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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只是，这样的方法，有悖于大多数人的常识，方正一不认为景帝会赞同。果然，不等景帝开口张时先不满了。 “真若如方大人所说，天下人将会议论纷纷，官府无所作为，岂不有损天家威严！” 方正一道：“张大人，无为而治也算治，各地官府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可以了，保卫一方平安使得百姓免遭欺辱，百姓自有其生存之道，不需别人来教。” “更何况如果选错了路，那就越努力越悲哀。” “陛下，臣认为此法可行，不妨一试。” 张时立刻厉声道：“不行！若是真要放任不管岂不是任人大发国难财！” 方正一毫不客气：“对于灾民来说，此时正是存亡之际！” “一个将死之人，眼前本没有一丝生机，张大人所谓的发国难财之人却能为其多提供一个选择，哪怕这个选择的标准高到无法企及，但起码能给人活下去的希望，这样有何不可！” 张时不屑道：“依你所言，道德纲常何在？长此以往天下岂不人人想着钻营取巧。” “更有图谋不轨者岂不蓄意引发国难？” 方正一冷哼一声：“张大人，你跑题了，我们现在说的是灾民，到底是脸重要还是命重要？” “张口天下，闭口道德！光说些大而空泛的话有什么用？能当饭吃么？” “陛下，臣要弹劾户部尚书张时！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 “你！！！”张时傻眼了，一言不合你就弹劾我？凭什么！在场众人的脸色也黑了下来。方正一这小子平时不说几句话，但凡谁要跟他说话他大概率就弹劾谁....一点规矩不讲！乱弹！张时都被弹了几次了？景帝瞄了方正一一眼，没好气道：“行了！方正一，越说越不像话！” “李师傅，你有什么看法。” 李岩松犹豫道：“臣觉得方詹事所言有几分道理。” 方正一笑了。果然，古人是极聪明的，尤其是朝堂上这些人精。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是经济学，但是一定明白什么是经济之道，毕竟经济学也是规律总结出来的。供给问题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他们不可能想不明白。李岩松话锋一转：“不过风险太大，到时天下一定会议论纷纷，臣还是赞同张大人的建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景帝点点头道：“好，那就依照此法处置，张时，回宫之后拟一条详细的折子呈上来。” “是，陛下。” 方正一不屑的咂咂嘴。果然啊！说出去也没用，多此一举！权力最怕的就是风险，无人敢承担天下责骂的后果。道理大家是都懂的，可人心的这层障碍没人能突破。我方正一....难呐..... 第162章发财小生意之后的事情方正一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了。主要就是讲京中雨灾，或是外地的各种事情，还夹着些鸡毛蒜皮山贼祥瑞什么的，听起来就无聊的很。而且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随口应和两句。终于挨到了结束，各大臣准备回宫，景帝就留在登津坊了。方正一走出公房，李元照追了出来。 “老方，我觉得你说的那个救灾的法子有用！” “嗯？怎么说呢？”方正一有些好奇。李元照摇摇头：“说不清楚，但是每日在坊里做事总能有些感觉，不过既然父皇已经决定了，咱们也没办法再做什么。” 随后李元照嘴角一咧：“不管这个了，你说咱们怎么整整外面那些翰林？” 方正一道：“殿下，臣是性情敦厚之人，怎么总能想着整人呢？就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跪着吧。” “不过，咱们也不能闲着，总得找点事儿做吧。” .............. 仪门之外，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人，穿着一件破衣服走了过来。他一眼就发现了跪在水里的翰林们，好奇的在周围打量起来。一圈又一圈不停的围着人群转。终于是给那帮翰林惹的烦了，挨着他最近的古田朝他大吼道：“你转什么转！滚远一点！” “咦？你们怎么都在水里跪着，这水多脏多臭啊！” 古田怒声道：“知道脏知道臭你不也蹚在水里？快滚！” 那人憨厚一笑，从鼻子里掏出两个棉团：“要不是家中有事，谁愿意出来蹚脏水！不过我有这个，闻不着！” 众翰林眼睛顿时精神了！有了这玩意岂不是就不用忍受这股恶臭了！这个好！来的好！纷纷叫道：“此物哪来的，快给我等呈上来！” 那人从衣服破口处掏出一大把棉花，憨声道：“噫！这玩意我有的是呢，你们要么？” 众翰林有些傻眼。棉衣？这大夏天的虽然这两日有些冷，可是也不用穿棉衣吧。而且你一副穷酸样哪有钱穿棉衣？虽然是很破的一件。 “喂！你那件棉衣哪里来的！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有人毫不客气的问道。老实男微微有些生气：“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是我捡的！捡衣服犯法吗？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要！要！快拿过来，你叫什么名字？”众人也懒得多想了，一件破棉衣说不定是谁家丢的也不是没可能。 “我叫张三！” 古田乐了：“张三？好名字，快给我拿两团棉花来。” 张三不乐意了：“凭什么你们要就给？你们又不给银子！” 古田当即大怒：“吾乃翰林编修，你这刁民，一团棉花竟也要钱？” “当官的又能怎么样，想抢吗？我走了！”张三呵呵一笑，拔腿就走。 “哎！别走！快回来！”众人纷纷叫了起来！水里这股味儿实在是受不了啊，鼻子里塞两团棉花再好不过了，花点钱也愿意，大不了给他几文就是了。张三转回头来，拿出棉花道：“你们要买吗？” “买！” “五两银子，两团！”张三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什么！你这刁民，抢银子吗？五两，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快滚!”一众翰林纷纷呵骂起来。这刁民着实可恶！简直就是落井下石。就那么一小团不值一提的棉花，竟然敢要五两！张三也不在意，只是贴近水面深吸一口气：“嗯~堵上之后真的什么都闻不到了！还挺透气。” “你们不买我可走了...这位老爷，我跟你有缘送你一团吧。” 说完从一团棉花中揪出一块，撵成团塞进了古田的一只鼻孔里。古田眼睛一亮，顿时感觉好了不少！异味没那么重了，不过一只鼻孔通气另一只鼻孔有些堵就很难受。他想伸出一只手堵住一只鼻孔，但是双手都插在水中实在太脏，悻悻作罢。转头朝张三道：“我买一团！二两半银子吧，给你。” 张三憨厚的摸了摸后脑：“两团卖五两，一团也卖五两。” “你他妈的.....”古田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现在一直鼻孔被堵，感觉不上不下的不买也不行了！恨恨的盯了张三一眼道：“好！给你五两！把另一团给我！” 说完从脏兮兮的水中伸出了一只手，手上拿着五两银子。张三也不嫌脏，直接接过银子，把另一团棉花塞在了古田鼻孔里。古田立刻长舒一口气,这下舒坦了.... 众人看着古田那副陶醉的模样，纷纷咽了口口水。终于第二个人忍不住了：“给我也来两团!” "好嘞！" 张三小跑过去，给那人塞了两团棉花，又收获了五两银子。那人顿时也舒坦了下来。有一就有二，之后众翰林就接二连三开始买起了棉花。没带钱的纷纷呼朋引伴借钱，没过多久所有人鼻孔里就都塞上了棉花。众人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张三则是拎着又沉又重的银子离开了。众人恨恨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思皆有些复杂。 “难道这就是严国安治下的百姓吗？不是说教化有方，民风淳朴吗？为何是这等模样，简直无耻下流！” “真真的教人失望，趁火打劫，强盗行径！” “哎呀，别说了，总有漏网之鱼的.....” 讨论及时的止住了，众人不约而同，神色复杂的看向了仪门上严国安的人头。内心不禁有些动摇，自己这么跪...值么？ ................ 张三这边拎着银子走远之后，回头看了看已经不见那些翰林了。憨厚的笑容顿时变得狡猾起来，一路小跑绕路跑回了官衙。方正一跟李元照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张三拎出沉甸甸的银子，对着方正一道：“赛先生，这里是六百两银子！他们都买了。” 方正一接过银子，差点没拿住。从中掏出了二十两递给了张三：“这是劳务费，你先别急着走，还有任务要交给你，去院里候着吧。” 张三喜滋滋的接过银子，简简单单一趟就赚了二十两这么多！真是中大奖了！随后扭着屁股跑进了院内等候发落。李元照看着钱袋子舔舔嘴唇：“害得是你啊老方，这钱跟捡来的一样......不过你还有啥事要安排他？” 方正一摇了摇头，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不可说~不可说~，殿下等着看好戏吧。” 李元照不屑一笑：“我也有安排！你等着瞧好吧！” 方正一好奇道：“什么安排？” “不可说~，不可说！” .............. 第163章近墨者黑整整大半个白天熬过去了。景帝派人给翰林们送了两次红薯，不过谁也没有吃，一是心中气愤。二是水面上时不时飘过来一些树枝烂叶，剩菜叶子以及各种虫子尸体。这个情景任谁也没有胃口吃的下去。虽然现在众人腹中微微有些饥饿但是还可以忍受。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翰林们身边停了不少马车，上面插着火把，车中有人值守着。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体力不支扎到水里淹死。另一头，李元照趁着夜色，带着他的卫生队员们开始出动了。十几号队员每个人都端着一个大桶，行色匆匆的奔走在街头上。由于平日里基本都是在这样的环境摸黑工作，所以对于黑暗已经十分熟悉了。李元照领头，在前面不停的指路，终于快到了仪门不远处，已经隐隐能看见火光，李元照停下了。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然后伸到天上。手绢在微风下被轻轻吹动。李元照收回手，对着身后众人道：“没错了，就是这个位置。” 身旁的王队长纳闷道：“大哥，这大半夜的咱们拎泔水过来干嘛？” 李元照嘿嘿一笑：“别的你不用管，给我往前泼，顺着风向泼啊！别弄错了。” “东西都倒完你们就都可以回去了，该睡觉睡觉。” 王队长也没多想，朝着身后低声发出指令。一众卫生队员开始往水里倒泔水，李元照见状赶紧远远躲开，捏着鼻子笑了。这帮狗日的，竟敢找我跟老方的茬。那么愿意替严国安说话，那你们就跪着吧，本宫给你们加个餐！ “大哥！死耗子跟蛇还放么？” “放！放！死耗子给我往远点丢，蛇牙都拔了吗？” “拔了，而且都是没毒的蛇。” 众人见状也不再犹豫把早已准备好的死耗子跟拔了牙的蛇俱都用力的丢了出去。李元照见状怪笑两声，背着手一步一晃的走了。 .............. 众翰林这边已经是昏昏欲睡了，但是没人敢睡，生怕一头栽进水里，颜面尽丧。原本泡在水中体力消耗就大，加上晚间天气冷大家就更遭不住了。不少人被冷水一泡想去小解，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提，大家都默契的在水中解决了问题......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有些浮力，膝盖没那么疼，但是腹中饥饿感已经是越发严重。杨英才见状也是满心焦急。大家可是抱着死谏的决心跪在这的！现在才一天不到士气就低落成这个样子了。这一遭要是在皇帝面前低下头以后大家还有地位可言么？焦急之下杨英才高声道：“诸位打起精神来！照此下去，陛下还未同意我等的请求我们便不战自败了！” “老夫这把年纪不也与你们跪在一起么？你们哪一个不比老夫年轻，更何况老夫还有风湿！” “泡了一天已经是疼痛无比，但是跟朝廷的清明比起来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经过他一番鼓气，勉强提起了一些精神。古田旁边的翰林悄声道：“古兄...我觉得我不行了，腹中饥饿难忍....好像都已经饿出幻觉了。” “我现在总感觉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菜味...有菘菜...鱼...” 他说着说着给古田口水勾下来了：“就是，我也腹中饥饿啊！早知如此就应该吃两个盛世薯，这样也能多挨一阵子。” “不过你还别说,我也闻见一股菜味儿...难不成饿极了是这样的么？” 周围人听见他俩谈话，纷纷插嘴道：“我也闻见了,不过这菜味有点杂啊...” “嗯！好像还越来越重了呢，感觉有点恶心....。” “难不成幻觉还能被下面这脏水影响？” 于是不少人开始打量起了下面的脏水。突然有人感觉好像有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手，想也没想就捞了出来。这一捞出来脸顿时就绿了。身边火光映衬之下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手上赫然拿的就是条鱼骨头，上面还挂着几根面条。那人忙不迭的把鱼骨头抛了出去。很快接二连三的有人感觉在水下受到了微弱的冲击。随后后面大批泔水赶到，水面上飘着大量的蛋花，烂菜叶子还有油花冲击了过来。这股异常难闻的气味跟终身难忘的场景终于让人群恐慌了，众人忍不住开始大喊起来。 “该死！这水里怎么这么多剩菜剩饭！” “不对！不对！白天里还没有这些东西，一定是有刁民倾倒泔水....该杀，都该杀！” “不行了...诸位...我真的忍不住了，我想..呕~~~” 这股味道太重以至于棉花也阻拦不住了。终于有人撑不住了，经过一天的折磨，意志力已经被消耗一空。浓重的泔水味混杂着脏水，终于有人忍不住吐了出来。这一吐情况就更糟了...呕吐物很快就扩散开来。周围人看见这一幕更是精神崩溃顺带着也吐了个昏天黑地.... 一时间，一百二十号人中有一小半呕成一片。有发觉不对的守卫出来打探情况，当时被这一场面惊呆了。随后站在马车上也吐了..... 杨英才面如死灰看着眼前这一幕。自己到底是造了什孽...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没等他多想突然感觉水中有东西不停的在拱自己的手，他顺手把东西捏了起来。入手一片滑溜溜.... 他眼神有些不太好，临到眼前一看顿时亡魂大冒。一条蛇正叼着一只死老鼠不停的咬来咬去。 “蛇！！水里有蛇！！” 杨英才忍不住哀嚎了起来，忙不迭的把蛇甩飞了。这一甩直接甩到了人群里，随后又有人惨呼一声，接着就是噗通跌入水中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人发现了蛇，也不知是不是同一条。总之所有人都慌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不敢从水中站起来，马车上有护卫替陛下看着呢！古田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角嚎叫着,身边是被蛇吓到摔倒在水中的同僚。 “李兄！你别拉我啊！快撒手！撒手！” “咕噜咕噜咕噜....” “来人！！快来人救命！！” 一旁的侍卫见事态实在太严重了，终于不情不愿的跳下了水，跑去救人。此时，杨英才心如死灰，嘴里喃喃道：“严国安....误我...” ............. 第164章地瓜气泡可是此时就算被严国安误了又如何。事已至此，低头是绝对不可能低头的，只能梗着脖子硬挺。好在，折腾到后半夜终于是恢复了过来。水流不断地流动，泔水也被带走了。众人都是如丧考妣，一个人跌进水里，不少人被连带着拉进水里。身上裹满了蛋花，菜丝，油花等等各种奇怪的东西。那些免遭泡水的，哪怕是小心翼翼闪躲也是被崩了一身脏水花。绝望的人直接开始用脏水洗脸了...企图把脸上的泔水洗下去。清白跟体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好在...好在大家都是一样。大家都丢脸等于没丢脸！人们总能如此安慰自己。在场的护卫也觉得自己眼睛脏了。哪怕上战场也比这好得多，太特么恶心了.... ..................... 次日一早，早朝过后。景帝与方正一等人乘着马车又来到了仪门前。此时所有人精神萎靡到了极限。但是方正一跟景帝等人也没察觉出异常，毕竟水在水里跪了一天一夜精神萎靡都属正常。只不过不少人头发显得有些格外散乱，倒是让方正一感觉有些奇怪。疑惑的看向李元照。李元照也没说话，只是咧着嘴露出了两排白牙，景帝开口道：“怎么样了，诸位都想通了么？是接着跪，还是随朕回宫？” 杨英才嘴唇干裂，颤声道：“回陛下，若陛下不答应吾等的请求，吾等宁死不起。” 景帝倒也不在意。死绝了又如何！朕难道就无人可用了么？一群笔杆子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景帝呵呵笑道：“好！诸位爱卿都是有骨气的人，朕很欣赏！” “来人呐！把盛世薯都拿上来，给诸位爱卿用膳，这都是朕的国之栋梁，可别饿坏了！” 此时水位已经退了一半了，只到人膝盖的部位。一个太监从马车下来，手上捧着一盘烤红薯，直接泅水都到人群众开始一一分发起来。众翰林此时闻到红薯的香味，眼里才出现一丝神采。这次没有人拒绝，默默的接过烤红薯，nianiania吃了起来。见他们终于吃上红薯，方正一满意的笑了。很好！这样才能继续下去。否则体力不支还怎么玩呢？方正一想了想：“陛下，臣建议还是给诸位同僚多发些吧，一个不够吃。” “毕竟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了，任谁也受不了这样的状况，臣建议每人吃三个正好，吃再多就撑了。” 景帝看向方正一的眼神越发赞赏。方正一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心善啊，否则桃源百姓怎么能对他这么信服呢？随后景帝起身高声道：“诸位爱卿，你们都让朕远离方正一，可这红薯乃是方卿为你们求情得来。” “就在刚才他还怕你们吃不饱，求着朕为你们多准备一些。” “你们口口声声让朕亲贤臣远小人，可你们口中的小人正忙着救你们的性命呢？” “你们呢！恨不得置方正一于死地吧！” “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君子之道？” 翰林们不说话，看着手中的红薯陷入纠结，没想到这东西是方正一让人送来的。这狗东西有这么好心？不过没纠结多一会儿，便又开始吃了起来。反正已经吃了，吃一口跟吃两口有区别么？现在是真饿！方正一呵呵一笑，微微拉高了音量：“陛下过谦了，世人谤我、辱我、贱我、恶我。臣自忍他、让他、由他、耐他。” “诸位大人如何看臣，臣并不在意，但是他们若是因为臣而影响了为陛下用命。” “那臣可真是要羞愧至死！” 艹！马屁精！翰林们齐齐心中暗骂了一声。景帝扯了扯嘴角，默不作声钻进了车厢。就你小子会说话！人这么多私下里说不行么？方正一见状赶忙命马车到了景帝马车旁。探过头去问道：“陛下这是要回去了吗？” “不然呢？留在这里看他们下跪么？”景帝开口道。 “臣可准备了一出好戏...一会儿或许能让他们回心转意，登津坊毕竟人员混杂，条件也不好。” “臣担心陛下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睡不好，不如早点解决问题，早日回宫为好。” “这样处理起公务也方便一些。” “陛下平日里已经够操劳了。” 景帝摸着下巴看着车顶，陷入了沉思。要是能把郭伴伴换成方正一就好了....... 方正一有些纳闷...怎么不说话了，开口问道：“陛下？您意下如何？” 景帝回过神来：“嗯嗯！好，那就依你的意见，朕就等着看你的好戏！” 方正一喜滋滋的钻回自己的车厢。这就是信任啊！不枉自己天天写奏章。一会儿好戏上演，争取把这群狗东西撵回去。登津坊实在不是啥好地方，住在这也难受，跑通勤也难受啊！每人三个地瓜，翰林们已经吃了个干干净净。方正一就盘腿坐在马车外，俯视着众人不发一言。翰林们也不甘示弱抬起头看着他。 “he~tui！”一口吐沫落到了水中。艹！方正一这狗东西！翰林们看着那道美妙的抛物线敢怒不敢言，皇帝还在车里呢。现在骂人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能企图继续用眼神杀死方正一。方正一嘴角一歪，转身回了车厢，拿出一个托盘。一只烧鸡，一根红薯，一壶酒。扯了个鸡腿吃了起来，吃完骨头就往水里一丢。随后又开始剥起红薯，红薯皮不断地丢到水中。这下众人真的忍不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骂道。 “方正一！昨晚是不是你在水里倒了泔水？” “蛤？”方正一头一歪。 “什么泔水？” 杨英才看他一副疑惑的模样不似作假，并未掺和此事，闭上了眼继续休息。其他人不依不饶：“你别装了！昨晚在水里倒泔水的一定是你！别被我等抓到马脚！” “方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汝母俾也！” 方正一看向李元照，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好家伙，你学的倒挺快，这就是你准备的活儿？幼稚！但是这口黑锅不能自己背！对着众人淡淡道：“放屁！如果是本官，就直接找人把屎盆子扣你们头上！还用得着倒泔水这么幼稚？” “本官没对你们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吧，一直是你们喊打喊杀在先！你们吃的东西也是我请求陛下准备的，你们说！我有什么理由害你们！” “让你们来登津坊跪着也只是想让你们见识见识严国安所谓的治理有方，一群闭目塞听的腐儒！” 众人沉默了。确实...如果是方正一只能更恶劣，而且刚吃了这家伙的红薯，算了，这波先不骂他！ ......................... “咕噜...” 不知过了多久仪门前的平静被打破了。第165章陛下您看！水开了随着第一个屁浮出水面，方正一咧嘴笑了。下三路这会儿算是让自己玩全乎了。李元照也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翰林中所有人都对那个放屁的人怒目而视！方正一看着呢，你连个屁都憋不住？丢不丢人？脸呢？放屁之人羞愧的低下了头。内心已经无比后悔来这一遭。方正一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连忙去叫景帝。 “陛下，臣准备的大戏要来了，陛下出来看看吧。” 景帝乐呵呵的钻出车厢：“哦？那朕可是期待的紧，好，就让朕再看看你的手笔如何让这些人回心转意！” “陛下现在外面稍待，还没开始，包您满意！” 景帝笑着站到了马车上俯视众人。没多久，第二个气泡咕嘟一声从水底钻了出来.... 方正一扯着景帝的袖子，指着水中道满脸惊奇道：“陛下您看！水竟然开了！” “呃.....”景帝有些无语。可又不好说什么，人体自然生理反应么，憋不住也属正常。但是在水里冒出泡....还有这么多人，属实头一次见。每当一个气泡出现，就有一个人开始后悔来这儿。遭罪不说，脸真的是丢尽了！不过很快尴尬就得到了缓解，接二连三的气泡的开始在水面出现。有人开始偷摸做小动作，企图给自己塞住... 然而这都是无用之功！水面逐渐密集的气泡已经说明问题。密密麻麻的水泡一个个涌了上来，仿佛水真的开了.... 杨英才老脸通红，恨不得扎进脏水里一头淹死。此时...他才是那个最后悔的人。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后世子孙该如何评价我... 景帝面色古怪的看向方正一，低声道：“这就是你要给朕看的大戏？你在盛世薯中下药了？简直胡闹！” 方正一也是一脸“委屈”，辩解道：“当然不是！臣怎么会干这么幼稚的事！这怎么能称的上是大戏呢？” “或许是...他们都在水中泡着...水里有什么脏东西吃进去了吧，臣冤枉！” 景帝放下心来。也是，这未免太儿戏了，方正一总不能干出这种事，实在不合情理。 “唉，有辱斯文，朕不想再看了，等你所谓的大戏来了再叫朕。”说完景帝又进入了车厢里。方正一对着人群叹息摇头道：“没出息啊！有屁憋不住吗！都读的什么书！” 古田红着脸道：“你是不是在给我等的吃食中下药了！” “叫什么叫！我不也吃了吗！什么药能专门让人放屁，你长脑子吗！”方正一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同时心里计算着时间。照理说自己安排的人应该到了..... “一群连个屁都憋不住的人还口口声声天下，道德，不要脸！” “我看你们啊，连严国安都不如！登津坊要让你们治理还不一定成什么样子呢！” QNMD！老子会不如严国安那个废物？下面的翰林们咬着牙，恨恨的看了一眼仪门上严国安的人头。方正一没有在乎下面人的低声咒骂，举目远眺。隐隐约约看见远处出现一群人，街上这个情况应该不会有普通百姓聚在一起了，应该就是自己的人！ .................... 此时，丁泉正领着一帮百姓赶来登津坊。这些人个个都是面如土色，神情凄惨，走起路来也仿若行尸走肉一般。临到了仪门不远处，丁泉叮嘱道：“大家不必担心，你们走失的家人方青天会替你们去找，无论生死，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 “现在，前面那群跪着的人，就是平日里管理你们坊市的官员，方青天现在正处罚他们呢。” “所以带你们来，就是要让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只要不出人命，怎么做都可以。” “你们瞧，站在马车上的就是方青天！” “千万不要怕！有方青天给你们做主！！这些昏官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群百姓闻言，原本无神的目光里突然涌现出一股愤恨。齐声道：“谢谢方青天！” “好，把我发给你们的东西拿好！快去吧！本官先回去复命了！”说完丁泉一个闪身走人了。随后一群百姓操着扁担，擀面杖，板凳等物品气势汹汹的走到了翰林们面前。此时景帝已经再次被方正一叫了出来，看着这一幕有些发懵。刚想开口问，就见为首的妇女提着扁担当头砸向了第一排的杨英才。她口中绝望的嘶吼着：“我打死你个昏官！还我儿子命来！！” 杨英才一脸懵逼，不过他已经没时间懵逼了。抬起头的瞬间，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一条扁担就印在了脸上。杨英才哀嚎连连，惊恐道：“你是何人！你是何人！快来人把这恶妇擒下！！” 方正一早就提前通气了，哪有人帮他。杨英才眼疾手快的夺下了妇人的扁担，奈何这两天受的苦太多，体力不支愣是没抢下来。跟妇人僵持在了一起。妇人见僵持不下赶紧丢掉了扁担，直接扑向了杨英才，这一下就给他扑到水里。妇人状若疯狂，嘶吼大哭着，用手不停的掐着杨英才。 “你还我儿子！昏官！恶官，你还我儿子啊......” 杨英才身后这样的场景也在不断上演，原本唯唯诺诺的百姓在仇恨的驱使下变得凶狠无比。谁能想到自己的亲人只是因为区区一场暴雨就死在水中。失去父母妻儿兄弟的痛苦不断刺激着这群小老百姓的神经。现在有方青天做主终于可以泄一泄心中之愤。杨英才被掐的浑身青紫，想要反抗，但是看见恶妇眼中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跟凄凉突然胆怯了。双手竟然使不上一丝力气。妇人大哭着，手口并用，边掐边咬..... 景帝长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方正一先开口了：“陛下，这些就是在最近这几天水灾中受灾的百姓，他们基本都是亲人失踪或是去世...臣把他们找来了。” 景帝叹了口气：“唉.....这都是登津坊的受灾百姓吗？” “是...不过附近的也有。” “这.......你把他们请来，之后又该如何解决？” 方正一面色沉重道：“回陛下，臣已经派人去帮他们寻亲，但是....这个时候如果还没自己回家，八成已经死了。” “所以臣想给他们一些补偿，臣已经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五百八十两捐给他们了，这样就算他们家中劳力不在，后面的日子也好过下去。” 景帝动容了，拍着方正一的肩膀。 “好....真好！方卿，朕没有看错你！” ........... 第166章方正一怒斥群臣马车上景帝与方正一两人还在互吹着，下面可就闹大了。见真的没人拦着，百姓们越打越来劲，战斗力爆表。反观那些翰林，虽然不能说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体力早就被榨干了。是女人还能抗衡一番，是男的则是当场被掀翻在水中。身旁的人看了无比胆寒，不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躲得远了一些。十几个人车翻了一百多号跪着的人。这幅场景出现在景帝眼中自然让他失望无比。没想到朕的臣子们真的是一群酒囊饭袋。最惨的还是杨英才，原本那妇人对着他的胳膊又啃又掐，现在已经逐渐向上啃到肩膀了。场面眼瞅着控制不住了。方正一转头对景帝道：“陛下，此事就交给臣吧，容臣多说几句。” “好。” 方正一转头大喝一声。 “所有人！都住手，快来人，把这些人都请走！” 侍卫听见号令连忙下去将那些愤怒的百姓扯到了一旁。翰林们此时默然不语，身上有着剧痛也不发一言，接着回到原地跪好。心中一片茫然....... 方正一站在高处，大声道：“本官知道你们心中不服，你们认为我方正一是个卑鄙小人！” “但是你们可知道刚才殴打你们的百姓因何施暴？” “本官来告诉你们！那些人的亲人在暴雨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而始作俑者就是严国安！” “平日里他们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今竟因为区区一场雨便落得如此下场。” “试问他们日夜寻亲之时，尔等在做何事？只怕是玉盘珍馐备好，娇妻美妾环绕吧！” “你们口口声声爱民如子，难道这就是你们爱民如子的结果吗！” “那些因暴雨受灾的百姓，他们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又是谁的父亲?” “尔等至此还要认为严国安治坊有功吗！” 说完，方正一立刻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景帝。见他面无表情，又从腰间抽出了一卷卷宗，展开大声道：“登津坊暴雨成灾，共有二十四人死亡，四十八人失踪！倒塌房屋共有七十九间！” “百余户百姓在水灾中失窃！这些记录乃是在严国安身死之前的记录，百姓足足在大雨中泡了三天三夜！严国安呢？居然没有任何动作，反而是派人去救坊中的举人豪绅！” “那些人本就家仆众多，何须再派人去救！简直就是浪费人力物力！愚蠢至极！” “更过分的本官还没说完，严国安断案一向偏袒读书人，就说坊中有一张姓举人，殴打百姓。百姓不服前去上诉，结果此人又挨了十大板，草草结案。” “最终卷宗记载下来，竟然是简简单单一句刁民诬告。可笑...真是可笑。” 方正一看着记录案情的卷宗心里火儿也起来了，要是自己不知道还得他妈是以为桃源县的卷宗。你严国安也配比我横？ “如此....诸位还有话要说么？” 下面的百姓呼啦一下全跪下了，口中呼喊着方青天。还从没有哪个官员这么替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说话。又想到自己失踪的家人不禁悲从中来，纷纷呜咽了起来。杨英才等人听完严国安的劣迹又听着百姓的哭声不禁咽了口苦水，纷纷低下头。心中已经后悔到了极点。原本想着事不成还能给自己留个清名，如今倒好，不但吃尽苦头，倒了还成了坏人.... 方正一见没人说话，松了口气。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中，下面要把格局打开！随后调整一下心情，摆出一副沉痛的表情。 “严国安严大人就是你们眼中的国家栋梁！” “陛下千辛万苦打下江山，天子脚下都能搞成这个样子！陛下的心有多痛！你们想过吗！” “严国安有愧于国家，愧对祖宗，愧对天地！” “还有你们，虽然个个冠冕堂皇站在干岸上，你们，就那么干净吗？本官知道，你们有的人，竟然还视严国安为楷模！我劝你们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翻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 “如今四海已定，我大景的心头之患不在边关而在朝堂，咱们这儿烂一点，大景国就烂一片啊，诸位好好想想吧！” “唉~~” 说完，方正一背过手去，装逼十足。果然景帝再次动容了，虎目隐现泪光，双手重重的拍在了方正一的双肩。 “说得好！方卿，你这些话说到朕的心坎里了....” 方正一表情沉重，死死的抿住嘴唇。道明老师牛逼！ “陛下，臣只是不吐不快.....为人臣者应当恪守忠恕之道，这是臣的本分。” 景帝长叹一声：“若天下臣子都如方卿一般，何愁大景不兴？” 方正一谦虚道：“哪里，臣也是得遇明主才能一展鲲鹏之志。” 景帝笑道：“不错，方卿之才可比鲲鹏。” “不敢不敢，臣只是爱鲲之人罢了...” .................... 跪在水中的翰林们听着景帝与方正一二人相互吹嘘，心如死灰。一个馋谄阿谀之辈抢占了道德制高点，自己这些“清流”反倒成了污流。输了....真是彻彻底底的输了。毫无颜面，一败涂地！人群中不断有人失落道：“我等....还要跪下去吗？” 杨英才听着耳边传来的讨论声心在滴血。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严国安固然有罪....可如此天灾之下又有谁能幸免。” “登津坊本就地势低，位置差。平日里也是宵小甚多。” “难道为此就能斩了严国安吗？” “臣不服！” “住口！”景帝这次是真怒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强辩！刚要发飙，方正一开口道：“陛下，不如请他们去半山坊一览，臣...已经安排好了。” 景帝赞赏的看了方正一一眼。妙，实在是妙，说话办事都能让人服服帖帖。两相对照，郭伴伴真是越来越没用了！景帝越想越气，忍不住瞪了身旁的郭天养一眼。 “？？？” 郭天养一头雾水。 “准了，摆驾，半山坊！” ........... 第167章大家来找茬景帝一声令下，马车开始调转车头。方正一没急着跟去，跳回到自己的马车。眼前的一群翰林还都低着头，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方正一继续道：“诸位难道不想看看太子跟本官治理的坊市如何吗？” “你们尽管去，挑出任何毛病本官都认！” 众人的膝盖早就疼的不行了，此刻真有不少人犹豫着起身。但是为首的杨英才还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所以大家不敢贸然起身。见无人行动，方正一继续讲道：“杨大人....请起吧。” 杨英才抬头恨恨的看了方正一一眼，讥讽道：“方大人好一张利口，陛下现在对你言听计从，本官算是服了。” 方正一不屑一笑：“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本官是真真切切在行仁政，而你等呢？坐而论道空谈大话，口号喊的震天响。”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唉，我方正一就是太善良才跟你们说这么多。” “行了，我走了诸位若是想去半山坊就径直去吧，不愿去接着跪，本官会找人看着你们。” “不过我劝你们现在就走，趁着屁多走路还能轻快点~” 说完，方正一钻回车厢，马车一溜烟的跑远了。翰林们在身后破口大骂。犹豫良久,杨英才还是颤抖着起身了。此刻他感觉浑身疼痛，尤其是双膝，整整跪了一天一夜，不知还会落下什么病根。身后的一群翰林官大抵也是如此，起身后都揉着自己的膝盖。杨英才回头道：“走！我们就去半山坊看看方正一治理的如何！” “若是要让此等小人继续张扬下去，我等脸面何存！” 众人纷纷苦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只怕是早就丢光了.... 人群中古田期期艾艾开口道：“要是方正一真治理的好我们该怎么办。” 杨英才怒道：“什么治理的好！这么大的雨京中每隔一两年都会来一次，难不成方正一会妖术！他怎么可能解决！” “可是陛下明明去过半山坊了，方正一那厮也是信誓旦旦的样子。恐怕.....” 杨英才道：“我呸！此等小人只怕做的全是表面功夫，诸位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难道还不能看破方正一的小把戏吗？” “老夫看他就是小人得志，一时得意忘形，我等此去就是要揭穿他的伪装！” 众翰林有气无力的应和着：“我等愿随杨大人一道。” “诸位身子也都熬不住了，大家谁身上还有银子先去寻几驾马车。” 众人闻言开始摸索着身上的财物。随后一个接一个的人脸色开始变了。 “我的钱没了！” “呀！我的也没了！我出门带了十两这才花了五两，怎..怎么剩下的银子呢？” “我的银子也丢了！” 杨英才看着眼前不断找银子的人群，眼泪差点飚出来，哀嚎道：“都丢了？” 有人咬牙切齿道：“丢了！都丢了！定是那群刁民里有贼！可恶啊！” “严国安该死！坊内治安竟然如此之差！废物！枉食君禄” “那我们还去半山坊么?” "去！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 半山坊内方正一早就安排了张三给丁泉通风报信。所以紧急通知街道百姓。街道上的卫生一定要搞得干干净净，外坊不守规矩的来了一律撵走！不听话的直接拉走筛沙子。青楼不准主动揽客，读书人走到大街上，要在茶摊旁高声谈诗作词！各种服务场所遇到尊贵外宾一律扫榻相迎。小孩儿也安排到了，起码要做到彬彬有礼，不吵不闹。卫生队人数众多，动员能力强大！虽然不是桃源县，但这点小事方正一还是很有把握的。 ........ 过了一段时间，翰林们才姗姗来迟。走是不可能走的，真的走不动了。还是有人回家拿了银子雇的马车给众人送过来。一路上车厢里自然是骂声连连。只不过骂的是严国安还是方正一已经听得不甚真切了。等费尽千辛万苦，翰林们一到半山坊就傻眼了。眼前的街道上行人虽然不多，但是也绝对不少。登津坊街上除了方正一找来的人，可是一个百姓都看不见啊。石板路干干净净，偶尔有些地方有些小水洼但是整体看起来已经无足轻重。众人茫然的站在街上。有人问杨英才：“杨大人.....这怎么办？” 杨英才一咬牙：“教化才是关键，路面没有积水一定是方正一出钱把引水道重修了....看看他们的治安跟教化，我们分头走！” 众人闻言病恹恹散开了。累了，真的累了。到这个时候还要自欺欺人就没意思了。我现在只想认输....... 众翰林兵分几路，开始在半山坊各处打探起来。杨英才走在大街上，听着耳边茶馆酒楼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越来越绝望。街边的小吏腰间别着刀，挺直了腰板在街上行走着。周遭百姓视若无物。甚至还到百姓的摊贩前买菜，百姓还敢与他讨价还价。地上有垃圾小吏也主动捡了起来。这一幕把杨英才雷的外焦里嫩。平日里由于读书人天性高傲，这些翰林乃至所有官员都是瞧不起这些民间小吏的。朝廷作为一个系统，那他们就是系统中最底层的螺丝钉。就算是螺丝钉也不在编制之内。而且他们身上充满了各种寻常愚陋百姓才有的“特质”。奸懒馋滑，欺上瞒下，才应该是他印象中的常态。所以寻常官员治吏，一定是威刑并施才管教这些人能老老实实安心用命。不抽鞭子是不听话的。可是半山坊的小吏衣衫整洁，谈吐有理，对待百姓竟然没有丝毫高傲的样子。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杨英才印象中的小吏。他不知道的是半山坊的治安乃是方正一一手主抓的任务。卫生队交给李元照，治安方面却容不得他胡闹。在方正一眼里卫生虽然非常重要，有着强烈的连锁反应。但是他最看重的还是安全，百姓若是不能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那一切都无从谈起。所以方正一管理小吏也是格外的狠，恩威并施。采用的方法乃是累计投诉制。每个小吏都有自己的表格，若是遭到百姓投诉，查明缘由后便会给他记上一笔。累计的多了，重刑过后直接开除。这个世道，没人给你谈人权，方正一最喜欢用直接暴力的方法解决问题。前期方正一亲自监督犯事小吏行刑。事情不大，偷偷勒索一下百姓，便被张彪拖到街上抽断了几根细棒。众多小吏围观之下无不胆寒。当然银钱这方面方正一从不吝啬，平日里鸡蛋，米面油还会发一些，小吏的生活也因此改善了不少。若是遇到百姓亲自到官衙感谢，还会有特殊奖励。所以半山坊小吏的风气很快就发生了转变，极少有人表示不满。 ............ 第168章半山坊见闻 “没想到半山坊的风气竟然比内城还要好。” 杨英才身旁有个翰林忍不住出声赞叹道。但是他很快认识到自己失言了，迅速低下了头。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杨英才也是无奈一叹，确实事实如此.....可是真能有人做到如此完美么？杨英才自然是不信邪的，一伙儿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便感觉双腿疼痛起来，身侧正好有一个茶摊，里面三三两两坐着一些读书人。茶摊显然是坐不了太多人的。杨英才等人又分成了好几伙儿各自寻觅去了。待落座后，小二热情的上了一壶茶汤。杨英才盯着热茶怔怔出神，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突然小二又出现了，端了一盘瓜子放到桌上。杨英才惊讶道：“这不是我们要的。” 小二微微一笑：“这是送给您几位的，不要钱放心吃吧。” “呃......为何要送！莫非你认识我等！” 杨英才精神了！好哇，可算让我找到破绽了！来人专门献殷勤，一盘瓜子就让你原形毕露！小二看着杨英才的态度有些疑惑，解释道：“这位客官，您误会了，我怎么可能认识您呢。” “这瓜子每桌都会赠送一盘，不信您瞧。” 杨英才等人纷纷看向其他桌，结果果真如此，每一桌都摆着一小碟瓜子。瞬间他又动摇了，问道：“为何平白要送！难道你这瓜子没有本钱么？” 小二道：“这个客官您就有所不知了，您一定是刚来咱们半山坊吧。” “坊内茶摊现在竞争的太激烈了，所以这是我们特别推出的服务，用于揽客的。” “不但如此，咱们的茶还要比外坊便宜几文呢。” “寻常的茶摊这一壶茶怎么也得在十五文上下吧，咱们这只需要十二文而且还免费赠送瓜子。” “虽然看着我们是赚的少了，但是半山坊不同于别处，咱们这治安好没有人上门要份子钱，加上客量大反而比以前赚的还多呢。” “所以呀，咱们讲究的就是一个口碑跟细水长流，您吃好了下次还会来不是？” 杨英才指着小二惊奇道：“唉！你这小二懂得倒真多。” 小二得意一笑：“这不算什么，坊内哪家都是这样做生意的。您吃着，不打扰您了，有需要随时招呼。” 说完小二走了。一众翰林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默默拿起茶杯啜了起来，一时间各怀心事。一杯茶下肚，杨英才身后响起了几个读书人吟诗作对的声音。他好奇的拧过身，侧耳仔细听着。 “此诗，四出媚态，不以刻意工，亦非刻意所能工。沈兄，几日不见进境神速啊，吾等远不及...” “呵呵，客气了，客气了，喝茶。” 杨英才忍不住拍了拍身后人的肩膀：“你.....” 沈义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半大老头，好奇道：“老先生，有何见教啊？” 杨英才开口道：“老夫杨英才，没请教..” “哦，在下沈义。” “老夫是想问几位为何在茶摊读书，难道半山坊内没有书斋吗？” 沈义笑了：“您这话哪说的，谈诗作词何须挑地方？在这茶摊里看着行人别有一番兴致。” “而且沿途路过的百姓还能听听我等谈书说词，说不定也能学习一些呢。” “有句话叫美是可以传染的，此话甚妙...不过忘了是听谁说的了...” “坊内的风气一向如此，老先生一定是从外坊而来吧。” 杨英才心里添了几分失落：“从登津坊来。” 沈义闻言面露不屑。杨英才看出端倪，紧着问道：“怎么？难道阁下对登津坊颇有意见？” 沈义愤慨道：“意见！意见大了，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尤其是严国安，我竟瞎了眼以此人为榜样。” 杨英才颤抖着指着沈义：“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严国安乃是状元，当朝翰林侍讲。” “那又如何！他站到我面前，沈某照骂不误！”沈义丝毫不惧。当初被人叉出来的景象现在还刻在他脑子里。他在半山坊晃悠时间长了，胆子肥了，人也开始野了起来。换做以前大概是没这个胆量的。 “虽是状元，但我观其人，书是没读进去的，空会背一些圣人之言有什么用！词藻再华丽也不能挽救百姓于穷困。” “要我看呀，与赛先生跟李公子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杨英才傻眼了：“赛先生跟李公子是谁？” “不知道这二位真名为何，只是大家都这么叫他们，这二位乃是半山坊真正的管理人。” 杨英才瞬间心中有数，接着问道：“你可是半山坊人？” 沈义摇头：“不，吾乃登津坊人，不过....就快搬过来了。” 接着他突然笑了：“老先生，相见即是有缘，我跟你讲你若是住在登津坊也早早搬过来为好。” “以我所见，不出几月的时间半山坊的宅子可就要涨价了，到时想买都未必买的到，哈哈哈。” 杨英才不甘道：“难道登津坊在阁下眼里就那么不堪么？” “对。” “...........” 听见沈义干脆利落的回答，无异于给了众人一记暴击。杨英才身旁的人还想努力一把：“那，半山坊可有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