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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陈鹏两眼放光。 陈照来心里更烦躁了:“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门口听墙角?” “没特意听,我这不出来上个厕所,赶巧了,”陈鹏无视陈照来的脸色,笑嘻嘻地压低声音:“这两天就想问你了,当我妈面儿不太好开口,哥,你跟上次那人怎么样了?刚给你打电话的是他吗……” 陈照来后退一步,一手搭着门边儿准备关门:“赶紧上你的厕所,我要睡了。” “哥!哥你听我说,我支持你,”陈鹏忙一手抵着门:“从上次我就看出来了,真的,我知道我不会看错,虽然我对这个人不了解,但我相信你的眼光,只要你喜欢的,我就无条件支持你,真的哥!” 陈照来说:“没影儿的事儿,你别在这儿给我瞎咋呼,回去当我二叔面儿管好自己的嘴,听见没。” 陈鹏“嘿嘿”直笑:“你放心哥,你放心大胆地谈,我绝不给你搅和坏事。” 谈什么谈。 陈照来轰走了陈鹏,关了门,走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陈鹏正值青春热血,上了大学接触了LGBT,加入了相关社团,三天两头为群体权益奔走呼号,在学校被政教处老师追得四处乱窜,回到家动不动就想给自己老爹普及性取向知识,又被二叔拎着鞋底子追得到处窜,陈照来知道陈鹏做这些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自己,当年出柜的时候,陈鹏才十几岁,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愣小子,二话不说坚定地站在陈照来一边,他是真的希望陈照来能幸福。 陈照来出神半晌,无奈地笑了笑。 幸福这事儿,哪就那么容易了。 两天之后的晚上,陶东岭打电话来说工厂货赶出来了,他躺床上闭着眼睛,手机放耳朵上:“今晚他们装车,我明天一早就上路,晚上就能赶到你那儿,来哥,我要住三楼,我不要二楼那个小单间儿了。” 陈照来说:“那你别过来了,找别的店住去。” “不可能,”陶东岭在那头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啊……我天天数着日子盼着发车,你以为我盼什么呢?” 陈照来沉默一会儿,说:“早点睡吧。” 陶东岭“嗯”了一声,他语气低低沉沉,又透着点迷糊的愉悦:“那你等着我,来哥。” 第二天店里客不多,陈照来下午收拾完后醒了一块面,晚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烙了几张酥油饼。 饼皮儿又酥又脆,撕开里面层层叠叠,软中带着嚼劲,冒着热腾腾的葱花香。夜里吃太多不好消化,陈照来没做多了,只额外拌了一盘小菜,打了一锅蘑菇蛋汤。 晚上快十点了,店里住客不多,都上楼歇下了,陈照来里里外外收拾完,坐到躺椅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 院子里有车进来,他以为是陶东岭,起身走出去一看,却不是熟悉的那辆车。 车上急火火跳下来俩人,回身又架下来一个,那人被扶着都有点脚软,一步一晃地往这边走。 “老板!”旁边人喊着:“帮帮忙老板,急性食物中毒,您这儿能找着医生吗?” 陈照来扔了手里的烟走上去:“严重吗?镇上有卫生院,不过这个点儿都下班了。” 来人一脸焦急:“那怎么办,晚上在路边店吃了个饭,我俩都没事儿,他这突然又拉又吐的,沿路也没看着诊所,您看能不能帮帮忙给想想办法。” “先上楼。”陈照来说。 他领着人上二楼安顿了个三人间,嘱咐了几句,拿了摩托车钥匙就下了楼。 陶东岭来的时候在后厨没看见人,前厅电视开着,也没见着人影,他上了二楼,喊了一声:“来哥。” 一个房间里出来个人,说:“老板去镇上找医生了,一会儿就回来。” 陶东岭皱了下眉:“怎么回事?” 那人说:“我们一块儿的司机吃坏东西了,食物中毒。” 陶东岭从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床上躺着那人脸色惨白惨白的,捂着肚子疼得一脸汗,他收回视线,说:“老板就把店这么扔着不管了?”z “他说一会儿就回来,老板人好,热心肠。”对方一脸感激。 陶东岭没再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摩托车声进了院子,陶东岭走出去,陈照来停车拔下车钥匙,王叔从后座上下来,看见陶东岭还吃了一惊:“又是你啊?” 陈照来笑:“不是他,在二楼呢。” 陶东岭打招呼:“王叔。” 王叔说:“我就说呢,哪能回回都是你。”他脚步没停,背着药箱急匆匆上楼去了。 “来多会儿了?” 陈照来问。 陶东岭说:“刚到。” 陈照来说:“那你先吃饭,都在锅里热着呢,我得先上去看看。” 陶东岭“嗯”了一声,陈照来转身上楼了。 饼好吃,小菜可口,汤也好喝,但陈照来半天都没下来,陶东岭越吃越没滋味。 他看着电视吃完,把碗盘端进厨房洗了,慢吞吞上了二楼。 王叔已经配好药给挂上点滴了,正交代陈照来晚上要换的药。 陈照来说:“行,我知道了,我晚上给换。” 王叔说:“这几天饮食清淡点儿,喝点粥什么的,尤其注意补水,这又拉又吐最怕脱水,我给开点补液盐,你们给他冲水喝。” 三人对着大夫和陈照来再三道谢。 司机在路上耽搁不起,王叔给开了两天的液体,又抓了些路上吃的药,说:“要是不行就半路上随时找诊所,别硬抗,钱没有身体重要。” 对方答应着,王叔收拾药箱,陈照来出来对陶东岭说:“你先睡,别等我,我得把王叔送回去。” 陶东岭淡着脸“嗯”了一声,陈照来看看他那样儿,低声说:“你上三楼睡,门没锁,柜子里有被褥,你自己铺一下床就行。” 陶东岭总算抬眼看他一眼,嘴角弯起,说:“知道了。” 第25章 陶东岭学着上回陈照来那样抖了七八次,床单也没抖平整,最后还是这边扯了那边扯,来回折腾半天才铺好。 这实在比不了,陶东岭心想,这些活儿看着简单,但真正做起来才知道繁杂琐碎,毕竟不是谁都能一个人撑下来一个店的。 他端着脸盆去洗手间洗漱完,衣服洗出来晾上,听见陈照来回来了。 人在二楼说了几句话,陶东岭没关房门,坐床上玩着手机等着,但陈照来一直没上楼,陶东岭等了半晌,揣起手机走了下去。 陈照来在厨房熬粥,看见陶东岭下来,问:“怎么还没睡?” 陶东岭没说话。 又是叫医生又是熬粥的,忙前忙后,看来陈照来之前说的没错,他对谁都这样,都这么照顾。 陶东岭心里不爽,他试图对自己讲道理,陈照来没做错,相反他就是太好了,司机常年奔波在外,碰上点什么事儿,能得人伸手帮一把不容易,那种滋味陶东岭懂,他自己当初不就是受了陈照来的照顾,不就是觉得陈照来人太好了才这么死心塌地喜欢上这里的吗?他怎么能在别人遇到同样的难处时就对陈照来同样的做法有微词。 陶东岭在一旁一边看着一边劝解自己,却越看越压不住心里的那股不舒服。 “你别等我,”陈照来搅着砂锅里的粥说:“这人晚上好几瓶药得打,我后半夜肯定睡不成了。” “你准备跟上回照顾我一样,盯他一夜?” 陈照来说:“他有同伴,不用我一直盯着,你上回是一个人,而且烧成那样,我不盯着怎么弄?” 陶东岭看着他。 陈照来也隐隐有点烦闷,皱着眉不想说话了。 “这是上回给我熬的那个粥吗?”陶东岭看看锅里,问。 “嗯,”陈照来说:“这个养胃,好消化。” “所以我没什么特别的是吧?”陶东岭问:“我在你这儿,从来没什么独一份儿,对吗?你明早会给他蒸包子吗?还是说看人家意思,人想吃什么你就给做什么?” “你滚上去睡觉。”陈照来冷声说。 陶东岭知道陈照来压着火了,他能明显感觉出来,陈照来的烦躁已经溢于言表,可陶东岭寸步不想让,他看着陈照来的脸,问:“我昨晚说让你等着我,我说我盼着来见你,结果你就给我看这个?” “那就别等,别盼,不该说的话就别说,我没应承过你什么,陶东岭,我也没义务……” “那你为什么对我好,”陶东岭打断他,瞪着他:“来哥?你对我那么好干什么?” “我对谁都一样,你觉得那些特别只是你觉得,我一样对别人,而别人就不会跟你一样像个没断奶的孩子,说到底你也不过就因为知道我性向,所以好奇,新鲜,你以为——” 陶东岭分不清这一刻脑子里“嗡嗡”作响是因为气血冲头还是什么,他分辨不清。 只是我以为…… 你对谁都一样……只有我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因为我缺爱吗…… 因为别人对我的一点儿没什么特别的好,我就敏感,就想太多,就自作多情…… 不是—— 别再说了! 陶东岭阻止陈照来说下去。 他手掌推着陈照来锁骨,虎口卡住他领口一把将他推得撞在旁边的架子上,陈照来只觉得一张脸猛地压了上来,凶狠地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 有三五秒的时间里,陈照来脑袋是空白的,他僵在原地一动都没动。 直到陶东岭咬着他的下唇,嘬着,牙尖儿用力扯了一下。 嘶—— 疼。 耳边的嗡鸣声褪去,近在脸旁的粗重的喘息声猛然冲进耳朵,那气息抖得断断续续,扑着陈照来的脸,他听见陶东岭咬着牙说:“……我把你看得高,你也别把我就看低了,来哥,别把我的喜欢看得那么不值钱……” 陈照来抬手搭住胸前的手腕,反手一拧,陶东岭连反应都来不及,整个身体就被拧得翻转过去,“砰”一声砸在灶台上。 陶东岭脑袋被按着,砸得眼前都黑了,好一会儿什么都看不清,砂锅下簌簌跳动的火苗就在眼前炙烤着他的脸,他觉得方才一瞬间好像听见自己胳膊和肩关节“咔嚓”一声,但他咬着牙,一声都没哼出来。 陈照来瞪了他许久,胸口喘得像要炸开。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扔开陶东岭的手腕,转身出了厨房。 陶东岭第二天直接走了,包子,早饭,连同陈照来的影子,什么都没见着。 他堵着一口气,堵得这一晚上没睡,心都要裂开,可陈照来一夜都没再上楼。 陶东岭一连两天没给陈照来打电话,陈照来自然更不会给他打。 陶东岭实在是气得不轻,但他冷静下来之后左思右想了好几天,又觉得自己对陈照来这气生得有点不应该,他必须承认,陈照来没做错。 他也惊异于自己看到陈照来对别人好点儿就瞬间气炸了肺,气到疯了,气到干了……他干什么了?陶东岭忽然就不敢往下想了,他拒绝那三五秒钟的回忆。 他只觉得自己应该……应该好好反省…… 陶东岭反省了好几天,那股子情绪总算消化得差不多了,他终于觉得自己不生气了,踌躇再三,摸出电话打了过去。 铃声一直响着,响到结束,没接通。 陶东岭拿下手机看了看,按了重拨,又放回到耳朵上。 一连几遍,怎么也打不通了。 陈照来不接电话了。 听筒里不知道第几次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陶东岭终于明白过来,陈照来不是忙,不是没听见,不是手机没带在身上,而是他真的不接自己电话了。 陶东岭发热的脑袋被秋后的凉风一吹,终于后知后觉冷了下来。 他意识到了什么,可他不太敢想,他不敢去想陈照来跟他翻脸这个事实。 陶东岭心里那把火又焰腾腾烧了起来。 他开始尽量在陈照来不忙的时间段里一遍一遍拨那个号码,那几天几夜,他不知道打了多少遍,可一直没有回音,他一直没能听到那声低沉略带沙哑的“喂?” 陶东岭要疯了。 他一包接一包抽烟。 他从心慌到焦躁,再到没来由的愤怒。他本来还反省自己,后悔自己言语行为太莽撞了,太无礼,可眼下陈照来这个态度,这么冷着他,扔着他,直接让他被惹毛了。 陶东岭几天里吃饭睡觉都没心思,整个人显出几分阴沉。 他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他该拿陈照来怎么办…… 陶东岭觉得自己在陈照来这个人身上迷糊太久了,隐隐约约,说不清道不明,他原本就是潜意识里一直想抓住什么,他觉得陈照来哪哪都好,真的很好,陶东岭不管别的,他就想把这份儿好攥在手里,不想松开。 他在吻陈照来之前都没弄懂自己要做什么。 陈照来说过做朋友,可陶东岭知道那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感觉,反正他是没有过,也或许是他从没这么在乎过哪个朋友吧。他也没在意过这其中的分寸,他知道陈照来是同性恋,可同性恋又怎么了?他陶东岭,不能去在乎一个同性恋吗? 就这么一步一步的,终于走到现如今这个情形了,他因为情绪激涌而行为冒犯,而陈照来因此不接他电话,不再理他了。 陶东岭难受得有些扛不住。 他总算明白当初听见陈照来把他当朋友时心里为什么那么不痛快了。 原来真的不想做朋友。 朋友可以有很多个,“朋友”这个词是泛指,而陶东岭一直说他只要独一份儿的,他以前对谁都不这样,可在陈照来这儿,他只想要独一份,他想要从陈照来这儿吃的包子,住的单间,得到的那些好,全都跟别人不一样。 他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不是冲包子和单间了,他心里冲的,归根结底,是陈照来这个人。 确定了。 他陶东岭不骗人,更不骗自己,他想明白了。 他拿过手机点开微信看了看,那个置顶对话框里一片绿,大拇指翻了好几下,全都是这些天里他发过去但没得到一丝回音的喃喃自语。 陶东岭锁屏揣回手机。 不后悔了,反省个屁。 话说了就是说了,人他亲了就是亲了,没什么可后悔的。 该后悔的是陈照来。 陶东岭咬着牙齿间的烟蒂想,对我好完了就想撤,不可能了。 -------------------- 来哥想揍,没下得去手…… 第26章 再次回到店里这天是个上午,陶东岭把车停在店门口空地上,下车撩帘子进门。 陈照来在后厨忙着,陶东岭直接走进去,叫了声:“来哥。” 陈照来正洗菜,回过头看见他,怔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随即便转过头去继续忙活着。 “过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陶东岭看着他:“你不接我电话,我怎么说?” 陈照来关了水龙头,给菜盆沥水。 陶东岭走到他身后,压低声音问:“你躲我呢?” 陈照来回过头,伸手把他拨远了些,把洗好的菜放到架子上,说:“我躲你干什么?” 陶东岭说:“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忙。” “来哥,”陶东岭盯着他:“你最好给我个正经理由,别这么敷衍我,我现在是认真问你,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理我?” 陈照来说:“忙。” “陈照来!”陶东岭低吼了一声。 陈照来没看他,拿过毛巾擦了把手扔到一边,掏出烟盒低头点了根烟。 “陶东岭,”他说:“你别跟我闹,也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就一句话,别再有下次,不然我不会跟你客气。” “你想怎么个不客气?”陶东岭看着他:“你觉得我要认准的事儿,你这一句话就能把我吓退了?还是说,心里根本不敢面对的人是你?” “你爱怎么想随便你,”陈照来看他一眼:“我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想惹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我一天光店里这一摊子就够累了,没心思应付你。” 按陶东岭的脾气,他这会儿就应该动手了,他想揪着陈照来的领子把他怼在墙上亲到他这张嘴再也吐不出这么无情的话为止。 可他知道打不过,上回陈照来确实是让着他了,现在不一样,现在陶东岭仨绑一块儿都不是陈照来对手,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得更糟。 陶东岭没谈过恋爱,没经验,他看着眼前冷淡的陈照来,一时间胸口堵得死去活来,但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人怎么能这样儿?他看着陈照来,满心口都在想:这人怎么能这样?当初对他那么好,鸡蛋羹,包子,一整夜敷在额头上不知道换了多少遍的毛巾,那些细心体贴,那些一看见他就露出的温和的笑容……陶东岭不明白,他那么多个深夜里披星戴月,宁肯赶夜路都不停,就为了奔着他而来,他每次跳下车看见眼前的人,都恍惚觉得他一直在等着自己,那些热菜热饭,那些晒满阳光香气的被褥,那所有他给的熨帖和踏实,都是假的吗?是错觉吗?陶东岭不信,他从来不觉得那些只是生意,只是给钱就能得到的东西,他有自己的判断,可他就是不明白一切怎么一转脸就变成这样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冷淡的脸,心想,就因为他喜欢了,就都错了吗? 陶东岭一声不吭看着陈照来,看得眼睛都快红了,但陈照来再没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前边有人过来点菜了,陈照来拿起本子走过去,路过陶东岭时,让都没让,直接在他肩膀上撞了一下,陶东岭肩膀晃了晃,回过头去,看着陈照来拿下本子上夹着的圆珠笔,按了一下,问对方:“吃点什么?” 陶东岭站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前厅。 临近饭点儿,吃饭的人多起来了,前边已经坐了好几桌。 陶东岭没点菜,拉开靠墙一张椅子,坐到桌前低头看手机。 周围嘈杂,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手机里翻来覆去划拉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 “咯哒”一声,放下了一盘盖饭,他抬起头,看见陈照来端着另一份菜走到另一桌面前放下,转身直接回了后厨。 这是一盘大份的蒜苗炒腊肉盖饭,上面还摊了一个油滋滋冒着香气的煎鸡蛋,搭了把勺子,陶东岭愣了会儿,伸手拉到面前,低头大口扒了起来。 腊肉份量给得挺足的,陶东岭一直都喜欢腊肉入口的那股烟熏气,他一边吃着,心里那股子顶得他心慌的憋屈就散了大半。 他又被安抚了。 心里又悄悄舒坦起来。陶东岭觉得自己在陈照来这儿总是这样,顺毛摸两把立马就没脾气了。 陈照来,陶东岭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他知道陶东岭憋着气犟着不会再去点菜,所以直接做好了放他桌子上,哪怕眼睛看都没看他一眼,也还是不想饿着他。 就这样一个人,还放话再有下次就不客气。 陶东岭心里那股难受劲儿过去,犟劲又上来了。那就不客气吧,如果说陈照来真的没把他放心上,那他一时还找不到头绪该怎么办,但现在他算是确定了,他陶东岭在陈照来那儿,绝对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过路司机。 陶东岭不想赌气了,他原本也不想跟陈照来生气,“喜欢”两个字是他先想明白的,是他先说的,自己先迈出的那一步,有什么好赌气的,况且他冷不丁的弄这一出,换了谁一时不接受也很正常,谁规定了被喜欢就一定要第一时间接受的?陶东岭边吃边琢磨,想等会儿过去该怎么开口,有些话挑明了心里也就透彻了,目标就是这么个目标,他喜欢陈照来了,他要把这个人追到手。 盖饭风卷残云扒到一半,陈照来过来上菜,又顺手在他面前放下一碗汤,陶东岭立即抬头叫了一声:“来哥。” 陈照来没应,转身要走,旁边有人大声喊了一声:“老板!” 陶东岭和陈照来回过头去,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筷子戳着面前的菜,说:“你这里面怎么有个苍蝇啊?这还让人怎么吃?” 陈照来愣了愣,随即皱眉看着对方,没吭声。 那人坐直身子,左右吆喝着:“都过来看看啊,这可不是我瞎说,这么大一个苍蝇,恶不恶心啊?” 旁边几桌边吃边说话的声音静了一会儿,接着有人笑了一声:“我们要是头一回在照来这儿吃饭,说不定就信你了。” “怎么个意思?”男人板着脸:“这菜值几个钱?我用得着冤枉他?我又不是掏不起!” “那你还吃吗?”陈照来问他:“吃就继续吃,不吃就给钱走人。” “你他妈!”男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要钱?” “你不说你掏得起吗?掏得起就老老实实给我掏,掏不起你好好说话,我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男人伸手就把菜盘子扣在了桌子上,“我去你妈的!你今天不但别想要钱,你还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三千!少一个子儿这事儿没完我告诉你!” “你穷疯了吧?跑这儿来讹钱?常来这儿吃饭的谁不知道照来店里最干净,你碰瓷儿是不是也得先打听打听?”旁边桌上都是经常来吃饭的人,都跟陈照来熟,见这架势都撂下了筷子。 男人桌上一共三个人,原本也是看店里只有陈照来一个人忙活,没帮手,所以才气焰嚣张,结果没想到连吃饭的人都帮店老板说话,一时也有点愣住。 陶东岭放下筷子,起身站到陈照来身后,看着面前三个人。 陈照来指了指饭厅四角的监控摄像头,说:“高清的,要看看这苍蝇怎么来的吗?” 男人跟俩同伙对视了一眼,抄起饭碗摔在了地上,“我看个屁!痛痛快快给钱大家都安生,要不然你今天这生意别想做了!” 陈照来眯了下眼睛,还是没动。 这就是明摆着讹钱了,估计也是觉着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辛辛苦苦开个店都不想惹麻烦,遇事儿给点钱认个栽,买个息事宁人就算了,这团伙一路专挑这种小店下手,看来得手不止一次了。 陈照来纹风不动,对方渐渐有点沉不住气,想着要速战速决,气势上先占上风再说,骂骂咧咧上来就要伸手。陈照来其实论打架压根不会把这三个人放在眼里,但他不想打架,他正想着怎么解决,结果身后飞出一脚已经踹了过去。 对方男的手还没等伸到陈照来面前,整个人就连退几步四仰八叉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陈照来没等回头,陶东岭冲上去把人按住,一拳砸在了人面门上。 “伸你麻痹手!敢他妈伸手!” 陈照来眼睁睁看着陶东岭几拳把对方砸了个口鼻开花,对面另外俩人见状嗷嗷冲上来,陈照来扯住一人胳膊一把抡在了墙上,抬手指着另一人的脸说:“站着,别他妈动。” 旁边桌上已经有人站起来了,出门在外的司机一般都不愿意惹事,但几个跟陈照来熟的还是围了上来。 “开店卫生条件不过关还敢动手打人,我要报警!”同伙大声喊着。 陈照来一手扯住陶东岭胳膊把他拉到身后,陶东岭挣了两下,没挣开,陈照来手劲大得吓人。 “你报,”陈照来眼睛看着那人:“我店里监控连着报警平台,镇上就有派出所,这会儿估计已经往过赶了,你想怎么报就怎么报。” “给他妈……医疗费……”被按着几拳砸得满脸鼻血的男的捂着鼻子好不容易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 “对,还得给医疗费!把人打伤了这下你不掏也得掏。” 陈照来冷笑一声:“给你五块钱买个创可贴贴上怎么样?另外这地上的碗盘赔一下,你们这一桌菜82,凑个整儿一百,先把帐结了。” “……滚你妈的。”男人跟同伙对看了一眼,抓起椅子上的包转身往外走,再不走警察来了就真走不掉了。 陶东岭上前伸手就要拦:“给钱!”被陈照来一把又拽了回来。 “算了。”陈照来低声说。 “怎么就算了,吃霸王餐还砸了这么多东西!” “没几个钱,他们就是专门挑这些路边店找事儿讹钱的,轰走就行了,别管了。” 第27章 陈照来转头招呼其他人说:“没事儿了,继续吃吧。” 有人在一旁说:“照来开个店真不容易,啥样玩意儿都能碰上。” 陈照来笑笑,拿过簸箕和扫帚准备打扫地上的狼藉,陶东岭过去从他手里拿过来,“稀里哗啦”扫了起来,陈照来说:“你去吃你的。” 陶东岭不吭声,几下扫完,去了后厨。 陈照来跟了过去。 陶东岭把簸箕里的垃圾倒掉,又去涮拖把准备拖地,陈照来抓住他手腕,“你怎么回事?” 陶东岭挣了两下,又没挣开。他算是看明白了,以后要真动起手,他铁定打不过陈照来。 陶东岭这么一想,眉心又皱了皱。自己为什么要跟陈照来动手,不可能的,他连看着陈照来受气都受不了,怎么可能跟来哥动手,就陈照来这好脾气,要动手也肯定是自己把人惹火了,那样的话那自己就老实受着就行了,反正也打不过,人来哥野战兵出身,自己挨顿揍也不丢人。 陈照来看他不吭声,抓着他手腕推了一下:“问你呢,刚动什么手?” “看不得你受气。”陶东岭说。 陈照来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说:“我受什么气了?开门做生意,啥样人都能碰上,这点事儿算哪门子受气?” “饭钱都没给,你辛辛苦苦忙活一顿。” “那是因为你跟人动手了,你不打他,他今天饭钱一分都别想少。”陈照来看着陶东岭拉长的脸,想起他方才那么护着自己,心口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忍不住语气都放低了:“你把他打了,真要掰扯起来咱也占不着多少理,走了就完事儿了,还要什么饭钱。” 陶东岭看他一眼,没吭声。 陈照来从他手里拿过拖把,说:“行了,去吃饭去吧,我来收拾。” “吃不下了。”陶东岭说。 “那你下午饿着肚子走?” 原本菜都不想点了。 陶东岭说:“上回我就饿着肚子走了,也没见你问,我打电话还不接,信息也不回。” 陈照来低头涮拖把,没吭声。 陶东岭看了他几秒,伸手一把抓住他手,陈照来一僵,甩手就想往回撤,陶东岭死活攥着不撒手了。 “松开。”陈照来皱眉。 “来哥……”陶东岭看着他:“你、你真打算跟我远了吗?你之前对我那么好……” 他眉头压着,眼神沉痛中又带着些小心翼翼,看上去实在不好受,陈照来心口再次泛起不忍。 就这么一迟疑间,陶东岭借机往前一步,将俩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来哥……” 有点太近了,两人身高虽然相仿,不至于有太大的压迫感,但陈照来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只不过身后就是个水泥台子,他后腰已经抵住,只能勉强把头往后仰了一下。 其实在当兵那些年练就的本能里,陈照来遇事儿第一反应从来都不是躲,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陶东岭每次说什么做什么,都弄得他不知该作何应对,按理开店这么些年了,他早已经懂得如何跟人打交道,哪怕不够圆滑,至少也沉稳妥帖,可陶东岭每一次像突击步一样不知道拐弯的迎面直狙让他连个心理缓冲都没有,没有任何躲闪的余地。 他再一次愣在原地。 陶东岭原本拉着的脸上也显出一丝紧张,这不是像前一次脑子一炸直接就亲上去了,这次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死死攥着陈照来的手,看着陈照来的眼睛,一边防备着再被拧胳膊,一边对着陈照来微张的嘴唇,缓慢而坚定地、凑了上去…… “照来啊!结账!” 前厅有人喊了一声,陶东岭鼻尖离陈照来就剩五公分,他头皮一炸,脸“唰”一下红到脖子根,猛地转过头去看,陈照来也反应过来,冲里面回了一声:“来了。” 这一声就响在耳边,陶东岭吓得脖子都缩了一下。 陈照来没忍住笑了。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笑,只撇开陶东岭的手,放下拖把往前头去了。 陶东岭呆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狠狠呼出一口气,两手捂着发烫的脸狠狠揉了两把。 前台有几桌客人都吃完了,陈照来一边算帐一边跟人闲聊着,间隙看见陶东岭拎着拖把过去把桌上地上的油渍都擦干拖净,然后回了后厨,再没出来。 陈照来靠在吧台椅子里抽完了两根烟,直到前边吃饭的人都结账走了,他起身收拾碗盘端着进了后厨。 陶东岭正倚在厨台前发呆,回头看见陈照来,伸手接过碗盘说:“我来吧,你歇一会儿。” 陈照来没说话,看着他把剩菜剩汤倒进旁边的泔水桶,打开水龙头开始洗刷。 这动作不知怎么就娴熟起来了,陈照来忽然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陶东岭每次来吃完饭都自己去刷碗,看见有什么活儿也都习惯顺手就弄了,陈照来也习惯了,竟然就由着他做,自然而然,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东岭……” 陈照来皱眉思索半晌,开口叫了他一声。 “嗯?”陶东岭继续洗着,没抬头。 “你到底怎么了?你想干什么?”陈照来声音很低。 陶东岭说:“你心里都知道,来哥,就是你想的那样。” 陈照来垂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没想怎么着……” 陶东岭没说话。 陈照来轻轻叹了口气:“咱俩确实投脾气,东岭,从一开始乍一见你我就觉着跟你不生分,你回回来都高高兴兴叫我一声来哥,我都应着,咱就这样不就挺好吗?你怎么……” 陶东岭关了水龙头,抓着洗好的一摞盘子沥干净水,放到一边,转过身来看着陈照来。 “你看不上我?”他问。 陈照来噎了一下,说:“这不是看上看不上的问题,咱俩说到底其实……” “我感觉你对我有意思,来哥,你给我一句实话,我这个感觉对不对?” 陈照来没吭声。 陶东岭点了点头:“你不说我就当你承认了,我也喜欢你,特别喜欢,已经没你不行。” 陈照来皱着眉:“别胡闹了成吗?你别忘了你说过自己是个直男……” “我可以不是,”陶东岭往前一步,站到他面前直视着他:“你喜欢什么我就是什么,我都可以,来哥。” 陈照来看了他半晌,哑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陶东岭笑了笑,笑完用力喘了口气。 “没疯,可能就是尝到了,就不想再也尝不着了吧。” “你尝着什么了?” “你对我好。” 陈照来说:“也不至于就……就好成这样……” “至于,”陶东岭看着他,视线一丝一毫都没从那张脸上离开过,“也许在你看来只是些微小事,但我从小没妈,”他低声说:“你不知道这种好对我意味着什么,来哥,我缺这个……” 陈照来心口酸了一下,他对陶东岭总是忍不住心软,但此刻也更清楚陶东岭这是跑偏了。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一直都对你好,想吃包子说一声,随便想吃什么,只要我这儿有,你想住单间,那个屋我一直给你留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陈照来感觉自己都有点苦口婆心的意思了,“没妈的孩子从小吃的苦我能想象,但这不是那种……你明白吗?你觉得有人对你好,你珍惜,但你现在有点过头了,你其实把有些东西弄混了。” 陶东岭轻轻摇了摇头:“你要不是同性恋,你这么说我也就认了,可是来哥,我都知道了啊……” 他看着陈照来:“我知道你是同性恋,知道你喜欢男人,而且我知道你对我跟别人不一样。” 陈照来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感觉后背一阵阵发麻。 陶东岭对他说:“我想要这种不一样,来哥,我喜欢,你明白吗?” 陶东岭语气很轻,又很沉,甚至带了点陈照来认识他以来从未有过的温柔,可那深深扎进陈照来眼睛里的目光却隐隐透着一股偏执,一股难以形容的丝毫不肯退让。 “我想做跟你最亲密的那个人,做这段关系里容不下别人的那种人,你以前说我敏感,说我想太多,我现在觉得,你全都说对了,来哥,我承认,我就是这样儿的,所以我才能尝到你给的那种滋味儿,才会念念不忘。” “你尝过日日夜夜惦记一个人的滋味吗?”他看着陈照来:“我没办法了,来哥,我尝到了,我就不可能只吃一口,我想吃一辈子。” -------------------- 来哥:这怎么还拿肉包子诱了头狼回来…… 第28章 陶东岭这趟跑完回到家第二天,陶蔚的电话例行打了过来,兄妹俩各自汇报了一下生活近况,陶东岭犹豫半晌,问了句:“你谈恋爱没有?” “没。”陶蔚冷不丁被问愣了一下。 “以前也没谈过?” “我以前谈没谈过你能不知道?” 也是,陶蔚从小到大屁大点儿事都事无巨细跟陶东岭嘚嘚,哪怕现如今上了大学,她依然恨不得脸上长个痘都要跟她哥哀嚎一番。 “你问这干嘛?”陶蔚语气警惕。 “随便问问。” “你随便问问这个干嘛?”这话题实在不同寻常,陶蔚揪住不放:“难不成是你有什么情况了?” “我是问你,怎么扯我身上来了。”陶东岭叹气。 “我要谈了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还等你问?”陶蔚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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