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索间,又望向这些人观察的石碑。 黑色石碑上刻的是佛像,看六只手臂的造型,就是盘龙洞外那尊三面六臂佛像,但脑袋被砍了,看不到全部。 佛像的雕工极为细腻,甚至能看到指纹,夜惊堂蹙眉暗中观察,很快就发现佛像另有玄机。 因为有过参悟鸣龙图的经验,夜惊堂发现这佛像传递信息的方式,和鸣龙图同源,应该是吴太祖打造鸣龙图时候,参照了此法。 不过记载方式相同,其中记载的内容,却大相径庭。 夜惊堂仔细研究佛像,发现其中暗藏的脉络,大方向上和鸣龙图一致,但路线并不一样。 说简单点,就好似两门不同源的功法,虽然目的都是让人‘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但练法完全不同。 除此之外,吴太祖传授的事无巨细,可以说是嚼碎了往嘴里喂,哪怕是‘无翅鸮’这种杂鱼,拿着鸣龙图认真研究都能学会。 而这块石碑,显然就有点晦涩了,纯意识流,就好似只说答案没有解题过程,能不能学会全看自己悟性。 夜惊堂有练鸣龙图的经验,武道感悟深厚,天赋悟性更是不俗,但就这种情况下,看了半刻钟,都没摸清楚第一条胳膊的确切脉络,只看出这条胳膊和龙象图殊途同归。 他都是如此,那武魁以下的武人,基本就是看天书,也难怪这十几个人坐在这里面壁思过。 夜惊堂也是尚武之人,发现如此高难度的东西,自然看的比较专心,也没注意时间。 而就在双方都认真感悟、华青芷提心吊胆之时,大殿的上方,忽然传来两声: 咚~ 咚~ 夜惊堂猛然回神,往上方眺望,继而便暗道不妙——按地道距离来看,这里已经到了月牙湾附近,也就是以前的天潭下方;声音从地表传来,应该是正在勘探的黑衙人手,意外戳到了沙层之下的石头。 夜惊堂不小心把华伯父退路堵死了,只要这些人往出跑,他显然不太好让路,当下便想悄然退去,等出去了再动手,好给华伯父逃遁机会。 但他显然太小看了麾下大将阿宁! …… 嚓嚓~ 石殿内,子良公公听到上方挖沙子的声音,眉头紧锁,低声道: “上面有人。” 在场十余人,闻言皆是眉头一皱,心生戒备。 李嗣自从巫马部一行后,已经有心理阴影了,抬头打量一眼,低声道: “不会是夜惊堂又冒出来了吧?” 曹阿宁坐在寅公公背后,略微聆听动静,摇头道: “夜大阎王又不是神仙,岂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们头顶上。而且以夜大阎王的行事风格,若是他来了,可不会慢慢挖沙子,应该正站在背后……后……?!” 石殿忽然死寂下来。 曹阿宁说话间本能回头,结果转眼就发现,后方笔直过道深处,有个似有似无的影子,没有任何动作或声息,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也不知已经凝视了他们多久。 !! 曹阿宁饶是快习惯了,依旧被这言出法随的景象惊的心中一跳。 哗啦啦~ 子良公公等人发现曹阿宁反应不对,当即起身看向后方。 因为距离挺远,又没有光线,众人分辨不出地道深处的影子是谁,甚至没法判断是人是鬼,皆是如临大敌。 华俊臣咽了口唾沫,率先开口道: “什么人?” 踏、踏…… 随着声音传出,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便从过道深处响起。 子良公公双手下垂,眯眼仔细观察,片刻后便看到一个男子的轮廓,而后那一袭让南北江湖闻风丧胆的黑袍,也逐渐呈现在了眼底! “嘶——!” “完了……” 本来还如临大敌的十余人,当即显出了混乱! 寅公公等人和四名北梁高手,仅仅是看到黑袍衣角的瞬间,便心如死灰,甚至失去了战意,脸色发白往后退去。 而子良公公等人虽然尚能稳住气势,但心头也是猛地一跳! 踏踏……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过道里由远及近,听在众人耳中,便如同一尊正从无尽炼狱走来的索命阎罗。 华俊臣发现女婿把他瓮中捉鳖了,心头顿时涌出无名之火,毕竟这让他怎么顺理成章逃跑? 他总不能打出去吧? 华俊臣握着佩剑,咬了咬牙上前一步: “我来拦住他,诸位先走!” 子良公公等人,眼见华俊臣悍勇忠烈至此,都是心生叹服,但这法子显然行不通。 毕竟这大殿完全密闭,上有伏兵、前有阎罗,即便华俊臣舍命堵住夜惊堂,他们又能往哪里逃? 而且以华俊臣的实力,能挡住夜大魔头一刀? 踏、踏。 就在所有人沉默之间,随时都可能在生死簿上勾掉众人姓名的黑衣阎王,忽然停住了脚步。 夜惊堂站在黑暗之中,仅有鞋尖被殿内照进来的火光照亮,右手负于背后,拉着非常害怕不敢离他半步的华青芷。 阿宁如此眼尖,夜惊堂其实也挺无奈,为了给几人创造合理的脱身机会,他自然不会杀进去,而是故作谨慎开口道: “子良公公、华俊臣、许天应……十二侍乃至北梁江湖高手齐出,好大的阵仗。” “……” 石殿内的众人,听见夜惊堂开口,猛然反应过来——他们十几号高手,还有子良公公、华俊臣、许天应这三个武魁级的枭雄压阵,全力血拼,并非没有杀出去的机会。 夜惊堂现在没直接冲进来,那显然还是对他们心存忌惮…… 念及此处,已经开始回忆此生江湖路的寅公公等人,又撑住了气势,摆出如临大敌之色。 子良公公是燕都十二侍之首,还吃过北梁炼的仙丹,实力在一群人中鹤立鸡群,但显然也没摸到武圣的门槛。 在这种地形和夜惊堂血拼,只有被对方挨个点杀的份儿,稍加斟酌后,子良公公缓步上前: “你们从上面突围,咱家拦他片刻。” 寅公公等人没有丝毫迟疑,当即飞身而去跃上石碑,继而手握重拳轰击石殿穹顶,试图破顶逃遁。 轰—— 夜惊堂对此自然没阻拦,悄悄摆手,让小心打量爹爹的华青芷退开几分,抬眼看向走来的老太监: “子良公公倒是悍勇,可惜你我身居两朝,只要出手便没法留情。你现在弃暗投明,我可以给你留条活路,如若不然,只能留你全尸了。” 子良公公双手笼袖走进地道入口,神情平淡: “两国征伐、各为其主,咱家为圣上鞠躬尽瘁一辈子,老来能为国捐躯,是莫大幸事,岂有临阵而降之理。夜国公若是能把咱家这条老命收走,尽管过来便是。” 夜惊堂见此也不再过多言语,等到殿内轰击声再度响起,双脚随之一动! 轰—— 狭窄过道内,猝然掀起横风。 本来纹丝不动的夜惊堂,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火光扎下,左手携一线刀芒,压到了子良公公近前。 子良公公走进地道,其实已经做好了一招都接不住的准备,但等夜惊堂冲来时,却发现夜惊堂的动作他勉强跟得上。 既然能跟上动作,那实力就没超出他的极限。 子良公公见此反应奇快,笼袖双手顿时抽开,右手拉出数条金丝,如同群龙乱舞的金鞭,缠住眨眼即至的佩刀,左手同时一掌轰出。 咻咻~ 轰隆—— 气劲爆响中,过道两侧出现龟裂纹路 夜惊堂单掌对冲,用仲孙锦的绝学化解强横掌劲,但衣袍鼓起到半途,脊背布料忽然撕裂。 撕拉~ 夜惊堂胸腹间也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闷哼,力道未能完全卸掉,整个人当即被震退。 ?! 子良公公一愣,只是一次交手,就看出夜惊堂底蕴、反应堪称无暇,但身体内里似乎有瑕疵,这导致掌法出了岔子,没能完全化解气劲。 能打到武圣的人,就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鸣龙图傍身也不会有暗疾,能出现这种情况,只说明一个问题——夜惊堂自行推演鸣龙图,身体确实出现了瑕疵! 念及此处,子良公公顿时狂喜,不给夜惊堂半点反手机会,压身而上如同附骨之疽,连续十二指,点向夜惊堂胸腹各处要穴,想要杀掉这心腹大患。 嘭嘭嘭…… 夜惊堂虽然双手连拦,招架的游刃有余,但‘身怀暗疾’,打法显然保守起来,在过道中被压的步步后撤,吓得华青芷脸色煞白,连忙扶着墙后退。 咚咚咚…… 过道内拳拳到肉的声响,听得殿内众人近乎心悸。 面对这仅存的一点逃生机会,寅公公等人已经是压榨了所有潜力,近乎疯狂的轰击上方穹顶。 轰—— 轰—— 众人连续轰击十余次后,已经出现裂痕的穹顶,再难支撑,随着华俊臣全力一掌轰出,石壁当即破裂,出现了个三尺见方的破洞,无数碎石和黄沙随之压下。 “走!” 华俊臣抓住李嗣一声爆喝,继而右手一记重拳。 轰隆—— 倾泻而下的沙流,在强横气劲被冲散,继而轰开穹顶后的沙土,华俊臣当即飞窜而出。 寅公公等人看到生路,眼底皆涌出狂喜,迅速紧随其后冲向地表。 飒飒—— 而与此同时,过道深处。 子良公公全力以赴,压的夜惊堂步步后退,却没法再破夜惊堂的招,心底知道夜惊堂即便有暗疾,以他的水准也杀不了。 为此发现后方生路被打通后,子良公公当机立断,一掌轰向夜惊堂胸腹,同时做出借力后撤之姿。 但…… 轰—— 爆响声中,势大力沉的一掌,直接轰击在夜惊堂右手之上! 而原本拳拳到肉的打击感,在此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不可撼动的强韧,就好似一时不慎,直接拍到了万仞险峰的山根之上! 山岳不可撼动,近乎浩瀚的气劲,便全部反馈到自身。 子良公公一掌之下,右臂袖袍瞬间粉碎,胳膊肌肉鼓涌,直至传递到肩头,发出咔的一声,显然是用力过猛又无处卸劲,直接震伤了筋骨。 ?! 子良公公眼神骤然一变,心头顿时毛骨悚然。 但他尚来不及收手,便发现近在咫尺的黑衣阎罗,直接抬起左手一巴掌抽来。 子良公公练过明神图,这一掌他依旧能完全看清轨迹,但爆发速度明显超过了他身体极限。 想抬手拦截,却发现自身胳膊动作,与对方比起来和龟速无益。 啪—— 子良公公仅仅是眼神出现些许变化,势大力沉的大巴掌,便直接落在了太阳穴。 凡人难以抗衡的恐怖力道传来,子良公公面部肌肉当即扭曲,双眼也瞬间充血,身体瞬间被脑袋扯向侧面,撞上了过道墙壁。 轰隆—— 砖石碎裂声中,墙壁出现一个半人深的坑洞,子良公公半截身体扎入其中,猝然就没了动静。 而本来轰鸣不断的过道,也在一巴掌后恢复安静。 华青芷站在后方不远处,本来还提心吊胆观望,发现刚才还无比凶恶的敌人,忽然就被一巴掌拍进墙里,明显愣了下。 夜惊堂收回手,本来还想吐槽两句,但念在死者为大的份上,还是没开口,把插在墙上的佩刀拔出来,转过身道: “走吧。” 华青芷看着插在墙里的半个人,嘴唇动了动: “打……打完了?” “嗯。” “……” 华青芷显然有点难以理解,抱住夜惊堂的胳膊,小心翼翼贴着墙壁往外走去,走着走着,还回头看了眼…… …… 与此同时,地表处。 凄冷月色洒在沙海之间,两名拿着锄头和长杆的黑衙捕快,远远站在剧烈震荡的沙地附近,眼神有点惊悚,大声朝着远处呼喝: “地下有东西!快来人……” 随着动静传开,在周边勘探的黑衙人手,以及月牙湾营地里休息的三娘等人,皆是拿起兵刃飞驰而来,尚未跑出几步,就发现地面的黄沙猝然炸开,便如同冲天而起的黄色喷泉。 轰隆—— 而数道人影,也紧随其后从地底窜出,发现周边有人杀过来,哪里敢做半点停留,全速往大漠深处飞驰而去。 东方离人跟着三娘往过跑,瞧见此景还以为挖出了穴居人,但仔细打量,却发现人群之中有曹公公的徒弟曹阿宁。 曹阿宁和许天应是大魏暗桩,东方离人这黑衙总指挥使自然知道,虽然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埋在地下,但还是迅速拉住准备拦截去路三娘,同时假模假样呼喝: “是北梁贼子,给本王追!” 而拼死冲出来的十余人,发现外面竟然有三十多号人围着,在夜大阎王随时会杀出来的压迫力下,哪里敢回头反打,几乎是豁出命奔逃。 华俊臣有点害怕被南朝高手误伤,此时和许天应一起,带着李嗣跑在最前面,高声呼喝: “保护好李大人!” 李嗣被华俊臣提着跑,心底已经感动的想认不离不弃的华先生为义父了,狂奔的时候用力呼喝: “不要恋战,快撤!” 因为这群北梁高手平均水准远超黑衙捕头,佘龙带人追,还真就追不上。 而裴湘君也看出这群人有点厉害,不敢跟太近,在跑到坑洞附近后,便停下脚步,和凝儿一起往下查看。 东方离人来到跟前,往下一瞧可见地底深处是一个石殿,里面还有火把,照亮了正下方的一块黑色石碑。 而夜惊堂则和没事人似得,站在石碑前面低头查看,华青芷不知什么时候,也背着她跑到了夜惊堂跟前,正抱着夜惊堂的胳膊仔细研究。 “?” 东方离人瞧见此景一愣,呼喊道: “夜惊堂?” 地下石殿里,夜惊堂正研究石碑底座上的几行字迹,听见声音,他抬眼望向从上方洞口探头的几个媳妇: “子良公公解决了,剩下的都是杂鱼,随便追一下就让佘龙他们回来。石碑已经找到,可惜被人破坏了。” “是吗?” 东方离人见此,便从洞口跳下来,稳稳当当落在石碑前;三娘和凝儿也紧随其后,仔细研究起石碑。 夜惊堂检查片刻后,本想给笨笨讲解‘殊途同归’之类的门道,但还没酝酿好话语,耳根又微微一动,抬眼看向了上方。 裴湘君见夜惊堂眉头一皱,询问道: “有情况?” “好像还有高手。” 夜惊堂听动静不对,当即从上方洞口飞出,朝着华伯父等人逃遁的方向追去…… 第三十二章 就你是北俊臣? 银月如勾,沙海之间万籁俱寂,几棵早已枯死的胡杨树下,却一反常态的传出了三弦轻响,以及说书先生老气横秋的话语: “铛~铛铛……” “……花飞叶落浪子至,扇动风随点金翎!一代天骄花翎,就此谢幕。而后不过月余,夜惊堂再度身至江州,迎头便撞上了南朝第一游侠龙正青。 “这龙正青可不简单,江湖有诗云——青山万叠拜龙台,正气凌霄一剑来……” …… 胡杨树附近的沙地上,插着十余把兵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皆有,在沙地上摆出了半月形。 满头白发已经束起的卞元烈,穿着一袭黑色武服,腰间挂着块上了年头的腰牌,上面写着‘捕’字,是世间早已瞧不见的大燕制式。 因为被关了五十余载,曾经号称‘九转天罗’的卞元烈,对如今江湖了解,都来自被抓进来的狱友。 而这些能和卞元烈搭上话的强者,最小也是十几年前的进来的,为此他对江湖的认知,也停留在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的时候,枪魁是红财神,断声寂还没冒头;蒋札虎刚刚崛起,柳千笙谢幕不久;平天教主没出山,龙正青是山下第一人。 卞元烈被放出来后,发现当代江湖已经天翻地覆,为了了解当前局面,专门从镇上请了个说书先生,边往月牙湾赶,边听其讲解。 结果这一听,不得了。 起初说书先生的故事还正常,什么‘蟾宫神女夜游云梦泽’‘平天教主问剑官城’‘仁义无双仇天合落网’,卞元烈听得还津津有味。 但自从时间来到去年四月,‘夜惊堂’的名字从江湖冒头,这故事的画风忽然就变了。 卞元烈也不知如何形容,反正听起来大概流程就是: 夜惊堂为报父仇,携八步狂刀登君山台,挑战叱咤风云三十年的刀魁轩辕朝——战后,轩辕朝被打残,退出江湖。 夜惊堂为护卫当朝女帝,于玉潭山庄血战燕州霸主陆截云——战后,陆截云暴毙。 夜惊堂为报灭族之仇,于琅轩城决战勾陈大王司马钺——战后,司马钺自裁。 夜惊堂为红花楼复仇,于金阳城血战枪魁断声寂——战后,断声寂暴毙。 …… 另,徐白琳、周怀礼等顶尖‘杂鱼’,不做详述;柳千笙、令狐观止等老武魁,不做详述;席天殇等无人观战存疑者,不做详述…… 卞元烈听着听着,直接就听蒙了,那感觉就和听阎王爷挨个点名一般。 武魁还好说,而仲孙锦这种级别的狠人,可是他认识的江湖老祖,结果依旧被打了个重伤,意欲归隐。 这些随便拿出一件都能名震江湖的战绩,如果是一辈子打出来的,卞元烈倒也想得通,历史上这样的狠人还不少。 但这可是从去年四月到今天的战绩,就一年多时间,硬生生把南北江湖杀的青黄不接几乎断代,也难怪这夜惊堂会被冠以‘活阎王’之名。 卞元烈听到这些惊悚战绩,脑子里只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至今仍存活于世,且依旧是‘天下第一’的人。 那个人在时,南北江湖无一人敢称高手,提其名号必称‘前辈’。 那个人在时,哪怕大燕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境地,亦无一人敢踏入云安半步,连义军都不敢擅入云州。 而那个人一走,大燕当即国灭,虽然画地为牢甲子不出世,但时至今日,南朝皇帝依旧默认天南为其领地,没有涉足半步。 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很多,但统治力强到这一步的江湖武人,只有奉官城一个,翻遍史书都找不出第二人。 在卞元烈心里,一直觉得奉官城会无敌到这座天地容不下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和其比肩。 但如今这个夜惊堂,战绩比奉官城当年都狠,双方天赋显然处于同一层次,日后必然有资格成为奉官城苦苦等了一百年的对手。 而现在,神尘和尚给他来了个: “你去对付夜惊堂。” 卞元烈心头反应,自然是: “啊,我?” 这不开玩笑吗这? 在听到夜惊堂这彪悍战绩的时候,卞元烈说实话是真有点不太敢来,毕竟夜惊堂可没留过几次全尸,事后能完整拼起来的尸体都不多。 但一想到他已经九十有四,活不了几年了,死之前能会会这未来的‘天下第一’,对他来说确实是这辈子最完美的结局。 为此卞元烈还是来了,坐着这里,等待着他此生最后一段的江湖路。 “铛~铛铛~……” 三弦清脆的曲调中,老说书先生,依旧在讲着夜惊堂的典故,可能是没活儿了,都开始瞎编乱造,说夜惊堂被狗咬了。 卞元烈听着无趣,拿起酒壶灌了一口,打断说书先生的话语: “讲了这么多,全是碾压,这当今的南北江湖上,就没有能抗衡夜惊堂的人物?” 说书先生停下话语,拿起旁边的茶壶嘬了口: “夜惊堂如今步入武圣不久,项寒师、北云边这些人,应该还是能压住。” 卞元烈摆手道:“这些都没戏,天赋远不如夜惊堂,胜个年纪罢了。” 说书先生想了想,摇头道: “也不尽然,这江湖除开天赋异禀,还有‘大器晚成’,以后的变数,谁算的准? “远的不说,就说北梁那华俊臣,世家子出身,碌碌无为到四五十岁,世上没人会把他当个人物。 “但就在近些年月,华俊臣忽然一朝顿悟,短短几个月时间,从寻常公子哥,变成了‘承天府剑仙’,又位列‘北梁剑圣’,和夜惊堂遭遇数次都没死,北梁那边,甚至已经有了‘南惊堂、北俊臣’的说法……” “南惊堂、北俊臣……” 卞元烈眉头一皱,觉得这评价高的有点离谱了,询问道; “这华俊臣,真有这么厉害?” 说书先生琢磨了下: “江湖说书,都有夸大其词之处,但盛名之下无虚士,北梁人这么吹捧,必然有其缘由。” 卞元烈微微颔首,又喝了口酒: “江湖还是这么有意思,可惜,老夫被那秃驴在寺里关了五十年,江湖再无老夫的位置,实在可惜……”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客官若真浪迹江湖,八成活不到今天,也听不这些故事,这么想,是不是就不那么遗憾了?” “倒也是。如此说来,神尘和尚倒还帮了老夫一把……” 卞元烈喝着五十年未曾喝过的烈酒,和说书先生聊着天南海北,虽然连盘下酒的花生米都没有,却觉得活的比这五十年加起来都充实。 在彼此又聊了不知多久后,远方的一声轰然巨响,打破了胡杨树下的安宁。 轰…… 卞元烈抬眼看向月牙湾,虽然没法目视,却听到破风声由远及近。 卞元烈不清楚来的是什么人,但神尘和尚让他在这里等,那等的应该就是他当前最想见的那个人。 “劳烦再弹一曲,不出意外,下辈子见了。” 说书郎本就是江湖职业,见此也没多说,只是抱着三弦,唱起了小调: “铛~铛铛……” “梁州里来云州往~阿郎十六便离乡~回头看那山水路呀~老娘山头望……刀山淌来枪里闯~阿郎走到云湖岸~抬眼看那浪打天呀~今日不归乡……” …… 卞元烈聆听着说书先生哼唱的曲调,可能也是回想起了第一次踏上江湖路的那天,脸上浮现出几分苦笑。 毕竟一入江湖、生死为疆,等到幡然醒悟想回头的时候,哪有机会再回头了。 卞元烈轻叹一声,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沙砾,眼底的情绪也逐渐收敛,只剩下身为武夫的沉着,抬眼望向远方的沙丘,等待着送他一程的人到来。 但这老天爷,往往不遂人愿。 卞元烈已经酝酿好了情绪,甚至想好了见到当代的人间活阎王,该怎么说开场白。 结果等着等着,发现沙丘上冒出了三道人影。 为首之人,是个中年剑客,胳膊夹着个文人,看底子相当不错,但年纪和夜惊堂对不上。 而旁边则是个二十多岁年轻人,轻功称得上鹤立鸡群,但边跑边回头的逃难模样,着实没法和纵横南北的枭雄挂钩。 卞元烈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想询问神尘和尚,这仨歪瓜裂枣是什么东西,但可惜,神尘和尚并没有现身。 而另一侧。 华俊臣夹着李嗣亡命奔逃,靠着武魁级别的底蕴,已经甩出佘龙等人几里路,连寅公公等人都给甩开了一截,沿途假模假样观察背后追兵,还真没注意前面的情况。 直到越过沙丘,余光发现不对,才愕然发现前方的胡杨林里,有几道寒芒,仔细看才发现胡杨树外插着十几杆兵器、坐着个弹三弦的说书先生。 而兵器的前方,则是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身形相当英武,半点看不出羸弱,但也没显露什么气势,只有一双眼睛,如同九天之上的鹰隼般锐利,哪怕隔着挺远距离,依旧让华俊臣心中汗毛倒竖。 “慢!” 华俊臣察觉不妙,急急拦住还在观察背后的许天应。 擦啦啦…… 两人双脚在沙地上搓出一条长槽,瞬间停在了原地。 而李嗣不明所以,发现前面还有人堵路,便催促道: “快跑呀!” “跑不掉。” 许天应只是看到这老者第一眼,就知道撞上了怪物,就这个距离,能跑除非对面不追,不然露背就是死。 华俊臣南北朝都有靠山,正常来讲无论是南朝还是北朝,都不可能为难他,为防被友军误杀,第一时间便自报家门: “承天府华俊臣,阁下何人?” “?” 卞元烈本想让这仨小屁孩一边去的,听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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