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啊,明明在我看不见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打电话和她说过了,可她不信。 总以为是我在装病扮可怜欺骗她。 刑警队长拿出录音笔,例常询问起来: 「许佳梨女士,请问你弟弟最近跟什么人闹过矛盾?以及他跟什么人走的比较近。」 「我不知道。」 队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问道: 「那你弟弟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吗?」 「不是,但我也不知道他住哪里。」 队长看了他一眼,冷冷道: 「自己亲弟弟的事情一问三不知,现在人死了,在这后悔有什么用?」 白薇薇也忍不住过去踹了她一脚: 「许佳梨你在搞什么鬼!许佳年可是你的亲弟弟!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你是不是还在怪他?你爸妈的死就是一个意外。」 「你怎么能全都推到许佳年身上去,更何况你爸妈死的那天你也在现场,你怎么不怪你自己?」 姐姐嗫嚅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我,我......」 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的尸体被留在刑警大队的解剖室里。 灵魂依旧跟着姐姐飘回了家。 姐姐进门后楞楞地看着角落的一个地方。 我知道那是哪里。 那是我曾经的房间。 可是这一个多礼拜,我跟在姐姐身边,从来没见过她推开那扇门。 她低垂着头走近,伸出手握在了门把手上。 她手背上青筋毕露,甚至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我从没见过她这般失态的样子。 以前她一直跟我说,不管是作为一名外科医生还是作为解剖系的老师,手都一定要稳。 作为外科医生,手稳是为了救治病人的生命。 作为解剖系的老师,手稳是为了尊重每一位大体老师,不能因为他们没有知觉就可以随意下刀。 可如今她的手竟抖成了这个样子。 她推开房门,一阵灰尘铺面而来,我下意识地躲开。 看着门内的情形,我的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揉捏着。 这个房间是姐姐、爸妈还有我一起布置的,每处的细节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可如今它竟然成为了一间杂物房! 姐姐将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我以为她只是因为误会我伤害陆知文对我失望而已,总有一天我还是能回到这里,毕竟我可是他的亲弟弟,我们两个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可如今看到这幅情景,我不仅嘲笑起自己的天真。 我根本没有机会重新回到这里。 活着没有,死了更不可能。 姐姐走进满是灰尘的房间,拿起桌上的一个相框。 那是我成年那天拍的照片。 那时候爸妈已经去世了,我邀请姐姐参加我的成人礼。 她却只是朝我怒吼: 「许佳年你还有没有心!爸妈都死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去过成人礼!」 「要不是因为你,爸妈也不会死!」 当时我委屈极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口反驳姐姐的话: 「爸妈是被离岸流卷走的,不是我害死的!」 「姐姐,你为什么一直说爸妈是我害死的!」 「爸妈死了,我也很难过啊,但我有什么办法......」 她瞪着我,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怒火: 「许佳年!谁允许你这样大声和我说话?」 「你就是个害人精!扫把星!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吵着闹着要去海边玩,爸妈怎么会被离岸流卷走?你还说不是你的错!」 那天我和姐姐大吵了一架,最终以她的一巴掌结束这场争论。 我的成人礼,她也没有参加,我更没有钱去买一件像样的礼服。 当时我甚至成了全校的笑柄。 因为那天所有同学都穿着精致的衣服,在他们爸妈或是兄弟姐妹的陪同下一起参加成人礼。而我只是孤零零地一个人穿着校服。 这张照片还是班主任帮我拍的。 毕竟我没有任何家人能为我记录那一刻。 照片上的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身后是打扮精致的男男女女,我站在镜头前和身后的画面格格不入。 这是姐姐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 成人礼结束的时候,我回到家想要把这张照片给她看,可她只是嫌弃地丢开。 照片飘落在地上,被她一脚踩住。 至今,上面都残留着擦不掉的脚印。 姐姐轻轻地扫去相框上的灰尘,看着上面的脚印,斗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滚落在相框上,她一边擦一边喃喃自语: 「佳年,都是姐姐对不起你。」 「姐姐错了,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我看着她抱着相框痛哭的样子,内心竟然没有一点波动。 大概是被伤得太深、太多次了,我现在已经麻木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可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我就这样看着许佳梨在这个「杂物房」里做了一晚上。 天刚刚亮起的时候,姐姐忽然站起身: 「佳年,你是不是嫌房间太脏了才不肯回来。」 「姐姐立刻帮你打扫得干干净净好不好?」 姐姐,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是因为不原谅你才不肯回来。 更不是因为房间脏了不肯回来。 我死了啊! 我再也回不来了! 许佳梨开始打扫房间,每个角落都细细地用抹布抹去沾染在上面的灰尘。 我看着她这副像是要赎罪的样子,没有任何的感动,只是静静的靠在窗边,看着太阳渐渐升起。 7 许佳梨呆呆地坐在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间里,双手用力地扇着自己的脸: 「佳年,佳年,你怎么还不回来?」 「姐姐给你把房间打扫干净了,你快回来吧。」 我飘在空中,看着姐姐渐渐红肿起来的脸颊。 伸出手想要碰一碰。 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她良久。 终于垂下手,该放下的。 我都死了。 我和姐姐的距离再也不是我努力就能缩小的。 我和她之间,是阴阳两隔啊。 正如之前我们和爸妈之间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 「叮咚」门铃被按下。 姐姐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用袖子随意地摸了一脸上的眼泪。 跌跌撞撞地抱着相框去开门。 来人正是刑警大队的队长。 他看到许佳梨也是微微愣住了: 「许佳梨女士,你怎么在这儿?」 许佳梨嗓音微哑: 「这里是我家,我和许佳年的家。」 我的家? 可是姐姐,之前是你亲手将我赶出去的啊。 如今我再也回不来了。 这里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我没有家,我现在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尸体还散发着刺鼻的福尔马林味,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 队长伸手掏出了警官证: 「陆知文在哪?他涉嫌器官买卖罪、故意杀人罪。」 「我们依法将他缉拿归案!」 许佳梨闻言瞪大双眼: 「陆知文他,他怎么会犯罪?」 「还是这两个大罪名,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陆知文一直都和我待在一起,他......」 姐姐这才发现那个一直紧跟着他的陆知文不见了。 「警官肯定是你们弄错了,知文很善良的,怎么会故意杀人,还有那个器官买卖......」 说到这许佳梨突然顿住了。 大队长没有放过她这一瞬的迟疑,厉声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许佳梨深吸了一口气: 「知文之前出车祸导致双眼失明,前段时间他突然和我说有人给他捐了眼角膜,当时我正在外地出差。回来时,他手术已经做完了。」 「哦,对了。他出院那天我们还去看了电影,当时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说到这里,她突然瞪大双眼,双手紧紧抓着大队长的手臂: 「警官,你刚刚说知文贩卖器官?」 「他贩卖的是谁的器官?」 大队长看着许佳梨,眼底是一片怜悯,却还是出口解释: 「根据我们的调查,前段时间陆知文是在一家私人医院进行的角膜移植手术。」 「而那对角膜正是许佳年的,而且根据我们调查,许佳年应该不是自愿捐赠眼膜,因为刚下手术台,他就被扔在了一条巷子里......」 「后面我们跟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发现许佳年的车祸也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而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正是陆知文!」 「我们调查了陆知文的档案,他的住址就是你家,所以你和陆知文是什么关系?」 姐姐楞楞地嗫嚅着嘴: 「我和他,我们小时候是邻居,现在,现在没有关系......」 是啊,许佳年甚至还不是姐姐的女朋友。 只是小时候当过几年的邻居而已,但姐姐竟然只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将我赶出了家门。 大队长看着姐姐摇摇头,正要带人搜查这个房子: 「你们几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电话铃打断。 队长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皱起了眉头,抬眼看了许佳梨一眼后接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队长带人转身走了。 8 陆知文是在机场被抓住的。 从姐姐报警那刻开始,他就慌了。 匆匆忙忙买下机票,想要赶紧出国逃难。 可她出国几年,完全忘记了中国对于这些犯罪分子0容忍的态度。 他还是低估了中国警察的办事能力。 「你们做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 陆知文从机场被带回警局开始,便一直大喊着丝毫不配合警方。 而此刻,他的手脚都被银色铁链铐住。 两个警察正一左一右地将他按坐审讯室里的问话椅上。 他尖锐的嗓音充满整个审讯室。 所有人都被他叫地耳膜生疼。 连我一个灵魂,都被这尖锐的嗓音震得忍不住抖了抖。 大队长用力拍了拍桌子,他立刻被吓得哽住了声音。 果然还是得以暴制暴,这下耳根清净多了。 「陆知文,你人不认罪?」 陆知文想要站起身,却被手铐脚铐束缚住: 「你胡说什么?你有证据吗!」 大队长冷冷笑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陆知文: 「当然有证据了,我们警方办案讲究的就是证据!」 大队长挥手,一个中年男人便被押进了审讯室,他一进来便开始鬼哭狼嚎,威力与陆知文相比毫不逊色。 「警官,警官。我错了!都是陆知文让我做的啊!」 这个怂包的中年男人正是给陆知文做角膜置换术的医生。 陆知文刚看到他的瞬间就慌了神。 此刻听见中年男人的话更是像一直战败的公鸡一样,萎靡了下去。 我飘在姐姐身边,和她一起在审讯室外看完了全程。 姐姐的手垂在身侧紧紧握住,整个人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股怒气。 她冲进审讯室,直接将陆知文从问话椅里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陆知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弟弟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陆知文闻言笑了起来,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疯癫: 「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谁叫许佳年倒霉有你这样一个姐姐呢。」 「谁叫他的眼角膜又正好和我匹配呢?」 「我本来是没想杀他的,但我又怕他当时看见了我,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个人撞死他得了。」 「反正他活在世上也没有人关心。他活着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把眼角膜捐给我,我还能和他的好姐姐在一起不是吗?」 姐姐伸出右手,紧握成拳直直地朝陆知文眼睛砸去。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 警察甚至来不及阻止。 就听见陆知文尖叫一声,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双眼: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陆知文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狭小的审讯室里。 整个人哪还有刚刚的嚣张和疯癫样。 姐姐松开抓住陆知文领口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用我弟弟的眼睛!」 「这本来就是他的,就算你偷走了也是要还回来的。」 警察很快便上前将许佳梨制止住,许佳梨死命挣扎着: 「放开我!那是我弟弟的眼睛!」 「不准他用!」 队长差人叫来医生。 医生也来得很快。立马就将陆知文带去检查,同时给姐姐打了一针镇定剂。 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陆知文的双眼废了。 我并没有多高兴,现在废了又如何。 就算把陆知文的两个眼角膜都取下,也安不回我的身体了。 我也更不可能重新活一次。 本来就是刚做完手术不久的眼睛,而且还不是原装的 许佳梨一拳下去,脆弱的眼球立即破裂了。 许佳梨因为在刑警大队出手伤人,但念在事出有因,只是被警方拘留了15天。 而陆知文的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陆知文被背叛了死刑。 枪决的那一刻,我感觉禁锢在灵魂上的那股束缚彻底消失。 我笑了笑,抬头看着天空。 这下终于可以离开了。 姐姐,再见。 姐姐,再也不见。 第1章 高考前一天,我的亲生姐姐秦知遥开着豪车来认亲。 “跟我出国,不用高考,秦家会给你最好的教育。” 青梅林昭昭劝我把握机会。 女友江晚晴温柔地摸了了摸我的头:“去国外发展更好,我等你。” 我信了。 可到了国外,姐姐立刻变脸。 “秦家不养闲人,自己打工赚学费。” 我被迫滞留国外,回国复读却总被各种理由阻拦。 十年挣扎,我终于攒够钱回国,却看到新闻屏幕: “女科学家江晚晴与秦氏少爷秦川订婚,秦氏集团总裁秦知遥含泪祝福。” 电视里,我的姐姐满脸欣慰:“我们秦家的儿子没有白养,既是当年的高考状元,也是秦氏集团的继承人!” 我的青梅林昭昭满眼笑意:“当初和他一起学习,我就知道他是状元。” 最后我的女友江晚晴搂住众星捧月的少年,一脸珍惜道:“年少不懂事,幸好遇到了真正的秦家大少爷。” 原来,秦川才是他们心中的“秦家大少爷”,而我只是他们怕我见到亲生父母,抢走他资源,故意流放在外的——“替代品”。 再睁眼,我回到了秦知遥来接我的那天。 她依旧笑得温柔:“弟弟,跟我出国吧,国内高考太辛苦了。” …… “天啊,那是迈巴赫吧?” “听院长妈妈说南峰的亲生父母是超级富豪,早就移民国外定居了!” “他姐姐也太帅了吧!这是什么家庭啊,羡慕疯了!” “南峰,你快答应啊!” 此起彼伏的艳羡声把我惊醒。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洗得发白的校服,猛地掐了自己一把—— 会痛,这不是梦。 我真的重生了。 “弟弟,走吧。”秦知遥朝我伸出手,“以秦家的资源,送你去常春藤绰绰有余。” 上辈子,我就是被这句话骗了。 结果被扔在国外打黑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所谓的富豪爸妈自始至终没来看过我一眼…… 而那个假少爷秦川,却顶着我的身份,在国内高调地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我……”我刚要开口,后背突然被人重重推了一把。 “发什么呆啊!”林昭昭不知什么时候挤到我身边,脸上堆满夸张的笑容,“你姐等着呢!” “国外多好啊!在那边上大学都不用考试!” 林昭昭一副真心为我高兴的模样,我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她嬉闹。 只是心酸和悔恨。 这个从小和我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十几年形影不离的“青梅”,上一世为了讨好那个假少爷,毫不犹豫就把我卖了。 在国外最难熬的那段日子,我每天打三份工,就为了攒钱买张回国机票。 每次给她打电话,她都信誓旦旦地说:“放心,我一直在帮你联系你的亲生父母。” 直到十年后,我看到电视里她的专访。 主持人问起孤儿院的趣事时,她居然把我和秦川的事颠倒黑白,一脸痛心地说: “当年秦南峰这个假少爷为了钱执意出国,怎么劝都不听,后来在国外惹了事,几次三番威胁要伤害秦家真少爷……” 我才知道那些年,我苦苦等待的希望,都是她亲手掐灭的。 那些承诺要帮我的电话,不过是为了让我安心待在国外,永远别回来碍事的谎言。 想到这里,我冷笑一声:“你这么懂,怎么不自己去?我把这机会让给你?” 她表情一僵,还没说话,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南峰。” 江晚晴站在树荫下,白衬衫干净得刺眼。 “去吧。”她轻声说,“国外……更适合你。” 我看着她闪烁的眼神,突然笑了。 这三个人,一个姐姐,一个青梅,一个女友,表面上都在为我“着想”。 实际上? 他们巴不得我立刻消失。 至少不能让我高考。 我的成绩一直压秦川一头,这是全校都知道的事。 上辈子他能拿到本省的“理科状元”,不过是因为我被他们联手送出了国。 记得最后一次模拟考,秦川奇迹般地和我考出一样的分数。 没高兴多久,班主任就把她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劝道:“作弊得来的第一,是虚无的,高考好好发挥,前十名不会有问题。” 而老师转头对我说的话是:“只要正常发挥就行,省状元稳了。” 秦川嘴唇咬得发白。 瞪着我的眼神仿佛在说:“等着瞧。” 那时我不当一回事,现在想来,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大家都在给他铺路。 要不然秦知遥这么着急送我出国,林昭昭这么怂恿我,不喜欢异地恋的江晚晴也站出来让我去追求“未来”? 只要秦川在高考上拔得头筹,我亲生父母就会为他骄傲…… 真是好大一个局啊! 第2章 晚上九点,我在复习,林昭昭突然来教师宿舍找我。 估计是从江晚晴那里探得的情报。 “你明天就走了!”她笑嘻嘻地递给我一罐可乐,“来叙叙旧。” 我接过可乐,没喝:“你明天都要上战场了,还不赶紧回去复习!” 她耸耸肩:“我紧张什么?还不是手拿把掐!但你——真的不考?” “是啊,”我垂眼笑了笑,“我姐说了,国外的名校随便挑,哈佛耶鲁都行,谁还稀罕国内这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试啊!” 林昭昭兴奋地拍了下大腿,“我就说嘛,像你这种成绩,在国内考试纯属浪费——”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我看着她脸上来不及收起的窃喜,差点笑出声。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 一边假惺惺地替我“惋惜”,一边在心里放鞭炮庆祝? “对了,”我状似无意地问,“你的男神秦川准备得怎么样?” “他啊……”林昭昭语气突然变得柔和,“……正常发挥应该没问题。” 我看着她下意识摸向手腕的动作,同样的红绳我也有一条。 上周她特意去寺庙求的,一共三条。 上一世我不明所以,现在想想,求来的三条红绳上的挂坠寓意完全不同。 她那条是“心想事成”。 秦川那条是“旗开得胜”。 而我的,是“一路平安”。 林昭昭殷勤地帮我们系上红绳时,秦川还娇嗔着说:“昭昭姐真偏心,给南峰的最好看。” 我当时只当是玩笑,现在才明白—— 她给他求的是状元及第的金榜题名,给自己求的是得偿所愿的青云路,而给我求的,不过是一张单程机票。 一路平安,原来从那时起,他们就在祝我,永远别回来。 收回思绪,我露出人畜无害的笑,“那就好,毕竟我都走了,他要是还考不好,多丢人啊。” 林昭昭也笑了,临走时还“贴心”地提醒我:“明天八点的飞机,别睡过头啊!” 我望着她欢快的背影,嘴巴轻扬。 正要回去,秦知遥打来电话:“弟弟,我给你定了五星级酒店,不要住学校了。” 秦知遥的声音总是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却听得我起鸡皮疙瘩。 秦知遥上一世留着我一条命在美国自给自足地活着,是因为我还有用。 秦川的血型与我爸妈根本不匹配,她需要定期从我这里抽取血液样本,伪造检验报告。 熬死了我爸妈后,她估计也不会再留我。 我省吃俭用攒了一笔钱后,才用非法的方式偷偷回来。 …… 我站在教师宿舍的窗前。 “姐姐,我都要走了,就让我和国内的一切都好好告别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随你吧。”她的语气明显松懈下来,“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我七点来接你。” 我乖巧地应了声“好”,然后状似无意地问:“姐,什么时候让我和爸妈视频一下?” 电话里的呼吸声明显一滞,“……他们最近很忙,等你到了美国再说。” 我无声地勾起嘴角。 她当然不敢让我见父母——要是视频接通,她狸猫换太子的计划不就露馅了吗? 第3章 清晨六点半,枕边的手机开始震动。 我蜷缩在被窝里,没理。 七点整,教师宿舍门被猛地推开。 “南峰!”秦知遥站在门口,“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我虚弱地动了动嘴唇,却突然捂住小腹蜷成一团。 “秦女士,”李老师端着热水袋匆匆进来,“这孩子凌晨就开始腹痛,根本下不了地。” 他不动声色地挡在我床前,“孩子这种时候,最忌奔波。” 秦知遥看了眼手表,眉头皱得死紧:“航班可以改签,但今天必须走。” 随后才放软语气,“弟弟,我让医生在机场等你。” “姐姐……”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发凉,“我疼得厉害,能不能再缓两天?” 李老师插话:“秦女士,这孩子现在确实不适合长途飞行。要是路上出什么意外。” “刚好我今年也没有监考任务,她也不参加高考,就让他在我这边住吧。” 秦知遥的目光在我和李老师之间游移。 开考铃声正好传来,她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最迟明天。”秦知遥依旧强硬。 我虚弱地靠在床头,“姐姐,既然这么不赶巧,就让我等好朋友们考完试,吃个饭再走吧?” “不行!”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才解释道,“爸妈等不及了。” “那你让我跟爸妈视频,我来和他们说,毕竟告别自己从小到大的地方和朋友,我相信爸妈不会不同意的。” “姐姐,”我突然伸手去够她的手机,“你快开视频。” 她的反应快得惊人,避开我:“行了,那你就好好休息吧,爸妈那边我来跟他们说。” “谢谢姐姐!” 门关上的瞬间,我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准考证。 李老师默默递来热毛巾,我们相视一笑。 5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那个傍晚,我们几个终于坐在了饭店包厢里。 看似两对小情侣,可实际上,我像个多余的外人。 江晚晴从进门起就没看我一眼。 她的粉色外套搭在椅背上,刻意隔开了我和她的距离。 我摩挲着茶杯,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三个人。 一个假少爷,一个背叛我的青梅,一个早已劈腿的女友。 谁能比我的人生更加无厘头呢? “这道题选C吧?”林昭昭得意地敲着筷子,“我押中了原题!” 江晚晴微笑着给秦川夹菜:“最后那道函数题,和咱们上周练的那道很像。” 秦川小口抿着果汁,眼神却不住地往我这边瞟:“南峰……你真的没参加考试啊?” 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嗯,太难受了,在宿舍躺了三天。” “可惜了,”他眨着眼,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雀跃,“你平时成绩那么好……” “不可惜,”我笑着打断他,“我给自己估过分了,应该能上700。” 第4章 包厢瞬间安静。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我,表情精彩纷呈。 江晚晴立刻像被踩了电门一样跳起来,“南峰!你在说什么?” 林昭昭一脸懵状,嘴里念叨着“不可能”。 秦秦川双眼含泪,好像我不是去考试,而是去炸了考场。 离谱得让我发笑。 好一会儿,江晚晴气得声音劈叉,“你知不知道秦川为了这次考试准备了多久?!” 我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角:“所以呢?” “所以你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宿舍!”林昭昭尖叫出声,声音刺得人耳膜疼,“你凭什么——” “凭什么?”我轻笑一声,“凭这是我的权利,凭这是我的未来。” 秦秦川突然发出一声呜咽,整个人往江晚晴怀里栽去。 江晚晴手忙脚乱地接住他。 那副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弹了。 “南峰!你简直不可理喻!”江晚晴怒吼,“你有秦家的背景,秦川有什么?你想考就考,想走就走,为什么不能心地善良一些,非要毁掉秦川的前程?” 我望着眼前这场荒诞的闹剧,觉得无比讽刺。 我歪了歪头,故作不解:“我毁他什么了?” 林昭昭也跳起来帮腔:“你都有泼天的富贵了,为什么非要跟秦川争这个状元?” 秦秦川适时地抽泣一声,柔弱地拉住江晚晴的衣袖:“别说了……是我没本事。” 我险些没有憋住大笑。 装出一脸无辜:“怎么了?我只是按照网上公布的试卷,给自己估了个分而已!” 空气凝固了一秒。 “……什么?”秦秦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收住。 “网上不是有高考真题解析嘛。”我喝了口果汁,语气轻松,“我闲着无聊,就对着答案估了一下。” 林昭昭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回椅子上:“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去考试了……” 江晚晴的脸色却依然难看:“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玩笑?”我放下杯子,眼神渐渐冷下来,“你们刚才的反应,可不像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啊。” 三人的表情同时僵住。 秦秦川强撑着笑了笑:“我们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我直视她的眼睛,“担心我真的去考试?还是担心我考得比你好?” “南峰!”江晚晴厉声打断,“你适可而止!”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 秦知遥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南峰,两个小时后的飞机,吃完早些走吧。” 我又笑了。 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我突然挽住江晚晴的手臂:“不过姐姐,我和要带女朋友一起走。” 江晚晴的脸色瞬间发白。 秦知遥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我仰起脸,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既然姐姐能安排我出国,多加一个人应该不难吧?” 第5章 在成绩出来前,我坚持回到孤儿院住。 秦知遥不是闲人,给我留下一张黑卡和两个保镖就先离开了。 再见到林昭昭时,她们全班刚毕业旅行回来。 “你还是想要复读?”她踢着脚下的石子,语气嘲讽,“真以为自己是学霸了?” 我靠在墙上,平静地问她:“林昭昭,你还记不记得我十岁那年,你偷了院长妈妈的馒头给我?”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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