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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就想寻一批有识之士发声，改我大景风气，没想到今日能遇到如此多同道中人，心中感念，一时失态，还望诸位见谅！” 清官之后！惨遭迫害！后代沦落！还一心报国！一个个重磅炸弹砸下去，在场本来就不怎么理性的读书人，身子亏空，再加饮酒之后，眼底开始露出愤慨、感动...种种情绪不一而足。李元照猛地站起，无比激动道：“嗨呀！为何不早说呢？唐兄你说吧，让俺老李怎么干？” 他一喊，人群不禁屏住呼吸。方正一道：“说来我心中早有一些想法，今日见到诸位在建业侯府门前的情景着实心中感觉大为不妥。” “大家行事太过冲动，毫无章法。凡事无章则不成，就犹如一盘散沙，摊开的手掌。” “若想有力，那唯有攥成拳头，细致规划，力出一孔，方能成事。” 不少人暗中点头，说的是这个理儿，之前办事太冲动，结果一点效果没显出来。 “唐某不才，按照我最初的设想，便是寻找同道中人组建兴圣会。兴圣者，倡导圣学，恪守圣训，复兴圣言。所谓会也，乃与天下有识之士，声势相通桴鼓相应之会。” “如此，先成立兴圣会，再定下章程，徐徐图之，勤而行之，方可开启我大景自强之道。” 李元照疯狂鼓掌：“太好了，太好了唐兄！如今时势造英雄，风云际会，正当其时啊。” 紧接着他振臂一呼道：“诸位！诸位！今日在座的各位都是为了同一目的而来，既然唐兄心中早有预案，那不如今日就在此成立兴圣会如何？” 大多数人怦然心动。有人高声问道：“那么兴圣会具体该怎么做，又做些什么呢？” 方正一起身高声道：“目的还是当下的目的，那便是请奏朝廷，取消那方正一所倡导的歪风邪说，再就是为各位争取科举入榜的补录之衔。首先，我们要团结在一起，选出一位会长。” “然后再由我联系官场中的朋友去打探动向，另一面去民间吸引更多有识之士加入其中，在这壮大的过程中不断制定灵活且详细的计划。” “机会一到，统一部署，统一行动。至于更具体的...恕我现在不便详说。” “虽然我把大家当朋友，但是说句难听的话，这其中可能会有意志不坚定者，一旦我们中出现内奸，那朝廷一定会针对我们展开行动，所以必须秉承着保密，忠诚的原则，非会中人不得分享，这一点还望大家谅解。” “那么大家现在也酒足饭饱，也对比有所兴趣，那我提议就此组建兴圣会，同意与我唐某人一道的，请起身！” 话音刚落，便有几十号人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唐伯虎这样的义士，受其恩惠，也要支持他！这几十个人一动，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本来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来的，现在大家成立一个组织也没什么不妥，再说别人都站起来了，我坐着成什么了？哪怕是处于不想被孤立的原因，也没人愿意坐着。几分钟的时间，呼啦啦站了满院子人，就连周茂学也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方正一见状，哈哈一笑：“好，好哇！诸位都有此态度，何谈大事不成？！” “既然大家都已经在侯府门前共同‘战斗’过，那一定是已经相知相识，不如诸位今日就在此共同推举出一位会长如何？” 李元照嚷嚷道：“这还有什么可选的？唐兄满心壮志，心有章法，文武双全！如今我等吃喝衣着皆拜唐兄所赐，我看会长这个人选非唐兄莫属！” 周茂学四处瞧瞧看了一圈，看出不少人心动,心里有些泛紧。不对...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他本想成为士林领袖，这唐伯虎来了不到一天已经彻底把所有人都拉拢走了..草！他是后来的才没多久，不会真当上会长吧？不可能..不可能... 方正一谦虚道：“不行不行！在场的各位才是第一批的勇士，我是后来者，怎能附此骥尾呢？” “唐兄言重了，你才略武艺俱佳，我看会长这个位置唐兄完全可以胜任！” “这件事怎能分前后来者呢？只要心是好的，有本事有能力，那就应该做会长。” “我看...唐兄不但文武俱佳，更是胆气过人，担当过人！只要有这份担当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有一部分读书人开始主动倒向方正一。不得不说，这位唐兄不但形象极好，人格魅力超群，而且总给人一种上位感的气质。这样的人作为领导，必是绝佳的选择。虽然支持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方正一依旧推让，摇头摆手道：“不可不可！诸位再另选一人吧。” 听到他两次推辞，人群中不少人不光缓缓移向周茂学。唐伯虎不愿意，那就只有周兄了，前期可是一直他在活动，虽然没见什么成效。但是口才一流，行动力也足够。 “那我看周茂学周兄作为会长也合适不过。” “是啊是啊...” 周茂学原本心中攥着一把汗，见唐伯虎诚心没有充当会长的意思，心情顿时大好。看来今天终归是要我出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如此...就先按常规推辞一番，再上任会长！周茂学起身喜气洋洋的四处拱手，口中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周某才疏学浅，万不敢当这会长之职。论起才学眼光我远不如唐兄，他早已了解局势，时刻准备顺应潮流，我看兴圣会会长之位，非唐兄不能领袖群伦。” “好！” 砰！方正一猛的拍向桌面，吓的众人心里一惊，赶忙看去。只见他沉声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唐某便不再推辞了，由我就出任兴圣会会长一职！自今日始，兴圣会以强国为己任，会中人人平等，无有上下尊卑之分，俱为兄弟！” “会中一切活动资金由会长负责，若是锦衣卫再借机生事，那唐某也愿首当其冲，一力肩之！” 周茂学：“......” ...... 第1057章兴圣会办报！这特么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你丫连谦让都不谦让一下的吗？刚才说的好好的，自己是后来的不愿意当会长，现在我一说你愿意当了，几个意思？草！周茂学的表情表情逐渐僵硬。最后失魂落魄的坐回原位，脑海中一片混沌。这一手，属实给他玩不明白了.... 方正一斜眼瞟了他一眼，心中冷笑。渣渣，时机都看不清楚，老子已经推了两次了。事不过三懂不懂？李元照借机开始烘托气氛：“如此，那会长之位就已经定下，我们欢迎唐会长！” “会长好!” 李元照一带头，一片附和之声响起。方正一轻压双手，谦卑道：“大家都是朋友，这只是为了方便大家行动提出的一个名头而已，所以不必拘谨。” “不过既然诸位抬爱，我肩负会长之名，自然也当承担更多责任。大家有任何事项任何意见，都可以主动向我提出，本会长也当为大家极力解决！” “唐会长说的好。” 看着方正一意气风发的发言，听着耳旁的支持声，周茂学心里一阵阵难受。妈的！说话的应该是我啊....折腾了这么久，搞了这么长时间关系，结果被一个半路杀出的陌生人窃取成果。算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那他当就他当，日后必然还有自己的活动空间，也能在人群中混出一番名堂。另外，这么多人集中闹事，朝廷肯定也会有所行动。若是雷霆一到，他还可以随时抽身，不必顶在前面骑虎难下.... 周茂学不断安慰着自己。他身旁的读书人，正高高兴兴的喝着酒，侧目看到周茂学有些不对劲时，疑问道：“周兄，你抖什么抖？” “酒...有点辣。”周茂学勉强鼓起笑脸。见大体初定，方正一扬起手，道：“既然此事已经定了，那我就跟大家谈一下初步的想法。” “眼下大家都算作是兴圣会的元老，是组织中最核心的骨干，唐某自然无比信任。但是考虑到将来会在外界不断活动，吸纳人才。为防止有心人混入会中，我认为我等应先设立一套暗号，仅供核心之间相互沟通。” 他话音刚落，有人喊道：“会长所言，是否就是将江湖帮派一样，用黑话或是手势认清身份？” “不错！”方正一道，“在座都身为读书人，使用黑话自然不妥，所以选择一个简单的手势互相确认彼此身份即可。” “沟通用的手势需要简单又意味深长，不过我已经想好了，仅供大家参考。” 方正一说完，扬起手伸出食指，先比了一个九，然后又比了一个一。来回反复了几次，直到全场全部看清。 “九幺？会长，这是何意啊？而且动作未免有些太简单了吧？” 面对一种疑惑的目光，方正一抬手解释道：“不然。”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相当可靠，而且大家都是读书人并非江湖黑帮，仅需要一个简单易懂不必太过复杂的手势即可。” “另外这手势也别有寓意，取扫清寰宇，正本清源，九九归一之意，当然诸位如果有别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都可以讨论，不必只听我一家之言。” 在场读书人两两相对，互相用手指比出九幺的手势，手指勾来勾去，相视神秘一笑。嗯！有点意思，这东西弄太复杂也没必要。而且九幺寓意就很好嘛！李元照正琢磨着，忽见方正一不断用眼神暗示他，心领神会的道：“唐会长，我看这一项就算通过了，这九幺的手势也是极好的，不必再多浪费时间，不如继续讨论下一项吧，毕竟如何做事才是最重要的。” 方正一四处扫了一圈，见无人反对，开口说道：“好，那这沟通的手势我们就暂且定下，专门用于区别外人。下面我们来说说该如何行动。” “但是在我说之前，我还是要尊重一下大家的意见。不知诸位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周茂学毫不犹豫，第一时间起身。论想法，他已经在脑海中酝酿良久。眼下会长之位旁落，唯有展示出能力方能领导众人。周茂学面向背后，朗声道：“我有一想法，此前我们在侯府门前静坐，不但方正一闭门不见，就连朝廷也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是自知理亏，想要拖延时间，大事化小。既然朝堂不敢面对，那我们就要逼迫朝廷正视我等的诉求。” “所以我认为，当下最要紧事莫过于...办报！” 听到他想要办报，方正一跟李元照立刻对视一眼。 “办报？”不少人眼中闪过兴奋。那报纸的影响力大家可都心知肚明，如果兴盛会的报纸能立柱，那无疑在京中乃至天下的影响力都是举足轻重的。 “可是办报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大量的银子，我等虽不能称家境贫寒，但是身在京城盘缠早已所剩不多，远水不能救近火，而且就算办出来又有谁会去看呢？”有人显然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周茂学不慌不忙：“这办报的花销不如暂且让唐会长垫付，日后我们可以慢慢归还。至于没人看的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 “京中发报的衙门仅有六部以及半山报社，平日各自发放。而六部所属报房却是由一处负责，且在衙门之外。我们完全可以去报房买通报人。将我等所办报纸夹在京师报纸之中，不出一日即可送达朝中，甚至到陛下面前。” “另外，针对半山日报。我们也大可以派人，联系京城中政商各界人士与诸多在京名人，不取分文，免费送达。如此大势一起，纵然是朝廷也绝不能再将我等的诉求作等闲之事。” 这个法子说完，立刻赢得了绝大部分人支持，众人眼中带着狂热之色。来到这的，虽然口里喊着是为了对国家好，朝廷的路走歪了给他正过来。但是归根结底都是门户私计。眼下能上报纸的人显然在社会上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或是官员。如果兴圣会的报纸办成，那么按理来说人人都有机会在报上发表文章，可以在圈子中暴得大名。如果朝廷让步，愿意补录进士头衔，那就是双喜临门！周茂学心中也是洋洋自得，颇有些自傲的看着方正一。甭管你是不是会长，人心才是重中之重。方正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好办法！周兄大才，唐某愿意承担办报所需....” “此事万万不可！”李元照当即起身呵斥，“诸位可知，想要在京中办报必须经过内务府，再又皇上御笔朱批方能同意。报纸影响之大，私自办报，形同谋反！” “一旦开始，那锦衣卫就有绝对正当的理由，将我们一网打尽！所以,不能办报！” 院中喜悦的氛围霎时间消散不见，李元照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兜头给所有人浇了个透心凉.... 第1058章孙啸川抓到了吗？院中人面面相觑。就连周茂学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之前还觉着自己想法挺好。本以为没什么问题，想不到办报竟然需要皇帝亲自批复，这点实在闻所未闻。 “这位兄台，你从哪里得知办报需要内务府允许的？” 李元照道：“以前买报纸听报人说起的，而且诸位可以想想，像报纸这等重要的机构朝廷岂能轻易授人，这条路走不通。” 周茂学还想再开口，方正一先一步拦住了他：“那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就不要再考虑了。” “我们行事之前，总不能先让锦衣卫抄了家。所有人都进了大狱，那还谈个什么劲儿，不如就先听听我的想法吧。” 人群叹了口气，皆抬首望向方正一。方正一好整以暇，问道：“行事之前，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大家口口声声都在说朝廷重科学，是宣扬伪经，是走了邪门歪道路，那么在场所有人中有谁了解科学是什么，换句话讲东郊大学所讲的学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满院寂静，无人回答。谁知道那是啥玩意啊！就知道是工匠才学的东西，招收的学生也都是粗鄙之人。既然是工匠学的，肯定是不入流的东西啊。哪有心情去愿意了解他？周茂学不满道：“唐兄，此等歪门邪道了解它作甚？我只知道它对我大景而言需要批判，需要取缔。” “且不谈别的，朝廷就那么大，官位有限。如今增设科学博士毫无疑问挤占了其他人的空间。” “要说东郊大学的学问再好，还能好的过四书五经圣人教化么？” 方正一微笑道：“不错，说的很好。” “但我想说的是论四书五经，在场的没有一人比得上朝中官员。可论科学之学问，朝中官员力推而我等一无所知。真到了集体发难，与朝廷对峙谈理的时候，又怎么能占尽上风呢？ “说的不错，那会长是什么意思呢？”李元照问道。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第一步起码我们要对科学有所了解，甚至深入了解才好下手做事。趁着事情还没闹大，外界知道的人不多，我去东郊大学请一批先生来此，诸位用心听用心学，一定要寻找到其中的漏洞以及对我大景重大的危害之处。” “否则空而论道最终难以服众，这也不是我辈读书人乃至先祖所言，做学问的态度。” “我相信，凭借诸位的才学博闻，东郊粗鄙的学问不出三五日就能掌握精深，到那时我们讲话才算得上有理有据！” “我看许多人从外地赶考，也没了盘缠，这段时间大家就吃我的住我的，所有开销都由我负责，大家千万不要客气。” “那么...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现在开始举手表决吧。反对我的，请举手！” ..... 一个时辰后，讨论结束，酒足饭饱后疲惫的众人被下人带领安排住处。方正一与李元照分别离开，在镇抚司碰头。一见面，李元照立即道：“老方，没想到今日还真顺，他们竟然真同意了，明天你真准备给他们请人来上课？” 方正一笑笑：“吃人嘴短，况且我说的有道理。这些人心里做事都没底，对东郊大学毫无了解，自然愿意答应我。明天就给他们请人上课，好好洗洗脑。” “其实矛盾的核心就在于信息的不对等，让他们学习科学，了解科学就能化解一部分矛盾。” 李元照点点头：“嗯...不过有一样我觉得你办的仓促了，应该趁着他们精神疲劳把会中规章制度定下，以后才好操控。眼下没有上下尊卑，人人为兄弟以后他们不服管，会失控的。” 方正一眯起眼，道：“不，成立兴圣会本就仓促，再快速定下制度才会出问题。我们不需要一个好的组织，考虑人性的组织，没有规矩就是最好的规矩，不用在意什么人人都是兄弟这种话。叫我一声会长，那就有了等级，今天是兄弟，明天...说不定就得有人是奴隶了，嘿嘿。” 李元照惊讶道：“那后面你打算怎么办？就先养着他们？” “后面过段时间再说，不过我是从来不会养闲人的。” ...... “孙啸川罪大恶极！兵马司干什么吃的，还没抓到吗？”景帝看着眼前的奏报，太阳穴直跳。身为皇帝，对于京中大小事务都有涉及。这两日京城冒出了一个大恶人，无恶不作。看得他火冒三丈。郭天养噤若寒蝉，小声道：“兵马司回报，他们已经加派人手在搜捕孙啸川，想来应该要不了几日就能缉拿归案了。” 说起孙啸川，郭天养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妈的，因为他挨了陛下好几顿骂！而且这样的人渣他是闻所未闻。这家伙在京中流窜作案，行踪诡秘，手段卑劣！胶水堵锁眼，夜撬城墙砖，拿炮仗炸茅坑,用棍子别骑自行车的路人..... 除此之外，他还扒老太太裤衩子，偷小孩糖！血管里流的他妈都是坏水啊！林林总总干了他妈几十起了，衙门外面因为他一个人排的老长的队。甚至现在还惊动了陛下..... 景帝一摔奏报，心中愠怒。烦，本来心里就烦！还碰上这路货，一不求财二不求色，专门以干坏事为乐,搞得京城人人自危。 “尽快，尽快把孙啸川缉拿归案，拉倒菜市口当众严惩，稳定民心！” “是，奴婢晓得了。” “嗯，锦衣卫那边传消息回来了吗？方正一现在事情办的怎样了？” ...... 第1059章大专都这么挣钱吗！？ “消息已经传来了，不过刚才看陛下看奏报看的入迷...” “直接说吧。”景帝一抖袍袖，重新坐回椅上。郭天养道：“锦衣卫传来消息，称建业侯已经将那些读书人从侯府门前驱赶，另外又租了一套宅子将那些人全部安置了起来，至于再具体的...就不大清楚了。陛下，要不要派人再去仔细询问？” 景帝心中一松。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把那些顽固的读书人疏散，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凭借正一的能力，想来后续应该问题不大。 “不必了，如果有方正一传来的消息，第一时间给朕送来。” “奴婢知晓。” ...... 次日一大早。方正一租用的大宅中，不少读书人经过一夜安睡，精神已然极佳。在侯府门口抗议那两天是着实没怎么睡好。道昨日总算是吃了顿好饭，又睡了个好觉。现在精神已经恢复了个八九成，回想起昨日成立兴圣会还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此刻，正有十来人在大院中闲逛，互相交谈着。隔壁的宅院中，方正一对刚召来的东郊大学教师正在交代事项，李元照也在一旁静听。 “今天把大家叫来，做什么大家都已经心中有数了。隔壁的那些举子对我东郊大学嗤之以鼻。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对学习科学燃起兴趣，在座各位也都参与过教材的编纂，论资历也都是东大的精英教师，相信对你们来说不是难事。” “那些读书人在某些方面可以说就是文盲，不比新生强多少。所以你们上课，教学风格务必要做到简单易懂有趣，最好多做实验，抓住他们的眼球。” “今天这一轮课上下来，我会让那些读书人分专业！后续你们讲课的过程中，一定要让手下的学生，潜移默化的学会歧视其他专业！从各方面挑逗对立，让他们瞧不上彼此，乃至于打架斗殴！都听懂了吗？” “听懂了！”精英教师们挺胸大吼。 “好。”方正一心中满意，伸手一指人群中的莫小虎道，“小虎，一会儿就从你开始，在外面听我说话，见机带着人就进来。” “知道了，老爷。” ..... 方正一阔步出门走到隔壁院中。此刻院内读书人已经比之前多了不少，见方正一来人们争相问好。方正一不断点头回应：“劳烦诸位帮我把人叫齐，我有大事宣布。” 话音刚落，立即便有几名热心人跑到屋内去通知。不多时，所有人再次齐聚院中。方正一看人还算齐全，高声道：“诸位，还记得我们昨日商定的事情么？” “记得。”一片回应声想起。 “那么好，昨日下午的时间，我已经花重金派人将东郊大学的老师请到家中，现在已经到了这附近。”方正一侃侃而谈，“虽然昨日不是所有人都是支持我的方案，但是毕竟通过了大多数人的同意，为了保持兴圣会统一行事的风格，我希望大家能尽力配合。” “早一日学懂东郊大学的课程，我们就能早一日去向朝廷为民请命！”方正一顿了顿，观察一番下方的反应。见没有人提出意见，继续说道：“那么，我先提出几点大家要牢记。” “请来的老师是东郊大学的人，也正是我们要声讨的群体。但既然对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给我们上课的，我希望大家保持读书人起码的体面和尊重，他们毕竟是最下层，对自己造成的‘恶’一无所知，我们不应该过多苛责，要抱有一份理解之同情。” “另外，东郊大学所设科目繁多，所以这次请来的不只一个老师。今日我打算让他们给诸位轮番上课。大家全都听过之后，每人各选一门自己最感兴趣的课程单独学习，一来是为了加快学习进度，二来也是为了节省我们的时间，我的话说完，有意见大家请举手。” 眼见无人举手反对，方正一转身看向门口，高声道：“那就先将东郊大学各位先生请进来吧。” 所有人的目光集向大门。等了几息的时间，莫小虎带着身后一众教师，手上拎着大箱小箱的教具，昂首阔步走进院内。方正一指向几人道：“这几位就是了，大家掌声欢迎这几位我们特邀而来的大专科学家。” 莫小虎深吸一口气，领衔拱手道：“谢邀！人在东大，刚下马车。在下莫小虎，大专学历，不好意思，来迟了各位。” 众人面无表情，心无波澜。本来对唐兄请人来上课这件事并不反对，但是这东郊大学的人一来心里就不是滋味了。看着傲气的很，而且年纪轻轻的，这样的人能给我等上课？未免可笑。不过罢了，眼下只能捏着鼻子认头。他们能会什么呢，无非是些小道，三五日的功夫也该学尽学透了... 见人群反应冷淡，方正一赶忙补充道：“大家可不要小瞧了莫老师，坊间都传他学术精深，圈内知名人士，除开做学问，那外界也是无数商贾相邀，兼职一个工作就是月入百两！” “莫老师给大家讲讲有没有这回事？” 莫小虎故作腼腆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都是坊间传言。这个...这个，利益相关我就不多说了。” 月入百两！？虽然在场的都是全国各地来的举子，在家乡都算得上是地主，但是月入百两里面绝大多数人都达不到这个水平。这些举子的收入基本收入就是种地，有实力的会有商业资产，加上朝廷会免去一部分租税，一年多说才挣几百两。有些举子也会外出兼职打工，说白了就是教书。眼下京城外的行市，很少见的高级先生才能年入才百两。现在不知道哪蹦出来一个大专科学家，月入百两，这不扯么？我书白念了！？人群霎时躁动起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月入百两...大专都这么挣钱么？” “这不是一般的大专，这是大专科学家。” “他说是就是啊,张口就来，我看像编的....” “我看不像是编的....” 人都是势利眼，哪怕是口口声声仁义礼智的读书人也不例外。虽然依旧带着读书人的自傲，但是一听到月入百两，许多人神色竟端正不少，同时心中开始泛起焦虑。这什么世道啊，随便蹦出来个大专能这么挣钱.... 见形势有变，方正一微微一笑：“那我就不多说，下面从莫老师开始给大家分享一下知识、经验跟见解...” ...... 第1060章新世界的大门科学新知的普及开始了。读书人们自小熟读四书五经，虽然传统文化大多集中于心学，颇局限对于人性以及制度的探讨。对于自然天地的认知也自是独有体系，虽然最终还是会扯到人心大势上。东郊大学之流，虽然不了解，但大家是不放在眼里的。千年传承的经典，早已涵盖一切，后世所有的知识不过是拾人牙慧，古人早有洞见。抱着这样的态度，众人神态中夹杂着轻蔑开始了第一堂课。不听则已，可一听就懵逼了。莫小虎初讲，自然要由简入难，从概述开始。自太阳东升西落，到化学变化，世间充满各种力，两个铁球同时落地.... 这些东西对这些沉浸在传统教育之中的举子来说如同天方夜谭。以往学习的如何与人交往，如何御人，如何修心养性，如何齐家治国等内容统统没有！全是研究的自然之理....纯技术活儿。跟想象中的歪门邪说有很大差别。而当莫小虎等一众教师拿出教具开始讲课时，情形再次发生了变化。讲物理的专门搞来一套滑轮组，开始让听课的举子轮番上台体验。不少人大感兴趣，暂时放下了轻蔑之态，兴致勃勃的上前尝试。大家平时都是躲在书斋中，或是在外与人吟诗作对，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接触。只凭借几个轮子就能省去不少力气这种事，他们压根不信。直到亲身上前，才不得不承认，这玩意确实有点东西！原本两个人都搬不动的大石头，竟然通过这么简单的结构就能省去相当一部分大的力气！基础的物理讲完已经耗费了一个时辰，随后搞化学的开始登场。拿出了一堆实验用的玻璃器皿，开始讲解酸碱实验、燃烧试验等，还展示了矿物分析。加热、磨碎、溶解等方法开始一一登场，其间自然少不了举子们亲身加入实验。只两堂课程下来，不少人的好奇心已经被极大调动。到了晌午时分也没人觉得腹中饥饿，反而聚精会神的听着讲课。这玩意虽然目前理解不了有什么卵用，但是跟圣贤之学好像并不相冲...而且该说不说还挺好玩的。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日时间过去，直到选择主攻的科目结束，大部分人竟然有种意犹未尽之感。就连一直有些敌视方正一的周茂学也不得不承认。今天确实开了眼界！方正一也比较吃惊。按照东郊大学的经验，选择学习物理跟土木工程的人是最多的，这玩意毕业后能快速赚钱，毕竟相关人才稀缺。而院中的这些举子竟然对生物异常的感兴趣。人体的结构骨骼，血管精密构成，还有昆虫原来是用屁股呼吸等等，都让众人大呼精彩直到当场展示出了显微镜，更是将这种好奇心推至顶端。许多人挤着上前想要看看动植物的细胞是什么样子。轮流看完过后，最后终于是有人问出了那个亘古不变的问题。那种一滴顶十滴的液体在显微镜下是什么模样..... 这个振聋发聩的问题一经提出，全员注意力立马就歪了老远。为了出彩的上课效果，方正一立即派人去紧急搜罗奇妙液体。好在当初租下大宅的时候，户主贴心的把看门的大黑狗留下了，恰好他还是条公的！伪装成下人的锦衣卫当场逮住黑狗，扭送到墙角强行榨出狗汁，硬挤出了一瓶盖的量，用于教学。看到蝌蚪在带着血丝的不可描述的液体里游动，举子们被震的七荤八素... 原来特么不是小狗儿，是蝌蚪，还这么多！那为什么下崽子只有那么几只呢？众人交头接耳，热烈猜测。或许是这蝌蚪形狗仔竞争激烈，用类似养蛊的方式相互撕咬蚕食，最后生出来的都是最强壮者。又或者活下来的都比较擅长游泳，狗不都会游泳的么,水性不好的多半是在半路被淹死了。无数读书人脑洞大开，听得方正一冷汗直流.... 第一日成果可以说大获成功，都在方正一预想之内。到了第二日就更是顺利不少，各举子按照前一天的分科各自独立学习。课上以实验为主，间或答疑解惑，下课再留下作业，同专业交流学习，第二天交作业经由教师打分。方正一还特意弄了个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百人榜，以促进学习进度的名义，每日按照教师打分排榜展示。本来这帮举子便是从小学到大，学习习惯极其良好，再加上榜单一出，立即绷不住了，加班加点开始学习。甭管学习好不好，只要见到榜这玩意，竞争意识让人本能的就想上。就算是个学校里从来没上过榜的学渣，看网文里的龙傲天争各种牛逼榜都能激动地尿炕。哪怕垫底儿的网文写手，看见网站搞活动排名他不自量力的流着哈喇子也想试一把。更遑论这些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的举子，个个在地方也都算的上天之骄子。而且本来这回科举就落榜了，现在一群落榜生凑一块，我还上不了榜，那还有脸么？接连几日时间，群体就已经沉浸在狂热的学习氛围之中。每个人都攒着劲....战友已经隐隐开始向竞争对手转变。时至半夜，大宅内还是灯火通明，处处可见读书人的身影，处处可闻讨论之声。 “阳光照射在大地上，究竟是曲线还是直线？” “天之高明，地之博大，太阳光照射地球，自当翔实明白，非曲即直，安得曲而不直，安得直而不曲？若以天地万物之理....” “刘兄，有一重物坠落，如果一瞬为一秒，落地前的速度约为三丈每秒，坠落的高度为十丈，那么求它落地时的动....” 方正一跟李元照漫步而行，两人背着手四处看着。李元照低声道：“老方，我看他们已经忘了是为什么来这了，要不了两天就该结束了吧，我看这个态势再闹事也是闹不起来。” 方正一正想回话，忽然见角落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抖动，当即脸色大变,怒斥道：“不许在显微镜边上撸xx！教具可都是借来的，你还让别人怎么用！” 李元照：“......” ...... 第1061章你也想换专业？鬼鬼祟祟的身影听到呵斥，身子一抖，立即遁入阴影。方正一回过神，道：“这两天是安稳，要不了多久马上还会出乱子。” 李元照疑惑道；“怎么说？” “正事是不会有人忘的，眼下是时间短他们好奇心还在，所以维持的住。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好奇心，继续学下去他们也会产生厌烦，终归会发现自己短时间根本学不明白，那时就要复归正轨了。” 李元照沉吟道：“那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方正一邪魅一笑：“光让他们在这里学习只是第一步，了解一些知识缓和部分矛盾，第二步才是重中之重，现实会教他们做人。” “哦？如何教做人。” “到时你就知道了，我这租房子养人的钱可不能白花。” 李元照嘁了一声，抱起膀子道：“总是神神秘秘有什么好瞒我的，不过我这些天总在外面乱晃，父皇估计已经不满了，过两天我得回去一趟，你自个儿能行么？” 方正一点头：“也好，殿下不宜在外久留，我一个人能搞定，另外还有件事得劳烦殿下。” “后天锦衣卫发饷，我抽不开身，你替我去一趟。” 李元照哑然失笑：“一发一大天，我都替你发了三次了，咱俩这关系，你真没必要这样。” “哎呀去吧去吧，又不是坏事，我困了先去睡了啊。”方正一说完背着手先一步回了卧房。李元照叹了口气，抬眼看向身边正在咬着笔杆子卖力做题的举子，语带讥讽道：“不是吧兄弟，这点题还没算明白呢？” 那举子抬头看向李元照，满脸不悦道：“这不李兄么？我这学的可是物理学，你以为像你们学生物那么简单么？来来来，你那么有本事你来做！” 其间不少学生物的闻言纷纷抬起头，虎视眈眈的看向说话的举子。李元照倒也不惧。他研究了那么久的火车，对于数学物理水平在东郊大学当个老师绰绰有余。当即拿起笔刷刷刷从头到尾写下一系列证明，最后得出结果。笔一丢，笑道：“这么简单，我都懒得做！要不说你们学物理的不行呢？你瞧瞧院子里那榜单上，学物理的有几个上榜的。” 原本做题的举子看着纸上的解题步骤，瞠目结舌的惊在原地。却不料，其他一群学物理的举子愤而起身。 “怎么说话呢！你们学生物的那么简单点东西还好意思在这大放厥词？” 见状，李元照也不慌，高声四处鼓弄起来：“兄弟们，我说这帮学物理的不行他们不乐意了！还敢瞧不起咱们！” 立马有学生物的举子出来帮腔：“跟他们较什么劲？百人榜上不去他们就说自己学的难。哎呦，当初是谁说东郊大学的学问一学就能明白，根本不在话下，现在又说难了？” 李元照摇头冷笑：“行啦诸位，甭跟他们吵吵，这帮学物理化学的拖了咱们后腿，将来早晚自个儿心里有数。” 学化学的一堆儿顿时怒了！你生物跟物理打架，扯我化学干什么？ “就你们搞生物的了不起？我们这上课的老师可都讲了，你们学的都是废物！没人愿意学的东西，东郊大学毕业找工作都找不到,分逼不挣！” “臭炼丹的，你他妈说谁找不着工作呢！？” “我就说你怎么了！” “哎！哎！别打！有人都睡觉了！” ...... 周茂学心绪不宁的看着手上的教材。抬头左右顾盼之间这种感觉就更不妙了！大家说好要向朝廷请愿，争取利益，而他只想从中博得大名。现在名声让唐伯虎抢去一波，现在这帮读书人已经开始分裂了。现在每个学科凑成一堆，互相看不上对方。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干个屁的事能成。不如趁早回家享福。而且最关键的是已经在这学了他妈七天了！这逼科学他是一点学不明白，乱七八糟的符号，乱七八遭的术语搅的人头疼无比。他甚至开始怀念以往让他觉得难缠的四书五经。事情好像跟想象中的越来越不一样了，本来他应该是满腔热血，气势如虹的在百姓欢呼声中，带着一帮读书人跟朝廷面对面较量。现在他妈又念上书了！还看不懂！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周茂学左右看看，看准一个关系比较熟的凑过去道：“姜兄，你有没有觉现在情形很不对！” 姜兄愣了下神，低头看着手中教材：“是不太对，为什么物理比其他科目难这么多。” “我说的不是这个！咱们不是商量好要干大事的么？现在都在这念上没头了，什么时候才能做事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直接气竭，锐气尽挫，后面谁还有心气跟朝廷抗议？” 姜兄木然道：“可是会长说了，如果要跟朝廷辩论需得懂些科学，现在我们连皮毛都没学明白，如何跟朝廷辩论....哎，小觑了这科学，深不可测呀，自然之理通过精密计算分析就能善加利用，威力无穷。” 周茂学眉头一皱，转头去寻找他人，看见一个对着教材抓耳挠腮的人再次凑了过去。低声问道：“王兄，你不觉得现在情形很不对么？” 王兄斜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会心一笑：“是很不对，周兄，你也想换专业么？” “.......” 我换你妈个专业，学上瘾了是吧！周茂学心中破口大骂，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们是来办大事的，为民请命！现在这么搞要到什么时候才算完事。你准备学到什么时候？” 王兄喟然叹道：“都怪我当初选错了专业。” “.......” 周茂学脸上顿时多了一堆褶子。王兄接着道：“不过你说的有理，我确实感觉也很不对劲了，照这么下去没个头儿啊，这玩意不是一般难学！” 周茂学大喜：“对，我的意思是不能这么下去了，不如另寻他法。直接去找唐伯虎说明白，再这么下去不是把所有人带到沟里了吗？我看你们这架势都像是奔着考上东郊大学去的！” 王兄一砸吧嘴：“行，反正我也学不明白了，我们多找些人一起去找会长跟他说清楚。不过你还真别说，我要学明白了，能月入百两好像也不错，而且大专现在也有当官的门路。” “咱是正经举子，还有东大的学历，那在朝廷里不得特吃香啊。” “你.....” “玩笑，玩笑之语。周兄勿恼，我们现在去联系别人。” ...... 第1062章我有个新办法！学一门新学问，而且学生都年龄颇大，思想固化。许多人终究对于科学知识吸收不大行。经过周茂学二人一撺掇，没费多大功夫就攒了一百来人。其余大部分正努力学习的举子见情况有变，也都放下手中书籍开始观望。周茂学见一呼百应，心中顿时来了底气。唐伯虎...终究是路子不对，到底还得是他带队。早知道，当初兴圣会推举会长之时，他就不该推辞，搞得现在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诸位，我等在唐兄家中苦坐良久，而今却一无所获，想来也该幡然变计。科学之论多学无益，若是再等下去，怕是士气耗尽无人愿再发声了！” 百十来号人齐声应了一声。观望的人群却是有不少人摇了摇头。科学之论，多学无益？这点倒不敢苟同，这些天多少也看出了门道，对于技术的应用也简单有了一番了解。这东西可一点不浅薄，起码让人开了眼界，看问题的角度也换了一番。 “走！我们现在就去寻唐兄，将事情说个明白，以后这课也不必再上了，咱们就直奔主题！” 一大群人呜呜泱泱随着周茂学的脚步涌向大厅内。厅中值守的锦衣卫见形势不对，立刻快步小跑去私下通报。一群人穿过大厅，围堵在连廊处，敲响了方正一的大门。门打开，方正一一如往常，穿着飘逸潇洒。看着人群淡淡一笑：“诸位，不在学习，找我何事啊？” 周茂学拱手行礼，正色道：“敢问唐兄，是否忘了成立兴圣会的初衷？” “光复圣言，为朝廷正本清源，扫清大景上下科学伪论，为民请命，我当然没忘。” 周茂学沉声道：“那唐兄不认为现在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么？我等到底要龟缩在此多久，我认为科学无益，只要了解即可，眼下我等所学已然足够。” “若是再拖下去，我恐唐兄忘了正事。而且我有一疑问，为何我等在学习，而唐兄却躲在暗处时常不见人呢？身为会长，不以身作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听着周茂学言语中带着挑衅，方正一也不恼，只舒了口气，表情有些黯然道：“不错，周兄所言正是，我看诸位兄弟好似也学不明白，就不指望能跟朝中官员辩论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羞愧的低下了头。被鄙视了，可人家说的是实话，确实没学明白.... “当初设想的时候我就想到过最坏的结果，所以在诸位努力学习的同时，我正在准备第二计划，这也正是大家为什么总是见不到我的原因。” “何为第二计划？”周茂学严肃道。方正一道：“既然理论上我们不够精深，那么要想说服朝廷就必须在事实上打败它！” “那么何为事实，事实就是科学造成的恶果！我们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朝廷就无法反驳！” 不少人眼睛亮了起来。 “会长发现什么证据了？” 方正一沉思道：“具体的证据我暂时没有发现，但是我已知道证据所在之处。你们可知道京城新建了许多工厂，而其中不少工厂所用到的技术都是源于东郊大学。” “你们是否以为工厂拿到了东郊大学的新技术是为了提高效率，节省人力？其实不然，真相却是工厂拿到了东郊大学的器械跟技术为了节省成本却开始大力压榨劳工！” “我有一个朋友，对工厂颇感兴趣，有心建厂，所以才了解到了此种内情。我知道此事之后曾联系过半山日报的记者让其前往调查真相，但是调查的结果让人匪夷所思。他们说工厂中的劳工都幸福无比，每日只要干四五个时辰就可下工，一个月有八九天假日，节假日还有礼品奖金相赠。” “我哪里能相信这种鬼话，便又联系朋友前往工厂探查，结果这工厂之内还是在将百姓作为奴隶使用，拼命压榨，非要榨干最后一丝气血不可！他还看到有人累到在机器旁呕血，却依旧被逼着上工。我那朋友心思颇为灵活，后来又假装记者前往，结果呢？工厂的黑暗一面完全被隐藏了起来！” 举子们听得入神，脸上都流露出了愤恨的神色。凌虐百姓，欺骗世人，这些工厂竟然如此可恶，而且东郊大学也是背后的从犯！方正一沉痛道：“说到这，大家也应该明白了！工厂压榨百姓属实，而记者也是那方贼手下，利用美好的假象蒙骗世人，说不定朝廷也被蒙在鼓里。东郊大学正是为凶手提供屠刀的恶贼！若是能让我们实实在在将证据掌握在手里，那就能一举扫清国内的歪风邪气！” “我辈读书人必能光照大景，还百姓以清明！” 周茂学呼吸急促起来。没想到，没想到唐伯虎搞出这么一个大料！京城那么多工厂，得有多少劳工在其中等着被解救啊。他说的对，只要这件事能公布天下，那影响力就挣大发了！ “既然如此，那会长准备怎么办，如何搜罗证据？”有人问道。方正一道：“工厂已经与报社，东郊大学还有那方正一等一系列的势力串通一气，我想正面调查恐怕不会有任何收获，所以我便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只不过却需要苦一苦大家....” “会长你说吧！为了大景，为了天下百姓，吃点苦算什么？” 方正一深吸一口气：“好！那我就说了。” “京中工厂为数不少，他们也需要人手做工，所以我买通了牙行的人给我提供了许多工作岗位。” “我们有这么多人，统统分散潜入各工厂之内！如此，哪怕工厂伪装的再谨慎，也难逃我等的法眼。” “我们大可以在工厂里做工，寻找并记录证据，时间一到再回到此处，那时就是我们向朝廷发声的时刻，如何？” 方正一眼前的一大片举子霎时间安静了下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互相看着身边人。啥玩意？让我去黑心工厂打工？ ....... 第1063章愧对会长，我要进厂！那不是玩命么！天天干活的老百姓都被整到呕血，我这小身板，不得死那啊！举子们心中开始产生不满。周茂学蹙眉，愠怒道：“唐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让我等进厂打工？” 方正一正欲开口，忽然拐角处一个管家打扮的下人急急跑了过来。拉住方正一的袖子就是一番耳语。方正一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面向众人道：“请诸位在此稍等，一会儿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罢，转身回房管家也紧随而入。大门关闭，众人就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我觉着会长说的这是个招儿，咱们潜入那黑工厂不就一目了然了？如果遭到虐待及时脱身就可以了。” “脱身，你说脱身就脱身，他们把人当奴隶啊！” “咱们绝对不能进厂打工，就算唐伯虎是会长也不能他说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呀，这不开玩笑么？” “就是，这种粗活花钱委托别人去做不就行了？何必我们亲自上呢？” “哎，亏我最近还觉得东郊大学来的老师人模狗样，没想到都是人面兽心。” 外面激烈的交流着。屋内方正一跟‘管家’各自坐在椅子上，‘管家’大声悲切道：“老爷，老爷，您不能这么下去了，家里没钱了。” “给这么多人同时私下走后门找工作，牙行那边反口从原来的一千三百两涨到两千两！” “现在家里真是一分银子都没有了，这七百两的缺儿您上哪补去呀？” 方正一道：“怎么可能？我记得家中还有几千两银子，怎么可能被七百两难住了？” 外面读书人听到里面的谈话，最前面的人一展双臂，然后朝着身后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脑袋侧向门口，努力想要听的清楚一些。声音顺着门缝清晰传出：“老爷，您忘了！家里来了这么多读书人，吃穿用度笔墨纸砚你全都要求给他们买最好的，每人还买了一套衣裳，为了照顾他们还多请了许多下人，这些钱加起来就是巨款啊，还有重金请的东大的老师，咱们家真是分文没有了。” 紧接着一声叹息传来：“那就...那就把家中多余的下人辞退了吧。我爹不是还有一幅珍藏的字画么？把画当了....罢了，想来以后还有更多用钱的地方，下个月把宅子挂出去卖了吧。” “不行！不行啊！老爷，这都是咱们家祖产，祖上有灵会怪罪的！绝对不能卖，宅子卖了以后您不能流落街头吧。”这声音听起来悲恸无比，“老爷，我刚才在外面都听见了，他们根本就不领你的情，他们在咱们家白吃白喝还这样对您，您没必要这样掏心窝子对他们啊！” 门外的举子瞬间脸色惨白，感觉面皮火辣辣的，无地自容。他们这时才恍然惊醒，这段时间我们花的可都是会长的钱，这么大几百号人吃喝顿顿有酒有肉！还有重金聘请的月入百两的老师，无数的笔墨纸砚，书籍教材，样样价格不菲！唐会长在背后这是为我们付出了多少啊！众人心痛之时，一阵暴怒的声音再次传来。 “住口！你给我唐家当了这么多年下人难道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吗？眼里只有钱！钱！钱！” “我唐伯虎飘零半生，苦苦寻找志同道合之人。直到今日，淘尽黄沙始见真金，天可怜见，将大景各地的英才送与我面前。我等所图皆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岂能被金钱所束缚？” “你不用再说了，马上拿着画跟地契给我去当铺！还有，我要是再听到你说我的那帮兄弟一句不是，从今以后我唐家没有你这个人，听懂了吗！” 啪的一声，屋内好似有茶杯摔破。门外的举子已经泪水涟涟，群体沉默。人间自有真情，人间自有正义，不必日久也可以见人心。能相识唐兄这样的天真赤子...纵然进厂打工也认了！周茂学也大为触动，瞳孔有些涣散。不得不说，这一瞬间，唐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