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夜惊堂面对捕快的怀疑,平静回答: “在下夜惊堂,梁洲人士,家中做镖局生意。刀为家父所留,走南闯北有所磕碰在所难免。” 说着把老家衙门发放的‘符牌’取出来,上面把‘籍贯、职业、年龄’写的明明白白,带有府衙钢印。 王赤虎结果符牌查看,确认不似伪造,脸色多了三分平和: “没想到梁州穷乡僻壤,也能出你这种好苗子。怪不得常说深山育俊鸟……” “叽~” 站在夜惊堂肩膀上的鸟鸟,眼前一亮。 王赤虎此时才注意到夜惊堂肩膀上蹲着只鸟,微微一愣: “哟!这鸟挺聪明。这带鹰带狗带鹦鹉走江湖的人常见,带……这到底是啥玩意?” “塞外的鸟,算鹰吧,嗯……胖头鹰。”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只没脖子的胖鸡,这看起来飞不了多高……” “叽!” 夜惊堂把炸毛的鸟鸟按住,闲谈之间,和王赤虎走向街边的一间茶馆: “大人找我有事?” “夜兄弟是镖头,来这儿是招镖师,还是谋生计?” “谋生计。王大人莫非想招我进黑衙?” 王赤虎摇了摇头:“捕快是贱业,看似风光,脱下这身皮,就得人人喊打,你年纪轻轻身手不俗,让你来黑衙做事,是耽搁你前程。叫你过来坐坐,是给你指条富贵路。” “哦?” 夜惊堂见王赤虎挺坦诚,也生出三分好感,含笑道: “愿闻其详。” 王赤虎抬手抱拳,示意视野尽头的皇城: “当今圣上,有意为靖王择婿,我瞧你小子长得相当端正……” ? 夜惊堂笑容一凝。 他对朝堂有所了解,当朝‘女帝’据说性格强势严酷,本来只是监国,力挽大厦于将倾后,干脆废掉兄长自己登了基;不但她当皇帝,还破例把同胞妹妹封了亲王。 提到女皇帝、女王爷的男人,夜惊堂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面首’,他对这职业很自信,但没半点兴趣: “谢王大人指点,不过我已有家室,糟糠之妻不下堂……” “靖王尚武,真瞧上了你的相貌身手,岂会介意家里多一双筷子?你对发妻不离不弃,靖王指不定更欣赏你。” “?” 夜惊堂知道当面首,可能被女帝、女王爷,乃至太后‘轮’。 但带着老婆当面首的说法,还是头一次听。 “听王大人这口气,某非和靖王认识?” 王赤虎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示意远处的黑衙: “靖王可是圣上左膀右臂,黑衙不在六部之内,被划归靖王私卫,连月俸都从靖王府拨,我自然认识。我先不提靖王身份,就说武艺,靖王的师父,乃‘帝师’璇玑真人,你小子看起来是习武的好苗子,若得靖王青睐,帮你代为引荐,习武一道可谓一步登天,确定不去试试,搏一生坦途?” 夜惊堂对‘璇玑真人’算是久仰大名,玉虚山的师叔,‘二圣’之一吕太清的师妹,本身也位列天下第六,算是整个天下最强的女人。 夜惊堂虽然向往江湖奇人,也想进宫挖《鸣龙图》,但还没有沦落到‘出卖色相’达成目的程度。 “我不过是个走江湖的,草莽一个,哪里有这福气……” “唉,我觉得你小子机会大,才和你说这事儿,只要运气好,你能少走六十年弯路……” …… 夜惊堂和捕快在茶铺里闲谈,而远处鸣玉楼顶端,刚好可以看到此处。 黑衙开国时便存在,属于天子私卫,女帝登基后被划给靖王,因为‘绿匪’多次刺王杀驾,其衙署所在地,也被搬到了靖王府外。 鸣玉楼修建在靖王府后宅花园内,楼高五层已经超过宫墙,极为僭越,百姓也是因此才把这片街区称之为鸣玉楼。 天色渐暗,鸣玉楼灯火通明,顶端书房内,身着银色蟒袍的东方离人,头束玉冠站在露台上,面前摆着画案,手持金笔,在纸上勾勒着一个俊美男子的眉毛: “让王赤虎去问问家世,没想到此子身手还不错……方才那一刀,与‘八步狂刀’起手式有些形似,此子莫非是郑峰的徒弟?” 东方离人背后,是一名白发坠地老妪,身形飘忽,就好似站在东方离人背后的一道影子: “老身当年见过郑峰,出手没这么轻。此子看起来根骨不错,但‘有形无势’,应当只是碰巧撞了招式。” “据说郑峰的师父狂牙子,当年在宫里偷走了《鸣龙图》,此子若会‘八步狂刀’,必然和此事有渊源……” 白发老妪询问:“要不要派人试试此子?” 东方离人稍作斟酌,摇头:“开国前的江湖传闻,犯不着为此大动干戈。先去查查背景,此子若身家清白,等画像画好了,送去给圣上瞧一眼。长得如此俊美,圣上可能会喜欢。” “诺。” …… 第四章 不速之客 入夜,染坊街,双桂巷。 夜惊堂牵着老马,走过昏暗巷道,左右打量。 鸟鸟转了一天,心情不错,躺在马背行囊之上,爪爪朝天看星星,还哼着小曲儿: “叽叽叽~……” 染坊街听名字就知道,是手工作坊扎堆的贫民区,如今还没落了,周边只有寥寥几家小作坊,天一黑就再难看到人影。 双桂巷更是如此,常年无人问津,连路面都积了不少树叶,踩上去发出‘擦擦~~’轻响。 刚才在人才市场转了一圈,差事倒是很多,但月俸能到三贯钱的都抢手。 常言‘穷文富武’,夜惊堂作为习武之人,光把练武的家伙事买齐,都得不少银钱,更不用说武夫夸张的食量,这些活儿显然干不成。 虽然没找到差事,但住处倒是有了着落,夜惊堂本以为二两银子,在京城根本没法落脚,结果一番打听,发现了双桂巷这块宝地——整条巷子十几间院落,都是一个房东太太的产业,二两银子一年,想住哪栋住哪栋。 夜惊堂付了半年房租,房东钥匙都没给,过来一看,很符合预期——年久失修的十来间老院子,墙没开裂的几乎没有,门完好无损的只有两三间,感觉不给钱都没几个人乐意住。 夜惊堂一人一鸟吃饱全家不饿,也不在乎这些,找了间看起来像样的院子推门而入。 院内满地落叶,门窗都开着,里面空荡荡就一个床架子,连桌椅都没有。 “叽……” 鸟鸟从马背上跳下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后,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夜惊堂,意思估摸是——要不咱们回大奶姐姐那里住吧。 夜惊堂没搭理鸟鸟,把马拴在院子角落,喂了点草料,然后将马背上的被褥抱下来。 哒哒—— 火镰碰撞出火星,继而昏黄烛光,装满了家徒四壁的寒舍。 夜惊堂把刀靠在墙边,来回打量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发现地面挺干净,铺床的干茅草,有些许凹陷,低头仔细打量,还发现了一根长头发。 “嗯?” 夜惊堂拈起长发打量——发质挺好,可以确定时间不会太久远,近期有人在这里住过。 但这时代男女皆为长发,看不出主人性别。 难不成是上个租客留下的…… 夜惊堂略显疑惑,但也没太在意,把头发丢去门外后,就拿来床单被褥铺床。 鸟鸟则很调皮,自己啄着小包裹,想从里面拿买来的肉干。 “还吃,没看都住这破地方了?再搞不到银子,下个月就只能把你卖了换钱。” “叽~” 鸟鸟跳了两下,示意自己是虚胖,卖不了几个大钱。 夜惊堂刚把床单捋平,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轻微响动: 呼—— 好似一阵微风,刮入院子,掀起了地面的落叶。 夜惊堂眉头一皱,握住了身边的刀柄,自仅有装饰作用的窗户往外看去。 院子里多了一道人影! 黑灯瞎火,银月如霜,翻过墙头的月光,只照亮半边院子。 人影立于明暗之间,身上裹着披风,头戴斗笠,看不清胖瘦男女,斜持一杆黑布包裹的长枪。 人影纹丝不动,不言不语,显然也来者不善。 夜惊堂暗暗抬指,让鸟鸟悄悄去找手下镖头,同时将刀横插腰后,来到门口: “阁下是什么人?这莫非是阁下的住处?” 斗笠客自然是大半夜过来探望年轻人的大奶姐姐。 不过裴湘君并未言语,手中长枪滑出,单手握住了枪尾,平举长枪,在老院中画出一个半圆,指向夜惊堂,同时也抬起了斗笠,可见脸上带着鬼脸面具。 单手持枪尾,举起九尺大枪,没扎实功底根本办不到。 夜惊堂见此不动声色往后退出半步,左手握住了刀柄,严阵以待。但对方并未直接攻来,而是平举长枪手腕轻震。 啪—— 月下深巷,传出一声鞭响。 包裹在枪身上的黑布瞬间四分五裂,露出黑漆长枪的枪身。 银色枪锋在月下散发出幽森寒芒,黑布震裂后,可以听见枪锋龙吟般的颤鸣: 嗡~~~ 夜惊堂眼神微惊,他单手持枪轻而易举,但直接把包裹的布料震碎,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自知不敌,夜惊堂表情一‘喜’,抬眼看向院门处: “王大侠?!” 裴湘君迅速偏头查看。 嘭—— 夜惊堂猛踏地面拔地而起,飞身跃上房顶,朝着繁华街道方向狂奔。 可惜,这招对寻常武人或许有用,而这次来的可不是寻常人! 夜惊堂跃上房顶,并未听到背后有起跳的动静,上方却传来剧烈破风声。 飒—— 夜惊堂刀锋出鞘,余光看去,愕然发现刚刚还纹丝不动的斗笠客,后发而先至,越到了三丈高的半空,双手持枪以力劈华山之势,朝他头顶砸来。 房子也不过一丈高,这一跳约等于三层楼,夜惊堂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瞧见跳这么高的人,心中不由骇然! 面对泰山压顶般的攻势,夜惊堂迅速持刀横举上方,右手同时抵住刀背。 当—— 哗啦—— 金铁交击声中,老旧屋顶瞬间垮塌。 夜惊堂一枪被砸入屋里,只觉长枪中蕴含着根本接不住的蛮狠力道,落地后依旧震得脚底板生疼。 “大侠且慢……” 夜惊堂想开口嘴遁,但忽如其来的枪客根本不给机会,从房顶破洞穿入,一枪直接扎向面门。 铛—— 夜惊堂一刀横劈,巨响声中,屋里爆出几点火星,也吹灭了摇摇欲坠的残烛。 从屋顶扎进来的长枪,就好似一根千斤铁柱,被劈的往侧面横移些许。 夜惊堂抓住机会飞身而起,双手持刀,顺着枪杆削向斗笠客五指,想要反击。 但来人枪尖在地面一点后,就倒着飞出了房顶,轻飘飘落在了房顶上,枪尖斜指庭院,没有再抢攻。 夜惊堂见此急急止步,双手持刀立于身前,保持应敌之姿。 咚咚咚…… 月色下的庭院陷入死寂,能明显听到一道快要炸裂的心跳声。 夜惊堂额头带着汗珠,持刀纹丝不动,盯着屋顶的身影。 对峙片刻后,屋顶的人微抬斗笠,发出非男非女的沙哑嗓音: “你不会‘八步狂刀’?” 夜惊堂眉头一皱,他自幼跟着义父习武,学的都是正常的刀枪功夫,并没有听过八步狂刀的说法。 至于相关秘籍,更未遇到过,边关小城能描写江湖的书籍,都是些《侠女泪》《武林艳史》《艳侠传奇》等杂书,他看的挺多,招式没学会,姿势倒是学了一堆…… “我不过一介镖师,没听过八步狂刀,就会几手杂家把式,阁下可能找错人了。” “‘八步狂刀’为前朝刀魁开创,传于刀法宗师‘郑峰’。你今天在鸣玉楼亮刀,起手式和八步狂刀形似,朝廷恐怕很快就会找上门。不过你确实不会,不必担心,顶多再打你一顿试深浅。” ? 还有一顿? 夜惊堂大略可以推断,‘郑峰’就是他义父裴远峰的江湖化名,着实没料到义父还是真宗师。 不过你有这么吊的刀法不早教? 不教就不教,你整个起手式作甚?被人认出来可咋整…… 看来今年不能给你烧纸…… 夜惊堂心中百转千回,表情倒是自然,他见对方好像是善意提醒,就询问道: “我未曾听过这些事。阁下是什么人?” “红财神。” 夜惊堂略微回忆,心中暗惊——‘红财神’他听说过,是江湖豪门‘红花楼’楼主的称号,又称‘枪魁’,位列天下第七,比他义父仇家江湖座次还高。 虽然听江湖传言,‘枪魁’好像换人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怪不得这般厉害…… “原来是红花楼楼主,久仰大名。不知前辈登门,指点我一个晚辈,是何用意?” “看你是块好料子,惜才。你可想学枪法?” 夜惊堂一愣:“前辈想收我为徒?” 裴湘君手持长枪斜指地面,高手气态十足的道: “霸王枪一代只传一人,且必须担任红花楼掌舵人。你我初次见面,素不相识,提拜师太早。先展现能力品行,若是够格,才会考虑传你功夫,把红花楼的底细告诉你。” 红花楼和绿匪、平天教等势力不同,属于非常低调的江湖势力,埋头经营自己一亩三分地,不在官府清剿名单之内。 夜惊堂镖局出身,本就是跑江湖的人,能进入这种作风‘正派’的江湖豪门,被江湖巨擘当继承人培养,算一步登天。 夜惊堂并没有拜师学艺的心思,但当前无安生之地,这么大条路摆在面前,一时间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想了想先询问道: “久仰前辈大名,若有机会学的一手好枪法,在下荣幸之至。不知前辈对在下观感如何?” “红花楼是生意人,当家武艺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通‘人情世故’。你今日去了裴家,看起来有些渊源,过去给裴家帮忙做事,我自会在暗中观察能力品行。”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又仔细打量起斗笠客的身材,可惜没看出什么东西…… “家父让我把产业送给裴家,彼此再无瓜葛……” 裴湘君严肃道:“让你去帮忙,拿钱办事互不相欠,又不是让你去当富家少爷。你真不好意思,大不了不要工钱,给亲戚帮个忙,你都不乐意?” 话语沙哑,高手气态十足,但这言辞,怎么听都不像个江湖枭雄……和女人撒娇似的…… 夜惊堂心底有些猜测,但不好确认,想想还是点头: “也罢,就按前辈的意思来。不过我这人脾气直,功夫对我来说是‘鞋子’,鞋子好坏不重要,我只看穿鞋子的人如何。如果往后觉得前辈不合适,还请前辈见谅。” “江湖人本该如此。我冒然登门,是耽搁你时间,事后无能成否,都不会让你空欢喜一场。” 说完,裴湘君身形自房顶消失,隐入了夜色之中…… 第五章 银杏树 确定人影远去后,夜惊堂收刀归鞘,脸色化为了凝重。 先不论‘红财神’是敌是友,方才的一番交手,确实让他感觉到了压力。 以前在边关小镇,他是‘第一高手’,自认武艺放在江湖上,也算一流。 但见识过‘红财神’的枪法后,他才认识到自己和江湖名宿差距有多大——感觉就像是下棋,他每一步都想把棋盘砸穿,但真把棋盘砸穿了,也改变不了臭棋篓子的事实,无半分‘棋力’可言。 说简单点,就是他好像把力气用在了‘刀把’上,走错了方向。 夜惊堂对此并不奇怪,他武艺跟着义父学的,但义父根本没教真功夫,那就说明他学的都是‘假把式’,能学对才叫有问题。 这次来的是‘友’,下次杀上门的可不一定,没高深武艺傍身,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念及此处,夜惊堂抬起眼帘,望向了皇城的方向。 红财神说要教枪法,在没真学到手之前,不可能把这当成指望。 哪怕红财神真心想收他为徒,为防受制于人,也必须留点后手。 而这个‘后手、底牌’,目前看来只有义父说的《鸣龙图》了。 先不说长生不老、羽化登仙,江湖传言,九张《鸣龙图》,只要得手任何一张,都能超凡入圣,远超常人。 虽然《鸣龙图》埋在‘后宫’一颗银杏树下,很难拿到手。 但当今天子是个女人,女人就算有面首,也不大可能住在后宫,这样后宫必然人烟稀少…… 就算面首住在后宫,后宫有很多美男,他这‘王母追着喂饭’的长相,进去浑水摸鱼好像也不难…… 私闯皇城大内,显然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事情,不把情况门路摸清楚,很容易把自己玩成‘夜贵妃’。 夜惊堂凝望皇城方向良久后,暂无头绪,便把‘潜入后宫’的事放在了心底,回到屋里开始收拾瓦砾碎木。 刚收拾没多久,巷子里冒出马蹄声,老镖师杨朝和鸟鸟的声音传来: “少东家?少东家?” “叽叽叽……” “我没事。” 夜惊堂拍了拍手,走出院子,看着驰援而来的镖师: “刚来了个江湖人,随口聊了两句,已经走了,虚惊一场。” 十二名镖师,扫视破败不堪的巷子,都是皱眉,杨朝劝道: “少东家,三娘人不错,给我们每个人都安排了住处,小六子住的都比你这敞亮。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京城人生地不熟的……” 夜惊堂并不确定‘红财神’是否和裴家有关,稍作斟酌,摇头道: “无妨,这里清净,住习惯就好。我在京城确实找不到门路,明天再去裴家拜访,求个差事。你们不用挂念,早点回去休息吧。” 众镖师听见这话,皆是松了口气,当即下马帮夜惊堂收拾起来…… …… 同一片夜空下,皇城大内。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宫灯在飞檐下随风摇曳,光线透过大树繁盛枝叶,在白石地砖上留下小扇般的叶片倒影。 数名身着彩衣的宫女,提着灯笼,在游廊间垂首静立。 已有千年之龄的‘银杏树’下,挂着一架秋千。 身着金红凤袍的少妇,双手抓住秋千绳,在夜色中来回摆荡,荡的很高,华美裙摆和红色绣鞋,在树下划出一道半月弧线。 呼…… 呼…… 夜色清幽、美人如画,却没有半点人声,致使本来唯美动人的场景,显出了‘庭院深深空几许’的孤寂。 宽阔而雅致的唯美庭院,看起来便如同一座精心编制的鸟笼。 而独自在秋千上摆动的少妇,就似那笼中金丝雀,试图凭借秋千,让自身跃过红墙金瓦,看上外面的世界一眼。 踏踏…… 在秋千来回不知多少次后,一道脚步声,从廊道间响起,继而是宫女的恭敬见礼: “拜见靖王。” 银杏树下的秋千慢慢停了下来,上面的凤裙女人,转过头,露出一张风姿卓绝的脸颊。 红唇杏眸、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久居深闺的幽怨。 瞧见靖王过来,凤裙女人并未下地迎接,继续摆动秋千,柔声询问: “离人,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过来给太后请安。” 东方离人身着银丝蟒袍,看起来就好似一名风华绝代的俊气王爷,来到秋千之后,扶着太后娘娘的肩膀,轻柔推动: “方才和圣上商议政事,圣上让我过来看看。这么晚了,太后不就寝,可是觉得宫中枯寂?要不要我安排人,送太后去玉潭山庄小住一段时间?” “在宫里是一个人,出去同样是一个人,有何区别?” “我和圣上也一样。” “不一样。你和圣上有正事儿可做,只要想,天下何处都去得,也能挑选中意的男子~” 太后娘娘偏过头,看向东方离人: “本宫能做什么?在宫里一待就是十年,后宫没妃子让本宫管,活着唯一的指望,就是数日子等着葬入皇陵……” “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 东方离人推着秋千,轻声安慰: “帝王之家,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您虽然过的枯寂,但至少受圣上敬爱……” 太后娘娘稍显不悦:“本宫宁可不受圣上待见。先帝其他嫔妃,有儿子随儿子出去就藩,没儿子更好,守陵三年即可出宫,就本宫最苦,没儿子出不去,又不能改嫁……” 东方离人眼神无奈:“您是太后!‘后’是妻,嫔妃是妾。自古以来除了灭国,哪有太后改嫁的说法?” 太后娘娘沉默了下:“史上没有改嫁的太后,但不守妇道养‘面首’的太后,可数不胜数……” ?! 东方离人觉得此言,是在向她这便宜女儿‘索要面首’,颇为大逆的在太后娘娘肩膀上拍了下: “太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太后娘娘轻哼道:“在深宫都快憋疯了,随便说说也不行?本宫又没说自己要养面首……好在本宫不是你亲娘,只是宫里的摆件儿,若是圣上嫡母,不守礼法蓄养面首,你还不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东方离人叹了一声:“罢了,我就当没听见。” 太后娘娘想了想又询问: “你和圣上都没有枕边人,最近可有物色?有没有画像什么的,母后给你掌掌眼?” 东方离人倒是刚画了一副‘美男图’,但瞧太后娘娘思春心切的模样,不太好拿出来一起品鉴。 “圣上忙于政务,我被绿匪的事儿愁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思考虑婚配之事……” “你也不小了,有机会还是要早点考虑……” …… 闲谈片刻后,几粒冰凉雨珠,从银杏树的间隙落下。 沙沙沙…… 太后娘娘抬起眼帘,看向银杏树郁郁葱葱的树冠,眼底中带上了三分怨意: “都说此树有灵,本宫每天过来探望,结果可好,入宫十年没遇见一件好事儿,让本宫命苦就罢了,荡个秋千散心还下雨扫兴,过几天就把你砍了!” “天公不作美下雨,树为太后遮风挡雨,若是太后砍了此树,岂不更加风雨无依?” “也是……” 第六章 少东家 沙沙沙…… 绵绵小雨,落入鸦雀无声的宅院。 房间家徒四壁,又‘屋漏偏逢连夜雨’,处境着实不容乐观。 夜惊堂撑开油纸伞,遮住屋顶破洞,抱着刀躺下,偏头看向耳侧——毛茸茸的鸟鸟,爪爪朝天躺在枕头边上,还歪着头,睡相着实不堪入目。 小蠢鸟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调皮不靠谱,但从小教‘放哨、侦查’,真干起活儿也半点不马虎。 以前走镖的时候,一直都是鸟鸟放哨,从来没出过岔子。 不过现如今只有一人一鸟,再让鸟鸟白班儿夜班儿连着上,有些不人道,所以夜惊堂睡了半晚上,到凌晨就起来换班,让鸟鸟休息。 这时代没有娱乐设备,夜深人静黑灯瞎火,孤零零躺在床上着实有点寂寞。 夜惊堂十八九岁,又常年习武,出于生理天性,这时候要是不想女人才叫有问题。 所以刚躺了一会儿,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冒出,裴湘君探出窗口的画面,以及衣襟前沉甸甸的弧线…… 如今想来,真的好大…… 半睡半醒间,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从雨幕中传来: “诶?这里怎么住人了?得多穷呀。” “估计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没钱住店在此地避雨……云璃,走吧……” …… 夜惊堂猛然回神,侧耳仔细倾听——声音来自巷口,从方位来看并非路面,而是房舍上方。 声音听起来是两个女子,一个是少女,年纪不超过十八;一个为御姐音,轻灵柔润,不好判断年龄,从口气来看像是母女。 夜惊堂悄声无息握住怀里的刀等待,声音很快消失,有雨水打在斗笠上,逐渐远去的动静。 看样子是找地方落脚的江湖人…… 夜惊堂心中恍然,总是明白收拾床铺发现的头发,来自何处了。 双桂巷非常偏僻,常年无人问津,适合人藏身;江湖人找这种地方落脚并不稀奇。 这俩人走了,再遇上一波江湖人的几率也极低,他想想还是没换个地方。 这么一打岔,刚才的‘臆想’自然没法再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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