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赵师弟,你眼睛怎么是红的,昨晚是不是又偷跑出去玩了……” …… 夜惊堂以前也经常给大笨笨押车,所过之处基本上生人勿进,不说跑过来打招呼,连个敢抬头打量的路人都没有。 现在给华青芷押车,忽然被一群年轻崽子围上来,其中甚至还有把他往旁边挤的,着实有点不适应,都想拔刀恐吓让闲杂人等别靠近保护目标了。 但在国子监门口,拔刀吓唬人显然不合适,夜惊堂无奈之下,也只能和华宁一样以身体当隔离带,护送马车到了国子监门口。 马车停下后,夜惊堂把车上的轮椅搬下来,绿珠则扶着华青芷下车,而一群跟屁虫依旧没有散去,跟在后面叽叽喳喳,些许人甚至说起了这几个写的诗词,让华青芷评价。 夜惊堂在背后推着轮椅,以免闲人太靠近,跟着走了一截,说实话都开始自信了,毕竟‘一个乌龟巴掌宽,四脚在下头朝天’之类的打油诗,他上他也行呀。 而华青芷耐心也是真好,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都不带嘲笑的,还认真评鉴指点,做出修改建议什么的。 而就在众人热热闹闹的时候,夜惊堂忽然发现一个公子哥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画轴,因为穿着学子服没带随从,看不出身份高低,刚走进便招呼道: “华师妹,你也来啦。” 后方跟着的闲杂人等闻言抬头,顿时客气招呼: “哎呦,王公子!您还亲自过来读书呀?” “是……嗯?!你这不废话……” …… 夜惊堂听见这话,属实有点绷不住了,小声询问旁边的绿珠: “这位是?” 绿珠显然认得王家的嫡长孙,小声道: “王贵妃的侄子王继文,身份高的很,平日里整天寻欢作乐,很少来国子监……” 华青芷显然认得王继文,因为两家明面上交情不错,态度也没什么变化,颔首一礼: “王公子。” 王继文画轴轻敲手掌,行走间颇有几分风流倜傥之感,来到跟前后,先扫了眼轮椅跟前的护卫,不用问就锁定了站在背后推轮椅的夜惊堂,眼前微亮: “哟呵~华小姐这护卫长的是真周正。” 华青芷哪里敢把夜惊堂推到台前,对此谦虚道: “王公子过奖了,家里招的下人罢了,哪里比得上王公子万一。” 王继文今天跑来上学,就是想看看司徒延凤找的人到底咋样。 此时一见,虽然皮肤不太好,风吹日晒黄不拉几的,但骨相、身材都完美,整体看起来比他大一号,要是遇见长公主这种喜欢精壮汉子的,恐怕真走不动道。 既然找的人符合预期,王继文自然也不会过多打量,开始对华青芷嘘寒问暖。 华青芷聊了两句,目标便落在王继文手中的画轴上,询问道: “这幅画是……” 王继文听到这话,便献宝似的把画轴打开: “刚开春,城外的夕霞寺漂亮的很,有很多人去那边踏春上香。贵妃娘娘常年待在宫里,想去但不方便,我便想画幅画送去。华小姐是书画大家,你来帮我掌掌眼,看看贵妃娘娘瞧见会不会开心。” 说话间,画轴完全展开,上面的景色映入诸多学子眼帘,场面也寂静下来。 “……?” 夜惊堂站在轮椅背后,看着画卷上的‘杂草丛生图’,说实话都惊呆了! 毕竟他纵横南北这么月,还是头一次瞧见比‘小贩买鸡图’还潦草的水墨画,这是啥呀? 鸟鸟画的都比这工整…… 华青芷眼角也抽了下,觉得这画要是送去,能把王贵妃气死。 她想委婉提醒,但王继文身份特殊,损了面子肯定得罪人,犹豫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继文扫了眼被干沉默了的诸多同窗,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斤两,把画收起来,尴尬道: “一般般哈……我都和贵妃娘娘打过招呼了,明天把画送过去,这倒是麻烦了,嗯……华小姐书画乃是一绝,要不帮我弄一副?” 华青芷见王继文有逼数,暗暗松了口气,自然不好拒绝: “小事罢了,我中午抽空就去城外看看,画好了差人给王公子送过去。” “哎呦,多谢!” 王继文连忙道谢,又客套几句后,便道别离去。 夜惊堂不知为何,总感觉这王大聪明有点油,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不靠谱,走了一截后,低声道: “我也要去城外一趟,中午送小姐一起去吧。” 华青芷见夜惊堂要陪她踏春,自然是一百个乐意,颔首一笑后,进入了国子监的学舍…… …… 与此同时,城郊的十里坪镇。 行走江湖之人,只要不是与世隔绝,从来不和任何人接触,不然就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哪怕是夜惊堂也一样。 而当十二所、皇子府、世家大族、南朝谍报机构等等一起出手找人,能带动的下阶势力,基本上就涵盖上到皇子、下到丐帮不记名弟子的所有人。 在‘找不到提头来见’的上级压力下,连只鸡都无所遁形,更不用说五个大活人。 在皇子府暗中下方指令后,天还没亮,城里其实就有了消息。 因为燕京是北梁朝廷的基本盘,速度自然要比客场作战的夜惊堂快,最先收到消息的是三皇子,但消息被封锁了起来,并未立刻收网。 时值早晨,太阳刚跃出山头,郊野上花红柳绿,时而能瞧见乘车出去踏青的大户家眷。 十里坪镇上的一间较为隐蔽的客栈里,大堂中坐着些南来北往的江湖人,老掌柜则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楼上的一间房中,摆着刚买来的饭菜,五个男子在其中围坐吃着饭,桌子下还挂着几条黑蛇,来回晃动吐着蛇信。 桌上为首之人,是个年过甲子的老头,头发有些秃,面色也蜡黄苍白,常年与毒物为伍,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略显阴郁,凑近还能闻到淡淡药味。 老头名为黄儒,人送诨号‘黄尾蝎’,是蛇峰五怪的老大,善使毒针,在天牝道一带颇有几分凶名,此时正低声说着: “运石材的队伍,每天午时从官道路过,送往二十里开外的碧水林。随行看似都是力夫,但里面必然藏得有高手,雪湖花等物,应该藏在马车里……” 老二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坐在跟前端着碗,疑惑道: “给老太后修个园子,石材里藏药材作甚?” 黄儒对此其实也比较茫然。 ‘蛇峰五怪’平日里做的是毒药买卖,因为北梁江湖宵小如云,生意还挺火红。 但自从为了抢稀缺药材,杀了钧天府的门人后,这行显然就做不下去了,他们技术再好,江湖上没商贩敢把原材料卖给他,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黄儒需要的量很大,总不能自己进山挖,为此只能跑到湖东道来碰碰运气。 京城是四海商道的核心,什么药材都能找到,黄儒本意是去抢几个大药商,也没想过打朝廷的主意。 但在京城外的官道上蹲守的时候,他们没发现药商拉着稀缺药材路过,反倒是瞧见朝廷运送的石材不太对。 黄儒玩了一辈子毒药,手里专门养了几条蛇,用以在那些常人进不去的犄角旮旯寻找药材,结果运石材的队伍每次经过,蛇就会有反应。 黄儒搞不懂朝廷为什么要把药材带去碧水林,但知道里面藏得绝对不是寻常货,很可能就有最近从西疆弄回来的雪湖花。 黄儒琢磨了下,弄不清其中原委,便开口道: “管那么多作甚,咱们抢了就走,只要尸体处理干净,朝廷一时半会也查不到我等头上……” 在座四个同伙,对此显然有异议,老二道: “往日咱们离得远,名气又不大,朝廷才懒得管。如今要是在天子脚下犯案,给国师府、十二所捅了大篓子,朝廷可不会善罢甘休,咱们除非逃到南朝,不然活不了。” 黄儒六十多岁了,其实也知道在江湖行走,哪些东西不能碰,听见这话又犹豫起来。 五人正商量间,黄儒忽然耳根微动,转头看向隔壁。 余下之人同时停下话语,侧耳仔细倾听,却见一道男女交谈声,从隔壁不远处的房间传来: “我骗你作甚,华老太师为了给自家小姐治病,弄了不少雪湖花的花株回来……” “雪湖花的花株,也能治爹爹的气脉暗伤?” “不清楚,不过毒用好了是药,药用不好便是毒。花株的药性,肯定比花瓣大,但一脉同源,应该也能治伤……我都打听好了,华家的小姐,今天会去夕霞寺上香,为了按时吃药,东西都随身携带……” “嘘!你虎呀你,当心隔墙有耳……” …… 黄儒听见这些,目光自然一动,看向了桌上四人。 老二琢磨了下,低声道:“雪湖花的花株,可是万毒之首,据说‘囚笼瘴’便是此物所炼,鸣龙图都防不住。咱们若是能搞到几株,配成奇毒,少说能卖万把两银子……” 其余三人也是点头:“华家应该就是承天府的华家,华老太师都辞官了,现在也没啥势力。抢华家肯定比抢朝廷风险小得多……” “要不咱们……” …… 黄儒也觉得去抢富家小姐,确实比抢皇帝的东西风险小太多了,略微犹豫,轻轻点头…… …… 时间一晃便到了中午。 花红柳绿的学舍外,几名等着接小姐少爷回家的护卫,在僻静处安静站着岗。 竹帘卷起的学舍中,三十余名男女学子,在其中腰背笔直端坐,目不转睛聆听;气质儒雅的老夫子,手里拿着戒尺,含笑站在最前方。 而去南朝留学一趟,刚刚复学的华青芷,则坐着轮椅在学舍中间滑动,给同窗们讲述着此行去南方的经历: “当时南朝的女王爷进来,我便来了句‘离人何时至?几度凉风吹梦断’。不曾想那女王爷,未加思索便回道‘游龙此刻来,三钱白芷祛身寒’……” “喔……” “好才气……” …… 作为读书人,学舍中的学子显然对文斗很感兴趣,就如同听见武魁打架一般,时而发出几声惊叹。 夜惊堂抱着刀靠在廊柱上,远远望着其中的场景,不知为何,心底有一种奇怪感觉。 这感觉就如同整天打架阅女无数的江湖小混混,在教室外面等着品学兼优的小女友放学似的…… 夜惊堂察觉思绪有点跑偏后,便迅速扫开了杂念,又开始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晚上美好归美好,但过程其实也谈不上太顺利。 青禾终究是第一次玩花活,紧张的很,开始荡来荡去还好,但后来他在青禾表演一字马的时候,想收刀入鞘,问题就出来了。 青禾本来还听话,但刚降下来些,胳膊就是一软,然后就直接掉下来了,坐了个满满当当。 可能是刺激过大,青禾本能一拉红丝带,结果武艺高强,直接把房梁崩的‘咯吱~’一声,差点把瓦片晃下来;还把不远处的华青芷给惊醒了,询问青禾怎么了。 青禾窘迫难言之下,把锅扣到外面放哨的鸟鸟头上,才打消了华青芷的疑惑。 然后鸟鸟就不乐意了,敲了半晚上窗户…… 哒哒哒…… 到现在脑子里还在余音绕梁…… 夜惊堂靠在廊柱上,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清楚过的多久,学舍里传来响动,学子陆续给先生道别,准备回家。 夜惊堂见此迅速收起杂念,等到华青芷从学舍出来后,才和绿珠一起上前,帮忙推着轮椅下台阶,其他学生则是回了国子监附近的宿舍。 华青芷在学舍里讲了半天,口有点干,接过绿珠递过来的水杯抿了口,才柔声道: “我方才和夫子打过招呼,下午没事了,夕霞寺的日落很好看,回去和爹爹打个招呼就过去吧。” 绿珠想了想嘀咕道:“小姐的画,在外面一副能卖几十两银子,王公子不会骗小姐的画拿去卖了吧?” 华青芷蹙眉道:“王家那么大的产业,会在乎几十两银子?别乱说这些得罪人的话。” “哦……” 夜惊堂在背后推着轮椅,附近同样有过来套近乎的学弟学长,他也没插话,等到送到国子监的大牌坊外后,便抬着轮椅上了马车,跟着车一起回到了万宝楼。 因为要赶在天黑之前到地方,华青芷上下车不方便,也没进家门,只是让绿珠进去通报一声。 几人等了片刻后,便瞧见华俊臣做文士打扮,带着绿珠从宅子里走了出来。 华青芷在车窗处瞧见此景,略显疑惑: “爹,我就是去城外踏青,下午便回来了,你出来送什么?” 华俊臣可不是出来送行,摇头一叹道: “近些时日波折颇多,似是犯了太岁,为父和夕霞寺的慧能大师有相熟,去寺里烧两炷香,找高人祛祛晦气……” “……” 华青芷可知道爹爹犯的太岁,就站在马车跟前,除非夜公子走了,不然请地藏王菩萨来作法都不好使。 不过这些事情,华青芷也不好说出来,便道: “要不爹爹就在寺里住上十天半月?佛门清净之地,对修身养性都有好处。” “爹又不是和尚,在寺里哪里待得住。走吧走吧。” 华俊臣翻身上马,让马车出发后,便走在了夜惊堂跟前,小声询问: “华安,青芷昨晚没训你吧?” 夜惊堂摇头笑道:“老爷多虑了,就是叮嘱我以后要懂事些。” 华俊臣点了点头,又道: “以后对外,你就说是我好友之子,不用叫老爷,称伯父就行了。今天早上李光显还跑上门,嘴上说是探望我,心里其实是想背着陆行钧,探探你的天赋底子,看能不能收个徒弟。 “昨天我拍他一下,他竟然敢躲,这徒弟我才不给。从今往后,你想学武艺,随时过来请教,只要你勤奋好学,三十岁之前位列宗师,问题应该不大……” “……” 夜惊堂虽然心里不知该如何吐槽,但面对华伯父的好意,还是拱手谢道: “谢伯父赏识,往后我肯定勤学苦练。” 华俊臣抬手拍了拍夜惊堂肩膀: “应该的。话说你读过书没有?文采如何?” “没上过私塾,不过行走江湖的时候,自己一直在学。” “那以后得好好学,在京城行走,肚子里没点墨水可不行。我出个对子考考你,嗯……花柳争春人竞艳。” 夜惊堂面对这么简单的考题,也没装模作样装傻,想了想笑道: “风云际会我当先?” “呵~还挺狂,我喜欢……” …… 马车里,华青芷坐在窗口,其实一直在偷听爹爹和夜惊堂闲聊,待看到爹爹开怀大笑之时,也跟着抿嘴笑了下。 但很快,脸上的笑容,又化为了一抹淡淡的复杂。 毕竟面前的‘华安’,终究不是真正的护卫或子侄,而是南朝的国公,女帝手下第一悍将,西北王庭的太子。 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他一定会站在北梁的对立面,身份暴露那天,彼此关系越好,心里的伤口便越深。 爹爹若是真赏识,把夜惊堂视若子侄徒弟,到时候恐怕会为此失落数年吧。 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十三章 幺鸡二筒 中午时分,城郊的一处小山丘上。 毛茸茸的大鸟鸟,飞了半天有点累,此时正趴在草丛里晒着小太阳睡懒觉。 折云璃趴在花丛里,双手撑着下巴,仔细打量着过往的一个车队,蹙眉道: “这车队有问题,车上拉的木料,看起来都是二十根圆木,但中间两辆起步停车感觉都轻盈一些,没其他车那么笨重,我估摸圆木下面应该是空的,藏得有东西……” 梵青禾趴在跟前,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镇子上的小客栈,闻言低声道: “理这些不相干的作甚,根据打探,蛇峰五怪应该就在镇上,先找到行踪……” 今天早上,夜惊堂送华青芷去上学后,梵青禾便和云璃去了暗桩的接头地点传达夜惊堂的吩咐,而后两人便一起在京城的人山人海中寻找蛇峰五怪。 梵青禾以前来过京城,也翻过不少王侯将相的柜子,对燕京的门路很了解,先找到了西市的‘万事通’张老四,想打听一下消息。 结果不知为何,张老四见到她俩蒙着脸上门,当场就给跪下了,直言道: “别打了,有完没完,我真不知道……” 这场面直接把梵青禾搞蒙了,问张老四缘由,还嘴硬不说,她只能拿毒药恐吓,才得知昨天到今天来了几波人打探蛇峰五怪的下落。 梵青禾有些疑惑,不过想想也不算意外,毕竟青龙会、十二所、南朝密探都可能在找人,彼此前脚走后脚到很正常,她怕撞上北梁朝廷的差人,便离开了。 而去其他几个地方打听,虽然有点疑似的信息,但比较笼统,她和云璃几乎跑遍了燕京,才从海量线索中,把范围锁定在了东郊的十里坡。 十里坡镇附近,便是燕京比较有名的景点夕霞寺,阳春三月来踏春的人极多。 梵青禾先去镇子上走了圈儿,没发现线索,便跑到镇外的高处蹲点守株待兔,看镇子上有没有可疑人影出现。 两人就带了一只千里镜,折云璃肉眼找人有点累,便趴在旁边晃荡着绣鞋,在看了片刻后,目光又移动到梵姨背后。 梵青禾身材本就比中原女子火辣些,此时趴在花丛中,手肘撑地举止千里镜打量,肩背到腰间逐渐收束,而到了臀儿又迅速饱满起来,显出了沉甸甸的半圆,下面又是笔直的双腿,侧面看去曲线可谓完美。 折云璃眨了眨眼睛,回头看了看自己,而后就抬手在梵青禾背后抓了抓: “梵姨,你屁股好大……” “啐~” 梵青禾措不及防,羞的脸色通红,把千里镜放下来,在调皮丫头脸上捏了下: “说什么呢?羞不羞,你师娘屁股不大?往那一趴……咳……” 折云璃本来在偷笑,听见这话不免茫然: “一趴?师娘趴在梵姨面前作甚?” “……” 梵青禾脸色更红了,眨了眨眼睛辩解道: “嗯……三娘教的法子吗,就是拉伸筋骨,你没学过?” 折云璃以前在裴家住过,自然学过一些,此时双腿弯曲跪趴在地上,摆出猫猫伸懒腰的姿势: “这样?” 梵青禾瞧见这不正经的姿势就觉得羞人,偏过头继续打量下镇子: “大白天的做什么呢?好好干活,不然回去我告诉惊堂你偷懒,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出来。” 这个威胁还是挺有力的,折云璃连忙趴好,开始扫视镇子,结果这一看,就发现有一个小车队,从京城方向过来: “诶?那是不是华家的马车?” 梵青禾用望远镜一打量,便发现了骑马走在前面的夜惊堂,也略显意外,正想起身引起夜惊堂注意,不曾想旁边的不孝侄女,直接按住她的后背。 折云璃练龙象图的时间可不短,武艺也不低,这一巴掌下去,直接把梵青禾摁的趴在了花丛里,衣襟都压扁了,差点啃了口草,她转头道: “云璃!” “嘘!” 折云璃趴在跟前,把面前的草丛稍微拨开一些,示意山坡下的小镇: “看那边,那是不是蛇峰五怪?” 梵青禾听见此言,眼神严肃起来,压低身形仔细打量,却见镇子边角的小巷里,有个头戴斗笠的人鬼鬼祟祟行走,很快进入了一栋没挂门头的小客栈。 而后一行五人,就先后从客栈后方的窗户出来,打扮的颇为隐秘,根本看不到长相,其中一人还从隐蔽处探头,打量起镇子外经过的车队。 “嘿?” 梵青禾瞧见此景,都愣了: “这蛇峰五怪失心疯不成?满燕京都在找他们,他们还敢打夜惊堂的主意?” 折云璃也感觉到这次的目标客户不太冷静,找死找的清新脱俗、荡气回肠,稍晚一步可能就抢不到了,她小声道: “稍安勿躁,我们跟在后面,看他们想作甚。惊堂哥跟着车队,不方便出手,我们能暗中解决了最好。” 梵青禾当下也没多说,和云璃一大一小并排排趴着,仔细观察起蛇峰五怪的动向…… …… 咕噜咕噜~~ 马车驶过花红柳路的官道,离开城池不到十里,一座金顶庙宇便出现在了京郊河畔的山上。 燕京处于湖东道腹地,并没有高山险峰,夕霞寺所在的山头,高度也就百十米,严格来说就是个大土丘,不过寺庙占地面积颇大,庙宇建筑从最高处的金殿一直蔓延到山下,周边还有草地花田,上面满是春天过来踏青的游人。 而十里坡镇,就处于寺庙两里开外的官道旁,下午时分正处于饭点,镇子口已经出现了些许堵车场面。 夜惊堂护送着华青芷的马车前往夕霞寺,沿途和华俊臣随口闲聊,路过小镇时,见街面上人游人太多了,便也没进去,直接开始在官道外的草甸上,寻找起可以写生的地点。 华青芷从去年秋月末起,便开始筹备南下求医之事,冬月份到了云安,居住个把月后又折返前往西疆,可以说一直都在奔波的路上,直至此时此刻才彻底闲下来。 看着车窗外的花红柳绿和明媚春光,华青芷心头也渐渐来了兴致,开始默默构图,琢磨起要画些什么东西。 夕霞寺风景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寺庙外的‘禅台’,是夕霞寺外围的一个草坪,边缘高约两左右,往外便是广袤平原和河流,黄昏可以瞧见日落;据说几十年前,神尘和尚云游的时候,还在此地和夕霞寺的老方丈论过佛法,为此过来打卡的江湖人也不少。 夜惊堂在寺庙外围停下马匹后,便取下轮椅,推着华青芷来到禅台附近,华宁和护卫一起,抬着画案寻了个风景最好的地方放下,绿珠则在上面摆上了笔墨纸砚。 华青芷坐着轮椅来到画案前,眺望寺外的无边春色,略微琢磨后,觉得如此美景,不配个美人实在有点单调,便回头道: “华安,你在前面站着让我看看。” 夜惊堂跟着出来,是想找个机会跑去二十里开外的碧水林打探,但这事儿等华青芷画完再去也可以,并不着急,当下便来到了草坪的边缘: “这样?” 华青芷略微打量几眼,觉得肩宽背靠的背影美极了,当下提起画笔: “爹,你把扇子给华安,烧香我就不去了,您一个人去吧。” 华俊臣本来摇着扇子,在旁边看闺女画画,想评价个两句,见闺女不怎么想让他盯着看,当下也只得摇头,把折扇给了夜惊堂: “好好照顾小姐,绿珠,待会天气凉了,记得给小姐加件衣裳。” “好的老爷。” …… 夜惊堂接过折扇站在画案前,带华伯父走远后,才低声询问: “小姐准备把我画进去,送给宫里的贵妃?” “……” 华青芷正想落笔,闻言觉得是不对,但好不容易逮住让夜惊堂当模特的机会,就这么算了太可惜,便道: “我画两幅即可。你左手负后,右手摇扇子,目视远方,最好露个侧脸……” 夜惊堂其实也想知道,是笨笨画的他好看些,还是华青芷的功底更深厚,当下依言照做,摆出来个风流倜傥的姿势,当起了木头人…… …… 与此同时,寺庙后方停放车马之处。 郊野春光明媚,趁着好天气来庙里上香的大户人家极多,本来还算宽阔的场地,马车已经停满了,不少大户人家的仆役,都聚在附近的凉棚下,聊着些乱七八糟的杂事: “据我家老爷说,那‘东海五仙’可不一般,为首之人号‘黄龙真人’,胳膊上盘着条黑水玄蛇,身长九尺三寸,吐纳间有呼喝如雷之感……” …… 而场地附近的树林里,‘蛇峰五怪’头戴黑巾遮掩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在灌木丛后悄然隐匿。 其中老二听见护卫的闲谈,有些茫然的道: “这东海五仙是什么人物?好像没听说过……” 作为老大的黄儒,身着麻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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