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他便发现眼底的江湖忽然变了。 就好似忽然一剑捅穿天花板,出现了一个破洞,他看到了后面真正的天空。 虽然肉眼可见,但彼此却隔着让人绝望的距离,哪怕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都能锉掉巅峰武夫纵横江湖一辈子锤炼出来的傲气。 凡夫俗子仰望日月星空,在感叹遥不可及之后,便会打消与天公试比高的念头,老实做人。 但他偏偏和世间所有巅峰武夫一样,发现自己有一条通天长梯,可以登上去。 而这条梯子,就是胸腹间那口说不清道不明却必然存在的‘气’。 夜惊堂不清楚这条路有多远,世上已经没人能教他,也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 为此他只要闲下来,就开始暗自琢磨,怎么才能让胸腹间这口气更壮一点;就好像是在肺腑之间开辟出了一片空地,种上了参天大树的幼苗,小心尝试,用所有可能的方法,让这棵树安安稳稳成长起来。 平日里苦思冥想,很难抓住那种感觉,而睡着后迷迷糊糊梦游太虚,身体无意识跟着感觉走,反而有种如鱼得水之感。 呼呼~ 幔帐无风而动。 夜惊堂闭目熟睡,就好像在房间里的一块炽铁,让整个屋子都干燥了几分,正在神游之际,隔壁忽然传来细微动静: 沙沙~ 踏、踏、踏…… 衣物摩擦,以及脚步小心翼翼挪动的细微声音。 夜惊堂睁开眼眸,思绪随后清醒过来,先是看了看还在飘动的幔帐,而后转眼望向墙壁。 隔壁就是梵青禾的房间,刚才到客栈,让掌柜煮了两碗葱花鸡蛋面,两人吃了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之后一直没动静,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眼见隔壁也传来鬼鬼祟祟的动静,夜惊堂心底难免警觉,稍作迟疑,开口道: “梵姑娘?” “呀~!” 叮叮咚咚~ 先是一声惊叫,继而是桌椅被碰倒,瓶瓶罐罐落地的声音,而后还有到抽凉气的动静: “嘶……” 夜惊堂感觉情况不对,当即飞身而起半空抓住螭龙刀,从窗口跃出在从隔壁窗口撞入,几乎一瞬间就来到了屋里…… …… 稍早之前。 长夜漫漫,客栈内鸦雀无声,只有极远处的巷弄间,隐约还能听到勾栏小娇娘娇喉婉转的琵琶曲: “红袖轻摇花蕊动,淡月疏灯,照见愁千种~谁把芳心传与侬,夜深吹彻玉箫送……” 梵青禾和衣躺在枕头上,已经睡了一觉,但又醒了,侧耳聆听着江州小调,总觉得这曲子不太正经,但又意外的切合意境。 中午出来时,梵青禾还心惊胆战,怕夜惊堂带她逛街,给她买衣裳后,晚上就开始图穷棒见了。 哪怕夜惊堂解释清楚了是误会,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到客栈就把门关了,还握着几根针,准备等夜惊堂摸进来,就把他制住。 结果可好,等了老半天,夜惊堂真就睡过去了,半点没过来查房的意思,唯一能听到的异动,只有调皮捣蛋的鸟鸟,飞到了对面巷子里的老鼠洞口口,吓唬鼠鼠一家老小。 梵青禾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午夜梦回醒来,发现夜惊堂还是没什么异动,便明白夜惊堂确实没用强的心思,前几次可能真是误会。 想通这点,梵青禾心里舒服了很多,毕竟在她心中形象完美的夜惊堂,本就该是如此,以后可以安安心心留下来,不用整天担心被摸摸亲亲了。 但不用担心夜惊堂往屋里摸,这日子似乎突然又无聊了起来。 梵青禾知道自己这种反应有毛病,但细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女人嘛,害怕被男人惦记,更怕没男人惦记,此乃人之常情,她也是女人,会产生这种古怪想法不是很正常。 为了打消心中杂念,梵青禾起身来到了桌前,从随身皮夹里取来药瓶、银针,开始全神贯注制作暗器打法时间,以便办事的时候有备无患。 梵青禾把银针探入小瓶内,待银针慢慢化为黑色,便插在皮夹外层,刚制作了七八根银针,目光忽然望向了放在皮夹旁边的荷包上。 荷包是今天刚买的新衣裳,梵青禾其实觉得很好看,但没穿上试过。 女人总是好奇爱美的,买了新衣裳不穿上试试,和夜惊堂买了新版侠女泪不看没区别,心里肯定痒痒。 梵青禾侧耳倾听,见隔壁呼吸均匀没任何动静,便悄悄站起身来,打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了衣裳。 范家铺子的衣物,用料虽少,但成本确实不低,用的是独家研制的飞云纱,桌面那么大块轻纱,叠起来可以在掌心握实,展开没有任何折痕,还几乎没有重量,主打的就是穿了和没穿一样。 梵青禾把荷包里的衣物取出来,可见是两件衣物组成的一整套小衣,她按照今天在布庄看到的样子,轻手轻脚把衣服穿起来,然后站在铜镜前打量。 衣服上半身很是清凉,仅以红色肚兜包住团儿,中间还贴心开了条椭圆口子,能清晰看到两团儿之间的风景。 白皙腰腹一如既往完全显露,能看到肚脐和马甲线,而再往下,则是件红裙。 红裙是斜裙,右侧裙摆直至脚踝,而左边则是斜着高开叉,一直开到腰侧,前后裙甚至没法在臀侧合拢,而是以金环衔接,漂亮是漂亮,但只要稍微走动,基本上前后都能一览无余。 梵青禾昂首挺胸站在铜镜前,觉得下面如果加一件配套的蝴蝶结小裤就完美了,但她今天实在没好意思开口买那种东西。 裙子下凉飕飕,梵青禾都不敢乱动,把白色薄裤套上试了下,结果发现不伦不类很别扭,又褪了下来,连不搭调的绣鞋都脱了,转而戴上了自己的红色面纱,再度打量: 嗯……美的不要不要的…… 梵青禾看着镜子里的异域美人,可能是来了兴致,还莲步微移,在屋里转圈仔细欣赏,怕隔壁的夜惊堂听见,动作还极为小心翼翼。 但可惜的是,她还是太低估了夜惊堂现在的听感。 梵青禾正孤芳自赏之际,忽然就听到隔壁传来男子声音: “梵姑娘?” 两人房间相临,夜惊堂的床就在墙边上,两人隔着木板墙,也就离了丈余远,说是声音从身边响起也不为过。 梵青禾措不及防,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抱着胸口就想往床铺上钻,结果不小心蹭到旁边桌椅,摆在桌上的瓶瓶罐罐顿时被震倒,往地上摔去。 梵青禾随身携带的药物可都精贵,见此反应极快,用脚勾起掉落的药瓶以免摔碎。 但她刚才弄毒针的时候开小差,瓶子就没盖上,这一勾,黑色药液便洒出了几滴,落在了脚背上,又连忙把脚抽开,也是这一瞬耽搁…… 哗啦—— 客栈窗户直接被撞开,一道人影快若奔雷的飞进来,眼神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视房间一圈儿,然后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 梵青禾浑身一震,眼睁睁看着夜惊堂手提佩刀落在面前,脸上都来不及惊慌,直接显出了无地自容的窘迫,连忙蹲下抱住膝盖: “你你你……你不许看!” 夜惊堂飞身跃入窗户瞬间,已经看到了身材傲人的梵姑娘,穿着从未见过的新款衣裳站在屋里,还抬腿勾起个瓶瓶,白花花一片。 大长腿倒是其次,最惊人的还是红色布料包裹的胸襟,中间竟然故意开个低领,雪腻之间深不见底…… 夜惊堂本来静若死水的眼神,瞬间化为错愕,急急落地转身关上窗户: “那什么……你怎么了?” 梵青禾抱着膝盖,用手遮挡小腿之间的空隙,都不敢动,正想催促夜惊堂出去,又看到了脚上的药液,便想用裙摆擦掉。 但她身上的衣物,看起来布料少还没实际用处,价格可不低,沾上毒药可就全毁了,又左右寻找。 夜惊堂虽然背对着,但还是听出梵青禾捏住裙摆又迟疑的动作,回头瞧见地上的瓷瓶和洒出来的药液,心中微惊,连忙把袖子扯下来一块,蹲下来握住脚踝,擦拭沾在脚尖上粘的药液: “这是什么东西?” 梵青禾本来蹲着,被握着右脚一拉,自然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左手撑地,右手捂住胸口,抽了抽腿,脸色涨红道: “我没事,我有解药,还练过浴火图,毒不死自己,我自己来就行……” 夜惊堂擦去脚上的药液,发现沾染的白皙肌肤,出现了红痕,知道梵青禾浴火图练的太浅,不及时处理还是会遭罪,迅速抬手从桌上取来皮夹: “解药是哪个?” 梵青禾单手掩住胸口,从皮夹上取出个绿色小瓶瓶,又单指弹开准备涂药。 夜惊堂见这动作太别扭,又起身从旁边拿来裙子,直接展开披在梵青禾身上,只露出小腿,而后蹲下来接过药瓶,把清凉药液倒在脚背上,用手指轻柔涂抹。 梵青禾盖上裙子,眼底窘迫顿时消散很多,抓着裙子遮挡身体,想了想又有点恼火道: “你怎么又往我屋里跑?我又没事……” 夜惊堂认真上药,解释道: “我刚才听到屋里有奇怪动静,询问一声,你又惊叫,还叮叮咚咚抽凉气,怕出意外才冲过来……你试衣裳说一声就行,这么慌作甚?” “……” 梵青禾此时细想,好像还真是她反应过激的问题,脸色发红道: “天都快亮了,我在屋里换衣裳,你睡得好好的,忽然说话,我能不被吓到?你……你听不出来?” “我刚惊醒,连现在什么时辰都不清楚,也没细想……” 夜惊堂说话间,还低头吹了吹发红的白皙脚尖: “呼~” ? 酥麻触感传来,梵青禾身体一缩,裸足微弓扭了扭: “又不是烫伤,你吹什么?你……唉……” 虽然心头十分窘迫,但瞧见夜惊堂认真帮忙的模样,她也不好再怪罪,只是咬着下唇任由他折腾。 夜惊堂把药涂抹均匀,眼看着红痕缓缓消散,才松了口气,抬眼正想看看腿上其他地方有没有溅到,就发现…… 梵青禾单手撑地坐着,右腿抬起送到夜惊堂手中,右手则抓住裙子护在胸口,自己视角看不到什么异样。 而夜惊堂蹲在正面,腿抬起来,裙子肯定架起了个空洞。 斜裙起不到半点遮羞作用,顺着腿一路往上,可见鼓鼓的雪丘,藏着一线粉…… 夜惊堂眼神明显顿了下,迅速偏开,又鬼使神差挪回来,然后又强行偏开。 梵青禾默默注意着夜惊堂关切的神色,发现那双很俊的眸子,忽然愣了下,然后又开始来回忽闪,低头看了看,而后便猛然反应过来,把腿抽回抱住膝盖: “你……” 可能是这段日子吃的亏太多,也不好说夜惊堂重话,窘迫羞急之下,硬是红唇一瘪双眸晶莹,给憋出眼泪了。 夜惊堂有些尴尬,眼见梵姑娘过于激动,都说不话来了,连忙抬手: “别哭别哭……” “呜……” 可能是太羞耻委屈,这眼泪一出来,就根本憋不住了。 梵青禾把涨红脸颊埋进膝盖,雪白肩头微微抽动,哽咽道: “我……我招惹你了不成?……呜……这都第几次了……” 夜惊堂基本没见过姑娘哭,此时也有点慌,挪到跟前想轻抚后背,结果一摸全是肉肉,又触电似的缩回去: “是我唐突,确实是不小心……” “不小心又如何?” 梵青禾抬起涨红脸颊:“我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三番四次不小心……你让我自认倒霉不成?” “怎么会……” “那你说怎么办?” “我……” 夜惊堂张了张嘴,觉得再不男人点,就是不负责了,略微斟酌,试探性凑近些许。 ?! 梵青禾瞧见夜惊堂脸颊靠近,梨花带雨的表情一呆,忽然清醒了几分,往后一缩: “你做什么?我可是你……你……” 夜惊堂动作一顿,顺势帮忙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帮梵姨整理下头发……要不你说怎么办?错在我,说什么我都认。” “……” 梵青禾抽泣了两下,呼吸稍显急促,想说什么,但她不让夜惊堂负责,又不好收拾夜惊堂,还能说什么? 红唇嗫嚅几下后,梵青禾咬牙站起身来,把同时起身的夜惊堂往门口推: “你回去老实睡觉,再冒冒失失往屋里跑,我给你下蛊你信不信?” 夜惊堂微微抬手:“明白,我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往屋里闯。你别哭了,我这就回屋。” 梵青禾咬着下唇也不说话,把夜惊堂推出门后,连忙把门关好,靠在门上想理清思绪。 结果低头又看见了没脸见人的打扮,无地自容涌上心头,连忙跑回了床铺,用被子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夜惊堂站在门口,也不好再多说废话,侧耳倾听,确定梵青禾没想不开后,才揉了把脸,回到了自己屋里…… 第十五章 好剑 日出雾散,人来人往,时间转眼到了中午。 夜惊堂换上了江湖装束,头戴斗笠从客栈马厩里,牵来了大黑马;熬了鼠鼠一晚上的大白鸟,到现在还没睡醒,被放在了马侧的行囊里,只露出圆圆的白脑壳,睡得不省人事。 在等待片刻后,客栈里响起脚步声。 夜惊堂回头看去,可见换了身便装的梵青禾,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头上待着个帷帽,瞧不见表情,不过看见他后,脑袋明显低了几分。 夜惊堂昨天惊鸿一瞥,看到了夹心馒头,心底其实也好久才平静下来。知道梵青禾肯定尴尬,他也没哪壶不开提哪壶,翻身上马闲谈道: “刚才在街上,还看到了几个西海诸部的商贾,那边也到江州来定兵器?” 梵青禾走到跟前,脚尖轻点,侧坐在了夜惊堂背后: “我们那边缺粮铁,本来勾陈部还能打造兵器铠甲,被北梁蛮子占了后,就把矿山作坊全没收了,想要好兵器,只能到南北两朝江湖上买……” 夜惊堂轻架马腹朝着镇子外行去: “放心,我就算和西海各部没关系,也得收拾北梁人,这些问题迟早能解决。” 梵青禾听见此言,红唇微动,想了想道: “你生长在大魏,没受过西海各部半点恩惠,却得担起天琅王的责任,说起来我们挺亏欠你的……不管其他部怎么想,我冬冥部肯定不会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谁说没受恩惠,梵姑娘不就帮了我这么多忙……” “……” 梵青禾本想说应该的,但话到嘴边话语又顿了下来。毕竟她嘴上说不忘恩负义来报答夜惊堂的恩情,却因为夜惊堂不小心看了她一下,就满心纠结想不开,还得夜惊堂来哄她,这不口是心非吗。 念及此处,梵青禾慢慢压下了心底的百种情绪,做出平日里的开朗模样,左右打量: “鸟鸟呢?还在看老鼠洞?” “叽……” 身后的行囊里,传来了闷闷的咕叽,然后又没了动静。 梵青禾回过头来,挑开行囊瞄了眼,还抬手挠了挠毛茸茸的肚肚。 夜惊堂见梵姑娘情绪恢复正常了,展颜一笑,也没再说什么,轻“驾——”一声后,朝着南方飞驰而去。 萧山堡地处东南沿海,距离黄岐镇谈不上太远,但也有小半天的路程。 夜惊堂带着梵青禾飞马疾驰,沿途偶尔驻足歇下马匹,顺便看看江州山清水秀的美景,直至黄昏时分,视野尽头才慢慢浮现了山岭的轮廓,路上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夜惊堂放慢马速,斗笠微抬看向远山,可见半山腰上是一片巍峨古朴的建筑群,从山腰一直蔓延到下方小镇;镇子上人头攒动,随处可见江湖武人打扮的路人。 梵青禾沿途都侧坐在背后,不好靠在夜惊堂背上,坐久了难免有点腰酸,眼见到地方了,她也松了口气,看向了山顶了一座凉亭: “那里就是悬阳亭?” “应该是,不过这里角度不对,看着没传闻中那么气派。” 悬阳亭处于萧山堡顶端,每当日沉西山之时,从某些角度能看到红日刚好落在亭子顶端,就如同整个山庄托起一轮明珠,景色颇为壮丽,传言还是萧山堡初代师祖萧祖悟道的地方,算是江州名声在外的名胜古迹。 夜惊堂在距离山脚镇子尚有还有半里路时,就翻身下地,牵着马走向萧山堡,再度抬眼望去。 虽然距离巅峰辉煌之时已经过去三百年,但站在山下,抬眼眺望半山之上的巍峨楼宇,依旧能感受到当年那股雄踞东南傲视天下的气魄。 梵青禾跟着一起看了片刻风景后,又开始打量起镇子上的形形色色。 山脚镇子并非萧山堡的产业,里面全是铁匠作坊,还有沿街摆摊买刀剑的小贩,算是个大型铁器市场,行走间随处可以听见击打铁器的脆响和商贩的吆喝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各种名刀名剑,螭龙刀、灵机剑、君山刀……应有尽有童叟无欺……” …… 夜惊堂本来在观赏大日悬山的壮丽风景,听见此言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街边的摊位。 摊位就是几张木桌子拼在一起,上面垫着布匹,上面摆了一排刀剑,有不少年轻武人围在旁边打量,其中查看最多的就是螭龙刀,还有人询问: “你确定和夜惊堂夜大侠用的刀一模一样?” “材料肯定不一样,不过此刀对着真品锻打而成,外形绝对难辨真假,要是有出入,你随时提刀回来砍我……” “我又见不着武魁,怎么知道有没有出入……” “江湖路远,好好习武总有一天能碰上,人要有志向……” …… 梵青禾在街边驻足,看了眼围观人群,小声道: “本地的江湖人,也太不讲道义了些,光明正大胡说八道,你不管管?” 夜惊堂扫了眼,可见小贩卖得刀,刀宽两指半、长三尺三分,护手刀环带有螭龙雕饰,甚至还很认真做了旧,虽然称不上难辨真假,但款式确实一样。 夜惊堂见刀的做工还不错,摇头笑道: “远远看一眼,也算对着正品仿制,不算胡说八道。满大街都带着螭龙刀学我扮相,我行走江湖说实话还方便点,连乔装都免了。” 梵青禾见此也不管闲事了,跟着行走,又打量起夜惊堂身上的袍子: “话说你怎么一直穿黑袍子?我觉得你穿身白袍,应该更仙气。” 夜惊堂并不钟情于某种衣服颜色,而是自幼习惯所致,对此解释道: “黑衣服耐脏,染上血迹看不出来,若是穿白衣服,溅个血点都得换,在外面走镖哪有这时间。嗯……你要是想看,我回去弄身白袍子,穿给你看看。” “……” 梵青禾其实觉得夜惊堂不穿衣裳最好看,那胸肌、腹肌的线条,能把人看的面红耳赤。不过这些想法,梵青禾自然不能明说,只是道: “我看什么,你应该穿给三娘她们看才是……到地方了,咱们怎么进去?” 两人闲谈间,已经到了萧山堡的山门下。 萧山堡大门是一座白石牌坊楼,外面站着四个腰悬刀兵的门徒,时而有门派出身的年轻武人进出,彼此还在闲聊着: “三绝谷的人确实厉害,已经连战两轮,要是再没人压得住,咱们江州可就要丢人了……” “三绝仙翁好歹也是和奉官城老神仙交过手的人物,徒弟能不厉害?不过你放心,金湖山庄的少主肯定输不了……” …… 夜惊堂在附近注意片刻,可见萧山堡内正在比武切磋,过来的江湖人不少,但登门需要自报家门,他若是把名字报出来,恐怕整个萧山堡都得缩缩脖子,肯定办不成事。 “等天黑悄悄摸进去吧,萧山堡的后山有个山洞,防卫森严,应该藏得有东西。咱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摸清里面藏着什么……” 夜惊堂和梵青禾说着行动计划,把马放到了客栈的马厩里,换了身适合潜入的衣裳,等日头完全落山后,便相伴沿着山脚朝后方摸去…… …… 叮叮—— 嘭! 日落月升,萧山堡亮起了灯笼,中心擂台上刀光剑影不断,周边则是围观的各大派的弟子辈,还有江州有些名声的江湖散人。 而各派的师叔掌门,则坐在山庄正堂里,约莫四十余席,大半是江州本地名宿,余下则是从泽州、邬州等地过来的人物。 虽然萧山堡早已不如往昔,在场四十多号人,也就萧宗元算得上顶流宗师,其他人的名字放在江湖上都没几个听过,但因为祖上阔过,正堂倒是颇为气派。 正堂依山而建,中间四根巨柱支撑着穹顶,外面平台两侧,还有左右偏殿,正面则是广袤天地,坐在正堂上首,颇有种居于山巅傲视江湖的枭雄感。 不过因为没武魁坐镇,堡主萧宗元也不敢摆那么大的架子,正堂台阶上的主位早就拆掉了,改为了供台,摆着香案铜炉和几把名兵,上面则供着三幅画像。 画像中间的儒衫老者,便是曾经睥睨天下的萧祖;而左右则是萧山堡的中兴之辈。 萧宗元模样很是儒雅,坐在供台下面的交椅上,手里端着茶杯,认真观摩着外面江湖晚辈的切磋。右手边是头发花白的三绝仙翁,左边则是江州的二号人物,金湖山庄的庄主令狐仁纲。 金湖山庄也是江湖大派,在三十多年前,曾短暂取代过萧山堡,成为江州霸主;但自从老庄主在望海楼,被陆截云以赖皮路数摁住后,金湖山庄也随之一落千丈,慢慢淡出了江湖视线。 本来金湖山庄和萧山堡还算是竞争对手,但变成难兄难弟后,关系倒是好了起来,如今算是穿一条裤子抱团取暖。 此时外面切磋的,乃三绝仙翁嫡传和令狐仁纲嫡子,虽然同龄的夜惊堂比起来相距甚远,但放在同辈之中,已经算是佼佼者。 三绝仙翁作为外州武人,跑到江州做客,徒弟来了个一穿二,现在还准备一穿三,心底自然高兴。 不过当着满堂江州名宿的面,三绝仙翁也不好得意忘形,只是抚须评价道: “后生可畏。令狐贤侄这身手,确实有令狐老庄主当年的风采,若是再大上两岁,老夫这蠢徒弟,恐怕走不过三招就得被摔下擂台……” 令狐仁纲看出儿子形势不太妙,不过表情倒还平静: “广老这话就过誉了,犬子不过十八九,能学会祖传家学已经实属不易,何来风采一说,与家父相提并论,更是太抬举他了。” “呵呵……” 三绝仙翁七十多岁,和金湖山庄的老庄主令狐观止是同辈,当年还打过照面,聊起这个,又询问道: “令狐老庄主近来身体如何?说起来倒是好多年没见面了……” 武魁之争都是以命相搏,生死之争很难点到为止,落败后正常都会留下暗疾;若是对方留了手,那更没脸皮再继续行走江湖争功名利禄,正常都是金盆洗手给新人让位。 令狐观止当年在武魁中排名算不得高,和陆截云在望海楼一战,因为力竭,气脉受重创,当场就江湖除了名,三十年来再未露过面,以至于都被当代江湖人遗忘了,也就三绝仙翁等老人还记着。 令狐仁纲作为儿子,面对这个问题,摇头一叹; “广老操心了,家父身体倒还健朗,但还是老样子,整日闭门不出打铁铸剑,不愿见外客。” 三绝仙翁抚须点头,还想再客套几句,耳根忽然一动,转头望向了后方的祖师画像。 咚~ 咚~ 细微闷响若有所无,供台上的烛火跟着微微颤动,感觉就好似有一头龙蟒,在山体内部横冲直撞。 萧宗元和令狐仁纲自然也听见了动静,本来和煦的神色皆消失不见,转为凝重,齐齐望向背后的祖师画像…… …… “咕~~咕~~……” 月朗星稀,夜空中传来幽远鸟啼。 几名萧山堡门徒,手按腰刀,在林间小道来回行走,周边环境雅致的房舍间,还能听到门内主事之人的闲谈: “据江州城传来的消息,新打造的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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