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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身削断“长光”的枪管,用刀背横扫,打折了长光的脸颊骨,接着掷刀贯穿了虎彻的右胸。 组长们都踩着车顶扑向女孩,“正宗”的刺拳被握住了,下一刻正宗的手腕脱臼;“兼光”刚从天窗中跃出半个身体就被对方一脚踩在胸口,卡在天窗里昏死过去;“景光”仿佛铸铁的身躯高高跃起,但女孩比他跳得更高,在空中以膝盖猛击景光的后颈,景光坠下去的时候砸塌了长船的GTR……雨中身影起伏,组长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女孩弹开。 阿须矢忽然笑了起来,大力鼓掌,“Bravo!” 这一幕太美了,白色身影在车顶上跳跃,她经过的地方,组长们如同被拔起的杂草那样飞向空中。女孩甚至没用什么力量,她的动作都很准确,像是刀锋劈入流水的缝隙。阿须矢的老师曾说世界上的一切都有缝隙,从人体骨骼到流水,当你的刀切入流水的缝隙时,你会觉得完全不必用力就把水流分开了,这时候你的刀就活了,如同水中遨游的鱼。 女孩的搏击术匪夷所思,多数攻击都用肘部和膝盖来完成,很像刚猛的泰拳,但她用起来轻灵舒展,像是独自跳舞。最后她甚至不必落地,借助每一记膝击再次弹起。 阿须矢想起来了,这是一种军用格斗术,克格勃曾用这种搏击术来训练情报员,但魁梧的俄罗斯男性却没法这么流畅地运用它。 落叶从空中下坠,劈斩女孩的后颈。她的言灵是“鬼胜”,效果是让自己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人类的能力被自己的痛感限制住了,当人类想让肌肉发挥100%的力量时,痛感会强到让人昏迷过去,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但借助鬼胜,落叶可以完全不顾自己的承受力,将力量发挥到正常状态下的八倍,有时候她甚至会把自己的骨头弄断。 这也是阿须矢第一次看落叶使用“雪蓧双刀”中的长刀,刀光中隐约有黄叶翻转。这是一种巧妙的障眼法,那柄刀的刀背上做了错金工艺,在高速斩切中产生了虚影,像是黄叶旋转着坠落。 几乎就在同时,女孩脚下的“蝮蛇”跑车中,虎彻钻了出来。他一直藏身在那里,这时终于抓住了机会,带锯齿的反钩刀割向女孩的脚踝。 阿须矢睁大眼睛,想知道女孩会怎么应对来自两个方向的进攻。她到现在为止基本没有闪避,进攻和闪避是一体的,她在刀光中跳舞,可什么样的舞蹈能同时应付眼下的局面呢?她得同时应付两个舞伴。阿须矢希望她这个动作跳得漂亮,落叶那张漂亮的脸被打烂或者虎彻的金属下颌被打掉都没什么关系,阿须矢就是想看一场漂亮的舞蹈。只要他还站着,关东支部就不会输。 女孩笔直地跃起,迎向落叶的刀锋。 “这是跳到了绝境里啊。”阿须矢嘟哝。上下方都有敌人,女孩在空中无法借力闪避,就像鱼离开了水那样无力,看来这场舞蹈的收尾注定很难看了。 女孩忽然伸手,穿越刀光抓住了落叶的腰带,把她往下猛地一拉!她竟然把落叶当作了武器,刺向了车中的虎彻! 虎彻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不顾同伴的地步,只得强行收回武器。接着落叶就被女孩从天窗里塞了进去,撞在方向盘上,直接晕了过去。女孩落在车顶上,从天窗里拎起虎彻,一记肘击打在他的下巴上。 金属下颌骨飞向空中,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女孩看都没看,走向她的最后一个敌人,缓缓拔刀的阿须矢。 “在开始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在学院本科部中你排名第几?”阿须矢喝问。 他太想知道答案了,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女孩,他只听说过楚子航,他想知道是这个女孩更快还是楚子航更快。 “第四。” 阿须矢震惊了。如此凌厉的攻势,对对手攻势的全解析,居然在本部只能排到第四?那么前三位是谁?楚子航又排第几? “第二个问题,楚子航……”阿须矢长刀贴面,刀锋指向女孩的眉心。 白色裙裾一闪,阿须矢闻到了女孩身上的淡香。他的佩刀碎裂,女孩跃起,膝盖重击在阿须矢的侧脸上,把古刀也一起击碎。碎片插入阿须矢的面颊,阿须矢仰面倒地。 他呆呆地看着天空中坠落的雨,不敢相信自己的失败,分明还有三个问题要问,怎么进攻忽然就来了?而且来得那么快。 女孩最后的进攻中完全没有舞蹈之美,只有最直接最简单最暴力的膝击,就是快得看不清。用膝盖击打钢铁,这是女孩该学的技击么? 女孩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长枪,冷冷地看着相隔150米长船的狙击阵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对峙,不依靠望远镜甚至连人脸都看不清楚,她手里那支枪也完全比不上长船手里的狙击步枪。 但是对峙了足足十秒钟,长船还是没法开枪。他缺乏战胜那个女孩的信心,他很清楚自己但凡开枪,对方必然反击。对方的枪法有多好,长船不知道,他就是被那股气势压倒了。 有些狙击手就是这样,他们习惯于用一颗子弹的低廉代价换取别人的命,却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 阿须矢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在你……之上的三个人……是谁?楚子航排第几?” “我跟楚子航不是一级。”女孩淡淡地说。 重伤缺血让阿须矢的意识渐渐空白,可他还在努力地试图理解女孩所说的话,她跟楚子航不是一级……她跟楚子航不是一级?她跟楚子航不是一级是什么意思?阿须矢并未问她的年级。 “我以为你问我的考试成绩,我的绩点排名年级第四。楚子航跟我不是一级,我们之间没有可比性。”女孩终于理解了阿须矢关心的问题。 彻底昏厥过去之前,阿须矢仰天苦笑了一声,见鬼……她以为自己再问她绩点?她真的以为卡塞尔学院是所学院么?绩点在那所学院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唯有实力……实力那么强的人还关心什么绩点? 原来归根到底学院本科还是个神经病的乐园啊,那里生长着朵朵奇葩。 女孩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跟宫本志雄分开的时候她已经启动了倒计时,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五分钟了。她答应给宫本志雄争取三十五分钟,还差十分钟。 地层中的两部掘进机都在全速前进,如果宫本志雄先打开藏骸之井,就是宫本志雄赢;如果猛鬼众先贯通隧道,就是猛鬼众赢。 水银已经倾泻完毕,吊索上的铝热剂燃烧弹下降到接近水面的位置,女孩打着伞,站在高高的横梁上。 她那么纤弱,裙裾在疾风中飞扬,看起来就像一位打着阳伞出游的小公主,但她的威仪镇住了整个红井。她的姿态清楚地告诉所有人,是她在镇守红井,有她在就不容任何人进入那个空间。 长船距离她只有150米,可连续三四次想要鼓起勇气,却都在上膛前泄了气,生怕上膛的声音被女孩听见,她会如鬼影般追杀过来,150米的距离对于混血种而言不算什么。最终长船从藏身的古松上悄悄地爬了下来,这位功勋狙击手耻辱地潜入密林中,想要逃走。双脚落地的瞬间他就僵住了,他面前就是一台激光监控设备,风魔家的忍者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 三十分钟过去,地面震动忽然减弱了,雕塑般的女孩忽然低头,看向下方的隧道口。 隧道中传来不可思议的巨声,仿佛一条龙在里面吼叫,湿热的狂风从隧道里冲了出来,十几秒钟后,重达几十吨的超级掘进机被一股激流推了出来,撞击在对面的井壁上。 宫本志雄成功了!他提前打开了藏骸之井,震动停止的那一刻,隧道里隐约传出某个人的欢呼声。 真是疯子,看着最后的岩壁破裂,高墙般的红水把自己吞没的那一刻,他竟然欢呼雀跃。 赤鬼川的水泛着白沫,从隧道里冲了出来,化作巨大的瀑布。它的温度接近于人的体温,颜色是血一般的赤红。神改造了赤鬼川的生态环境,把这个原本用来囚禁它的藏骸之井变成了孕育它的子宫,各种龙族亚种充当它的守卫。赤红发黑的水中泛着点点银蓝色的微光,那是数以万记的鬼齿龙蝰,蟒蛇般的影子也在血红色的瀑布中闪现,它们发出各种声音,但任何一种声音都不像是属于人间的。宫本志雄打开的简直不像是一条地下河,而是一间地狱。 这些东西随着血色瀑布触及银色水面的瞬间,更大的吼声爆发出来,不知是愤怒还是惨叫,数以万记、百万计的生灵在混有水银的水中挣扎,但水面距离井口足有八十米,它们跳不上来,只是徒劳地撞击着井壁。对于龙族亚种来说这是一场纯粹的屠杀,如果把它们作为有生命的个体不禁让人悲伤动容,可如果任由它们进入人类的世界,又是一场灾难。 女孩仍旧站在横梁上,默默地看着这场虐杀凶兽的惨剧,瞳孔中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灯光从头顶照了下来,黑色的直升机到达红井上方,源稚生以最快的速度从东京赶来,他没能亲眼目睹藏骸之井洞开的瞬间,却看到了这悲哀的景象。 似蛇似龙的生物在井底翻腾,水银斑在它们的鳞片和白腹上快速蔓延,它们显然极度痛苦,如果它们有智慧的话,一定宁愿立刻死去。这让源稚生想起古书中那些豢养龙的家族,他们把龙豢养在深井中,用某种方法限制龙离开,也许是在井口安装铁栅栏,也许是把龙的尾部钉死在井底,于是这种强大的生物不得不屈从于狭小的空间,听凭远比它们弱小的人类主宰它们的命运。古书中没说人类为什么要豢养龙,也许是因为它们身体的某个部分是难得的美味,也许是觊觎它们巨大的力量。 从龙的角度来说,这种痛苦大约不亚于曾被龙族奴役的人类先民吧?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两种文明的战争,只有一者能够活到最后。[1] 探照灯打在女孩身上,她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源稚生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只隐约看见她的鼻血在缓缓地往下流。在水银蒸气如此密集的环境中坚持到这一刻,她作为混血种也引起了血液的变质。 她一直坚持站在那根横梁上等待着源稚生的到来。 “不要照她,”源稚生对操作探照灯的夜叉下令,“把我放下去。” 吊索带着源稚生落在横梁上,女孩完全没有看他,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机。三十五分钟过去了,她完成了跟宫本志雄的约定,她是绝对遵守约定的人,即使与她订约的宫本志雄已经死在了隧道里。 她转过身,走向阿须矢的阿尔法·罗密欧,和源稚生擦肩而过的时候,谁也没说话。源稚生看清了她胸口的校徽,大致知道了她的身份。在最原则性的事情上,校方和蛇岐八家是一致的,谁也不能允许神的苏醒,所以在最关键的时候,是卡塞尔学院渗透进蛇岐八家来的人守住了红井。 但源稚生并未向她说谢谢,女孩守住红井不是为了帮助蛇岐八家,只是为了杀死神,双方不再是盟友。 女孩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血从膝盖一直流到脚面,浸透了一只袜子。她的伤并不轻,在击败阿须矢的最后一记猛击中,碎裂的刀片伤到了她的膝盖。阿须矢误判了她当时的状态,否则未必会输。那种轻盈的格斗方式并不省力,女孩也并不追求舞蹈般漂亮的身姿,面对阿须矢的时候,她的体力已经接近耗竭,无法再使用精巧的膝关节击和肘击,只能赌一把,所以她暴力地出击,以重伤换取了胜利。 至于长船,他原本有机会一枪把女孩爆头,但面对女孩冰雪般漠无表情的脸,他根本不会相信她的伤势如此严重,别说奔袭了,连奔跑都做不到。 “喂!”源稚生说。 女孩站住了。源稚生把急救包扔给女孩,女孩接过,想了想,把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扔给源稚生:“你的人死在隧道里了,他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源稚生轻轻地抚摸着刀柄,回想那个名叫宫本志雄的年轻家主,“可以问你的名字么?” “零,卡塞尔学院本科部,学号AI042251,执行部临时专员。”女孩艰难地坐进阿尔法·罗密欧,调转车头开上了升降平台。 源稚生站在红井的边缘看着她的汽车尾灯,她向东京方面开去了,看起来也是个急躁的快车手,在简易公路上飙出了150公里的时速。这让源稚生又想起那个开车一流的女孩,和零有点像,也是那么沉默寡言。 他的身后,用钢铁和复合材料加固的井盖缓缓地合拢,红井深处鱼龙痛苦地狂舞,巨浪起落,发出地狱般的吼叫。 潮水般的灯光充塞了街道,数百台发动机在轰鸣,轿车、卡车、摩托,甚至还有推土机。巨大的工程机械把进出这个街区的路口都封堵了,摩托后座上挂着日本刀和猎枪,轿车后备箱敞开着,里面堆满了雷明顿猎枪和短管霰弹枪。车潮在广告巨幕下停止,屏幕下方,恺撒和楚子航背靠着背,身影如凶猛的野兽。 双方之间的对峙已经持续了足足一个小时,蛇岐八家的人没有继续推进,数百支枪的枪口指向恺撒和楚子航,却没有一支想要发射。 “他们老大是堵车了么?”芬格尔伸着脖子眺望,“我都吃完好半天了,大人物还没有来!” 恺撒也很茫然,双方的杀气都爆表了,可蛇岐八家只是筑起人墙封锁了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是源稚生亲自出场解决,可他到现在还没来。”楚子航低声说。 “也许真是堵车了。”恺撒扭头冲店里喊,“路明非,一瓶威士忌,冰桶还有杯子!” “老大现在是喝酒的时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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