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拉近几分。 正常情况下,距离四五里,同级别武人轻功再霸道,你追我逃的情况下也不大可能追上。 但夜惊堂和薛白锦都是武圣入门,而项寒师原本就和吕太清同一水平线,如今更是实打实的奉官城之下第一人。 项寒师衣袍纷飞穿过无边夜雨,全速爆发之下,下方山野树林都化为了飞速倒退的残影,沿途撞碎雨珠,直接带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轰轰…… 夜惊堂全速飞驰间回头查看,可见后方直接横空出现一条飞速接近白色雾带,而雾带顶端便是那道人影,起落几乎不见痕迹,虽然没有眨眼追上,但距离明显在拉近,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夜惊堂已经逼近全速,知道肯定甩不掉,脑子急转分析当前局面,而后开口道: “他冲我来的,分头走。” 薛白锦眼力并不差,知道脚力根本拼不过,此时两人联手反打,说不定还有的机会,而分头走,夜惊堂身在北梁辖境孤立无援,根本没任何活路。 眼见夜惊堂想独自引开项寒师,薛白锦直接从腰后抽出双锏,直接落在了山石之上,双脚重踏当空折返。 轰隆—— 山石裸露的岩壁,在重踏之下瞬间粉碎,薛白锦身形化为脱缰龙蟒,手持双锏直接撞向袭来的人影。 而夜惊堂见此没有反应丝毫不慢,同时脚踏山石旋身后跳,半途螭龙刀出鞘,在半空拉出一道雪亮刀光,直接逼向迎面而来的项寒师! 项寒师面对忽然掉头杀来的两人,速度没有减缓半分,甚至还加快了些许,身形半途落入山林,双手张开扫过林中枝叶。 咻咻咻—— 不过一瞬之间,飞花落叶自林中激射而出,如同密集蝗群,铺天盖地压下对冲而来的两人。 夜惊堂面沉如水,见此当即挥刀如开屏,护住全身要害。但千百飞叶看似一窝蜂,力道角度却各不相同,就好似每一片都是被单独射出。 叮叮叮—— 夜惊堂挥刀扫过飞叶,刀身在撞击下剧烈震颤,直接就出现了些许漏洞,飞叶突破刀网落在夜惊堂胸腹,瞬间崩碎衣袍削出细微血痕。 而薛白锦没有金鳞玉骨,根本不敢这么肢体硬接,直接重踏树干身形侧闪,虽然躲闪及时,后肩依旧被飞叶擦出了两条血口。 啪啪啪—— 山林之间瞬间千疮百孔,项寒师也随之近身,根本没理会薛白锦,右手高抬便抓向了夜惊堂头顶。 夜惊堂没有闪身躲避,自然冲到了薛白锦前面,眼见项寒师迎面而来,持刀速度爆发到体魄能承受的极限,在山林中拉出一道白芒,斩向项寒师肋下。 项寒师并没有拿兵器,毕竟到他这个地步,世上已经没有几件兵刃能承受住体魄力道,拳脚就是最强兵刃。 眼见夜惊堂一刀下来,项寒师手掌前探贴住刀身,未等气劲爆发,右手便是一震。 铛~ 质地坚韧异常的螭龙刀,笔直刀身在震击下直接化为软剑,波纹传递至刀柄。 夜惊堂仅是瞧见这气象,就知道刀身蕴含的气劲传递到手上,能直接震伤他左臂,当即直接松开刀柄,双掌相合压身便是一记金龙合口直击项寒师丹田气海。 江湖常言三拳不如一掌,掌法看似没拳头中,暗藏力道却是惊人,这一掌如果打实,后果远比断条腿严重,直接就是气脉寸断。 但项寒师明显比仲孙锦厉害的多,左手拍开刀刃,右手奔雷一掌已经对冲而来。 夜惊堂见此想要以仲孙锦的手法卸力,不曾想这掌劲竟然还有迟滞,双掌相接没有丝毫力道,他欲收手,一股气劲却猝然爆发,透体而入直接震碎了背后衣袍,身体也随之倒滑而出,扫断后方成片山林。 哗啦啦—— 而薛白锦并没有看戏,在绕过飞叶之后,已经原地暴起持锏飞身狂袭,和夜惊堂几乎擦身而过,重锏砸向项寒师探出的胳膊。 但项寒师武艺太过霸道,面对袭来的重锏,根本就没抽手,而是手掌上翻接住了铁锏,继而手随锏走。 薛白锦重锏砸下,还没有丝毫着力,想抽却又没抽回来,就如同粘在了项寒师手上,瞬间被带向侧面,而项寒师右手一记冲掌,已经以奔雷之势直击眉心。 薛白锦可没有金鳞玉骨,被这一巴掌排上,当场毙命都不无可能,见此当即弃掉左手锏,以双手吃撑铁锏上抬硬架。 嘭—— 泰山压顶般的掌劲袭来,薛白锦的寒铁重锏,硬生生都出现了几分弧度,整个人当即被震退,半途发出一声闷: “咳——” 夜惊堂飞身急退,半途便猛拍地面弹起,抬手停住倒滑过来的薛白锦,反手将其护至身后。 待稳住身形,夜惊堂赤手空拳立在暴雨之中,望向前方的人影,眼神透出炼狱修罗般的冷冽。 而薛白锦面甲下的脸色,则化为阴沉,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双脚滑开身若崩弓蓄势待发。 哗啦啦—— 昏暗山岭瞬间被推出一道长槽,而后便死寂下来,只剩下霹雳暴雨。 项寒师扫了眼飞向一边的螭龙刀和铁锏,又望向前方如临大敌的的夜惊堂,单手负后平淡道: “天琅王当年把我师父钉在城头之上,我灭西北王庭一国,此仇本已了结。你既然性命得以苟全,就不该再以天琅王遗孤的身份现身,更不该帮扶南朝,搅乱西疆局势。” 哗啦啦…… 大雨淋在头顶,甚至能听到擂鼓般的心跳声。 薛白锦只是一次接敌,就知道不是对手,两人联手都没啥胜算,当前唯一的出路就是一人舍命拦截,掩护另一人逃遁。她几乎没有半分犹豫,沉声道: “你一死局势便全乱了,先走。” 但站在前面的夜惊堂,却抬起胳膊挡住了她。 薛白锦见此怒目道: “这时候你还逞强?我死了无非少个平天教主,你死了凝儿怎么办?” 夜惊堂没有回应,只是望着项寒师的眼睛。 自从三岁开始习武,夜惊堂遇见的对手很多,强者不是没见过,但强到让人窒息胆寒,连逃都是奢望的对手,面前这是头一个。 但夜惊堂从不是无脑莽夫,他敢回头,就有回头的底气,此时站直身形,任由暴雨冲刷脸庞,抬手擦了擦嘴角血迹: “宰了你,北梁便再无扛大梁的武圣,虽然没法撼动边军,但我大魏武人往后再入北梁,便如入无人之境。你确定要和我换命?” “……?” 此言一处,身后的冰坨坨直接惊了,望向夜惊堂侧脸,看模样是想说“你脑子进水了?还换命?你拿什么换?” 而对面的项寒师,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语气同样带着质疑: “历代天道垂青之辈,都没那么容易死。奉官城是如此,我是如此,你同样是如此。但我想不出,你今日能如何走出这片山林。想要殊死一搏,放马过来即可。” 哗啦啦…… 林中安静下来,只剩下两道呼吸声,而项寒师立在前方,就如同一尊不可撼动的神像,连气息都没法察觉。 薛白锦见夜惊堂还要打,当下咬了咬牙,想和夜惊堂一起再拼一次。 但她脚步未动,目光却先是一愣。 呼呼呼~~ 林间夜风忽然加剧,吹动了山林枝叶和对峙三人衣袍。 夜惊堂身形笔直立在天地之间,左手轻翻,手臂、额头血管都在肉眼可见的鼓涌,一股前所未有的燥热感,自内而外扩散,甚至让站在身侧的薛白锦都感觉到些许窒息。 项寒师看着夜惊堂反常的模样,古井无波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这是断头路,你确定要走?” “你没走过,又怎么知道是断头路?” 夜惊堂眼神少有的显出几分狂热和自傲,浑身汗气蒸腾,蒸干了湿透衣袍,而周边枝叶也在燥热气息中急速颤动,发出‘沙沙’嘈杂。 薛白锦听见两人话语,瞬间意识到了夜惊堂在干什么,脸色骤变,想要制止,但可惜为时已晚。 夜惊堂以前说过,不会冒险去自行推演鸣龙图,这确实是真话,他也确实没按照自己推演出来的路数练。 但不练,可不代表他不能想。 别人没法在脑子里推演那么庞大的运气脉络,他可以。 在推演过长青图,摸到窍门后,夜惊堂其实一直在想明神图是什么样,后续拿到明神图后,也自行求证过猜想是否正确,结果和长青图的情况区别不大。 而早已失传的后三张鸣龙图,他自然也想过,只是没敢真运功去实验演练罢了。 筋骨皮、精气神六张图,虽然厉害,外强体魄、内塑精气,但终究属于人的范畴。 而后三张图,则是彻头彻尾的通玄之法,按照夜惊堂判断,应该是分成了‘天地人’,也就是道门所说的‘三元’,天地万物之始。 三元之中,天为阳,地为阴,人为阴阳中和之气。 人之形骸受之于地、精神受之于天,所以‘天地’二图,是筋骨皮、精气神的上一层。 而人之性命,受之于阴阳中和之气,只有掌握了‘天地’,才能阴阳中和,所以‘长生图’是九张鸣龙图中的最后一张。 而天地两图的具体作用,无非是道家典籍中所说的‘炼虚合道’,位列‘返璞归真’之上,让处于天地囚牢中的人反客为主,学会掌控天地,或者成为天地。 沙沙沙~ 林间枝叶被气劲搅动,倾盆大雨随之摇曳,明显能看到一阵阵波澜往外扩散。 夜惊堂左手摊开,指的方向是插在地面上螭龙刀。 而随着前后两人注视,已经跟随三代刀客征战近百年的老刀,似乎有了灵性,刀柄开始微微颤动,发出阵阵低吟: 嗡~~~ ?! 薛白锦瞧见此景瞳孔一缩,甚至忘记了当前处境,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而项寒师单手负后,眼底并没有太多忌惮,反而显出了几分心中大定。 正如项寒师所言,正儿八经的天道垂青之辈,都长着脑子,没那么容易死。 方才瞧见夜惊堂让同伴先走,而后又随同伴折返,项寒师就知道夜惊堂肯定有拼命的底气。 因为能成为天下第一的人,从来就不会做毫无意义的傻事。 如果真的回头两人必死,夜惊堂最正确的做法,是强行把平天教主打落,然后把对手引开。 他只会去追夜惊堂,绝对不会多看平天教主一眼。 这么简单的逃生之法,他都能想到,夜惊堂不可能想不到,没这么做,那就是还藏着东西。 项寒师方才一击过后就没追击,便是摸不清夜惊堂底气是什么,而此时算是明白了——想走禁忌之道,自行推演鸣龙图翻盘。 自行推演鸣龙图,后果人尽皆知——轻则命悬一线熬个几年慢慢死;重则当场发疯爆体而亡。 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位天骄,能把鸣龙图蒙对,前六张还好,比如女帝,错了尚能不计代价,想办法在世间寻找。 而夜惊堂已经六张图在身,能推演的只有早已经失传的后三张。 后三张图已经明确失踪了几百年,没有任何人找到过,甚至连名字都无人知晓;夜惊堂在不可能找到的情况下,只要走了这条路,就已经是必死之局! 项寒师就算今日真打不过,已经把夜惊堂逼的走上断头路,往后北梁也不会面临夜惊堂蛮横成长,却无人解决的压力,自然心头大定。 嗡嗡嗡~ 两人全神贯注盯着那把插在泥地的老刀,而最终结果,也不负两人所望。 霹雳—— 天空闪过一道雷光,瞬间把山野照为极昼,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 嚓—— 刀光随雷光一起闪动! 等到惊雷过后,两人再度看去,却见螭龙刀已经消失在原地,但刀身颤鸣任再持续: 嗡嗡~~~ 哗啦啦…… 夜惊堂身形笔直立在暴雨中,手握三尺长刀斜指地面,点点雨水顺着雪亮刀锋滑下,眼神犹如九天阎罗,低头看着一个山下蝼蚁! 薛白锦难以置信看着夜惊堂手中的螭龙刀,眸子明显瞪大了几分。 而项寒师眼底也闪过些许惊疑,缓步往后退去: “好悟性,不过你死定了。” 夜惊堂单手持刀缓缓抬起,指向前方的项寒师,声音冷傲: “至少在死之前,能拉你垫背,指不定还能撑到天南,给奉官城开个眼界。怎么?不敢接我这一刀?” 项寒师已经位列天下第二,但即便是天下第一的奉官城,肯定也没听说过七张鸣龙图傍身是什么效果。 世上有自信接这通玄一刀的人,恐怕只有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痴儿。 而且项寒师也不清楚,夜惊堂到底推演了几张。 按照三张一组、单张作用不大的惯例,推演一张是死、三张也是死,正常要冒险,就是直接推演三张,全方位增强实力赌命。 而夜惊堂要是心中一横,直接把后三张全推演了,那就是九张鸣龙图傍身。 九九归一,三岁小孩都知道是人间真无敌,能当对手的只有诸天神佛,而非人间杂鱼。 虽然项寒师知道夜惊堂可能虚张声势,但夜惊堂若是推演错了,就已经是将死之人,他上去赌这回光返照的通玄一刀能不能杀他,显然不理智。 而退一万步讲,如果夜惊堂今天真侥幸蒙对了鸣龙图,那肯定是七张打不过就再加两张。 他若是还能打赢,约等于凡人之躯斩杀神明,根本不存在可能性,上去赌命更不理智。 项寒师单手负后,看着夜惊堂的眼睛,心中判断着当前进退,尚未开口,站在夜惊堂背后的薛白锦,忽然转头看向了南方。 而夜惊堂和项寒师,也随之余光望向南方,可见视野极远处,亮起了一个光点。 光点如天地之间的一点火星,随着夜雨疾风忽闪,随时都可能熄灭。 但几乎是下一瞬,天际尽头的火星,就显出了燎原之势,很快在附近出现了第二个光点,而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火星由远及近,远看去如同亮起了一条火焰长龙,从极南方蔓延而来,一直传向燕京。 薛白锦祖上终究是镇守南关的将门,见状眉头一皱: “这是烽火台?” 夜惊堂瞧见烽火狼烟,就知道南朝出兵了,他转眼再度望向项寒师: “他是北梁国师,灭了他,北梁局势崩一半。” 薛白锦不晓得夜护法现在有多霸道,自然说啥都听,当即提锏,想与夜惊堂一起并肩斩敌。 结果夜惊堂直接抬手挡住了她,霸气十足的来了句: “杀他,我一人足以!” “?!” 薛白锦看夜惊堂这气势,完全是杀项寒师都觉得脏了自己刀,甚至想现在就去天南叫板奉官城。 眼见夜惊堂如此霸气,她也不好多说,往后退出些许免得碍事。 而项寒师眼见烽火台亮起,在夜惊堂已经自行判了个死刑缓期执的情况下,也没再和困兽死斗,赌这通玄一刀的威力,当下脚尖轻点身形便随风而起,往山野深处遁去。 夜惊堂见此并未追击,只是持刀而立,望向项寒师远去的方向: “这是你搏命的唯一机会,下次见面,可就不是今天这场面了。” 项寒师身为北梁国师,自幼磨砺至今,早已没了个人喜怒,回应道: “你若能活到下次见面,项某以身殉国,也是天命使然。告辞。” 话语落,身形便隐入夜幕不见了踪迹。 哗啦啦…… 山野中夜雨依旧,但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在一句话过后闲散的无影无踪。 夜惊堂保持着冷峻神色,不紧不慢反手收刀入鞘,回身走向山林深处: “走吧。” “……” 薛白锦面甲下的脸颊,虽然没露出云璃那样的小迷妹神色,但明显还是被夜惊堂这气势给镇住了。 她把铁锏捡起来,上前扶住夜惊堂胳膊: “你……你确定没事?” “我……咳——” 夜惊堂走到密林深处,估摸项寒师真跑了后,再难压制翻腾气血,直接咳出了一口血水,倒在了冰坨坨怀里。 “诶?!” 薛白锦同样挨了项寒师一下狠的,能站稳都是为了在男人面前强撑面子,被这么一压,直接倒在了地上。 扑通~ 薛白锦倒在落叶之上,又连忙翻起,把趴在怀里的夜惊堂背起来,咬牙密林深处飞奔,火速离开了这凶险之地…… 第四十章 相濡以沫 噼里啪啦……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忽如其来雷雨未曾减缓,反而愈来愈大,连远处山头亮起的烽火,都在雨幕之下变得若隐若现。 薛白锦背着夜惊堂,在崎岖山林之中穿行,最开始还是以轻功疾驰,但随着半个时辰跑下来,本就受了点内伤的体魄,终究快到了极限,变成了在林中小跑,脸上的面甲早已经摘下,可见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滚落,滴在了胸前的手背上。 夜惊堂和仲孙锦交手时,浑身气脉便已经有所不适,而方才和项寒师强行对掌,蛮横入海的气劲入体,直接就震伤了内腑,身上也被枝叶划了不少血痕。 但这些伤势,对于身怀浴火图的夜惊堂来说,并不算严重,休养个十来天即可恢复如初,当前最严重的,显然是触碰禁忌,自行去推演了鸣龙图。 便如同鸣龙图锤炼的肌肉太强,骨骼没法支撑,有可能把骨头拉断一样。 夜惊堂当前的境界和体魄,完全不足以驾驭上三张图所藏的天地大道,强行化为己用,就如同用肉体凡胎去扛起山岳苍穹,身体机能几乎崩溃。 此时夜惊堂浑身滚烫,以至于肩背头顶都冒着白雾,时不时咳出些许血沫。 但即便如此,夜惊堂双眼依旧澄澈,带着股逼人锋芒,就如同伏地龙蟒,盯着正前方的夜幕。 如果换做常人,在身体机能近乎崩溃的情况下,早就昏迷了,但夜惊堂显然不行,他昏倒后如果项寒师追上来,冰坨坨肯定打不过,两人必然葬身在这无名野岭。 所以他得醒着。至于现在这幅状态,再遇上项寒师,还能不能御敌,夜惊堂根本没去考虑。 毕竟他哪怕只能扛起此方天地一瞬,而后便形销骨立,或者化为飞灰,那在生死道消之前,他也把此方天地抗起了一瞬。 这一瞬的光彩,是困于天地牢笼之中的凡夫俗子,终其一生甚至都不敢去奢望甚至不敢幻想的巅峰,又凭什么和他来抗衡? 当然,能活着回去陪媳妇,显然还是比当一瞬间神仙的好。 夜惊堂趴在冰坨坨背上,双手无力垂下,落在了被缠的硬邦邦的胸口,在被背着疾驰出百十里后,周边依旧没有动静,夜惊堂知道项寒师肯定没追了,眼见冰坨坨已经气喘吁吁身形不稳,他沙哑开口: “找个地方休息吧……咳……” 薛白锦本来目光坚定如铁,但听到这句话后,就好似一瞬间散了精气神,身形踉跄了差点跪倒在了地面,而后又咬牙站稳,往山外河湾行去,询问道: “你怎么样?撑不撑得住?” 夜惊堂下巴枕在肩膀上,闭着眼睛语气很轻: “暂时死不了。不过也不知是推演错了,还是身体扛不住,感觉快散架了……” 薛白锦光是背着夜惊堂,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气血的紊乱,心急道: “鸣龙图从来没人推演对过,肯定是出了岔子。你该丢下我跑的,我即便打不过,至少你以后还能帮我照顾云璃凝儿、给我报仇。现在弄成这样,你随时可能出事,比武艺尽废都严重,凝儿以后怎么办?” 夜惊堂对悟性向来自信,武功秘籍也好、鸣龙图也罢,只要和他推断不一样,那他只会认为鸣龙图错了,绝不会怀疑自己。 见冰坨坨担心成这样,他安慰道: “我推演功法,从来没出错过一次,应该没后患,只是身体扛不住罢了,死不了。再者我方才要是真把你丢下,独自逃命,那才叫道心崩碎。这辈子再也拿不起刀不说,往后也没脸再回去见凝儿……” “人活着才最重要,有什么没脸见人的?再者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和项寒师搏命,也不一定没法逃掉……” 夜惊堂知道冰坨坨很厉害,但项寒师完全不一样,本就和吕太清平起平坐,现在脱胎换骨后,直接在武圣之中独占一档,如果不是有奉官城这个变态在上面压着,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底子天赋再好,也只能越小段位对敌,不可能越大段位,连他也一样;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逼到自行推演鸣龙图的地步。 而且即便他自行推演鸣龙图,打起来的最好结果也是互换,以他当前的身体条件,通玄一刀出去大概率当场暴毙。 所以冰坨坨即便再天赋绝伦,资源条件还是摆在这里,既没有六图傍身,又没天琅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项寒师的对手。 听见冰坨坨絮叨,夜惊堂知道她是后怕,尽力露出一抹笑容: “我不是没死吗,还成功把项寒师吓跑了,两个人都逃出生天,怎么也比死一个强。而且即便我推演错了,也只推演了一张图,鸣龙图又没法销毁,后三张必然在世间某个地方放着,我都找齐六张图,再找一张无非多费点力气,有什么好担心的……” “……” 薛白锦听到这里,忽然觉得也对——夜惊堂只要没当场暴毙,那顶多就是留下暗疾,情况差活个把月,情况好和女皇帝那样活十年也不成问题。 后三张鸣龙图虽然失传了,但鸣龙图确实毁不掉,只要想办法找到,当前所有的担忧自然都迎刃而解。 念及此处,薛白锦心绪总算压下去几分: “我去帮你找,就算鸣龙图藏在北荒尽头、海外孤岛,我也给你拿回来。” 夜惊堂被快要崩溃的身体折腾的头晕目眩,可能是脑子有点迷糊,听到这海誓山盟般的许诺,心头感动之下,手下意识搂紧了几分: “对我这么好呀……” “?” 薛白锦本来眼神坚决,发现夜惊堂动作语气如此亲昵,脚步当即一顿,冷声道: “共同遇险,你救我一命,我还你恩情不是理所当然?你要是有劲儿就自己走,没劲儿就老实趴着。” “……” 夜惊堂听到冷冰冰的嗓音,才想起抱着的不是自己媳妇,而是媳妇前女友,手当即垂了下去: “抱歉,脑子有点迷糊……咳……” 薛白锦知道夜惊堂情况有多糟糕,也没计较这些,再度动身快步疾驰,很快来到了山外河湾。 河湾里有个小码头,应该属于附近城镇,因为烽火台忽然有了动静,还能看到几个船帮打手打扮的人,冒雨在一间房子门口说话,应该是在打听消息。 薛白锦悄然来到河边,跃上了一艘小号渡船,借着夜雨掩护,解开了锚绳,商船便顺着暴雨上涨的水流,往下飘向了下游。 薛白锦确定码头上的人没注意到后,便背着夜惊堂来到渡船之中,靠墙轻轻放下。 夜惊堂靠着船舱角落,有了屋顶遮挡,不用在风吹雨淋,稍微舒服了一丢丢,但随着戒心放下,身体也软成了烂泥,直接瘫在了地上。 薛白锦本就被项寒师震成了内伤,把夜惊堂背到这里,也已经快脱力,放下夜惊堂就双膝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夜惊堂跟前,背靠墙壁呼吸急促: “呼……呼……” 两人靠在墙角缓了好一会儿,夜惊堂重新凝聚出一丝力气,想从腰后摸出没启封的火折子。 薛白锦双腿伸直摊在身侧,连眼皮都不想动,但听见动静,还是强撑坐起,从夜惊堂腰后取出火镰和火折子。 嚓…… 嚓…… 呲拉拉~ 因为实在没啥力气,摩擦了好几次,火折子才被点燃,昏黄火光随之亮起,照亮了稍显老旧的舱室。 薛白锦把火折子放在了两人前方,而后又继续瘫着,左右打量,又想起了什么: “鸟鸟呢?” “发现我打不过,搬救兵去了,鸟鸟聪明的很,知道如何进退,不用担心。” 夜惊堂借着烛光,转头看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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