他真实姓名,可那时的他在雨里哭得那么惨,好似这辈子都不能再与谢纾见面了一般,谢纾的心一软,脱口而出,假借了他人的名字。 他想,仙凡有别。他们想必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一念之差。 祝茫这辈子有三次撕心裂肺的时候,第一次是母亲去世,他跪在母亲的墓前失声痛哭,第二次是与暗恋的人分别,再也不见,雨藏起他的眼泪,让他不至于那么狼狈,可第三次,他再也哭不出来了。 他站在原地,他看着梦境中花开了又败,云聚了又散,他在这么多年深夜辗转,想要重新拥抱在怀里的身影终于显山露水,却不是他一直认为的那人。 真相血淋淋地铺在他眼前,他再怎么逃避,也躲不过这场对他的审判,头顶的铡刀轰然落下,他被判了死刑。 “抱我。” 那曾经模糊不堪的画面终于有了实质,少年笑靥如花,太阳在一寸一寸地沉入河水,天空被烧成瑰丽的红色。觅食归来的鸟停在屋檐上,麦芽糖打铁时的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春光都在他面前失色。 下一秒,红衣少年消瘦脆弱的身体就被汹涌冰冷的忘川河吞没,再也不会浮起来了。 死前他像是失望至极,连最后一眼,也没看过他。 一段记忆毫无预兆地跳出来,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后,谢纾与他再次相遇时,谢纾张开嘴,好似想要叫住他。 他不知道谢纾是否认出他来了,可彼时的他只顾着追沈乘舟,因此看也没看,与少年擦肩而过。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担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祝师兄,你没事吧?” 第 23 章 第23章(一更) “你们在说什么?”祝茫表情平静,“都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师兄你……你……”有弟子声音颤抖,他结结巴巴道:“你以前……原来和谢纾认识吗?” 祝茫蹙眉,他侧了侧头,像是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飘飘地“哦”了一声,淡淡道:“不认识。” “可……”弟子瞳孔震颤,他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看梦境中两个少年,一个红衣一个青衣,脸上都还是属于少年的青涩与稚气。 那是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对面孔。 “你的意思是,我与他曾经遇到过?他就是我当初喜欢的那个人?”祝茫自言自语,“怎么可能。”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这么多年,我岂不是像个笑话嘛。” 他轻轻地笑起来,弟子们看着那个笑容,一瞬间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毛骨悚然地看着祝茫,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祝茫被他们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解,他眨了一下眼睛,偏头看向沈乘舟,柔声问道:“大师兄,你当年是不是也去过那个巷子?” 沈乘舟脸色隐约透着青白,他沉默地看着梦境中的两位少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低声说:“……没有。” “……师兄你说什么?”祝茫觉得自己的耳朵从未像今天一般不好使,他歪着头,重复问了一遍,沈乘舟依然还是回复道:“没有。” 这次祝茫听清了,他微微睁大双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了一下,“怎么会。” 他上前一步,和沈乘舟面对面,平静的面具隐隐有崩坏之势,那双总是温柔似水的眼睛此刻隐隐约约透着一股血腥的疯狂。他温柔地笑了笑:“师兄,你告诉我,你当初一定去过那个巷子对不对?” “对的话,就点一下头,我不怪你去那种地方。”他近乎是哄着沈乘舟,柔声道:“快啊,你点点头。” 沈乘舟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沉声道:“阿茫,我真的没有去过那种地方。” “没去过?”祝茫怔了怔,“你怎么会没去过呢?” “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那里啊,你还闹了个笑话,跑到青楼来,结果却呼呼大睡了一整个晚上。你知不知道,我最开始觉得你脾气一点都不好?不过后来我发现你其实是嘴硬心软,你陪我聊天,给我桂花糕,救我的母亲,我……” 他再次抬起头,红血丝已经爬满了他整双眼睛,眼底已经是无可救药的歇斯底里。他红着眼,牙根颤抖着。他咬着牙,似乎是想笑,“你现在跟我说,那不是你?” “啊,等等,你们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他恍然,指着那个梦境,手指有些颤抖,“师兄,这个梦境是不是你捏造出来的,你想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谁教你们开这种玩笑啊?一点也不好笑。“他语无伦次,“你们快关闭它,我要生气了。” 沈乘舟抓住他的手,“阿茫。” 他深吸了一口气,“别这样。” 别这样。 祝茫猛地怔住。 “我确实没去过那种地方,”沈乘舟沉声道:“唯一一次去,是为了调查一起命案,意外遇见了你。” “身为掌门,我不可能去那种地方,”他低声道:“你不要再……给掌门的名声抹黑了。” 祝茫一瞬间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剧烈一颤。 “骗人……” 他后退几步,喃喃自语,“骗人……” 沈乘舟似乎有些不忍,他蹙了蹙眉,“我不知道你曾经与谢纾认识,但他现在已经死了,人要向前看,你……” 不知道他这句话哪个字踩中了祝茫的痛脚,他忽然像是一只被狠狠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了。在众弟子震惊的眼神中,祝茫平静的面具彻底破碎,他猛地暴起,伸出一双青筋虬曲的手,死死地抓住沈乘舟的衣领,居然差点把他提起来,祝茫的神智都快被愤怒烧干了,他怒吼道: “你在骗我是不是,你就是去了,沈乘舟,你就是去了!!!!你去过的!!!!你明明去过!!!你不记得了而已!!!!!!” 沈乘舟也怒了,他猛地一巴掌甩开祝茫,“我不可能去那种地方!我不是谢纾!!!祝茫,你要给昆仑掌门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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