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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麾下的谍报头子杜潭清。 曹阿宁见状,遥遥拱手一礼: “杜老。” 杜潭清让队伍停步,驱马来到两人前方,赞许道: “胡延敬飞鸽传书送了消息,夸你们事情办的漂亮,就是打的他一天下不了地,有点过于实在。不过在老夫看来,这是好事,既然要做苦肉计,就该不讲情面真打,这样才能不留半分破绽。以后办事,也当如此严谨才是。” 曹阿宁就知道夜大阎王手轻不了,当下略显惭愧抱歉: “杜老过奖,我等办事向来务实。听杜老的意思,我等以后就是左贤王府的门客了?” 杜潭清点头:“事情办的没问题,老夫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不过王爷手底下高手如云,想成为近臣,还是得从底层往上爬。最近刚好有点事,你们武艺不错,陪老夫走一趟。” 曹阿宁见此,连忙招手让镇子上的随从动手跟上,他驱马走在杜潭清跟前,询问道: “什么事要杜老亲自出马?” 杜潭清上次都已经说了些,此时也没瞒着: “胡延敬上次说遇到了夜迟部的后人,王府很重视此事,西北王庭余孽,自然得斩草除根。” 曹阿宁听到这个,心中一动:“杜老已经找到了夜迟部后人的下落?” “在西海诸部培养的人,提供了些线索,应该八九不离十。” 曹阿宁微微颔首,觉得这消息挺重要,作为谍子,应该立刻把这消息送出去。 但从来都是夜大阎王找他,他又不知道怎么找夜大阎王,这种紧急情报还真不好处理,当下也只能询问道: “我们此行,是去灭了西北王庭的余孽?” 杜潭清轻抚胡须,眼底闪过一抹成竹在胸的深邃: “驱虎吞狼之计,仗自有人帮我们打,咱们过去只是看看战况,最多出手收个尾。” ? 曹阿宁不知为何,听到‘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什么的就犯怵,不过初来乍到的他没啥话语权,当下也没多问…… …… 另一侧,谷口镇。 黄昏时分,两匹快马自戈壁滩上飞驰而来,进入了龙蛇混杂的边塞小镇。 夜惊堂身着黑袍头戴斗笠,螭龙刀挂在腰间,马侧则挂着鸣龙枪,进入镇子后便左右打量。 梵青禾身着红花相间的彩裙,腰间挂着皮带,上面有不少瓶瓶罐罐,并未携带什么兵器,骑乘大马走在身侧。 两人前天晚上和璇玑真人告别,自琅轩城出发,用了两天时间,飞驰到了黄老关附近。 黄老关紧邻着一条山脉,大魏境内的叫洪山,出了关口叫黄明山,传言是古代隐士修仙问道之地,海拔很高主峰还有雪顶,西侧是万里黄沙,东侧则是草原与戈壁滩。 因为地势较为险峻,不便马车通行,过了山脉又是千里大漠,正常商队根本不会从这里走;但也因为这地方南北两朝都不好管,为此成了私运生意的黄金商道,其中最大的一支就是洪山帮。 想过黄明山,唯一的路径就是绕远路从朵兰谷穿过去,虽然地理位置十分偏远,但因为走私商队和身份不敢见光的江湖人都得走这里,有利可图,为此还是有个小镇子充当补给点。 谷口镇加起来也就是二十几栋房舍,人流量极少,哪怕是中午时分也瞧不见几个路人。 夜惊堂连续赶路两天,人没啥事但鸟困马乏,到了镇子后就找了家小客栈落脚。 梵青禾常年东奔西跑,风餐露宿都成了习惯,长途奔行下来没有半分不适,到了客栈后,就和客栈的伙计打听起线索: “小二,大概两个月前,有支六个人的小商队走这里路过,两辆车,拉得全是药材,你有没有印象?” 过黄明山要翻山越岭再过千里大漠,一路无人区风险极大,能从这里走的,要么是几十人一起的大商队,要么就是轻装践行的强横武人,六个人拉两辆车,很可能走不出大漠,为此只要来过镇子,镇子上的人肯定有印象。 店小二见梵青禾是个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看起来就长得不差,倒也和气,只要了一两银子小费,就开口回应道: “六个人拉两车药材不拉物资,就不可能过黄明山,不说这两月,这两年都没见过。” “没见过……” 梵青禾听见这答复,不禁暗暗皱眉,又询问了几句话,才和夜惊堂来到客栈后面的房间里,思索道: “我在西海诸部熟人多,一路打听,确认从玄昊部离开的那只小商队,往这边而来,也没见折返,难不成直接从黄老关入了梁州?” 夜惊堂点了两碗葱花面,端着放在了桌子上,顺带把吃吃睡睡了一路的鸟鸟从包裹里掏出来,摇醒吃饭,回应道: “从琅轩城出来,直接就可以去黑石关,跑到这边来的可能性不大。我估计那商队没入关,也没过黄明山,就去了附近几百里之内的某个地方。” 梵青禾在桌子前坐下,解开脸色的面纱: “附近都是无人区,就只有这一座小镇,没听说过有其他部族扎根……” “要炼制囚龙瘴这种奇毒,很可能藏在荒山野岭里面。两车药材量可不小,要全消耗掉少说也得有个医药作坊,周边不可能没有生活痕迹。待会让鸟鸟去巡山,只要几百里之内有人定居,在天上都能一览无余,挨个往过找就是了。” “叽……” 夜惊堂见鸟鸟一副不想上班的样子,就给它夹了个荷包蛋加餐。 梵青禾这两天抓紧时间赶路和打听线索,基本上没停下来,还没和夜惊堂好好聊过。此时小口吃面,见彼此都闲着的,她想了想开口询问道: “夜惊堂,你心里就没点想法?” “嗯?” 夜惊堂刚拿起筷子,闻言抬眼望向对面花枝招展的冬冥大王,疑惑道: “什么想法?” “就是西北王庭的事儿。” 梵青禾把碗端起来,坐在了侧面,语重心长道: “桂婆婆说了,你肯定是夜迟部的后人,只是没法确定是嫡系还是旁系。夜迟部强者为尊,只要本事大就有继承资格,所以你算是天琅王一脉正统的继承人……” 夜惊堂说实话都没考虑过这些,他摇头笑道: “我只是江湖游侠,更喜欢横刀立马游历江湖,称王称霸什么的实在做不来。再者地位是凭本事拿的,我想当天琅王,就算江湖出身,照样能靠手里一把刀坐上天琅王的位置,靠血脉身世去谋取这些,真不感兴趣。” 梵青禾其实早看出夜惊堂不重名利了,只是有点好色,便循循善诱道: “这不叫谋取,而是拿回你应有东西。你没当天琅王,自然不明白当天琅王的好,天琅王可不是寻常藩王,而是正儿八经的一国君主,和南北两朝君主平起平坐,坐拥三宫六院三千佳丽……” ? 夜惊堂听到这个,正经了几分: “梵姑娘莫非觉得我是贪恋美色之辈?” 不是吗? 梵青禾这么觉得,但不好明说,就委婉道: “也不是贪恋。你不是喜欢靖王吗?靖王是女帝的亲妹妹,你就算成为天下第一,要娶靖王也是驸马爷,纳妾什么的得看靖王意思。而当了天琅王可不一样,娶一堆侧妃,靖王都不好说你什么……” 夜惊堂有些好笑: “我对王权什么都确实不感兴趣,不过如果查清了生世,哪怕我并不记得,和我有关的仇怨也会清算,恩情同样会去报答,梵姑娘不用担心我因为在大魏长大,就把出生前的事,当做与我无关的身外事。” 梵青禾听到这话,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了…… …… 于此同时,百里开外的山脉之间。 将入深秋,微凉秋风裹挟着雨粒,灌入群山之间的盆地,盆地长着齐膝深的枯黄杂草,中心地点是些许田地,中间围着一座与世隔绝的无名小村落,前后不过七八户人家。 村口的小院里,身着青袍的蒋札虎,将手探出屋檐,接了几滴雨水,开口呼唤道: “丫头,下雨了,去让你外公加件衣裳,别敖夜折腾什么都不顾着了凉。” “知道啦爹。” 背后的房间里,七八岁的胖丫头,有些不情愿的放下玩具,拿着雨伞小跑出了门。 而厨房中,正在刷碗的媳妇,待闺女出门后,才擦了擦手来到跟前,询问道: “再过个把月,就要大雪封山了,开春前你不出门了吧?” “彦峰折在了外面,帮里没几个信得过的人,若是有事,可能还得出去几趟。” “唉,你在这里住着,赚了银子都没地方花,何必去操心这些?要我看,还不如把帮主位子给花头佛……” “战仲道武艺不精性格鲁莽,坐了龙头的位子,也镇不住梁洲江湖。柳千笙罪有万条,但他独霸梁洲时,无论帮派还是马匪,确实都守了几分规矩;我把柳千笙拉下来,便只能自己补上空缺……” “你又说这套,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江湖霸主的名声地位。当年我就不该求爹把你治好,你武艺被废一穷二白的时候,死皮赖脸跟在我后面,口口声声说什么‘永远陪着我,一生一世不分离’,结果治好了就三天两头往外跑……” 蒋札虎听着唠叨,倒是被这话勾起了过往回忆。 当年十多岁被逐出洪山帮,他孤身一人出关,来到西海诸部,和石彦峰一道成了南来北往的镖师。 西海诸部的贸易核心就是琅轩城,他便也在哪里混迹,有次接了个生意,被雇佣当车夫往黄明山跑,其中的东家是个小姑娘。 当时他武艺尽废,也不知道那姑娘的父亲是神医,因为身怀血海深仇,押镖途中也不怎么说话,更没有娶妻生子的心思。 但西海诸部的姑娘向来泼辣,发现他长得好看,又读过书会写字像个文弱书生,就对他特别好,整天围着他套近乎,一来二去就把他身世给套出来了。 然后他就被拉倒了山里,见到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几个人之一,也是从那天起,他的经历开始峰回路转,跃出谷底踏上山巅再也没摔下去过。 蒋札虎受了恩惠,自然记这情,来到这个山谷后就再未离开过,哪怕最后报杀父之仇、位列武魁、执掌洪山帮,也都是有事出去一趟,办完后就回到了这里,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无家可归被姑娘收留的小游侠,从未变过,而这个山谷,也是他心底唯一的逆鳞。 眼见媳妇又在唠叨过往,蒋札虎回应道: “当年好像是你硬拉着我来这里,我不来你还打我……” “我那是为你好!再者‘永远陪着我,一生一世不分离’是你亲口说的吧?” “那不拜堂嘛,总得说两句场面话……” “场面话?!” “唉,都四五十多岁人了,说这些让丫头听到怎么办……” …… 第十九章 狭路相逢 入夜。 滴滴答答的小雨落在瓦片上,室内格外幽寂。 夜惊堂在长凳上盘坐,练着玉骨龙象浴火图,气息悠长神色宁静,长时间练习这种通玄法门,气态上已经有了几分脱俗之感,只不过变化很细微,不是日夜陪伴的身边人很难看出来。 而不远处的床榻上,梵青禾穿着红纱长裙端正盘坐,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也在练着鸣龙图。 梵青禾确实不会明神图,感知力惊人纯靠勤学苦练加天赋,不过这次去京城,倒是撞了大运。 她作为特聘大夫,要给太后娘娘治病,厚着脸皮问璇玑真人要龙象图,璇玑真人便拿着给她看了,然后就白嫖到手了。 本来她还想看浴火图,但这东西璇玑真人没那么大方,说把太后娘娘治好了才奖励她,她这么用心帮忙,除开想拉拢夜惊堂外,也不乏这点小念想在其中推动。 中午来到谷口镇吃完饭后,夜惊堂就把鸟鸟丢出去巡山,两人则在房间里等待休息,因为等待时间有点长,便各自坐着这里练功,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谷口镇规模很小,来往都是些走私商贩和江湖狠人,人流量并不大,到了晚上自然也没啥事,天一黑就熄了灯,然后镇子上就隐隐传出些许乱七八糟的声响: “嗯~呜呜……” …… 声音很小,从客栈后方传出来的,应该是客栈的年轻伙计和守寡的老板娘。 这种距离,正常人都听不见,但无奈夜惊堂和梵青禾都是感知力惊人的高手,不光话语听的一清二楚,夜惊堂甚至能听出是什么姿势…… “……” 屋子里愈发安静了。 梵青禾红唇微动,略微睁开左眼,瞄了下夜惊堂——正襟危坐不动如山,半点不被外界因素干扰,这打坐的功底简直绝了…… 梵青禾觉得自己有点跑偏,就扫开杂念,想要继续打坐,但没想到远处的声响还变本加厉了: “不中用的东西……话说前面咋半点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 “下午不是有两口子来住店嘛,女的看起来漂亮的很,男的长得也俊,这大晚上的静悄悄,难不成是银样蜡枪头……” ? 夜惊堂眼角抽了下,觉得这老板娘是真没挨过打。 而梵青禾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语,又瞄了夜惊堂一眼,可能是怕夜惊堂为此恼火,开口劝解了句: “乡野村妇胡说八道,当不得真,你别往心里去。” 当不得真? 夜惊堂睁开双眸,看了看热心肠的梵大女王,想要回应点什么,但这起手就把天聊死的话题,他能怎么回应? 好在两人尴尬没多久,外面就传来声响,大鸟鸟穿过雨幕,落在了窗台上,开始用爪爪踹窗户: 哒哒哒~ 夜惊堂见此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户让鸟鸟进来,用毛巾擦了擦,询问道: “如何?” “叽叽叽……” 鸟鸟咕叽咕叽比划了几下,示意找到了几个藏在群山之间的村落。 夜惊堂见此也没耽搁,回身拿起兵刃: “走吧,去山里看看,早点找到也好早点回去,太后娘娘应该已经快到琅轩城了。” 梵青禾见此麻溜起身,把皮带挂在了腰间,跟着出了客栈…… …… 另一侧,黄老关外。 雨势渐小,但月色被乌云遮蔽,荒原上伸手不见五指,一堆篝火成为极暗大地上唯一的亮点。 孤零零的马车,依着篝火,车厢侧面撑开了一个小篷子。 骆凝斜依在车厢窗口,目光眺望着遥远的东南方,手放在袖子里,轻轻摩挲着块玉佩;玉佩是龙潭碧玺,水云剑潭的传家宝,也是和小贼初见时共同得手的东西,算是彼此的定情信物。 薛白锦则站在车厢外,手里用木棍穿着两只野兔,在篝火上熏烤,可能是有点闷,开口道: “凝儿,你怎么不说话?” 骆凝目光微动,回过神来: “说什么?” “以前行走江湖,你只要有时间就缠着我要教功夫,然后就是勤学苦练,比我都勤奋,现在怎么发起呆来了?” 骆凝以前和薛白锦相伴游历,确实是整天勤学苦练,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绝世女侠,靠自己本事手刃仇敌。 但先被白锦的天赋打击,又被夜惊堂的天资蹂躏,她哪还有年少时的冲劲,现在满脑子都是靠着相公曲线报仇…… 眼见薛白锦问起,骆凝下了马车,从腰间拔出泣水剑,在篝火旁慢条斯理比划: “在想事情罢了。” “什么事情?” “嗯……白锦,你也不小了,以男儿身份行走江湖,终究不是长久之法,你就没考虑过自己的私事?” 薛白锦其实时常听平天教的老前辈说这些,对此道: “你说婚嫁?你想男人了不成?” “……” 骆凝神色如常道:“我又没装作男人,身为江湖第一美人,也不愁嫁,我是为你着急。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万一遇上个入眼的男子,你却碍于身份不能表露心意……” 薛白锦把烤兔翻了一面,随口道: “真遇上入眼男子,抢回南霄山让其隐姓埋名当师爷即可,我薛白锦瞧上的人,无论男女都没人敢不从,表露什么心意?” ? 骆凝剑锋一顿,不悦道:“我是正儿八经的教主夫人,你抢个男人回来偷偷当相公,我怎么办?” 薛白锦非常豪气的道:“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无人可取代,到时候你还是教主夫人,把他当侧室看即可……” 侧室?? 骆凝的意思是——你有了男人,让我守活寡不成?我也要偷偷养一个,可不是在和你争风吃醋。 但她还没酝酿好话语表达内心想法,就发现面前的篝火,竟然无风而动轻轻晃荡了下。 余光看去,才发现是薛白锦微抬手掌,无意间泄露了体内潜藏的浩瀚气劲。 骆凝动作停住,左右打量几眼夜色后,询问道: “有情况?” 薛白锦望着面前的篝火,心念却集中在外面的千山风雨之上,在凝滞良久后,把烤兔递给了骆凝,转身从车厢里取出兵刃: “山里有几条大龙,走去看看热闹。” “大龙?” “过去就知道了……” …… …… 呼呼~~ 呼啸山风卷起了山脊上的枯黄草叶,随着雨势渐小,月色也开始时明时暗,得以看清群山之间的景象。 夜惊堂牵着马匹,站在光秃秃的山脊上方,右手拿着望远镜,眺望着远处盆地间的一个亮点。梵青禾则拿着一颗夜明珠当灯,看着手里的地形图: “舆图上完全没标记,也没听过这里住的有人。这盆地少说三里方圆,里面还有七八户人家,不该没人知道才对……” …… 两个人入夜从谷口镇出发,跟着鸟鸟在群山之间寻找,已经摸了三个地方,但都是住在山里的猎户,或者跑来这里结庐隐居的隐士,情况和追踪的目标不相符。 而前方盆地内的小村落不一样,七八户人家,少说住了二三十号人,村外似乎还有药田,藏于群山之间极为隐秘,很可能就是制造囚龙瘴的药师隐居之地。 “走去看看。” 夜惊堂拿望远镜观察片刻,发现盆地内部还有火光,应该还有人活动,便把马匹留在了原地,和梵青禾一道徒步走下山坡,往盆地摸去。 梵青禾轻功身法极好,完全收敛气息的情况下,走在夜惊堂跟前,如果不回头看,都很难察觉到身边有个人,前行间仔细观察盆地的情况,轻声道: “会炼制囚龙瘴,必然是道行极高的毒师,隐匿之地不可能不做准备,当心陷阱,你跟着我走。” 夜惊堂对机关奇毒了解不深,当下放慢速度,跟着了梵青禾屁股后面…… …… 而于此同时,极远处的山峰上。 曹阿宁等人,在早上就跟着杜潭清来到了黄明山,此时整整齐齐趴在暗处,身上盖着用以伪装的枯草,注视七八里开外的盆地。 曹阿宁等待了一整天不见风吹草动,询问道: “那个村子里,隐居的是什么人?” 杜潭清双目如同鹰隼,用望远镜观察着盆地周边的风吹草动,回应道: “蒋札虎,南朝拳脚一道第一人。夜迟部人只要敢来,必定是有来无回……” “蒋札虎?” 许天应听见这名字,眼底明显露出几分惊讶: “他藏在这里?你们怎么找到的下落?” “这里本就是洪山帮的商道,几十号人要吃穿用度,这么多年下来哪里能滴水不漏,只是没人清楚蒋札虎底蕴,万一让他逃了,就是无穷无尽的后患,才不敢妄动。这次驱虎吞狼,刚好也能看看蒋札虎的深浅……诶?” 杜潭清正说话间,气息微微一凝,仔细看向了群山之间的盆地。 而周边数人,也同时压低声息蹙眉打量,结果不曾想这一看,就发现盆地中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 沙沙沙~~ 微凉夜风,在偌大盆地间带起涟漪般的波涛,草叶摩擦的声响,遮掩了两人穿行时的全部声息。 夜惊堂和梵青禾匍匐在齐腰深的杂草中,往盆地中心移动,压住了全部声息。 但无论隐匿的多好,在死寂旷野中移动总会产生动静,寻常人确实发现不了,可村子里住的也不是寻常人。 “叽——” 夜惊堂正在全神贯注躬身前行,忽然听到云霄之上,传来一声急促鹰啼。 而几乎同一时刻,村落方向传来了: 飒飒飒—— 草叶剧烈晃动,犹如一条等到猎物靠近的狮虎骤然爆发,从草丛间疾驰而来,瞬间在百米开外的草地上拉出一条笔直长槽。 夜惊堂略微抬起身位发现此景,长槽就已经到了十丈开外,被杂草遮蔽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瞳孔不由一缩。 嘭! 下一瞬,两人前方的密集草叶全数被气劲冲碎,化为漫天碎末激荡向半空,也露出了前方被冲出来的长槽。 梵青禾天天被璇玑真人不讲武德偷袭,不得不说也算被锻炼出来了,察觉不对瞬间已经飞身而起,往侧面飞遁,速度快的夜惊堂都不一定追的上。 而夜惊堂以战力见长,遇见突袭第一反应肯定不是跑,察觉不妙瞬间左手已经握住刀柄,双眸微凝看向前方,却见一个男子从十丈外直接飞扑而来。 男子身着一袭青袍,皮肤白净无暇,身侧颇高衣袍没有任何配饰,连满头长发都未曾束起,看起来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儒生。 但儒雅相貌和随意的装扮,并不影响男子身上散发的恐怖气势。 此时男子飞扑而出,双手一前一后握虎爪,五指甚至在纷飞草叶中拉出几条肉眼可见的尾迹,犹如摧金裂石的钢爪,快到常人根本没法看清,更不用说反应格挡。 呛啷—— 长刀出鞘,在阴暗月色下带起一线寒芒。 夜惊堂察觉到对方武艺高的夸张,没有半分保留,不退反进一刀直击男子腰腹。 而飞扑而来的男子,显然也察觉到了夜惊堂不是什么半夜摸过来行窃的小贼,猛虎下山般气势骤变,右手凌空变爪为掌,身形也瞬间缥缈无踪。 在刀锋临身之前,男子以双指夹住了螭龙刀,继而顺势往下一带,身形当空回旋。 嘭—— 夜惊堂奔雷般的一刀往前横削而出,却没有半分着力,横着飞扑而来的男子,在刀锋之上借力空翻,绕过刀锋便是一记鞭腿,便自上而下直接抽向夜惊堂头顶,力道之大,竟凭空带出一声闷雷。 !! 夜惊堂在江湖闯荡至今,巅峰武魁也打过好几个,拳脚功夫这么夸张的人却是头一次遇见。 对方处于头顶还捏着刀刃,连顺势前斩都来不及,夜惊堂当即抬起右臂胳膊。 轰隆—— 势大力沉的鞭腿,直接抽在高抬的右臂上,纷飞草叶间再度传出一身爆响,两人周身三丈的草地当即被强横气劲铲平。 夜惊堂右臂上的皮质护腕乃至袖袍,在浩瀚气劲贯体而入的瞬间全数炸裂,整个人往侧面滑去,在黑色泥土擦出一条长槽,直至在数丈开外才完全卸力顿住身形。 咻咻咻—— 梵青禾飞遁出去,并没有不管队友一溜烟跑了,再拉开距离后,便凌空转身,袖中甩出十余枚黑针,直击忽然暴起的男子。 但男子一记飞腿击退夜惊堂后,都没转头看梵青禾,只是左手回旋,以袖子卷住了所有飞针,继而往侧面一甩,十余根飞针便以惊人速度原路折返。 飒—— 此景把梵青禾看的毛骨悚然,当即后仰倒在地面躲开飞针,继而双脚重踏,从草地上滑出,把身形拉向远方。 哗啦啦~~ 骤然爆发的风波,在交手一瞬后又戛然而止。 夜惊堂持刀立在原地,双目锋芒毕露,心跳犹如擂鼓,袖袍破碎露出了肌肉虬结的右臂,小臂外侧被砸的乌青,不过骨骼坚韧异常,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忽然遇上这么恐怖的对手,夜惊堂自然心有余悸,在对方止步后,略微握了握发麻的右手,站直身体长刀斜指地面,开口道: “你是蒋札虎?” 蒋札虎站在空旷盆地之间,右手负后长发随风而动,脸色平静双眸暗含精光,有龙虎之威压,却无凶兽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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