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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照来看着他。 三楼房间不多,但也不必非得住别人屋吧,陶东岭往走廊两边望了望,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房门。 陈照来说:“那是卫生间,住不了人。” 陶东岭顿了一下,陈照来没什么表情,就好像特平静地回答了一个特平常的问题,不带一丝戏谑。 陶东岭抬手撸了一把脑袋上剃得很短的青茬,又指了指另外一间。 陈照来说:“那是洗衣房。” 陶东岭反应了几秒钟,问:“你这儿还有洗衣房啊?” “有,”陈照来依然平静:“不然那么多床单被罩手洗吗?” “也没很多吧……你这统共也没多少个床位。” 陈照来说:“那我也不想手洗。” 陶东岭想了想,不得不承认:确实…… 他一边想着,一边眼睛瞄向走廊另一边,没等抬手指,陈照来说:“储物间。” 陶东岭的手指最终指向了最南边那扇门。 这房间朝向好,靠南靠窗,从门跟门相隔的距离也能推断出它面积最大,最敞亮。 这屋一定是最舒服的。 陶东岭大概是困得脑子不转弯了,推断半晌,也没推断出重点。 他等了片刻没得到回应,转过脸去看陈照来。 陈照来也正看着他。 “那间是什么?” 陶东岭眯着眼睛:“总不会是锅炉房吧?” 陈照来看了他几秒钟,用今晚一贯平静到底的语气说:“那是我屋,你想住?” 第20章 陶东岭老老实实站在床边儿,看着陈照来从柜子里往外抱被子和枕头。 他不止一次觉得看陈照来干活是种享受,陈照来把床单往床上用力一抖,四下一拽就平平整整,套被罩这种平时在家最让他头疼的活儿,他都没看明白陈照来怎么弄的就已经三两下套好了,然后扯着被子边儿一抖,完事儿。陶东岭不明白这些日常琐碎的活计在陈照来手里怎么就这么游刃有余,他站一边儿看着都没来得及插手帮一把,满脑子就剩一个字:服。 “今晚别洗澡了,” 陈照来说:“赶紧睡吧,离天亮也没多会儿了。” 陶东岭支吾了一声,没说洗也没说不洗。 陈照来也没多说,转身往外走。 陶东岭叫住他:“来哥……” 陈照来手按着门把手,回头看着他。 陶东岭声音很低:“我明早,有包子吃吗?” 陈照来说:“没有,我被你闹腾这一晚上也累得慌,不想早起忙活了。” 陶东岭脸有点垮,但还是点了点头:“那行吧……那就有什么吃什么。” 陈照来“嗯”了一声,出去带上了门。 陶东岭竖着耳朵听着那个脚步往楼下去了,不一会儿,院子里的狼狗呜叫着扯着铁链子“哗哗”响了几声,陈照来把大门上了锁,陶东岭等着,须臾,那脚步声上了楼。 陶东岭屏气凝神,听着隔壁房间的门打开,然后“咔哒”一声又关上,他两手往后一撑,仰着脸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房间没有独卫,但陶东岭还是拿着换洗衣服悄悄去了走廊的卫生间简单冲了一下,回来头发没等完全擦干就一头栽倒在枕头里,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窗帘外已是天光大亮,陶东岭翻了个身,脑子里浮现出的是昨晚夜幕下,陈照来那双微微拧着眉的眼。陶东岭这时才琢磨过来,那眼睛里含着不解。陈照来看不懂昨晚的陶东岭,就像陶东岭也不明白昨晚的自己,但陶东岭确定,那双眼里,带了几分隐隐的纵容。 陈照来…… 陶东岭心想,不管怎样,来哥对他还是好的,昨晚发那么一通邪火,陈照来都没多说什么,最后还让他上三楼睡了,陶东岭望着天花板,心想这通邪火发得真值,这屋这不比什么三人间强多了?简直都没法比,连二楼那个小单间都没法比了。 因为这是三楼,不一样,这是属于陈照来的三楼…… 陶东岭忽然心情很好,他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十点了,他在外头还从没起这么晚过。 爬起来穿衣服洗漱下楼,正碰上陈照来从二楼房间出来,住店的人一走他就要把被罩床单拆下来去洗,这会儿怀里抱了一大堆。 “来哥,我帮你拿吧。”陶东岭把手机揣兜里伸手就要去接。 “不用,”陈照来说:“你别管了,赶紧下楼吃饭去,锅里给你留的疙瘩汤。”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楼上洗衣房走,上到半路回头看了陶东岭一眼。 “蛋花疙瘩汤吃吗?还是只想吃包子?心里还生闷气?” “没,”陶东岭也让自己逗笑了,老老实实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我都爱吃,来哥。” 陈照来看他一眼,弯着嘴角上楼去了。 陶东岭没去前厅,靠在厨房灶台上稀哩呼噜一口气喝了两大碗疙瘩汤,陈照来还给他留了一碗下饭的小凉菜,全被他吃光了。 洗完碗筷,陶东岭揉着胃去了前边,陈照来正在吧台里收拾,陶东岭掏出手机扫码,问:“多少钱来哥。” 陈照来拿下嘴里的烟说:“一百。” 陶东岭抬手蹭了一下鼻尖儿,低声问:“昨晚那屋……也只收80啊?” 还加上一大碗香喷喷的鸡汤面。 陈照来笑着瞥他一眼:“不然呢?要不你多给点儿?” 陶东岭说:“你说,你说个数我立马付。” 陈照来笑笑,低头忙活,没理他。 陶东岭说:“多少我都给,不过我有个条件。” 这倒先讲上条件了,陈照来把抹布折了两下放到一边,烟往烟灰缸里按了按,说:“你倒说我听听?” 陶东岭说:“我以后来还要住三楼那屋。” 陈照来看了他两秒,笑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不让啊?” “你自己琢磨琢磨你这话像话吗?” “那你都已经让我睡一宿了,还差个以后么?” 陈照来笑着摇摇头:“我那是太晚了,不想跟你折腾,谁知道你大半夜跑来犯什么病呢。” 陶东岭没说话。 他也实在搞不懂自己怎么了,他就是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看着陈照来的时候,心口总感觉不踏实,不是那种不踏实,就是,心跳得有点快…… “那最起码……”陶东岭忽然想起来,说:“那最起码加个微信吧,我以后过来提前给你说一声,你给我安排。” “我不给你留房,谁先来谁先住,我这儿就这规矩。”陈照来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放到吧台上。 陶东岭忙不迭伸过去扫,嘴里嘀咕:“不留更好,我还上三楼睡,你总不能把三楼也给别人了。” 陈照来手指节敲敲桌子:“走到哪儿歇哪儿,你别给我大半夜的往这赶,知不知道?” “知道。”陶东岭点头。 这回走没有包子带了,陶东岭多少还是有些不乐意。 陈照来看出他在别扭什么,说:“到点儿就停车吃饭,国道沿途有的是饭店,饿不着你。” 陶东岭说:“下回我提前给你打电话,你记得给我蒸包子。” 陈照来说:“下回再说,快走吧。” 车开出去,望不见了,陈照来照旧低头点了根烟。 其实他心里也不安生,他也一样,说不清楚这种不安生,也不是说不清楚,他比陶东岭心里明白一点,但他不想让自己太明白。 装糊涂吧,糊里糊涂最省事,往明里掰扯都是麻烦,陈照来懂。 回屋没一会儿,电话响了。 陈照来接起来,那边高高兴兴一声:“来哥,我。” 陈照来有点哭笑不得:“落东西了?” “没,好不容易要着电话,就想给你打一个。”陶东岭声音透着股子开心。 “闲的。”陈照来笑。 陶东岭说:“你不知道,我每回走了才想起来忘跟你要电话了,但是每回一见着你,又总忘。” 陈照来说:“那怎么回事?” “谁知道了?”陶东岭呵呵笑,听得陈照来在这头也笑。 “好好开车,别分神。”他说。 “我知道,”陶东岭一边答应着,一边说:“来哥,那你记着下回我的包子,还有单间儿。” “看情况。”陈照来说。 其实陶东岭这几次的情绪变化,陈照来不是看不出来,那种呼之欲出的独占欲已经越来越明显了。陈照来隐隐意识到自己以往都太纵着他了,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但按道理说,是自己做得不妥,纵容在先。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这么下去。 陶东岭笑嘻嘻的,不以为然:“那我不管,反正我提前跟你说了。” “你说了就有用?”陈照来笑问。 陶东岭也“嘿嘿”笑了两声,说:“有用,我觉着有用,来哥。” 第21章 几天下来,陈照来有点后悔给陶东岭电话了,这人话太稠。 陈照来每次一边忙,手机微信一边“丁零当啷”响个不停,他过会儿拿起来一看,少说一二十条消息。陈照来按着语音回复说:“别发了,我忙得没工夫听。” 陶东岭回他:“那就等不忙了再听呗,我又不急。” 陶东岭停车吃个饭也要拍照发几张过来,说:太难吃了来哥,跟你做的没法比。 陈照来饭点儿很忙,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复:你还是不饿。 晚上住店,陶东岭把脏不拉几的房间转圈拍了一圈,着重拍了不干不净的被子,说:要不是没办法,这店我真住不下去。 陈照来回复:将就住吧,以前不也一样住。 过了会儿,陶东岭发了条语音过来:“以前不认识你,来哥,以前什么都能凑合,条不条件都无所谓,但现在有你比着了,我就觉得你那儿最好,哪都比不了。” 这一条,陈照来没回。 陈照来不回消息是常事,陶东岭不在乎,他只管说他的,他只是不知道陈照来每次忙完之后会靠在椅背上,把他那些不着边际喋喋不休的消息一条一条点开来听,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笑。 陶东岭话是真多,别说陈照来没想到,连陶东岭自己也没想到,毕竟他从来给人的印象就是话少,连表叔表婶都嫌他性格太疏冷,说他这样以后不好谈对象。 陶东岭不想谈对象,他现在是车前头窜过去一条狗都想立马跟陈照来说说。 陶东岭这趟货送完是空车回来的,表叔那头跟另一个货运点不知道怎么谈的,反正是没谈拢。 应该是被别的车老板以更低价截走了吧,现在行情就是这样,你嫌利润低不拉,等着拉的有的是,价越压越低,钱越来越难挣,货运这一行当的利润空间是肉眼可见地小了。 表叔心里不痛快,也没联系别的货源,直接让陶东岭回,话里话外都是干够了。 常年在路上跑,累死累活不说,还无时无刻不担着风险,货运这行本来成本就不低,一年折腾到头,一算账挣了个仨瓜俩枣的,让人只想叹气。表叔年轻时就靠干货运发家,光大车这都换的第三辆了,如今也老早就没了贷款的压力,现在这个行情跟先前那时候没法比,还不够操心费力的,在他眼里真没什么挣头了。他多少次因为被压价气得骂骂咧咧的,一边骂一边对陶东岭说你放心,就算不干了我也给你安排好后路,不让你失业。 陶东岭倒也不担心失业,他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干啥都能养活自己和陶蔚,他心态向来稳,现在还跑着就先跑着,等以后不能跑了再说。 到陈照来店里时晚上十点多,院子里只停了三辆大卡,他找好位置停了车,跳下来“砰”一声甩上车门,抬脚就往厨房后门走。陈照来厨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拎着扫帚和簸箕出来放到门边,陶东岭一看见他就咧开嘴笑了。 他一直走到陈照来面前,低声叫了声:“来哥。” 陈照来转身往里走,说:“洗把脸,赶紧吃饭,都等你好半天了。” “嗯。”陶东岭应了一声,走到旁边拧开水龙头,弯下腰捧着水痛痛快快洗脸。 这是什么感觉。 他心里想,这是什么感觉? 有人在这夜里等着他,给他做好了饭等他风尘仆仆地赶来,为他准备好舒服的床,干净的被子,什么都备好了,什么都熨帖,就等着他来,陶东岭越来越觉得在他一路的奔波劳顿中,好像只有这一刻,才是他一直企盼的。这不是终点,但比终点更让他心心念念。 陶东岭坐到桌子前心里还在一朵一朵地往外开花儿。 陈照来被他那样子逗笑了,问他:“路上捡钱了?” 陶东岭说:“没,这不是回来了高兴么。” “有什么高兴的,一个月来回两三趟,还没跑够?” “不够,只要能见着你,我跑几趟都高兴,我在外头一天天的都不惦记别的了,来哥,就想着赶紧回你这儿来。” 陈照来看他一眼,摸过自己的大水杯喝了一口,笑笑没接话。 陶东岭心思直,想什么说什么,他才不管对一个同性恋说这种话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但陈照来笑笑,避过了。 吃完饭陶东岭又自觉去把碗筷洗了,放进消毒柜里,转身又去拿拖把准备拖地,陈照来说:“我拖过了,你别忙活了,累一天赶紧上去睡吧。” 今晚住客不多,二楼那个小单间空着,陶东岭挠了挠头,过去俩胳膊肘撑在吧台上,从下往上眼巴巴看着陈照来:“来哥,我不能住三楼吗?” “不能。”陈照来手里拿白布擦着杯子。 “为啥啊?我就想住三楼。” “三楼又不是客房,凭什么给你住?”陈照来垂着眼睛看他。 “那我也不是客人。”陶东岭说。 “你不是客人是什么?” 陈照来看着陶东岭认真琢磨那样儿有点想笑,但陶东岭看着他,说:“我不是客人,你也别把我当别的客人一样看待。” 他撑起身子,语气也忽然有点郑重。陈照来把杯子挂到壁橱的挂钩上,说:“那行,那就当个朋友,可以吧?” 陶东岭下意识皱了皱眉。 朋友也对,也说不上来哪儿有点不对,但他一时找不出理由反驳。 陶东岭看着陈照来,半晌,问:“你对朋友都这样?” 陈照来问:“哪样?” “想吃包子就给蒸包子,不管多晚过来都给做饭,生病了还尽心照顾……” “我不但对朋友这样,我对随便来这儿吃饭住店的人都这样。”陈照来说:“想吃什么,我这儿有的,给钱就能做,在我这儿生了病我不可能不管,至于多晚来了都有饭吃,我开店就是干这个的,我挣的就是这份钱,奇怪?” 陶东岭不说话了。 不奇怪,很正常,他再次找不出理由反驳。 陈照来低头点了根烟,抬头呼了口气,静静与他对视着。 半晌,陶东岭说了句:“那就不做朋友。” 陈照来眉头一蹙。 陶东岭说:“我只要独一份儿的,我不跟旁人一样。” 陈照来内心惊动,一时没能说出话来,但他随即面不改色地从抽屉拿出钥匙放在陶东岭面前,说:“二楼单间,早点上去休息吧。” 陶东岭拿了钥匙转身就走,上了一阶楼梯转过身,问:“那我明早还有包子吃吗?” “有。”明天的早点本来就是包子,陈照来弹了弹烟灰。 “还有路上带的,”陶东岭说:“不够卖就不卖,我那份不能少,先紧着我。” 陈照来没绷住笑了一声:“你到底什么毛病?” 陶东岭看他笑了,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 “行吗来哥?” “知道了,”陈照来叹了口气:“赶紧睡去吧。” 第22章 陶东岭这一夜想了些什么陈照来不知道,他心里没底,也不想去琢磨太多,他只隐隐察觉第二天陶东岭临走前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与以往不同的东西。 陶东岭在这儿很少睡得不好,这一次却揉了揉有点血丝的眼睛,说:“那我走了,来哥,咱回头电话联系。” 陈照来把包子递给他:“走吧。” 陶东岭上了车发动,转过脸又对他笑了一下。 “那你等着我啊。” 陈照来没说话,也没问要他等什么。 这一路十几个小时,陶东岭没再打一个电话过来,信息也没有。 陈照来依旧忙碌着,偶尔看一眼旁边静悄悄的手机,然后收回视线继续忙碌。 有点意外,但也坦然,这样就挺好,本就该是这样的。 陈照来在面对陶东岭的事上其实已经告诫过自己很多次了,要适可而止,很多事陶东岭不懂,可他懂,他知道不可能。他确定自己跟陶东岭之间,本就是路边一家普普通通的店的老板,和一个普普通通过客的关系,不会,也不该再多出些别的来。 虽然他一直没能做到。他每次一看见陶东岭,那些告诫的话还没等露头,该为他做的就已经都做好了。 陶东岭的电话在晚上十点多打了过来。 “来哥,还忙着吗?” “没有,都忙完了。”陈照来半靠在躺椅上,手搭着扶手,捏着遥控器正换台,他往起坐了坐,问:“怎么这时候还打电话?” “我不该打吗?”陶东岭笑着,“我以为你今天等了我一天电话。” 住店的客人都吃完饭早早上楼休息了,陈照来望了眼外面。门口的公路上偶尔一两辆车驶过,“轰隆隆”的回响过后,一切依旧归于静谧。 “才到家?”他开口问。 “在我表叔家吃了个饭,才回来。” 陶东岭大概是洗完澡躺下了,陈照来听见他翻身的声音。 “到家了就早点休息,开一天车。” 陶东岭叹了口气:“睡不着。” “嗯?”陈照来刚想问,又止住了,“那闭目养神吧,一会儿乏劲儿上来了就睡了。” 陶东岭鼻子里轻笑了一声。 “来哥……”他嗓音有些低哑:“问你个事儿。”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陈照来没说话。 陶东岭耐着心安静地等着,电话两头各揣着心思,耳边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问这个做什么?”半晌,陈照来开口。 “不知道……”陶东岭笑了一声,那笑带起的气流像一缕实质扑在陈照来耳朵上,“就忽然想问了,你喜欢男人,我想知道,你跟男人好过吗?” “算好过吧。” 陈照来伸手往旁边摸了一下,单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噙在嘴上,拿过打火机点了火。 “能给我说说吗?” “说什么?你没谈过恋爱?”烟气上缭,陈照来眯了下眼睛,语气里带着点笑。 “没有,”陶东岭猜不透这笑里有没有揶揄,但他回答很认真:“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过,那天在路上碰见车祸我还想呢,人这辈子,什么时候遇上什么事儿都说不准,如果那天我运气不好没刹住,翻了或者撞上去了,想想这辈子到临了还没喜欢过什么人,是不是有点遗憾?” “你遇上车祸了?”陈照来皱了下眉,“怎么没听你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这种常年在路上跑的,遇见那些很正常,只不过那天离得太近,亲眼看着撞的,心里不舒服……”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其实开车一直挺注意的,守规矩,而且我驾驶技术心理素质都这么好,是吧?”陶东岭捎带着自夸了两句。 陈照来半晌没说话。 “来哥?”陶东岭小声叫他,“你给我讲讲。” “讲什么?” “就你谈恋爱的事儿。” “其实……那也不算正式恋爱。”陈照来想了想,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好讲的,就两个人相处日子长了,一个班,住一个寝室,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吃饭,训练,睡觉休息,干什么都一起,慢慢就有点没收住,后来挑明了,也有了矛盾和分歧,就分了。” “你以前做什么的?”陶东岭问。 “当过兵。” “哦……”陶东岭感叹一声:“难怪我总觉得你……” “我怎么?” “不是,就是感觉不一样,气场不一样……” “气场……”陈照来失笑,“我什么气场?” “稳,和气,但不好惹。”陶东岭如实说。 “你眼里把我看得这么高呢?”陈照来笑。 “嗯,可高了。” 陈照来撇开头笑了两声。 天天在一块儿,低头不见抬头见。 那人福气可真好。 陶东岭心里涌上来一股子酸意。 “那后来为什么分了?”他问。 陈照来说:“大概发现彼此不是一路人吧,对方好像……没把那一段儿当成恋爱,观念不同,所以就算了。” “你对他好吗?”陶东岭问。 “谈不上……”陈照来想了想,说:“相较而言他对我更好,因为那时候他是我班长,对我照顾很多。” “而且,我们挑明关系之后没多久他就跟我掰了,我没得到太多对他好的机会。” 陶东岭安静一会,问:“那后来呢?” “后来,他跟班里另一个兵好了,俩人每天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直到一年后我伤病退伍,回了老家,就再没什么联系了。” 陶东岭“啊……”了一声,半晌没再说什么。 陈照来也不说话,手肘撑着椅背,手机贴在耳朵上,眼睛依然看着电视。 “你难受吗来哥,就是……看着他们两个,那时候……” “难受,”陈照来语气坦然:“但心里也清醒,我知道他想要的我给不了,所以断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想问你要什么?” 陈照来笑笑,没说话。 “要什么?你为什么给不了?”陶东岭问,“你既然也喜欢他,为什么不愿意给?” 陈照来说:“小孩儿别问。” “我小孩儿?”陶东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是少儿不宜的意思么?” 陈照来没回答。 陶东岭问:“是你不愿意?” 陈照来抬手又点了根烟,“嗯”了一声。 陶东岭心又悬了起来,就是那种熟悉的,扑通扑通,跳得很快的不踏实。 “是你俩……位置不对?” 陈照来呛了口烟,手背抵着嘴咳了两声,“你懂的还挺多。” 陶东岭问:“是不是?” “不是,跟位置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陈照来不知想了些什么,沉默半晌,开口说:“因为他跟我提过很多次,我都拒绝了,一来因为那时候训练任务很重,如果干了什么很容易被看出来,再者,我告诉他想等两个人退伍了,能正式在一起的时候再那么做,我不想偷偷摸摸,可他觉得我很可笑。” “怎么就可笑了?你考虑的这些都没毛病。”陶东岭皱眉。 陈照来笑了笑:“可能在他观念里跟很大一部分同性恋的想法一样,反正不会被周围认可,想得长远没意义,不如及时行乐。” 陶东岭没说话。 陈照来说:“其实他的想法也没错,只是我与他不一致而已,他的感情观是他的,我的是我的,我有我的坚持,我不玩,不把两个人在一起这件事当作取乐,我要的是哪怕心知永远不被认可,也会跟我奔着一辈子去的人,如果碰不到这么一个人,那我不凑合。” 陶东岭过了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这哪儿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他说:“你这是奔着一辈子打光棍儿去的。” 陈照来笑出了声儿。 陶东岭说:“我说的对不对?你这太理想主义了来哥。” 陈照来说:“我知道。” 陶东岭叹气:“我这原本还想问问你谈恋爱的感觉,结果你也没什么经验啊。” “没有,你要实在问我,我只能说,没挑明之前的那段日子,反倒更美好一些。” 陶东岭莫名有点心酸。 陈照来说:“有些话不说是对的,能一直不说出来就好了。” “还是得说,”陶东岭低声反驳他,“不说会变成一辈子的遗憾,反正要是换了我一定会说,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就一句话,哪怕死心也死个痛快。” 陈照来沉默一会儿,低声“嗯”了一声,没人知道他这个“嗯”是个什么意思。 “那你后来怎么受伤的?”陶东岭转移话题。 “实战演练时踩空从半山腰摔下去了,断了几根骨头,伤好之后已经不能负荷野战兵每日高强度训练,所以选择了复员,拿了补助和安置费,回老家盖了这个小饭店。” “啊,这样……”陶东岭愣了一会儿,“那像你这种情况开店,政策上是不是得有点扶持?” “有,”陈照来笑:“还不少呢。” “难怪你不怕亏本,做生意做得那么随性。” “都跟你说了我赔不着。” “那你现在还疼吗?”陶东岭问。 “什么?”陈照来一愣。 “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陈照来忽然打了个磕巴:“都,都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那就好。” 陶东岭声音很轻,又说了一遍:“那就好。” 第23章 陈照来半夜惊醒时,一道闷雷正从窗边滚过。 入秋后雨水变多了。 空气有些粘腻,这沉闷低哑的雷声震得人心里不舒服,像心底里那层挣不破却又呼之欲出的吟吼。 陈照来闭着眼睛喘息,耳边还是梦里陶东岭的脸。 陶东岭光裸着脊背回过头来对他笑。 白牙,酒窝和腮颌边摸着扎手的青色胡茬。 他站到陈照来面前,贴着,蹭着他耳朵低声说:“来哥,我早就知道你想上我,我早看出来了……” 雷声在耳边轰然炸响,炸得陈照来心口和窗玻璃一起“嗡嗡”震颤,闪电“哧啦”一声划破夜空,令内心所有的欲盖弥彰都无所遁形。风在窗外咆哮着,摇撼一切,陈照来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裹挟着,挣脱不掉,就好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陈照来闭着眼睛靠在床头,一动都不想动了。 他身下硬得厉害,一动就难受,他不想动了。 陶东岭问他还疼不疼了。 就因为这一句话,他心里那股一直被压抑的悸动揭竿而起,心跳陡然加剧,再也按捺不下去…… 是不是疯了?陈照来感受着下身的硬涨一遍一遍问自己,是不是憋疯了…… 这不像他。 他陈照来是个从小就学会了冷静克制的人。从幼失怙恃,到后来去当了兵,生活的每一步都教会他去冷静、去克制,他可以让年少的自己在想念父母的深夜不掉一滴泪,可以为了让二叔二婶放心而从此变成个小大人,他在部队能为一个满意的训练成绩不眠不休,能在潜伏演练中趴在丛林里几天几夜,连野兽都发现不了他。他在最重要的那次考核演习中滑落山崖摔成重伤,断裂的肋骨差点插进肺里,左侧整块肩胛骨摔得粉碎,他一个人从入夜扛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搜救赶来时震惊于他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未昏迷,他一直清醒。他一直是尖子班里的尖子兵,全团上下没人不看好他,可他留不下了,于是他沉静地办完转业手续,对着曾朝夕相处的战友和扼腕叹息的首长们敬了个军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一直这样对待自己。 他唯一冲破禁忌,就是当年最年轻气盛、最按捺不住那份血气方刚时,和那个人在背人的角落里偷偷互撸,他们接吻,激烈地去解对方的武装带,去摩挲对方的身体,可不管每次再怎么情急,对方再怎么一边用力吻他,一边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后送,陈照来始终不肯,他揽着对方的腰给对方打出来,在对方靠在他怀里喘着粗气时低声说:不着急,现在先不着急做,我们以后还很长…… 他忘了不是谁都会为这个“以后”、为这个“很长”而悸动。 所以他被扔掉了。 他有过太多遗憾,太多无从弥补,于是他的心一点一点冷下来,不再期待。 可为什么又出现了一个陶东岭呢…… 陶东岭是他另一个遗憾吗? 不是吗? 陈照来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掀开薄毯趿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他没开灯,低着头一手撑墙,一手往下伸去…… 曾经克制不是不敢,是不想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他想坦坦荡荡面对感情。后来克制是因为心里没有人了,淡了,冷了,而现在…… 陈照来想,算了……他也会疲惫,他此刻再也提不起那股毅力,去赶走脑海里那个影子、那片丘陵起伏的小麦色,那张脸笑得耀眼,陈照来躲无可躲,无力抵挡,他不想挣扎了,就这一次,他重重呼吸着,抚弄着自己,在心里说,就这一次,想着那张带酒窝的脸,弄一次…… 陶东岭第二天打电话时无人接听,他一口气打到第三个,陈照来才接起来,一边接一边还在跟旁边人说话。 “来哥,你忙着呢?” 陈照来 “嗯”了一声,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 陶东岭问:“才十点多就这么忙了?我听着你那边好些人说话呢。” 陈照来说:“昨晚半夜下了场暴雨,响云沟那边公路被水冲了,这边滞留了不少车。” “啊?”陶东岭一愣:“这么严重?路冲断了吗?那得多久才修好?” 响云沟是陶东岭常走的路线,离陈照来这儿往北三四十里,那一段儿地势确实挺操心的,两边都是山,因为地质不太稳定,有关部门还专门在那设了地质监测点。 “没断,就是山上冲下来的砂石淤积,等水退了路政清理一下就能通开了。” 这边靠山,绕路一样不好走,很多司机都停下来等着水退,沿途饭店的院子里门前公路边都停满了车。 吃饭的人多,陈照来把这几天学校放假的陈鹏叫来帮忙,二婶也来了。二叔这几年虽然一直生着陈照来的气,但每回店里忙,二婶过来帮把手,他也从不拦着,就是个嘴硬,在陈照来的个人问题上死活不松口,二婶跟他不知吵了多少回了,到底谁也没吵赢谁。 三个人忙前忙后,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响云沟那段路清淤完成,地质部门勘探后认为后续发生次生险情的可能性很小,便解除了封禁,很多司机抓紧时间上了路。 陈鹏和二婶晚上没回去,在店里住下了,吃饭的时候陈鹏眼睛一直瞄陈照来,一脸有话想问的样子,陈照来没搭理他。 吃完饭上楼休息,陈照来脚刚进屋,门还没等带上,陶东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陈照来接起来说:“你这干嘛呢,一天三顿电话追着打。” 陶东岭说:“咋的了啊,我这都挑你不忙的时候了。” 陈照来无奈:“我怎么不忙?你天天就没别的事儿干吗?好不容易闲几天,跟朋友出去喝喝酒打打牌不好么?” 陶东岭的床听着就不怎么舒服,一翻身“咯吱咯吱”响,他那边“咯吱”了几声,说:“我不喝酒,常年开车这点儿觉悟还没有么?再说……我酒量又不好……” 声音越说越小,陈照来靠在门上,忽然笑了笑。 “有多不好?”他问:“沾酒就倒?” “那也不至于,”陶东岭认真说:“怎么也得两三杯吧,两三杯差不多。” “白的?”陈照来低头咬了颗烟出来,点着火,含糊不清地说:“那也得看度数,三十来度和五十来度的两三杯可不一样。” 陶东岭那头顿了顿,说:“啤的……” 陈照来尽量忍着了,但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陶东岭说:“笑我啊来哥?你酒量怎么样?” 陈照来说:“凑合,一斤吧。” 陶东岭噎了一下:“五十来度?二锅头?” “嗯。” 陶东岭低声说了句:“卧槽……” 陈照来呼了口烟,又笑了会儿。 陶东岭说:“……那咱俩又少了一个共同语言。” “共……什么?”陈照来一顿。 “共同语言。”陶东岭又说了一遍。 陈照来接不下去了。 “不过也没事儿,酒量这个东西可以练,等以后不开车了我可以多陪你喝点儿,慢慢就练出来了。” 陈照来皱眉:“你成天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陶东岭“嘿嘿”笑了两声。 “来哥,”他说:“我想多了解了解你,你喜欢什么,我以后,陪你一起……” 陶东岭没说下去,他可能躺床上犯着小困聊着天太放松了,一不小心就飘了,都没意识到自己这话里的意味。 陈照来的沉默让他意识到了严重性。 “来哥……”陶东岭睁开眼睛坐起身。 陈照来手机还抵在耳朵上,一动不动。 他心里想陶东岭是不是疯了,昨晚是自己疯了,今晚换陶东岭了吗? “来哥,我的意思是……”陶东岭烦躁地捏了捏鼻根,想找点话找补,但支吾半天,什么也没找出来。 他就是这么想的,有什么找补的,凭什么要找补? 他不愿意否认。 “来哥……”他又叫了一声。 那头半天没声音,陶东岭拿下手机看了一下,陈照来已经挂了。 -------------------- 内心开始节节败退的来哥叹息:来个雷劈了这个直男吧…… 第24章 陈照来靠着门站了好久。 陶东岭一次一次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那些举动,他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陈照来有点乱。 陶东岭不是小孩,不是年少懵懂,他二十好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同性恋……他不可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他就是故意的。 陈照来承认自己在陶东岭身上不坦然,他承认再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平静地面对陶东岭一再释放出来的一些东西,他想装糊涂,可陶东岭一次次这样,根本不给他含混过去的机会。 他到底想干什么…… 陈照来头疼,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身后的门被敲了两下,陈照来一惊,回身打开门,陈鹏站在门口,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哥,你跟谁打电话呢?” “睡你觉去,操心那么多。”陈照来拧着眉。 “咋的不能说啊?不想让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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