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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而上方的方世杰,眼底则显出错愕和震惊,意思估计是——你这厮瞎几把打是吧?有你这么用剑的? 但现在想这些为时已晚,方世杰眼见胯下即将中剑,速度竟然瞬间暴涨了一大截,左脚全力踹在侧面的围墙上,整个人当空横移,撞向了右侧围墙。 轰隆—— 而夜惊堂一剑刺空,看出这山羊胡老者隐藏了实力,而且肌肉爆发力有点不对劲,完全不像走轻灵飘逸路线的剑客。 因为已经弄出动静,夜惊堂不好久留,把这点记下后,就收剑飞身而起,跃出了围墙,几个起落就隐入了建筑群间。 哗啦啦—— 双方交手四五招,不过几息时间,此时马房里的杂役,才被忽如其来的动静惊醒起身查看。 方世杰撞碎了围墙,落在了院子之中,手腕轻翻收剑归鞘,眼底带着几分恼火。 不过方士杰确认是不长眼的飞贼,也没有再追了,一甩袖袍,回到了二楼。 房间里,三人都在窗内遥遥打量。 等到方世杰回来,仲孙彦才轻抚胡须,眼神古怪道: “乱拳打死老师父,果真不是玩笑话。方老剑术可谓赏心悦目,可惜遇上了个半吊子,此人只要脑子稍微正常点,今天就走不出巷子。” 滕天佑稍加斟酌,评价道:“也不一定是乱打,此人剑术中规中矩,但所学确实驳杂,各门招式衔接的也行云流水,打到一半换路数,有可能是看出方老看破了他的路数,故意用此招攻下盘反制……” 东方朔月想了想:“此人用杂家剑,次次剑走偏锋,确实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高。不用‘浪里挑花’,我估摸是没学,千鹤山庄以侠义出名,江湖人无论正邪,多半都给千鹤山庄面子,土匪劫道都能放行,江湖宵小偷师不偷千鹤山庄,并非说不通。” 方世杰都懒得回想刚才乱七八糟的切磋,开口道: “此人手里那把剑,是刘侍郎二公子的佩剑,下午过来时我还见过。我估摸是途经京城的游侠儿,在梧桐街玩乐,看刘公子不顺眼或者瞧上了这把剑,才顺手偷了,又从龙吟楼一路偷了过来,飞贼一个,不必在此人身上多费口舌。” 几人见此也不多说,继续聊起了正事…… …… 长夜未尽。 皇城之内悄声无息,些许宫女太监已经起身,在御膳房里准备起早膳。 而位于皇城西北的福寿宫内,由于太后娘娘长夜难眠必然晚起的习惯,侍奉的宫女也得以多眯一会儿,目前还没什么动静。 寝殿内,红玉在隔间里歇息,而摆着凤床的寝室中,传出两道若有若无的呼吸。 靠近花园的寝室中,窗户开着,夜风徐徐间传来淡淡桂香;而窗户旁边,原本挂小贩买鸡图的地方,换成了一副君山台的人山人海图。 璇玑真人身着白色睡衣,平躺在床榻外侧,瞄着墙上的画卷,时不时拿起酒葫芦抿一口,眼底已经多了三分迷离,脑子里回想着过往的一幕幕。 璇玑真人生性洒脱,起初在玉虚山待着的时候,便是漫山遍野的跑,而自从徒弟登基,给她安排了个任务后,便彻底成了江湖游子。 这十年间,她去过天的最北边,哪里是无穷无尽的雪原,基本上看不到活物;曾乘船深入过东海,见过世间最大的鱼和最壮观的浪涛;也曾骑着骆驼行走在最西方的沙海中,聆听过风吹黄沙带起的歌谣。 她见过世人未曾见过的风景,本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能勾起她兴趣的东西,但这次回来,却莫名其妙遇上了个午夜梦回时能下意识去回想的人…… 璇玑真人躺在枕头上神游万里,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东西,半梦半醒之间,耳根忽然微动,听到宫殿外传来的羽翼破空的细微轻响。 呼呼~~ 璇玑真人顿时清醒过来,慢条斯理从床榻上坐起,拿来白裙套在身上,来到了窗户边缘打量,却见一只大鸟鸟,落在了远处的游廊顶端,左右打量,还冲她晃翅膀招手。 继而一道身着夜行衣的冷峻身形,就从游廊上方冒了出来,发现站在窗前的她后,鬼鬼祟祟摸了过来。 璇玑真人微微歪头,脚尖轻点侧坐在了窗台上,手指撩起一缕黑发在指尖旋转,眼神似笑非笑、媚意自生: “夜公子,三更半夜如此打扮,往女儿家闺房摸,想当采花贼不成?准备采谁的花?” 夜惊堂依旧带着斗笠,但拉下了面巾,手里提着剑穿过白石台基,很快来到了窗下: “陆仙子别说笑,我有事和你商量。” 璇玑真人仔细打量,忽然发现夜惊堂袖袍有个缺口,似乎是被兵器洞穿,脸上的骚气顿时收敛,修长双腿轻翻,就从窗户上跃下,落在夜惊堂面前,拉着袖袍打量: “你受伤了?” 因为本来妖气十足的御姐音,忽然变成了认真而又高冷的空灵仙子音,如同换了个人,把夜惊堂都弄得愣了下。 不过夜惊堂也没心思注意这些,他看了下袍子: “刚才去查东西,遇到个用拐杖剑的高手,过了几招,怕暴露身份,故意让戳的,没事。” 撕拉~ 璇玑真人用手指撕开破洞,查看胳膊内侧,见胳膊内侧被钝器戳出一条乌青痕迹,并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让打瞌睡的鸟鸟在窗台上睡觉,带着夜惊堂走向偏殿,询问道: “你去查什么消息。” 夜惊堂从凝儿那得到消息,本来是准备自己一个人查,以免朝廷知道后反应太大,导致平天教主发现凝儿和他在帮着朝廷解围的事情。 但燕王世子安保比他想象的严密,红花楼没法打探确切底细,只能先从朝廷这边着手,而他找钰虎或者大笨笨询问,对方必然疑惑消息出处,他没法解释,只有璇玑真人不一样。 璇玑真人知道他女帝宠臣、反贼相好、红花楼少主的身份,也早就知道凝儿背景,真猜出消息来源也不会乱说。 而且此事关乎女帝,璇玑真人又是女帝贴身保镖,如果有隐患却没做防备,有可能出岔子,告诉她也有好处。 夜惊堂稍作酝酿词句后,开口道: “燕州似乎有势力在密谋,准备搞个大动作,目标是圣上。前几天我在龙溪巷被埋伏,可能就是这波人在幕后做的手脚……我方才查了燕州官吏的名单,发现燕王世子来头最大,就从他查起,结果燕王世子身边的护卫,警觉性比我想象的高,没查出什么东西……” 璇玑真人来到偏殿的茶亭里,让夜惊堂在软榻坐下,略微斟酌,疑惑道: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夜惊堂严肃道:“来源不好明说,反正大八九不离十。这消息只有你我知晓,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 璇玑真人可聪明的很,听见这话,便明白夜惊堂的情报来源不怎么正规,也没多过问,在夜惊堂腰后摸了摸,取了武人常备的伤药: “行,只要消息属实,我不会多问半个字。你查到什么了?” 夜惊堂回忆了下: “燕王世子身边护卫警觉性极高,似乎还有鸟兽当眼线。我方才去梧桐街,只注意人没注意鸟兽,结果惊动了一只鸟,而后金屏楼里就出来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用拐杖剑武艺很高……” 璇玑真人侧坐在跟前,让夜惊堂把胳膊抬起来,手指轻抚伤痕: “山羊胡、拐杖剑……应该是燕王世子的护卫方世杰,剑术确实不俗。至于鸟兽……纨绔子弟养鸟养鹰的数不胜数,养熟了会看家的也不少,不过都没小蠢鸟那么聪明伶俐。” 夜惊堂轻笑了下,继续道:“和那方世杰交手,我歪打正着差点给他去势,他蹬墙侧闪之时,爆发力很大,似乎隐藏了实力。能查到的消息也就这些,想继续查,你得帮忙去燕王世子的动向、人手,你本就信马由缰、想一出是一出……嘶——” 话没说完,腰眼就给用力拧了下。 璇玑真人双眸冷中带媚,靠近几分: “没良心是吧?大晚上跑到我屋里,让我给你治伤,还说我没正形?” 夜惊堂抬手想接过药瓶自己来,结果被拒绝了,只能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忽然去查燕王世子的底细,符合你神神叨叨的作风,离人和圣上都不会奇怪;我不一样,我很务实,一说查燕王世子,离人肯定知道我有秘密消息,一问我就没法解释来源。” 璇玑真人淡淡哼了声,继续给胳膊抹跌打伤药: “知道了。” “你也得偷偷查,不要随意调遣人手,更不能打草惊蛇。” “可以是可以,你给我什么好处?嗯哼?” ?? 夜惊堂一愣,抬着胳膊转过头来:“你我都吃朝廷俸禄,暗中保护圣上安全是本分,你还问我要好处?你给我好处还差不多的,我又不是圣上的贴身护卫。” 璇玑真人眨了眨眸子,觉得也是,就改口道: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 夜惊堂不想开玩笑,不过想了想后,还是尝试性问道: “玉虚山的内家功夫厉害,你能不能教我?” ? 璇玑真人摁着胳膊,有些难以置信: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美人在侧,问你要什么好处,你竟然想学武艺?” 夜惊堂摊开左手:“我要其他的,陆仙子真给?” 璇玑真人眨了眨眸子:“只要合乎规矩礼法,我岂会吝啬。” “那你给我画幅中堂,要一丈高那种,最好有马有刀有鸟鸟,嗯……要突出江湖气,霸气但不能太粗犷,意境最好苍茫幽远,又能体现儿女情长……” ??? 璇玑真人的桃花眸,微不可觉的抽了下,都惊呆了。 一文钱不掏让人画一丈高的中堂画,还要求这么多,你真好意思开口? 你怎么不让离人画? 但刚才说了不吝啬,这要求也合乎礼法,现在后悔好像来不及了。 璇玑真人沉默了下后,用力把药上好: “行。不过这可不是三两天的事情,我慢慢画,你慢慢等。” 夜惊堂虽然被揉的龇牙咧嘴,但还是含笑道: “谢了。” …… 第二十一章 玩火烧身 咚~ 咚~ 寂寂无声的寝殿内,传入了若有若无的钟声,光线也逐渐亮堂起来。 床榻间,闭目熟睡的太后娘娘,被日复一日的钟声打扰,微微蹙起娥眉,继而翻了个身,在身侧摸了摸。 簌~ 簌簌簌~ ? 太后娘娘右手微顿,继而睁开眼眸看去,却见床铺外侧空空如也,搭在妆台旁边的裙子也不见了。 “人呢……” 太后娘娘稍显疑惑,还以为璇玑真人晚上有事出去了,正想继续躺下,结果又发现外屋窗口的茶榻上,有个白毛球。 太后娘娘撑起上半身仔细查看,才发现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是只大白鸟,歪头睡的不省人事,还很讲究的趴在她的软枕上。 “诶?” 太后娘娘眼前微亮,翻身而起套上宫鞋,来到了外屋,在跟前仔细打量: “咯咯咯?爱妃?” 爱妃是离人的称呼,‘咯咯咯’则是璇玑真人的叫法,因为鸟鸟在回来了船上蹭吃蹭喝好久,太后娘娘也跟着这么叫了。 但可惜,鸟鸟作息相当规律,不该睡的时候疯起来玩,该睡的时候雷都别想打醒。 太后娘娘呼喊半天,见鸟鸟竟然不搭理她,眼珠微动,想了想又道: “大胖鸟?” “叽?!” 趴在软枕上睡得生死不知的鸟鸟,闻声刷的一下抬起脑袋,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震惊。 太后娘娘心满意足,抬手轻压示意: “没事,本宫就是看你睡的太死了叫你一声,继续睡吧。” “……?” 鸟鸟愈发震惊,不过马上就是脑袋一歪,往旁边滚了一圈儿,掉进了软枕和靠背的缝隙里,又不动弹了。 太后娘娘没有再打扰睡成猪仔的鸟鸟,开始在寝殿里寻找起来。 鸟既然在她屋里,那夜惊堂必然在跟前,而水水又不见了,两个人…… ? 念及此处,太后娘娘正欲呼喊的话语戛然而止,脚步也没了声音,轻手轻脚打开门,先来到了隔壁看了眼。 隔壁是红玉的住处,红玉虽然看起来是宫女,但自幼就跟着太后,入宫后也有‘女侍中’的官职,实际地位颇高,住处也颇为敞亮。 虽然天色刚蒙蒙亮,但红玉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妆台前收拾打扮,看起来还没意识到福寿宫里来了人。 太后见此没有惊动红玉,又走出大门,前往偏殿的茶舍,尚未走近,就听见碰杯的‘叮~’声轻响,以及男女话语: “别喝这么多,今天还有要事。” “放心,我千杯不倒~这点算什么……” “说话都大舌头了,还千杯不倒……太后娘娘来了……” ? 太后娘娘没料到她如此小心,夜惊堂还能听出来人是谁,见状连忙快步跑到游廊拐角,抬头打量,结果就看到偏殿窗内,璇玑真人脸颊酡红,坐在榻上斜依小案。 而夜惊堂则在小案对面,左边衣衫完好,右边却脱了下来,露出了线条完美的修长胳膊,随着迅速拉衣服的动作,能明显看到皮肤下肌肉的鼓涌…… 太后娘娘眸子瞪大了些许,从拐角走出来,摆出了母仪天下的威严气态,开口道: “水儿,你们俩在作甚?” 夜惊堂想把衣服拉起来,但左边衣袍被璇玑真人撕烂了办不到,见太后直接跑过来了,也只得如此起身,拱手道: “太后娘娘。” 璇玑真人则反应平淡,晃荡着小酒杯,柔声回应: “和男人喝酒呀,还能作甚。你怎么醒这么早?” 太后娘娘眼底明显不高兴,不过不高兴的原因,是因为闺蜜酒局不带她,她仪态端庄的来到跟前,正想说两句,结果就眼尖发现,夜惊堂胳膊内侧有暗红擦痕,眉头不由一皱: “夜惊堂,你受伤了?” 夜惊堂不太好说昨晚的事,尚在酝酿,旁边的璇玑真人就帮忙回答: “方才没事切磋,我打的。” 夜惊堂正想点头,哪想到面前珠圆玉润的太后娘娘脸色一沉,拿起旁边的佩剑,就要用剑鞘抽璇玑真人屁股: “你又喝大了是吧?怎么下手没轻没重?” “呃……” 夜惊堂被太后娘娘护短,着实受宠若惊,但也不能让璇玑真人白挨打,连忙横在中间,和颜悦色道: “切磋有点擦碰是常事,娘娘不必担心……” 太后娘娘算是借题发挥,还是表情微凶,在喝酒不叫她的闺蜜屁股上抽了下。 啪~ 璇玑真人倒也没生气,只是斜依小案望着想护着她又不好拦的夜惊堂: “你先去忙吧。圣上中午启程,你得随行护送,先去收拾下吃个饭,别误了时辰。” 太后娘娘本来是想聊会儿,不过马上就得去玉潭山庄度假,又不急这一会儿,便也点头: “圣上仪仗走得慢,你先去吃点东西,别在路上饿大半天。” 夜惊堂含笑点头,和太后娘娘告辞后,就提着剑出了偏殿,吹了声口哨: “咻——~” “叽……” 偏殿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咕叽,继而鸟鸟摇摇晃晃的从窗口飞出来,落在肩膀上,倒头又没了动静。 夜惊堂把鸟鸟放好往外走去,刚刚转过游廊拐角,便听见偏殿里又传来: “水儿,你昨晚和夜惊堂睡这的?” “嗯哼~” ?! 夜惊堂一个趔趄,没料到太后能这么问,更没料到璇玑真人能这么答,但女人间的私房玩笑他终究不好插嘴,只当什么都没听到,快步出了福寿宫。 昨天大笨笨也住在宫里,早上应该是在等女帝收拾,而后携带禁军从天街出发前往玉潭山庄。 夜惊堂现在直接去长乐宫,可能正好撞上女帝和靖王沐浴更衣之类的,去了也是站外面,为此先行出了皇城,取来马匹换上了黑衙官袍,前往了距离皇宫并不算远的黑衙。 昨天晚上逢场作戏,摸了一个富家子的佩剑,无论剑值不值钱,来路都不正,夜惊堂拿在手上或是丢了,就真成了飞贼,为此这把借来用的剑还得还回去。 至于还的方式到是简单,豪门贵子在龙吟楼丢了剑,客人不在意东家也得报官找回,不然坏名声。夜惊堂把剑交给黑衙,随口说句飞贼得手后在城中黑市销赃,下面人追回后交给他的即可,作为黑衙副指挥,也没捕快会追根问底。 等把这件事办完,夜惊堂在街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而后才返回皇城,来到了长乐宫。 女帝每年入秋去玉潭山庄静养是惯例,届时贴身宫女也会随行,而商议正事的朝会则是在玉潭山庄开。 虽然听起来有点麻烦,但玉潭山庄距离城内也就十余里,大魏本就是五日一临朝,能上朝议政的臣子也不缺车马,因为换地方了上班时间推迟,还不用凌晨四点就起床准备,为此朝臣从来都没啥意见。 夜惊堂熟门熟路来到长乐宫内,已经能看到不少宫女在宫阁内来回穿行,搬起了女帝平日里常用的物件。 而承安殿内,东方离人依旧坐在书房里,认认真真的帮姐姐处理公事。 夜惊堂来到殿门外,发现笨笨在忙国家大事,自然不好进去打扰,便干起了护卫的本职工作,站在门外当门神;还在睡的鸟鸟,则放在了殿外的树丛里面。 女帝这段时间身体虚,琐碎政务没精力处理,只过问较为关键的事情,其他乱七八糟的都交给了东方离人处理。 能送到一国帝王桌上的事情,在常人看来,必然都是些事关一国兴衰的大事,但实际上则不然。大魏疆域这么大,每天发生的事情确实挺多,但无数封疆大吏地方官,足以处理大部分事情,女帝过目即可,每天数量最多最头疼的,是言官的没事找事。 太祖立国之初干劲足,给了言官闻风奏事不因言获罪的特权,为此朝廷里的言官每日一上书已经成了惯例,某个臣子家养的狗在百姓路过时叫了两声,都能洋洋洒洒写一大篇文章,说狗叫是因为仗人势,这当官的平日里或许有仗势欺民之处,当彻查。 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女帝还不能不看,要是回复太敷衍,言官就不用愁明天写啥了。 如今这些琐事落在东方离人头上,更是让人头大,因为言官挑毛病最多的就是她,光是黑衙职权不明花销太大一事,就数不清说了多少次。 东方离人看的是火冒三丈,偏偏还不能生气,至于打一顿板子警告就别想了,她敢动手那些个言官就敢死,然后人家千古留名她遗臭万年。 东方离人坐在书桌后,双手拿着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脸都是黑的,发现夜惊堂来了,可能是怕自己待会克制不住情绪骂人被堂堂大人听见,就开口道: “夜惊堂,你先去鸣龙潭练功,待会出发本王再叫你。” 夜惊堂见此倒也没有多说,转身前往承安殿后方的鸣龙潭,准备练功等笨笨忙完。 但他刚刚走到湖边,耳根便微微一动,听到承安殿内部传来一声: 哗啦~ 撩拨水花的声音,方位在寝室后方的虎头门内。 “……” 夜惊堂脚步一顿,本想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但他刚准备继续走,里面就又传出一声: 哗啦啦~ 这明显是在叫他。 夜惊堂眼神有点莫名,先是看了眼在大殿东侧的书房方向,而后脚尖轻点跃上了寝室的露台,无声无息进入其中,来到屏风后,在虎头门外轻声道: “钰虎姑娘,你找我?” “进来。”轻柔熟媚的御姐音从小浴池里响起。 夜惊堂张了张嘴: “靖王就在殿内,你……” “离这么远,你只要不大吵大闹,靖王又岂会听见?快进来。” 夜惊堂也是无奈了,从怀里取出昨晚用的面巾,绑在了眼睛上,而后轻柔推开滑门。 呼—— 小浴室内雾气弥漫,池水也被雪湖散染成了乳白色。 大魏女帝背靠白玉石躺在水中,双手并未遮挡,虽然身无寸缕,但池水不透光,也只能看到浮出水面的两抹半圆,倒是池子边缘的地面上,随意散落着红裙和小衣小裤。 夜惊堂把滑门关上,轻车熟路来到了浴池边缘,发现脚碰到了裙子,就半蹲下来,把红裙捡起: “你伤势很严重?” “陈年旧伤,天气转凉就会如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女帝撩拨着水花,洒在深不见底的白皙沟壑间,询问道: “听说孙无极来了京城,你还学了剑法?” “是啊,在邬州找到了灵机剑,差人送了回去,结果孙老剑圣直接就登门来教剑法,都没让我开口……你想学。” “我想学有的是门路,不需要你教……” 大魏女帝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 夜惊堂动作了也顿了下来,左手拿着叠好裙子,右手捏着地面的一个三角小布片,表情出现了些许变化。 他进门前没扫视过屋里,衣物也不会自己动,并清楚地上有什么,此时拿到手里,熟悉的触感和造型,让他明白不小心拿了钰虎的原味,想直接丢下,似乎不太合适;但当做没认出来是什么把衣服收起来,显然也不大对…… 大魏女帝见夜惊堂拿她贴身衣物也就罢了,还爱不释手,微微蹙眉: “放一边就行了,不必帮我收拾。” 夜惊堂举止如此,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把裙子乃至三角布片放在了贵妃榻上,又询问道: “圣上要在玉潭山庄休养多久?” “看情况,少则一旬多则两月。” 大魏女帝抬起手来,把剩下的肚兜捡走,放在了另一侧,而后道: “你这些天要在玉潭山庄轮班巡视。上次答应你,给你身边人学玉骨图的机会,这才刚看了一次,去了玉潭山庄恐怕得耽搁好长时间。你要想让她们早点学会的话,可以让她们这些天住在宫里,反正圣上这些天不在,宫里也有吃有喝,也省得你在外面当差,整天操心家里人。” 夜惊堂听见这话,心底颇为意外,他跑进小浴池,就想借这个机会,问问长乐宫没人的时候,他能不能带着凝儿和三娘进宫学玉骨图,没想到钰虎直接先开口了。 “皇城重地,圣上不在的情况下,她们进留宿天子寝宫,不会有问题。” 大魏女帝随意耸肩:“圣上在的地方,才是皇城寝宫,圣上不在的地方,规模再大也不过是一间房子。你每天过来看看,也算是两头兼顾守护皇城;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鸣龙图是国之重器,要传承到后世子孙手里,圣上都不能随意处置。如今交到你手上,让你教身边之人,若是出了岔子,导致鸣龙图丢了,你这罪责可不小,真会掉脑袋的。 夜惊堂轻轻笑了下;“其中轻重我自然知晓,我每天和璇玑真人轮班换守,回来在皇城内外检查一次即可,这几天就让她们在鸣龙潭好好学玉骨图,等学会了就让她们离宫。” 大魏女帝点了点头,也在再这事上多聊,但仔细琢磨,好像也没有什么正式话题,便往上坐了些,让两团白软浮出水面,红点若隐若现,开玩笑道: “外面在收拾东西,出发还得一会儿,你要不下来帮我搓搓背。” ?? 夜惊堂眼见钰虎又来,有了以前应对的经验,直接顺势而为,来了句:“也行。”而后就作势解开腰带,准备下池子。 ? 大魏女帝微微歪头,见夜惊堂脸皮厚起来了,倒也不算慌乱,毕竟她知道夜惊堂是吓她。 她往旁边挪了些留出位置,半靠在浴池边缘等着,一点急迫感都没有,见夜惊堂接下外袍后动作慢了下来,还调侃道: “脱呀?怎么不敢脱了?” “……?” 夜惊堂还真就不信虎妞妞能盯着看他脱完,想想双手交叉绕到左右,准备把银色软甲取下来试试。 结果他算对了,虎妞妞话说的再虎,终究也是个女子,这种横竖都白给的事岂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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