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凝滴酒不沾,倒是还好,但折云璃今天过生日,被特许可以多喝几杯,直接喝飘了,为此在家宴快结束时,便被骆凝架着去了后花园旁边的绣楼歇息。 萍儿是骆凝的人,自然不好留在桌子上陪夜公子喝酒,见状也跑去伺候小姐了。 夜惊堂喝了不少,但寻常酒水放不倒他,最多有了点微醺之意。而三娘则是脸颊酡红,在窗前站着醒酒,眼底有些迟疑,显然是在考虑,是该会裴家睡觉,还是就在家里睡算了。 秀荷可不是傻丫头,自从三娘回来后,只要夜惊堂在家,她就被三娘支开,不是去布庄总账,就是去老远的地方买东西,心头早猜出三娘什么情况了。 秀荷收拾完碗筷后,见三娘扭扭捏捏的敢做不敢挑明,就很善解人意的开口: “今天街上的账还没算完,我先回去了。三娘,你今晚歇这儿吧,不然这么大的宅子空空的没人住,不好看。” 裴湘君回过身来,对此自然没拒绝,叮嘱了秀荷两句,还以乔迁之喜为由头,奖励了秀荷一个大红包,才目送秀荷不情不愿的离去。 夜惊堂看了眼天色后,把鸟鸟从窗户丢出去,关上了正屋的大门: “三娘,你是睡东西厢,还是就睡这儿?” 裴湘君来到正厅,带着三分醉意道: “门都关了,我还能睡哪儿……惊堂,我以前可是和你说过,我还没进门,凝儿在,你胡来我不说什么,私底下的时候……” 夜惊堂来到跟前,把风娇水媚的三娘横抱起来,走进主卧穿过珠帘: “私底下要规矩,我记着呢。三娘喝多了,就在这里歇息,我保证不动,等你睡熟了,我再出去找个地方歇息。” ? 裴湘君被放在非常宽大的八步床边,觉得夜惊堂实在故意假正经撩她,她本来想装一下,但终究不是狐媚子,为此还是懒洋洋侧躺在床榻上,慢条斯理解开腰带: “你说好了不动,可不许出尔反尔。” 随着秋千解开,上衣滑落,露出了雪腻香肩和身前的红色镂空小衣,刚在文德桥买的最新款,恰到好处的包住西瓜不说,中间还有条椭圆小缝,缝隙间就是深不见底……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在跟前坐下: “三娘有什么考验,尽管使出来即可,我说不动就……就……” 裴湘君在床榻上侧躺,左手撑着侧脸,右手自缝隙探入暗红小衣,…… ! 夜惊堂吸了口气,默默把幔帐放了下来。 “哼~就知道你顶不住。今天搬新家,大喜之日,前些天又答应你,两个人私底下可以乱来,今天就不和你讲规矩了。不过和凝儿一起的时候,你也不能太过火,她不好意思我不也一样……” “知道啦……” …… 第十九章 夜游神 新宅规模很大,刚刚搬家处处都挂着灯笼,但并没有多少人居住,只有东侧的绣楼和西侧的庭院住的有人。 乔迁宴结束后,所有人回房休息,偌大宅邸内早已安静下来,时间也到了后半夜。 梅花院的主卧里已经熄灯,不过门外挂着的灯笼,还是带来了些许光亮。 淡金色幔帐挂在了帐钩之上,螭龙环首刀则挂着床架旁边。 夜惊堂靠在绣着鸳鸯的淡金色枕头上,目光望着床榻顶端的雕饰,暗暗琢磨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三娘则换上了薄纱睡裙,背对这躺在身边,天气不冷薄被只搭在腰间,丰腴胸脯,依旧若隐若现。 昨晚吃完饭后,两人就回房休息。 三娘喝的有点多,也不知是不是喝酒壮了胆,亲热一次后,竟然言出必行真让他乱来,还专门去洗了个澡,把自己弄的白白净净,任君摘采。 夜惊堂怕三娘吃不消,本来不打算来真的,但他有点高估自己的定力,三娘都乖巧配合了,他自然是借坡那什么了。 其间过程不好详述,但三娘的醉意确实被弄醒了,事后还说他不规矩,趁着姑娘醉酒乱来,不承认这么羞人的事情是自愿的。 夜惊堂得了便宜,自然得背锅,好言相劝把眸中带泪的三娘哄睡着后,便躺在枕头上,暗暗修炼玉骨龙象图,算是半梦半醒的假寐状态。 在修炼不知多久后,院子外面的游廊传来轻微脚步,停在院门处打量,而后还有轻声呼喊: “少爷?” 秀荷的声音。 夜惊堂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眼身边熟睡的三娘,继而轻手轻脚起身,把薄被给三娘盖好,而后披上袍子,来到了门外。 因为是搬家第一天,屋里到处都挂着灯笼,按习俗灯得亮一晚上。 此时院子里很亮堂,身着淡蓝裙子的秀荷,站在十字步道尽头的圆门处,怀里抱着一摞纸张探头打量。 夜惊堂把门关上,招手让秀荷进来,等走近了才询问: “你一晚上没睡?” “我也睡了,刚才下面人过来,说连夜把消息打探好了,怕少爷急用,特地送过来。” 夜惊堂接过纸张,因为院子里看东西不方便,就和秀荷来到了正屋的书房里。 屋里大大小小都是三娘操办,基本上能用贵的绝不会挑便宜的,家具皆是名贵木料,说奢侈都轻了,应该是有点僭越,比如说金丝楠在大魏就是王侯之家专用,平民百姓乱用得治罪。 不过前两天朝廷送来了册封诏书,虽然云中侯是虚封,但衣食住行的特权,还是按照侍实封爵位算的,比如说在外地可以做四匹马拉的车或者八抬大轿,在京城也能用三马拉车坐四人抬的轿子。 为此三娘这两天就专程跑去给他换了一套家具,让家里看起来像个侯爷府,至于书桌这种东西,因为对士族来说特别重要,哪怕夜惊堂基本用不上,还是弄了个特别讲究的,桌上放着没开封的笔墨纸砚,以及他给鸟鸟买的小乌龟小木驴摆件。 夜惊堂在书桌后坐下,秀荷就颇为熟练的点燃灯台放在了桌上,帮忙研墨。 夜惊堂见状微微抬手:“不必了,我也不写东西,你也坐下,帮我讲讲这些人物官职。” “好的少爷。” 秀荷见状,连忙从旁边搬来一个圆凳,坐在了太师椅旁边,拿起纸张认真讲解: “礼部员外郎陈仓,祖籍在燕州宁原郡……” 裴家在京城经商多年,暗地里又有红花楼的背景,对于官场的情况不至于了如指掌,但有哪些官、籍贯何处、住在什么地方还是知道的,这些情报基本上都是现成的,秀荷常年给三娘当秘书,烂熟于心相当专业。 夜惊堂认真聆听秀荷的讲解,暗暗分析这些人犯上作乱的可行性,比如可以调动兵马、捕快,或者和禁军有关系的人,只要存在行刺的可能,就宁杀错不放过全记下来,逐一审查。 因为科举大省在大魏中部和东南方,而燕州属于边塞,在京城官居要职的高官并不多,夜惊堂听来听去,都觉得这些人犯上作乱属于脑壳进水,直到秀荷报了最后一人: “在京城地位很高的燕州人,还有燕王世子,名为东方朔月,十年前入京,国子监求学完后,朝廷在礼部赐有闲职,但性格散漫从没去过衙门,经常到梧桐街游乐,人送外号‘开杯手’,赌术冠绝云安……” 夜惊堂以前还听过‘开杯手’的外号,闻言目光微动,接过纸张仔细打量: “燕王世子在京城势力大不大?” 秀荷想了想:“势力不好说,但身份很尊贵。历朝历代都是以燕、梁二王为尊,燕王世子是未来的燕王,在京城估计也就比靖王矮一头,其他王侯将相见了都得行礼。 “不过听说燕王世子挺随和,没什么架子,而且出手大方,梧桐街的头牌花魁,只要听说燕王世子会来,都直接不见客,等燕王世子挑完了才会开工……不过现在应该有例外,少爷要是去了梧桐街,保证燕王世子都得靠边站,那些花魁肯定都围着您……” 夜惊堂摇了摇头,没接这玩笑话,继续道: “燕王世子住在哪儿?” “这个难说,燕王世子赌术过人,赢了不少铺面、雅园,城里城外都有产业,因为爱玩,整天到处跑,基本上走哪儿睡哪儿,周边没产业就睡客栈酒楼……听下面人说,燕王世子今晚就在梧桐街。” “燕王世子身边有什么高手?” “诸王世子身边都有高人护卫,燕王身子身边的,听三娘说是叫方世杰,原本是江湖游侠,后来与燕王府结交成了门客,因为很多年没有实际战绩传出来,武艺不详……” 夜惊堂聆听完情报后,心头觉得这么个持续十年不离京、孜孜不倦摆烂的人物,想暗中联系平天教乃至利用洪山帮难度很大,更可能是燕王在背后主谋,不过无论如何,这人肯定得仔细查一查。 念纪此处,夜惊堂看了看天色,起身道: “继续打听,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三娘要是醒了,就说我去衙门了,让她好好休息。” “好的少爷……” “你也早点休息,姑娘家别熬夜,以后不漂亮了怎么办。” “嘻~” …… …… 时至后半夜,云安城的大街小巷大多已经闭市,而梧桐街在内的风月场,则是通宵达旦不夜街,虽然行人比傍晚少了些,但灯火璀璨的街面上,依旧能看到来往车马以及醉醺醺的公子豪绅。 梧桐街中段的金屏楼内,充斥莺声燕语和风流子的谈笑,而后方的一间雅厅内,几个文德桥的富家子,正美人作伴,热火朝天的推着牌九。 燕王世子东方朔月,今日应邀来玩乐,席间小酌几杯,不甚酒力,半途便让到了附近的房内休息。 因为只好赌不好色,身份又过于尊贵,金屏楼的东家也没自作聪明安排姑娘,只是送了醒酒汤和茶水。 周边欢笑声不断,隐隐还能听到些许暧昧声响,环境华美的房间内却颇为安静。 房间里已经熄了灯,东方朔月并未睡去,十分清醒的坐在茶榻上,眉头紧锁。 留着山羊胡的老管家方世杰,在对面的椅子上就坐,轻轻摩挲手指,低声议论着: “平天教主不愿与我等为伍,倒是有点麻烦了,两名武魁在京城,想要对付,风险终究太大……” 仲孙彦坐在茶海后,慢条斯理煮着茶水自斟自饮: “你们大魏人,都喜欢端着面子在这里深谋远虑。若是放在北梁,想调虎离山就挖人祖坟,祖宗被挖了,再大的魔头,十有八九都得回去亲自安葬……” 仲孙彦精善奇淫巧技,思路向来清奇,几人已经习惯,并未做出评价。 而茶榻的另一侧,还有个身侧颇为硬朗的男子,剑眉虎目天生带着几分杀气,名为腾天佑,是绿匪和燕王世子的联络之人,此时开口道: “事关女帝生死,不说挖坟,玉虚山塌了璇玑真人都不会此时离京。杀人不过瞬息,能让璇玑真人半个时辰内无法驰援,就能成事,这事我让上面去想办法即可,世子勿虑。” 绿匪是很神秘的一个组织,不光朝廷对其知之甚少,连作为同伙的东方朔月,都不清楚其具体构架、头领是谁,连‘绿匪’的名字都是朝廷给的。 方世杰是燕王世子的贴身护卫,对于身份不明的盟友,难免抱有戒心,十分怀疑绿匪背后是梁王,在暗地里借刀杀人好摘果子。 但梁王势力在西北,绿匪招揽的人手,则以北梁居多,更像是北梁朝廷在做手脚,这个猜测一直不好下定论。 世子心里其实也有怀疑,但世子在京城已经待了十年,女帝显然没放世子回封地的意思,最后就是看女帝和燕王谁先按耐不住,无论谁动手,世子都是第一颗弃子。 世子若是等到那时候,得来的不会是重回故里,而是刀斧加身,想在这种困境中活下来,唯有自己破局,成则拿到一切,败则远遁他乡从零开始,再怎么也比在京城等死的强。 所以明知绿匪可能是把双刃剑,在没有助力的情况下,世子还是得用。 眼见腾天佑揽下此事,方世杰稍加斟酌,开口道: “老夫一直有个疑虑。此次事成,燕王可得皇统,世子成皇储,为了皇权博一把,在情理之中。而腾兄及幕后之人,这十年所作所为,似乎只想拉女帝下马,至于事成后要得到什么,方某倒是想不透彻。” 滕天佑对此道:“上面组织严密,我都只认识当年领我进门的一个老辈,还从未见过真实面目。我加入其中,是因为上面神通广大,把我救出北梁死狱,还帮我洗白了身份,给了无数家业安身。 “至于上面所求,我也不甚清楚……据我所知,绿匪不是十年前才出现,目的似乎只是不想有人一统天下;甲子前西北王庭瓦解,据说背后都有上面的影子,而如今对付女帝,也是同一个原因。” 方世杰听到这里,微微皱眉:“你们上面认为,女帝能一统天下,才在十年前冒头?” 东方朔月对此接话道:“女帝野心大得很,安内富民、削藩集权、平定天下这三步路,几乎是明的。不过这三步路,通常是三代帝王接力完成,女帝想在有生之年全部走完,可能性太低。” 滕天佑道:“滕某是江湖武人,上面怎么安排我怎么传达,其他事我不甚了解……” 噗噗噗~~ 正说话间,嘈嘈杂杂的金屏楼后方,忽然传来几声扇翅膀的声音,一只寒鸦的倒影,出现在了窗纸上。 屋内四人肃然一静,仲孙彦回头看了眼后,微微蹙眉,继而望向方世杰,用手比划方位。 方世杰知道有不速之客,当下起身整理衣袍,从椅子旁拿起一根拐杖,悄然出了房间…… …… 梧桐街后方是条幽深暗巷。 虽然距离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仅一线之隔,但两侧的差距,却好似两个完全不同世界。 正街上是鲜衣怒马花天酒地,而后巷则是龟奴、杂役的住处,九曲十八弯的巷道里随处可见杂物,甚至还开着几家暗窑,提供给那些在梧桐街消费不起,却又想在梧桐街玩一次回乡吹嘘的外来客。 时间估摸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月亮已经到了天边,巷道之中一半月色一半阴暗,瞧不见半个行人。 夜惊堂头戴斗笠,换上了一袭夜行衣,佩刀以黑布包裹,走在巷子的阴暗处,耳边时而传来建筑群深处的嘈杂声响: “嗯嗯~~啊——” “爽不爽……” “来,接着喝……” 又被迫加班的鸟鸟,此时显然没啥精神,直接站在夜惊堂的斗笠上,左右眺望,观察周边的蛛丝马迹。 夜惊堂此行目的,是调查寻找到的首要目标,刚才从秀荷哪里得知燕王世子在梧桐街,因为燕王世子从来不鬼鬼祟祟出行,他过来随便一打听,就问到了确切位置。 眼见距离金屏楼还有半里,夜惊堂为防有眼线盯梢,脚步化为无声,如同一道鬼影不疾不徐飘过巷道。 但走过龙吟楼后面时,却听见房舍深处传来几道大嗓门: “实不相瞒,夜老弟刚来京城,我还和他切磋过一场,我刀出三寸,他刀就上脖子了,虽然王某败了,但这一战的分量,你们心底应当清楚……” “王兄你就别吹了,明明是你受靖王派遣跑去拉拢,从背后摸刀差点被当街砍了……” “嘿!换你,你能从背后摸到刀魁的刀?那可是当代刀魁,上次在梧桐街请我喝过酒,还点了十几个姑娘作陪,你们有这福气?” “那倒是没有……话说夜侯爷在这里玩,放不放得开?”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哦,明白了……” ?? 夜惊堂脚步一顿,暗道:你明白啥了你?! 他上次请王赤虎喝花酒,可是摸都没摸,光陪酒去了,这话传到大笨笨耳朵里,还不得把他的画撕了。 不过夜惊堂也是头一次知道,他第一次从黑衙路过被王赤虎拦住,是笨笨暗中指挥…… 夜惊堂正在回想刚入京的光景,站在斗笠上的鸟鸟,忽然抬起脑袋,望向巷道深处。 夜惊堂顿时回神,抬眼注视巷道深处的建筑群,却见鸟鸟看的方向,有一只小鸟展翅而起,又隐入房舍间。 “有情况?” “咕。” 鸟鸟属于猛禽,可能是认为小鸟害怕它大晚上捕猎才逃跑,摇了摇头解除了警戒。 夜惊堂暗暗蹙眉,因为常年用猎鹰算计人,对天上飞禽的戒心,比寻常江湖人高得多,而对方若善于此道,估计也是如此。 目前刚开始调查,夜惊堂怕与对手遭遇身份暴露,从而打草惊蛇,想想让鸟鸟先不要露头,飞身跃上围墙,在建筑群间环视一眼后,从一个醉醺醺公子哥腰间摘了把佩剑,而后才继续往金屏楼行去…… 第二十章 乱剑打死老师父 “来来来喝……” “陈公子好酒量~……” …… 梧桐街上灯火绚烂,四处可见推杯换盏莺声燕语不断。 而建筑群后方的房舍间,一道鬼魅黑影自阴暗处游移,不过片刻间就来到了金屏楼后方的暗巷。 夜惊堂头戴竹质斗笠,身着夜行衣靠在墙上,侧耳倾听,从嘈嘈杂杂的闲谈中分辨许久后,捕捉到了一阵交谈: “论手气,还是世子殿下手气好,我这算什么……” “哎呦~许公子可别谦虚,您今天可是赢了世子殿下不少银子,明天不做东再请一场,世子殿下可不会饶了您……” “那是自然……” …… 声音位于主楼二层东侧的一间窗户,夜惊堂见此身形弹起,壁虎游墙般上了高楼,倒挂在了飞檐之下,准备往主楼摸进。 但就在此时,远处出现些许异动。 夜惊堂眉头一皱,悄声无息隐匿在飞檐下,余光打量围墙后的院子。 院子是金屏楼的车马房,停着不少骏马和几辆大车,有些许照看的杂役,夜深人静靠在椅子上打盹。 主楼到车马房之间有一道围墙,车马是从主楼侧面进出,前往前面的梧桐街,贵宾也在侧门上下车。 此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提着拐杖从主楼里走出来,脚步无声看起来武艺不低。 夜惊堂不确定对方身份,无声无息倒挂在飞檐下,仅用余光注视着山羊胡老者。 山羊胡老者提着拐杖径直穿过院子,从后门行出,来到了昏暗后巷中,靠在院门附近,开始仔细搜索周边阴暗之处。 夜惊堂瞧见此景,就明白这老头确实发现了有可疑之人靠近,大概率和刚才那只鸟有关。 他此时悄然离去,固然可以做到无声无息,但对方有所警觉却没找到可疑之人,必然心生警惕,接下来恐怕更难查。 念及此处,夜惊堂并未离开,而是沿着墙壁游移,来到了一个有灯的窗户外,如同梁上君子般,鬼鬼祟祟往里窥探。 而没过多久,在下方寻找不速之客踪迹的方世杰,就发现了远处窗户外的黑衣斗笠客,眉头微微一皱,继而便无声无息摸到附近,双腿微曲。 轰—— 下一刻,暗巷内响起闷雷般的轻响。 单手提拐的方世杰,双脚发力重踏,整个人便旱地拔葱冲天而起,后发而先至,瞬间来到了飞檐之下,手中拐杖刺向挂在飞檐下的黑衣斗笠客。 夜惊堂仅此一下,就看出这山羊胡老者武艺不俗,但以当前展现的水准,不是他对手。 但夜惊堂要是展现真实水准,不亚于在夜行衣背后绣个‘当代刀魁’,为此只是和寻常飞贼一样,惊的浑身一抖,继而勾住飞檐的右脚猛拉,把身体往侧面略微拉开了些,让拐杖险之又险从腋下擦过。 嚓—— 方世杰一击出手,只在对方右臂内侧的袖袍上穿出一个窟窿,眼底明显讶异,手上动作丝毫不慢,轻拧拐杖往侧面一拍! 嘭—— 夜惊堂肋侧传来巨力,整个人顺势被拍的落入巷道,在地面翻滚一圈又翻起,往巷道外狂奔。 扑通—— 踏踏踏…… “休走!” 方世杰瞧见此景,就知道这黑衣斗笠客是大半夜跑来偷王公贵子的江湖飞贼,但没查清身份也不敢怠慢,见黑衣斗笠客想逃,当即脚踏墙面,从半空横移,刹那间再度追到背后。 飒—— 夜惊堂听到破风声急速拉近,心有些免无奈,而后逃遁脚步猛地加快,右手握住背后剑柄。 呛啷—— 暗巷中寒光一闪! 方世杰刚刚追到夜惊堂背后,一拐尚未刺出,就发现在巷子里奔逃的黑衣人斗笠客,拔出了挂在背上的宝剑,往前摆手。 此景看起来就是逃遁途中拔兵跑,没准备回头打,但方世杰习阅历深厚,一眼就看出,这是泽州云水剑潭极为阴损的招式‘回头望月’,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 方世杰当即横拉拐杖,挡在心门之前! 也是此时,夜惊堂借着身体遮挡,已经将三尺青锋拍在左肩上,细长剑刃弯折出一个半月弧线绕过身体,剑尖准确无误点向心门位置。 叮—— 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 方世杰拦住刁钻至极的剑锋,左手的握住拐杖尾端,顺势横拉,一把宽不过两指的细长剑刃,便自拐杖之间抽出。 嚓—— 细剑带着幽深寒芒,削向夜惊堂脖颈,右手则把拐杖架向右上方,格挡‘回头望月’之后的右手劈剑。 但让方世杰没料到的是,对手并没有按照常理出招,一记回头望月过后,身形便是一矮,躲过斩颅一剑不说,先是右腿后扫攻下盘,继而剑随身走扫到背后,斜着劈向肋下! 方世杰一愣,认出这是天南七玄门的‘白蛇扫尾’。 在误判对手招式的情况下,饶是方世杰功力远在此人之上,也出现了三分仓促,强行收招,双腿腾空躲开扫腿,右手拐杖下压挂住剑锋,左手回旋直接将细长剑刃倒着刺向夜惊堂脊柱。 但下一刻,方世杰就愕然发现,面前的黑衣人,手中三尺青锋触碰拐杖没有丝毫着力,而后便是手腕回旋,以惊人的速度,把长剑在背后绕出一个扇形弧线,如同孔雀开屏,扫开了细长剑刃,用的正是平天教的开屏剑。 叮—— 一声金铁交击的清脆响声。 方世杰眼神惊疑,不过也仅此而已。 虽然撞见此人还不过三息时间,但过往江湖阅历,还是让方世杰摸清了此人的路数,知道下一剑肯定是千鹤山庄的‘浪里挑花’,一剑直刺捅咽喉。 毕竟从两人目前的姿势、站位来看,就这一剑最合适,至于流派、师承什么的完全不重要,因为这飞贼明显是个打杂家的,偷师各大派的外门招式,什么好用用什么,根本没有套路可言。 为此方世杰反应奇快,这次按照王八剑的思路来应对,右手持拐上挑,左手细剑搭在拐上前刺,来防龙气剑中的浪里挑花。 方世杰武学造诣货真价实,确实是把夜惊堂的用剑路数算对了。 但可惜的是,夜惊堂会的剑法,只有龙气剑和凝儿的开屏剑,其他都是笨笨这几天送来的杂家外门剑招。 孙无极就在京城,夜惊堂刚跟人家学过龙气剑,这时候用出来,有可能露馅,为此放弃了最合适的招式,选用了邬山派的仙人指路,斜身下压单手上刺。 飒—— 结果这一招出去,两个造诣极高的顶尖武人都愣了! 方世杰靠着惊人阅历和剑术造诣,瞬息间摸清夜惊堂的出剑路数,先发制人选择了‘架上刺上’。 夜惊堂则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放弃合理招式,选了个别扭剑招‘压身刺下’。 于是双方兵刃根本没碰上,方世杰啥也没防住不说,还把自己的剑架了拐杖上面。 而夜惊堂回首一剑,愕然发现刚才还剑术不俗的山羊胡老者,竟然双腿凌空中门大开,拿裤裆接剑!! ?! 夜惊堂瞧见对方的架势,就看出这绝对是个剑道老宗师,仅靠短短几招,就正确预判了他接下来该用的剑招,这经验和反应称得上登峰造极,唯一缺点就是运气不好,反应又快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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