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夜惊堂并不认得此人,没有转头打量,等马车走远,方才询问: “三娘,这人是谁?” 裴湘君打量着街边铺面,不紧不慢回应: “轩辕鸿志,轩辕朝的二儿子,常年在外东奔西跑,负责来往交际,估摸也是准备去周家贺寿。” “他为什么看我一眼?” 裴湘君示意夜惊堂腰间的螭龙环首刀:“君山台的屠龙令,屠的就是环首螭龙。同为刀客,你瞧见对方背着刀,不也打量了几眼。 夜惊堂恍然,抬手把腰间的刀收起了些: “以后出门在外,我还是把刀包起来吧。” “嗯……” …… 咕噜咕噜…… 马车驶过雨幕下的街道,窗外嘈杂声不断,车厢里却十分安静。 轩辕鸿志正襟危坐,目光依旧放在窗外,眉头紧锁。 坐在旁边的儿子轩辕哲,稍显疑惑: “爹,你刚才在看什么?” 轩辕鸿志沉默良久后,摇头一叹: “狂牙子都死了几十年,江湖上竟然还有人用螭龙刀,唉……” 轩辕哲听到这个,顿时明白了父亲为何叹气——前朝末年狂牙子是刀魁,螭龙刀在江湖极为流行,他爹五十多岁,出生时正好是狂牙子制霸刀坛的末期,亲眼见证屠龙令崛起、螭龙刀没落,对这把刀的感触远比当代武人深。 而后狂牙子的传人郑峰,又因为他小姑的事儿被轩辕家打废,没斩草除根,以至于他爹生了心结,总担心有朝一日,被人提着螭龙刀上门清算新仇旧恨。 “爹多虑了,郑峰自己都把刀法学偏,八步狂刀早就失传了,就算有徒弟,几十年前就被爷爷破掉的刀法,再冒出来又能如何?” 轩辕哲看了眼马车外的满街武人: “至于璃龙环首刀,以前存量太大,隔几天就能瞧见一把,多半都是祖传或者从市面上淘来的老刀,很常见……” 轩辕鸿志摇了摇头:“江湖便是江湖,昨日有因,今日便有果,任你天下无敌、万人之上,也逃不过这江湖宿命。当年我劝你爷爷斩草除根,你大伯非要在乎那点侠义阻拦,结果可好,这一时迟疑,就换来了三十年疑神疑鬼……” “要不孩儿派人,查查江湖上新冒头的刀客?” “天下刀客千千万,哪里查得到。” 轩辕鸿志收回目光,回复了不苟言笑的神色: “先去周家,周家占了红花楼的祖产,这次寿宴,红花楼若还没露面讨说法,说明大势已去。清江码头是云泽二州主港,这么大块肥肉,没我轩辕家点头,周家吃不下……” “红花楼露头又能如何?在孩儿看来,拿不住的东西就该果断撒手,免得吃不了兜着走,红花楼也算江湖上的老寿星,怎么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 …… 第六十九章 孤男寡女深夜外出…… 在夜惊堂和君山台擦肩而过之时,街边人满为患的茶肆窗口,也有三道目的在打量。 血菩提扮做白发苍苍的老商客,手里拿着一杯热茶,眉头紧锁。 陈鸣和陆阮听从血菩提安排,过来刺杀靖王的贴身高手,此时坐在桌子两侧,同样面色凝重。 “昨天陈鸣借雨势掩护,去船上摸底细,尚未靠近,舱房里就有异样。此子如此年轻,江湖经验未免太过老道……” “我怀疑船上还有高手,但观察几天,也就经常和夜惊堂换班的那个年轻人,看起来身手不错,但最多也就二流水准。高手莫非在暗处?” 血菩提心中也在疑惑此事,夜惊堂和靖王关系暧昧,他猜测此行出门,靖王可能安排护卫,所以离京后迟迟没有冒然下手,想先摸清护卫的身份。 但商船上总共也就九人,夜惊堂、六个随船的家丁、两个女子;说功夫底子吧,看起来都会一点,可说高手,除开夜惊堂,其他人怎么看也没宗师的气象。 按照江湖经验,摸不清对方底细,就说明对方技高一筹,冒然动手是自寻死路,应该果断离开。 但眼前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血菩提又是借雇主的人手办私活儿,一旦错过,以后可能就再也没这种机会了。 血菩提斟酌良久,还是开口道: “干咱们这行,不能心急。已经到了西王镇,夜惊堂必然会四处走动、交际应酬,只要继续跟着,总能找到机会。” 陈鸣和陆阮,皆是刀口舔血的江湖狠人,两人都感觉这趟差事不对头。 但论江湖资历,他俩加起来都不如血菩提,当下还是服从了指挥,扮做血菩提的随从,拉着一车杂货汇入了人群。 血菩提刺杀经验老道,跟踪并未被夜惊堂等人察觉。 夜惊堂一行人进入西王镇后,先入住了一家客栈,继而又出门去镇上的交易场合,拜访各地的商贾,谈些五花八门的琐事。 虽然没瞧见夜惊堂身边跟着护卫,但西王镇人太多,其中卧虎藏龙不乏高手,当街下手动静太大,很容易惹来豪侠义士捣乱。 血菩提三人暗中酝酿许久,也没找到机会,时间则从早晨来到了黄昏,夜惊堂回到了客栈。 客栈里落脚的江湖人众多,他们不清楚客栈内部的情况,不好贸然下手,本来已经放弃,准备明天再继续找机会。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一路来都谨慎到滴水不漏的夜惊堂,忽然就把机会给送到了面前。 天色渐暗,雨幕未停,西王镇上亮起了满街灯火。 血菩提和两个帮手,在街对面的一家客栈里轮番盯梢,看着看着,就发现两道人影,悄悄摸摸从客栈侧面的巷子走了出来。 血菩提眯眼打量,可以确认头戴斗笠的高大男子,是目标夜惊堂。 而身侧的丰腴女人,则是裴家的女东家裴三娘。 两个人相伴出门,身边没有带任何人,又夜黑风高雨大,放在杀手眼里,几乎就已经是两个死人了。 三人快步下楼,陆阮从货车下方抽出一杆齐眉枪,低声询问: “他们大晚上出门作甚?” 入了夜,又下雨,街上人很少,夜惊堂走到也是巷道,可以说随时都能下手。 但血菩提没有妄动,提着铁拐在阴暗处遥遥跟随: “不清楚,此子江湖经验老道,当心是诱敌之计引蛇出洞,先摸清意图再动手。” 陈鸣和陆阮也觉得这机会来到太突然,还真就不敢直接上,跟着血菩提无声尾随,试图摸清两人意图。 而这对孤男寡女的意图,好像很明显…… 夜惊堂和女东家并肩而行,共撑一伞,女东家的肩膀就贴在夜惊堂身上,就好似风韵熟美小娇妻,说俩人是半夜闲逛的夫妻,恐怕都没人不信。 而两人去的位置,也越来越偏,最后直接出了镇子,来到河岸小街,进了街边一家不起眼的老旧客栈。 “……” 血菩提混迹江湖一辈子,对于这种行为,怎么看都觉得是‘私通’,苍老脸颊稍显古怪。 后面两人显然也看明白了,但陈鸣比较谨慎,疑惑道: “两人要苟合,大可在客栈里,何必抹黑跑到河边重新找一家小客栈?” 血菩提略微琢磨:“此子和靖王关系暧昧,私下与女人苟合,恐怕不敢让靖王知晓。” 陆阮也是插话:“据打探,那女子叫裴三娘,而夜惊堂是裴家的义子,算起来得把那个女子叫‘姑姑’。姑侄私通,自然得背着家里人。” “呸……” 陈鸣不屑呸了口:“长得一表人才,背地里却干这种目无人伦的勾当,亏得我还把他当个棘手人物。” “大户人家,偷姨娘的都比比皆是,这种事儿不稀奇。” 血菩提抬手压下两人闲谈,在暗处注意良久,没发现老旧客栈有什么异样,才无声无息朝小街后巷摸去…… …… 噼里啪啦…… 雨珠落在伞面上,伞骨震颤,飞溅出些许水沫。 夜惊堂怕三娘肩头被淋湿,手中的伞往过靠了些,几乎是单手搂着裴湘君,但胳膊并未贴上后背。 裴湘君沿着河岸缓步行走,仪态如豪门贵妇:“这条街叫‘锦鲤街’,私底下是泽州堂的产业,白天游人挺多……最近堂主碰头,为防消息走漏,街上都换成了自家人,不接外客。” 如果不是三娘开口,夜惊堂还真看不出来街上的闲汉、船公、店伙计全是自家人,略微打量: “楼里来了多少人?” “三百多人,大部分都是泽州堂的人。红花楼十二堂口,分别在大魏十二州,有大有小,这次来的都是的核心人手,每家也就十来个,都在前面的大圆楼里等着……待会见到宋堂主和陈堂主,你还是客气些,两人皆是货真价实的宗师,比我厉害的多,你二话不说耍横,人家真能揍你……” “这我自然知道……” 闲谈之间,裴湘君带着夜惊堂,走过临河小街,来到一家客栈门口。 客栈看起来颇为老旧,估摸有个百年岁月,门头在风雨侵蚀下已经发黑,大堂里点着一盏油灯,年迈的老掌柜,在柜台后打着算盘,店小二懒洋洋的靠在门口。 两人过来,店小二并没有什么异色,只是抬手: “两位客官里边请” 而后就带着两人往客栈后方走去…… 第七十章 红花楼群雄 从客栈后门出去,便来到了一条老巷,巷道另一侧是围墙,里面是一座规模颇大的圆楼。 圆楼产于江州,云州其实颇为少见,整体呈圆形,外围是两层房舍,内部则是个直径二十丈的青石广场。 圆楼有些历史,内部装修颇为华美,平日里算西王镇的景点,经常有豪商大户在这里宴客。 此时圆楼内寂寂无声,正东的厅堂里,放着数张交椅,各大堂主位列其中,都等着楼主的到来。 百余名香主,沿着圆楼屋檐在外站立,能看到李三问、黄烛夫人等熟面孔;然后则是核心门徒,比如李涧之类的香主儿女。 整个圆楼下方,估摸整整齐齐站了不下两百余人,但相较于圆楼的规模,并不显拥挤。 夜惊堂和三娘出现在圆楼外,无声肃立的红花楼门徒,就齐齐拱手一礼,大厅里就坐的十一位堂主,也站起了身。 红花楼行事低调,虽然已经清空了圆楼周边,但就在西王镇跟前,为防有高人路过发觉,也没人高声呼喝,令行禁止的气势配上压抑的雨夜,气氛还颇有压迫感。 裴湘君进入圆楼,原本妩媚贵妇的气质就消失不见,面色不喜不怒,在门徒的注目礼中,缓步走过环行走廊。 夜惊堂跟在背后,能发现周边人都眼神敬重;而坐在大厅里的堂主,神色则各有不同。 红花楼十二堂口,就相当于十二名当家,地位有高低之别,具体排序可以从和座次看出来。 楼主的位置在大厅中堂下,而右侧身着白色锦袍的高大中年人,是红花楼二当家宋驰,左侧则是朱雀堂陈元青,再往右是玄武堂堂主,剩下就是以地名命名的小堂主。 四大堂口,前身都是各州的船帮,其他堂主则是后起之秀,陆续加入。 红花楼最鼎盛时,老中青三代能凑出七个宗师一个武魁,几乎制霸江湖。 但近些年时运不济,邬州的玄武堂率先掉队,当家连宗师都没打进去;而后裴家也青黄不接,只能让裴湘君上位,整个红花楼就只剩下三个宗师。 白虎堂和朱雀堂虽然也面临青黄不接的困境,但堂主正值当打之年,情况倒还好些。 二当家宋驰,刚刚年过五十,武艺放在宗师中能排进中游,未来不无可能成为顶流宗师,乃至冲击八大魁。 而三当家陈元青,当年独自摆平了江州漕帮的一位强敌,是有战绩支撑的内家宗师,虽然不如宋驰,但年纪才四十出头,前途不可限量。 裴湘君也是入门宗师,而且更年轻,但继位后受限于实力和红花楼境况,根本没出门平过事儿,没有实际战绩支撑,导致水分很大。 主弱臣强的局面,导致了二三当家的分量,比大当家裴湘君要重。 就比如现在,身材魁梧的宋驰,和气态儒雅的陈元青,虽然也起身迎接大当家,但神色完全是看待子侄辈。 裴湘君实力不如两位堂主,本身也确实是晚辈,对于这种局面也无可奈何,不紧不慢走到大厅正中的交椅上坐下,微微抬手: “各位堂主就坐。” 红花楼内部会议,其实也没太多规矩。 二当家宋驰在旁边坐下,抬手让第一次来的后辈给裴湘君敬茶,同时望向站在背后的夜惊堂: “这位是?” 夜惊堂站在裴湘君的椅子背后,拱手一礼: “晚辈夜惊堂,家父裴远峰。” “哦?” 听见此言,在坐十一位堂主皆是转过头,打量起夜惊堂。 上任楼主裴远鸣,是货真价实的顶流宗师,甚至当过一段时间‘枪魁’,在红花楼威望很高,只可惜死在了当代枪魁断声寂手中。 裴远峰是裴远鸣的弟弟,众多堂主都认识,当年还和宋驰打过架,天赋只比兄长弱一线,如果顺顺利利成长到今天,大概率也能成为顶流宗师。 宋驰神色郑重了几分,询问道: “远峰回来了?” “二哥年初已经身故,把义子送到裴家,让我代为照看。” “……” 众堂主听闻此言,皆是面露失落和伤感。 裴家是红花楼的奠基人,老家主和两个儿子皆已身故,独苗裴洛入不了江湖,这便相当于在江湖上断了香火。 陈元青作为三当家,七八岁时还把裴远峰叫哥,瞧见故人义子,颇为亲和: “到了红花楼,就是我等子侄,若遇上事儿,尽管和我们开口。我红花楼虽然不如往昔,但我和宋二哥,还有楼主,在江湖上说话也有些分量。” 把‘楼主’放在两人后面,足可见三娘这女掌门的江湖地位。 宋驰叹了口气,示意背后的年轻公子: “这是我儿子宋长青,你们俩年岁相差不大,多聊聊。” 夜惊堂一一见礼后,又对身材颇为健硕的宋长青拱手。 宋长青二十五六,并没有把夜惊堂当对手看,也如同师兄弟般回了个礼。 宋驰说完了话,就开始聊正事儿: “我在充州,听说水云剑潭把清江码头的生意抢了个干净。青龙堂起家就在清江码头,祖产被人抢了,楼主是何打算?要不要我和元青跑一趟?” 问题看似关切,但话里意思很明白——祖产都被抢了,楼主要是搞不定,就别逞强,撒手放权,把事儿交给我们去办。 换做往日,裴湘君面对这种问题,根本不好回答,因为她确实平不了事儿。 但今天不一样,裴湘君大大方方坐在椅子上,含笑道: “此事我会尽快解决。今天各堂主都在,我先宣布一件事儿。” “哦?” 宋驰眼神颇为意外,还以为裴湘君想通了,准备让位,但看裴湘君的神色,又不太像。 陈元青询问道:“楼主有何安排?” 诸多堂主都把目光望了过来。 裴湘君微微抬手,让夜惊堂上前一步: “从今往后,惊堂就是红花楼少当家……” “嗡……” “这……” 话未说完,整个大厅直接炸锅,所有堂主乃至在外旁听的老香主,都是目光错愕。 宋驰确定裴湘君不是开玩笑后,眉头一皱,轻拍扶手: “湘君,你可知‘少当家’在门派之中,是何等分量?” 裴湘君平静回应:“少当家就是我指定的继承人,我若死了,他直接接手红花楼;我若失联,他可以自行调令门众,各大堂主都需听从号令。” 三当家陈元青,虽然没有当大当家的意思,一直支持裴湘君,但这时候也是轻轻摇头,提醒道: “湘君,掌舵不只是名号,本身能服众,才能让下面人听从号令;你当年上位名正言顺,我和各堂主都没意见,但你这些年的表现……唉。” 各大堂主持同样想法——裴湘君自己都不拿事儿,连抱元门这种货色,都开始骑在头上撒野了,怎么敢安排个少主骑在众堂主头上? 他们就算再忠义,这么大的家业,也不能跟着昏庸掌舵瞎搞不是! 宋驰脸色着实不太好,想了想,也没有动怒,直接抬手道: “江湖人用拳头说话。夜贤侄若有接班的能力,在坐各堂主自然不会质疑楼主的决策。长青,去外面和夜贤侄过过手,让各位长辈,看看夜贤侄的斤两。” 宋长青是白虎堂接班人,以后爹当了楼主,他就是少主,这种在各大堂主前展现才能的机会,自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宋长青走出一步,先对着众多堂主拱手一礼,然后抬手示意大厅外的雨幕: “夜兄请。” 夜惊堂过来就是为了此事,当下没有多言,对在坐堂主行了个礼后,和宋长青一起走出大门,来到雨幕下的青石广场。 在场堂主、香主,神色也都严肃起来,想要看看楼主凭啥做出这么离谱的安排。 但两人刚走入雨幕,还没摆开架势,圆楼面河的屋脊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什么人?” 继而就传出尖锐哨响: “咻——” 声音一出,圆楼肃然一静。 红花楼全体高层都在西王镇开会,就算心再大,也得做好准备,避免被其他江湖势力一锅端。 哨声便是提醒强敌来袭,全员战备。 就坐的陈元青、宋驰脸色微变,当即飞身冲出大厅,撞破雨幕,落在了圆楼顶端。 飒飒—— 在青石广场周边围观的香主门徒,也同一时刻显出如临大敌之色,飞身而起。 而圆楼外的临河长街之上,同样响起破空的‘唰唰’声,听声音不下百人! 夜惊堂和宋长青皆面露疑惑,见状也脚点廊柱,落在圆楼屋檐上,朝外面看去。 大雨之下,临河小街的屋顶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皆是如临大敌,手持刀兵左右四顾: “怎么回事儿?” “谁杀来了?” “不知道呀,好像就这仨。” “堂主香主都在里面,怎么可能只有三个人打上门,当心贼子潜伏在暗中……” 而圆楼正下方,客栈的后墙下,是被围住的三个斗笠客,彼此背靠背,眼神惊悚看向屋顶,也在低声交谈: “怎么回事儿?中埋伏了?” “有必要埋伏这么多人?!” “……” 双方茫然对峙,整个江岸,都在此刻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第七十一章 浑身是胆血菩提! 雨夜寂寂,河岸小街灯火稀疏。 血菩提带着两名高手,准备暗杀雨夜偷情的姑侄俩,还没摸到客栈跟前,就听到了远处圆楼上的是示警声。 “咻——” 血菩提暗道不妙,当即想要逃遁,结果没跑出几步,就发现客栈里的伙计掌柜、茶铺里的小厮、河边画舫里的船公、乃至雨夜闲逛的醉汉,都出现了异动。 唰唰唰—— 破空声如蝗虫过境! 不过刹那之间,视野中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跃至高处,从街头延续到街尾,一眼看去就好似簸箕被打翻,里面的黑豆在地上乱跳。 “嘶——” 陈鸣和陆阮倒抽了一口凉气,退到了血菩提跟前。 血菩提饶是行走江湖一辈子,经验老道至极,瞧见此景不免也愣住了。 他目标是晚上过来偷情的孤男寡女,就算猜到对方可能引蛇出洞,注意力也放在客栈周边,谁会料到整条街都是埋伏的人? 唰唰唰—— 雨夜中破空声不断,以街道后方的圆楼最为密集。 转眼看去,两层高的圆楼上方,密密麻麻站了两百余多人,加上沿街的人影,人数恐怕不下三百。 陈鸣环视周边的‘天罗地网’,低声道: “怎么回事儿?中埋伏了?” 血菩提摇头,觉得不是夜惊堂刻意‘请君入瓮’,毕竟这瓮大的有点太过分了。 能轻而易举跃上两层楼的人,必然都有功夫底子,而且不低。 在场三百来号人,大半都是轻而易举凌空,可见全是江湖上的好手,圆楼那边最恐怖,看动静就知道一二流高手不在少数,指不定还有宗师混在其中。 三百来个身手不俗的江湖武夫,还有宗师混迹其中,八大魁来了指不定都得喝一壶,对付他们仨,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可能来错了地方,稍安勿躁。” 三人不敢冒然激怒这群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只能站在原地抬起双手,安静等待。 倾巢而出的红花楼群雄,很快把客栈周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霹雳—— 一道雷光闪过。 圆楼上方,十一位堂主在飞檐边缘并肩而立,雷光暴雨的衬托下,气势森然肃穆。 宋驰站在中间,双手负后,低头巷道里的三个小杂鱼,沉声呵问: “来者何人,报上名号!” 裴家虽然一直处于暗中,但外面山高皇帝远的各大堂口,可都是光明正大扎根江湖。 血菩提瞧见圆楼上方的宋驰,心中就是一沉,认出了这是红花楼的二当家‘白佛’宋驰,天南赫赫有名的拳法宗师,实力远胜与他。 而并肩而立的儒雅中年人,必然是红花楼的三当家‘江州鹤’陈元青! 血菩提单独遇上陈元青,可能还能过几招,但加上白佛宋驰和周边三百来号高手,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他也是此时,明白了自己摸到了什么鬼地方——红花楼总舵! 血菩提暗道不妙,但还是强自镇定,微微抬手: “在下王英,涂州人士。我等无意冒犯,只是发现此地不对劲,过来看看。惊扰之处,还请诸位朋友见谅。” 宋驰和陈元青觉得这三人行踪诡异、十分可疑。 但琢磨半天,实在想不出这仨人,大晚上跑来红花楼总舵白给的动机,心中也觉得可能是不小心闯进来的江湖人。 但两人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仨个冒失鬼,背后就传来了一道清朗嗓音: “血菩提?” 夜惊堂从人群中走出,来到飞檐边缘,低头看着巷道,眼神十分古怪,此时算是明白,一路来吊在屁股后面的人是谁了。 血菩提的名号,对于在天南扎根的宋驰来说,影响挺深。 宋驰仔细打量,才发现三人为首的老者,提着一根铁拐,确实和传闻中血菩提的兵刃相符,略显意外询问道: “夜贤侄认识此人?” “认识。前些天在京城,他刺杀靖王,我恰好在靖王身侧,帮忙护驾,打了一架。他这次一路尾随过来,恐怕是想找我报仇……就是没想到能尾随到这儿来。” 血菩提见夜惊堂从红花楼中出来,就知道雇主打探的情报,歪到了姥姥家,除了名字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被夜惊堂识破,血菩提自知在劫难逃,也不再掩饰身份,双手杵着铁拐,看向圆楼上方,不紧不慢道: “老夫就说,一个边关小镇的镖师、商贾之家的义子,怎么可能会那么多高深武学,夜公子藏得倒是够深。白佛、江州鹤……看起来红花楼堂主都在,好大的阵仗。” 红花楼虽然内部不太和睦,但‘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在场众堂主,见下方之人确实是血菩提,还是冲着红花楼子侄来的,脸色冷了下来。 宋驰上前半步,双眼微眯: “阁下过来,是为了对付夜贤侄?” 血菩提面无惧色,平淡道: “老夫是绿教的人,受命铲除靖王身边之人,此事和你红花楼无关。夜惊堂是你红花楼的人,算上面消息有误,彼此闹了误会,老夫乃至上面,以后都不会再对他动手。希望诸位,能给绿教三分薄面。” 绿教就是绿匪,虽然很少在江湖混迹,但凶名极大,不但麾下高手层出不穷,还有手眼通天的靠山,敢直接正面对付朝廷,属于江湖人敬而远之的存在。 宋驰和陈元青,听到‘绿匪’的名号,暗暗皱眉。 陈元青稍微斟酌,开口道:“你今天闯入此地,明显不知道这里是红花楼总舵。你事前都不知道红花楼的存在,我等把你宰了,绿匪又如何知晓你死于谁手?” 血菩提摊开手,岿然无惧: “绿教极少过问江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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