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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野地。 栖迟马驰至这里,停顿下来,已听见远处急促的马蹄响,月光勾勒着马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她忽而想调头离去,想问自己为何要过来。 但已来不及,这想法生出来的时刻,前方人影已近。 马疾奔到面前,伏廷手一勒缰,跨腿马下,大步朝她走来。 栖迟看着他,默默下了马背。 后方护卫立即跟近,他扫了一眼,冷喝:“滚!” 栖迟心神一凛,挥了下手。 护卫自行退远。 伏廷止步,月色披在他身上,自他肩头至脚下,周身描刻,走线如刀。 他抬起一只手,手里拿着那只锦囊:“我问你,这里面是什么?” 栖迟说:“不过是一些店铺地契罢了,都是北地境内的。” 何止是一些,整个北地的都在了。伏廷咬牙:“那最里面夹着的文书又是什么?” 她沉默。 “你在打发我?”他声沉着:“还是要跟我决裂?” 夜风吹过,栖迟看着脚下拖出的淡薄人影,回答不上来,难以回答。 伏廷走近一步,高大的人影罩在她身前:“你早就想好了是吗?” 她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是。” “你想的就是将我撇开。”他声更沉:“你想干什么?” 栖迟更不能回答了。 伏廷忽然拖着她的手在胸口一按:“你不是想要这儿吗?我伏廷一身铁骨,唯有这颗心不值一提,你想要,来拿啊!” 栖迟心中一震,被他的低吼震慑地抬起头。 从未见他如此压低眉目,半明半暗的月色里,一双眼沉得可怕。 “说话啊!你对我全是虚情假意?”伏廷紧紧盯着她:“你我做夫妻以来种种都是假的?” 栖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手被他紧抓着,心也像是被揪紧了。 始终没见她开口,伏廷声音忽的哽了一下:“李栖迟,你我谁才是石头?这么久了,我都还没有将你焐热。” 栖迟竟看见了他泛红的眼眶,心头一窒,酸楚难以言说。 她见过他刚硬的时候,寡言的时候,甚至使坏的时候,霸道的时候。他是北地的英雄,也是北地的情郎,何曾有过这样的一面。 伏廷喉头滑动:“你我连占儿都有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从未想过会有一日在她面前问出这个。 栖迟张了张嘴,他看着,霍然松开她,退了一步:“算了,我瞧不起我自己。” 他将锦囊在她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栖迟脱口唤他:“三郎。” 伏廷停步。 “他日……我还能不能回去你们身边?” 他日若她还好好的,还能不能回去与他们父子团聚? “我不等什么他日。”他上了马,扯缰驰出,消失在夜色里。 栖迟下意识地跟着追了好几步,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身影。 第八十四章 光王府迎回了久违的主人。 虽然已离开很久, 但府中一切如旧。 一群老仆将四下都洒扫过了, 府兵严严实实地守在了各处。 栖迟入了府,连披风都未解, 先带着李砚去了祠堂。 这里终日有人照料着,香案洁净如新,牌位前的供品都是每日必换, 一截香烟袅袅地竖在坛中。 栖迟说:“我现在就将路上提到的缘由告诉你。” 李砚早有准备,添了柱香, 站在一边看着她,认真地听着。 栖迟说地很慢,也很简练。 光王府的遭遇, 圣人如今的态度…… 话没有说多久,李砚却像是听了很久,一番话入耳, 他脸上已满是震惊:“父王他……” 栖迟看着他, 又轻又缓地点了个头。 李砚后退两步,眼神茫茫然一片空洞, 脑中还有当初父王将他牢牢护在身下的记忆,之后就只剩下父王躺在榻上的画面, 缠绵日久的病榻, 日益萎靡的面容, 一日日消磨掉了外人口中赞为“玉人”的光王。 以往邕王世子带头骂他是扫把星,他也以为自己是最晦气的,出生没了母亲, 后来没了父亲,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落在了他头上。 原来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他惊愕之后,陡然捏紧了拳,转身就跪了下去,面朝上方牌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抬起时额头上已红,甚至有了血印子。 栖迟抽了帕子过去,给他轻轻擦了擦,在亲口告诉侄子这些话后,她自己反而很平静。 “恨吗?” 李砚拳握得关节作响,眼中泛着水光,说不出话来。 栖迟抬手按住了他肩:“恨也要忍着,光王府还无力报仇,你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保全你自己。” 李砚终于抬起头来,无声哽咽。 栖迟默默看着,明白他眼下心里有多难受,自己也一样,也只能由着他熬到平复。 许久,李砚如梦方醒,抬袖在眼下一擦,站了起来,忽的竖起三指,对着祖父母和父母的牌位,嘶哑着声道:“今日所知,永世不忘。” 哪怕还无法讨回公道,哪怕永远也讨不回公道,他也绝不会忘了他父王和光王府经受的一切。 栖迟看着他站在身侧,如今越发轻易的从他身上看到了哥哥的影子,她自袖中摸出那枚私印递给他:“光王府的兵马只能由光王亲自调动,你尚无资格动用,但皆由我光王府所养,凭你父王私印,若遇急难,让他们保你一程应当不难。” 李砚双手接了过来,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刻字,又想起父王,红着眼看着她:“姑姑为我一路筹谋至今,却不妨天家早已锋戈相向,事已至此,到此刻您也仍顾念着我,真值得吗?” 她蹙眉:“说什么胡话。” 李砚垂了下头,又抬起来,攥着印章道:“不是胡话,若天家执意要这光州,我便给他好了,父王已没了,我不能再连累姑姑。” “交出封地就会被送去长安,圈养在圣人脚下。”栖迟低着声,脸冷下来:“在他耳目下,一旦被发觉你已知晓你父王往事,只有死路一条。你别忘了,当初那次山洪若不是你父王以命相护,你也早就一并死了。那位何等心思,这两年未动你,只不过因为你倚靠已倒,不值一提,如今已变了形势,他岂会还一直留着你。” 李砚点头,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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