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己身旁,一块从某根柱子上脱落下来的破碎巨石插在附近的沙土中,巨石上还可看到线条粗大而精美的纹路,它不知已经在这里伫立了多少年,时光的刻度在这里似乎已经失去了作用。若有所思中,琥珀伸手摸了摸那苍白的石块,只感受到冰凉的触感,以及一片……空虚。 她是暗影神选。 她曾不止一次听到过暗影女神的声音。 那个声音温暖而明快,没有丝毫“黑暗”和“寒冷”的气息,那个声音会告诉她许多开心的事情,也会耐心聆听她抱怨生活的苦恼和难处,虽然近两年这个声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但她可以肯定,“暗影女神”带给自己的感觉和这片荒芜凄凉的沙漠截然不同。 这片沙漠中所萦绕的气息……不是暗影女神的,至少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位“暗影女神”的。 但这片沙漠仍然带给她十分熟悉的感觉,不但熟悉,还很亲切。 琥珀轻轻吸了口气,转身向着王座的方向走去,她攀上王座底部那座倾颓祭坛周围巨大的石块,又越过那些石块之间仿佛鸿沟般的巨大裂缝——这王座的规模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即便她之前就站在其基座旁边,要真正抵达王座脚下也需要一段漫长而艰辛的攀登。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她觉得自己大概就只是想知道从那个王座的方向可以看到什么东西,也可能只是想看到王座上是否有什么不一样的风景,她觉得自己真是胆大包天——王座的主人现在不在,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她却还敢做这种事情。 但她还是坚定不移地向着王座攀爬而去,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她一般。 但就在她终于抵达王座脚下,开始攀爬它那遍布古老神秘纹路的本体时,一个声音却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吓得她差点连滚带爬地滚回原路—— “小姑娘,你在做什么?” 琥珀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松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下一秒她便如受惊的兔子般惊跳起来,转瞬间藏到了最近一块巨石后面——她还下意识地想要施展暗影步躲入暗影界中,临头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位于一个疑似暗影界的异空间里,身边环绕的影子只闪烁了一下,便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她感觉自己心脏怦怦直跳,探头探脑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那个声音又传入了她耳中:“小姑娘,我吓到你了么?” 这是个上了年纪的声音,平缓而和蔼,听上去没有敌意,虽然只听到声音,琥珀脑海中还是立刻脑补出了一位和蔼老大爷站在远处的身影,她随即开始玛姬提供的情报,并很快对应上了莫迪尔·维尔德在“梦境”中所听到的那个声音。 暗影女神不在王座上,但那个与莫迪尔一模一样的声音却在? 琥珀迅速定了定神,大致确定了对方应该没有敌意,随后她才敢探出头去,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小姑娘,我在这里,看到了没?这里有根柱子……” 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琥珀也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她定下心神,向着那边走去,对方则笑着与她打起招呼:“啊,真没想到这里竟然也能看到客人,而且看上去还是思维正常的客人,虽然听说曾经也有极少数智慧生物偶尔误入此处,但我来这里以后还真没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琥珀,”琥珀随口说道,紧盯着那根只有一米多高的石柱的顶部,“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维尔德,”那个苍老而和蔼的声音乐呵呵地说着,“一个没什么用的老头子罢了。” 琥珀轻轻吸了口气,丝毫没敢放松:“莫迪尔·维尔德?你是那位大冒险家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莫迪尔是什么,我叫维尔德,而且确实是一个冒险家,”自称维尔德的大冒险家颇为愉快地说道,“真没想到……难道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琥珀谨慎地说着,随后抬手指了指对方,“而且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是一本书?” 第1238章 一句警告 那是一本有着漆黑封皮的厚重大书,书皮用不知名的材质制成,光滑的如一面镜子,其内部又有星星点点闪烁的光芒时不时浮现出来,星光游走的轨迹让琥珀忍不住联想帝都街头繁忙往来的芸芸众生,而除此之外,这大书的封皮上看不到任何文字和符号,既没有书名,也看不到作者。 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石柱顶部,星光游走的封皮仿佛紧紧守护着书中的内容,石柱本身则让人联想到教堂或图书馆中的阅读台……或许,它真的是这个作用? 琥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规模巨大的王座,和那如同山岳般的王座比起来,眼前这个小小的石柱和柱子上的黑皮大书几乎可以用渺小如沙来形容……如果这是夜女士的阅读台的话,那祂用起这东西来肯定相当不舒服…… 琥珀脑袋里不由自主地冒着不着调的联想,但她的注意力很快便回到了那本黑皮大书上,她听到书中再次传来了那个苍老温和的声音,声音中带着笑意:“是啊,我好像确实是一本书,尽管我觉得自己好像曾经是个人……人类,很奇妙吧?” “你一直是这个样子么?”琥珀谨慎地询问着问题,尽管她大致可以肯定这个古怪的地方以及这本古怪的“大书”是怎么回事,但在情况不明的前提下,她的每一句话必须深思熟虑,“你在这个地方已经多久了?” “一直……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变成这样,以及什么时候来这儿的,”那本大书中传来的声音笑着说道,“我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但在这里,时间的流逝非常不明显,我并不确定自己已经在这里滞留了多长时间……我是怎么变成一本书的?” 书中传来的声音似乎有点困惑,他仿佛是回忆了一番,最后却遗憾地叹了口气:“完全没有印象了。” 随后他停顿了一下,又带着点好奇开口:“倒是你,小姑娘,你是怎么来这儿的?看上去你一点都不紧张慌乱……完全不像是误入未知之地的普通人。” “我……我情况比较特殊,”琥珀一边斟酌一边回应着这位“大冒险家维尔德”的问题,“我从暗影界来,多少……了解一些这个地方。” “哦……暗影界……”书中的声音一时间似乎有点模糊,就仿佛是大冒险家的思绪被某些突然冒出来的朦胧回忆所干扰着,“我知道,暗影界里总是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说实话,我还从来不知道暗影界里还会出现你这样看上去仿佛普通人的生物,或者说……半精灵?”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会没完没了,琥珀立刻趁着书中声音暂时停顿的时机把话题的主动权拿回到了自己手上:“老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这里?哦,这里是夜女士的神国,”书中的声音立刻答道,以让琥珀始料未及的直白态度坦然说道,“至少曾经是。” 琥珀一瞬间微微张大了眼睛——尽管她从之前的情报中就知晓了这片无边无际的灰白沙漠可能是夜女士的神国,然而亲耳听到这个事实所带来的冲击还是不一样的,紧接着她又注意到了“维尔德”所用的另一个字眼,顿时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曾经是?这是什么意思?” “夜女士已经离开祂的神位了,离开了很多年……神国也就不再是神国,”书中的声音缓缓说道,带着一种感叹的语调,“祂称这里是错位而被人遗忘的世界……我不太理解祂看待事物的角度,但这个说法倒是很符合事实——只是听起来有点神神叨叨的。” “那夜女士现在去哪了?”琥珀立刻追问着,并紧接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王座,王座上仍然空空荡荡,这片神国的主人丝毫没有露面的迹象,“祂平常不在神国么?” “哦,夜女士现在不在,”维尔德的声音即刻回答,带着一丝困惑,“但是大部分时间祂都会在那张王座上坐着……我不知道祂去了哪里,我只是暂时寄居此处的一个过客,可没资格掌控此地女主人的行踪。不过我猜她是去‘边境’处理那边的麻烦了……有个不速之客总在那里捣乱,处理随之而来的麻烦是她这些年来偶尔离开王座的主要原因……” “边境?麻烦?”琥珀一头雾水,下意识地就要在这个话题上追问下去,然而在即将开口的一瞬间,一种仿佛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恶寒和悚然便突然席卷了她的身心,让她把所有的话都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极为不安且困惑,不知道刚才那感觉是怎么回事,但很快她便回过味来——这是灵魂深处传来的警示,是她“暗夜神选”的力量在提醒她规避致命的危险。 在过去人生的几十年中,这种警示只在极罕见的情况下会出现,但事后的事实证明这每一次警示都从未出过差错——这是她的一个小秘密,也是她坚信自己是“暗夜神选”的原因之一,而上一次这个警示发挥作用,还是在旧塞西尔领被畸变体大军袭击的前一刻。 那一次,源自内心的强烈预警让她稀里糊涂地跑进了塞西尔家族的先祖陵寝,让她活了下来并亲眼见证了这世上最大的奇迹,这一次,这预警拦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追问——她一身冷汗。 不管那“边境”和“麻烦”到底是什么,都绝对不要问,绝对不要听!那肯定是只要知晓了就会招来致命污染的危险玩意儿! “小姑娘?你在想什么?”书中传来的声音将琥珀从走神状态惊醒,大冒险家维尔德的嗓音听上去带着一丝关切,“你是担心自己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么?或许我可以帮忙……虽然我自己无法离开这地方,但像你这样暂时误入此地的‘访客’要离开还是比较容易的……” “啊,我只是有点走神,”琥珀迅速反应过来,并紧接着惊讶地看着那本黑皮大书,“啊,我刚才就想问了……除我之外也有别人曾经误入此地?” “有的,但那都是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事——夜女士说我留在这里的时日尚短,而外来者误入此地的情况有时候成千上万年也只有那么一两次,所以我还没遇见过,”维尔德慢慢说道,“不过夜女士也曾告诉我该怎么把那些误入此地的访客送走,以备不时之需……” “具体该怎么做?”琥珀好奇地问了一句。 “看到王座旁边那根倾斜的柱子了么?那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座边界信标,爬到它的最高处,往下跳就行了。” 琥珀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黑皮大书时满脸的表情都是“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何苦将我当成傻子”——这样的表情显然被那本书“看”在眼里,从书中传来了老人无奈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据说曾经误入此地的访客也都是这个反应,但这确实是离开这处空间的唯一办法,至少是我所知道的唯一办法……” 这可不是唯一办法——琥珀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着,仅仅她知道的,那位目前正由维多利亚女公爵亲自看护的“大冒险家莫迪尔”先生就已经连续三次进入这个世界又连续三次安然返回了,她自己更是可以通过暗影行走的方式从这里脱离并回到现实世界,根本不用去爬什么“边界信标”。 但仔细想了想,她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及莫迪尔身上的情况只能作为个例,或许……其他不小心被困在这个“错位神国”里的普通人真的只能通过爬到柱子上跳下去的办法离开这个世界? 她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看向黑皮大书:“真的要爬到那座柱子上跳下去才能离开这里?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这里面具体的原理,夜女士只告诉我一句话,”维尔德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她说:坠落是从梦中醒来的捷径。” “坠落是从梦中醒来的捷径……梦中……”琥珀尖尖的耳朵抖了一下,脸上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这里其实只是个梦境?” “我不知道这句话具体的意思,但这里绝非梦境——实体的力量在这里是生效的,夜女士曾亲口说过这一点。啊……我猜夜女士提到‘梦境’的原因可能和祂自己经常做梦有关?” “夜女士经常做梦?”琥珀皱了皱眉,“这又是什么意思?祂为什么一直在做梦?” “哈哈哈,这我怎么知道?”黑皮大书中传来了老人爽朗的笑声,“祂就是经常做梦,有时候醒着做梦,有时候在沉睡中做梦,祂大部分时间都在做梦——而我只是寄居在这里的一个过客,我怎么能开口去询问这里的女主人为什么要做梦呢?” “这……好吧,倒是符合逻辑,”琥珀抓了抓头发,一边把打听到的情报仔细记下一边思考着还有什么可以询问的,而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那本黑皮大书的封面上,她对这本自称“大冒险家维尔德”的书(亦或者这真的是维尔德“本人”?)本身产生了莫大的好奇,犹豫了几秒钟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我可以打开你看看么?” 书中传来的声音顿时有点困惑:“打开我?” “是的,你看,你现在的形态不是一本书么?我就想着……”饶是以琥珀的强韧神经,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感觉诡异的不行,她比比划划着,越说底气越虚,“我就想着翻开看一眼……当然,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如果你觉得冒犯我还可以道歉……” “啊不,当然不会,这没什么可冒犯的,我现在好像确实是一本书,嗯……一本书是可以翻开看的,”维尔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就好像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想到这方面,“真有趣,我以前竟然从没想过这个……” “夜女士从来没有翻开你么?”琥珀好奇地问道。 “当然没有,祂的……体型比较庞大,可能不太习惯阅读这么小的书本吧,而且祂自己也说过,祂不怎么喜欢看书,”维尔德随口说着,紧接着语气便有点跃跃欲试,“小姑娘,你不是要打开我看看么?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我躺在这里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从未被人翻开过,现在我也突然有点好奇……自己这本‘书’里面到底都写了什么。” 琥珀顿时露出笑容,一边向着那根石柱走去一边期待地搓了搓手,嘴里还一边念念叨叨着:“那……我可就真的翻了啊?” 一边说着,她的手已经放在了那本黑皮大书的封面上,一种仿佛触摸玉石而非纸张、皮革的奇特触感随之传来,她首先感觉到的便是凉,如无生命的石头般冰凉,随后她才小心翼翼地翻开那不断游走着星光的漆黑封面,这本自称“大冒险家维尔德”的无名之书终于在她眼中翻开了第一页。 料想之中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或者神秘诡异的图案画像都没有出现,泛着微微白光的纸页上,只有几个硕大而醒目的单词映入了琥珀的眼帘: 小心哨兵!! 在看到这几个单词的一瞬间,琥珀便感觉心跳陡然加快了一点点,她感觉到这简简单单的字母背后仿佛隐藏着更加庞大的信息,这些信息试图进入她的脑海,然而它们又好像是残缺的,当她意识到这些信息的存在时它们便已经烟消云散。 她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字母们,愣了好几秒钟之后,才下意识地翻开下一页,于是熟悉的单词再次映入眼帘: 小心哨兵!! 她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向后翻开更多书页,于是在那每一页里,她果然都看到了不断重复的警告:小心哨兵,小心哨兵!小心哨兵!! “小姑娘,”维尔德的声音突然从书中传来,将琥珀从莫名紧张惶惑的状态中惊醒过来,老人的声音听上去温厚而充满好奇,“你看到了么?我‘身上’都写了什么?是我的生平?还是重要的冒险笔记?” “小心哨兵。” “小心哨兵?这是什么意思?” “里面只有这几个词,”琥珀飞快地合上了书页,就仿佛那东西烫手一样,“老先生,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的书页里从头到尾都在不断重复这一句话,它听上去像是个警告……小心哨兵!” “我……我不记得了,”维尔德有点无措地说着,“小心哨兵?我完全没有印象,我都不知道你说的‘哨兵’是什么东西……” 琥珀张了张嘴,然而她更不知道该怎么跟眼前这本“书”解释这一切,而也就是在这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和眩晕感席卷而来,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向后倒去,并结结实实地摔在硬邦邦的地板上…… 第1239章 归来与远方 高耸如山的王座前,不速之客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骤然卷起的灰白色沙尘中,如一个幻影般烟消云散,静静躺在石柱上的黑皮大书似乎错愕了几秒钟,直到风声又起,书中才传来维尔德有点困惑的自言自语声:“刚才这里好像有个人……”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略显慵懒而威严的声音便从高空传来:“你说什么?大冒险家先生?” 维尔德闻言“看”向眼前的王座,在那巍峨高耸的王座上,身穿一袭如夜幕般漆黑长裙的夜女士正慵懒地坐在那里,灰白色如裂隙般的纹路皆安静地蜷缩在她的裙角。 “啊,夜女士,你回来了?”维尔德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您刚才去哪了?” “我?我一直在这里,只是小睡了一会,”夜女士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冒险家,你刚才也睡着了么?我怎么感觉你说话有些奇怪?” “我……可能是做了个梦?”黑皮大书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我也不清楚……我刚才好像见到了一个误入此地的访客,还和她说了些什么,那似乎是个很有趣的女孩,但突然她就不见了,我也记不清和她具体的交谈经过……我还看到空荡荡的王座,你不知所踪,我还以为你又去边境对付那家伙了。” “那看来你真是睡糊涂了,大冒险家先生,”夜女士的声音带出了一丝笑意,“这里可没那么容易出现‘客人’,如果真有智慧生物的心智不小心落入这里,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随后这位暗影的主宰者稍稍停顿了一下,才带着一丝期待说道:“我记得这次轮到你讲故事了……我们可以继续上次的那个故事么?关于在岩浆之底流淌的那条冰河,以及冰河中的精灵……” 维尔德的声音有些无奈:“女士,虽然你能这么喜欢我的故事让我很高兴,但你能更欣赏一下那些更加合理严谨的故事么?岩浆冰河与精灵的故事我自己都觉得离谱的过分了……要实在不行我给您重新编一个?” 夜女士笑了起来,笑声仿佛能驱散永恒笼罩在这片沙漠上空的混沌阴霾一般,她低下头,如一朵覆盖大地的乌云突然降下了高度,在那庞然、高远而朦胧的阴影深处,维尔德看到有一双充盈着笑意却又带着威严的琥珀色眸子正俯瞰着自己。 “大冒险家先生,严谨合理的故事我已经看过太多了,在这个无聊的地方,离谱荒诞才更有趣,不是么?” …… 琥珀激灵一下子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意识到身子底下那种硬邦邦的触感不是错觉——自己正仰面朝天躺在房间的地板上,那把熟悉的椅子却倒在不远处,她似乎是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并在掉落的过程中陷入了一个古怪的梦境——那短暂的瞬间在梦境中被放大成了一段持续数小时的冒险和一场奇妙的交谈,又随着身体触及地面,让她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坠落是从梦中醒来的捷径么……”琥珀不由得想起了在那王座前听到的话,但很快她便注意到了从窗帘缝隙间洒进房间的阳光——她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刚开始研究那些沙粒的时候外面还是阳光明媚的午后,然而此刻……却有临近黄昏的光辉洒进房间。 “看样子那几个小时的经历是真实的,至少时间流动是真实的……”琥珀揉揉额角,想要让略有些混沌的头脑尽快恢复清醒,“这是被从‘那边’挤出来了么?” 她嘀嘀咕咕着,用自言自语的方式刺激着头脑迅速清醒过来,然而下一秒,她便仿佛察觉了什么异样,目光突然落在自己指尖。 一些细碎的沙粒散落在她指尖触及的地板周围,那些沙粒均覆盖着一层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灰白色的色泽,某种晕染般的灰白质感从那些沙粒周围弥漫开来,将原本深棕色的地板上也“染”出了一大片灰白色。 “……妈耶……”琥珀瞬间瞪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这次作死可能玩大了,但就在她紧盯着那些沙子的同时,一种莫名的“联系”感却突然从心底浮现,让她感觉那些散落在地板上的沙子似乎并非一堆死物,而是……如同自己部分力量的延伸一般。 她紧紧地盯着那些沙子,感受着心底隐约浮现的那种“联系”,这种联系感十分微妙,有些像是她平日里对暗影界的感知,然而却比那要具体、清晰得多,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控制那每一粒沙尘,甚至可以……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那些地板上的沙子便转瞬间如幻梦般消失不见,而地板上被“晕染”出来的灰白色也一点一点地恢复原样。 琥珀张了张嘴,又看看自己的手指,仿佛还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随后她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并在很长时间的思考和感知之后又伸出手来轻轻搓了搓——一缕灰白色的流沙如水般凭空浮现,伴随着沙沙声落在地板上,流沙越聚越多,那灰白色的“领域”便迅速向整个房间蔓延着…… “哎妈糟糕……”琥珀激灵一下子反应过来,慌忙停止了对沙的召唤,然后手忙脚乱地将它们再次“收回”——万幸的是这并没出什么意外,房间在半分钟后也渐渐恢复了常态。 等到一切恢复过来之后,琥珀还有点迷糊地坐在地板上,她保持这个状态在原地思索了不知多长时间,才终于一拍大腿:“哎,我这是厉害了啊!” 紧接着她便从地上跳了起来,兴冲冲地就要往门外跑:“那这事儿得跟老粽子显摆显摆……” 她风风火火地跑到了门口,但就在推门而出的一瞬间又仿佛想起什么般停了下来,一边努力压制着有点激动的心情一边跟自己嘀嘀咕咕:“不行不行,还得再测试测试,了解一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再说,而且更重要的是情报,是那本自称维尔德的书……” …… 寒冷的风吹过夜幕下的荒芜废土,千百万年亘古清冷的星辉照耀着这片与星光一样古老的土地,维多利亚站在新阿贡多尔高耸的围墙上,她看向高墙内部,看到粗犷宏伟的房屋鳞次栉比,大大小小的灯火照亮了这座在寒冷冬夜中庇护众生的孤城,她又看向高墙外面,看到旷野在星夜中延伸,起伏的土地上遍布着战争遗留的焦痕,远方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被黑暗和寒冷吞噬,唯有被毁坏的巨大工厂或宫殿建筑在无言地诉说着塔尔隆德昔日的辉煌场景。 城墙外面的世界看上去凄凉而缺乏希望,但在这里住了几天的维多利亚已经了解到,那片黑暗沉沦的废墟中并非真的什么都没有——一些零星而微弱的灯火在黑暗深处闪耀着,灯火之间偶尔又可看到巨龙掠过星夜的身影,在那些灯光闪耀的地方,是龙族们从废墟中挖掘出来的、尚能运转的一些旧日工厂或用于监控安全区边界的先锋岗哨,甚至在那些废墟的地下,龙族们也在拼尽全力清理着坍塌的地底交通网和仓储设施,他们的工作昼夜不停。 这让维多利亚不由得联想到了在书本中所记录的那些古老岁月,想到了安苏王国的开拓者们昔日在废土边缘筚路蓝缕的开垦与建设,也让她联想到了黑暗山脉南部的那片废土,以及陛下构思中的反攻废土的一系列计划——在不久的将来,那些计划就会变成实际的行动。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而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打断了女公爵的思绪:“抱歉,维多利亚,这么冷的地方还要拉着你出来‘散步’——陪着我这么个老头子在城墙上头吹冷风想来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吧?” 维多利亚从思索中惊醒,看到头戴黑色软帽、身披黑色法袍的老人正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她赶紧摇了摇头:“当然不会,您千万别这么想——我很喜欢陪您散步。” “真的?”莫迪尔显然有点不信,“年轻人可没几个有耐心的,平常我找人讲我的冒险经历,他们跑的比谁都快。” “那是他们见识浅薄罢了,”维多利亚立刻说道,随后努力想做个微笑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成功了,因为眼前先祖脸上明显也露出了笑容,“至于我……其实我已经很长时间不曾有过这样清闲的时光了,能像现在这样暂时放下手头的事情,陪您在外面随意走走,这对我而言其实是非常难得的休息和放松。” “听上去你平常的工作十分繁重,”莫迪尔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有点担心,“那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工作上的事不会都耽误了么?” “我……出来的时候和上级请了假,”维多利亚赶紧解释着,从某种意义上,她这些话可没撒谎,“工作方面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同事和下属们帮忙处理了,一时半会不回去也不耽误。” “那就还好。”莫迪尔笑了起来,如往常一样没有追问维多利亚真正的“工作内容”,维多利亚则趁这个机会赶紧转移了话题:“您这两天可曾再次被那个‘梦境’纠缠?” “这两天倒还好,也没做那个‘怪梦’,”莫迪尔摇了摇头,“说不定你陪在我附近真的管用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梦’本身也不是天天都会发生的,其实我从乘上那艘机械船到今天一共也就遭遇了三次梦境,算不得频繁——只是梦境本身有点吓人罢了。” “那也不可以放松,”维多利亚一脸认真地说道,“那梦境明显指向和神明有关的力量,这种东西只要大意一次,往往就是万劫不复……” “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莫迪尔一边摆手一边说道,老人的表情显得有点怪异,忍不住上下打量着维多利亚,“你这性格是你父亲带出来的么?怎么年纪轻轻的显得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古板严肃……” 维多利亚眼神中终于多了一丝尴尬,她显然缺乏与人进行这种交谈的经验,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性格一直这样,我父亲的性格也确实差不多。其实严谨的行事风格一直是我们的家族传统……” “家族传统?”莫迪尔忍不住眨了眨眼,有点错愕地指着自己,“这传统是我传下来的?” 维多利亚表情没什么变化,心中却突然一动,她瞬间便想起了曾经与赫蒂闲谈时对方提到的那些关于“自家的老祖宗不认祖训”的尴尬事情,心想自己终于也遇到了类似的场景,而这些许的感叹并没有影响她的回应速度,面对老祖宗好奇的表情,她很快开口:“这……应该是更早的祖先传下来的,而且家族的记载上说,您的性格并不怎么符合这项传统……” “那就还好,”莫迪尔一听这个顿时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自己曾经也是个严肃古板的家伙,要真这样的话那可有点吓人,整天板着脸的冒险生活那得多没意思。” 看着反应多少有点夸张的先祖,维多利亚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但想了想自己平常也做不出什么表情,她也就释然下来,并有点好奇地问道:“您为什么那么喜欢四处冒险?” 她的话音落下,城墙上突然安静下来,莫迪尔一时间没有开口,仿佛是被这一句话勾起了繁多的思绪,在沉默思考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他才终于打破沉默:“你不感觉好奇么?对那些未知的领域,未知的事物,未知的知识……你不感觉好奇么?我们这个世界如此广阔,而且越是去探索它的尽头,你就越是能察觉到那个‘尽头’还在你的认知之外,在一片如此无边无际的领域中不断发现前人未曾发现过的东西……你不觉得很有趣么?” 维多利亚张了张嘴,先祖的回答其实并没有让她意外,因为关于这位大冒险家的诸多记载以及他在六百年前曾留下的许多言论早已留在家族的书籍中,而她对那些都很熟悉,只不过看着这位大冒险家眼睛里所透露出的那份光芒,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您有没有想过,这些冒险或许终有一天会要了您的命,甚至现在您被古神力量纠缠……甚至说不定也是某场冒险所带来的‘后遗症’……” “哈哈,孩子,自信点,把‘说不定’去掉,”莫迪尔突然笑了起来,“我这种到处胡闹的家伙,肯定是没办法安安稳稳死在家里的床上的,我平日里遇上一些古怪麻烦,那也绝对是探索未知领域所带来的额外‘馈赠’——姑娘,不用你提醒,在这方面我可比你清楚。” 维多利亚似乎无法理解老人这种近乎偏执的“爱好”,她忍不住说道:“那您……” “那我也会继续往外走,是的,我会继续往外走的,”莫迪尔微笑着,目光转向了远方那片黑暗,望向那已经超出视野极限的旷野最深处,“我没什么崇高的理由,也不是为了什么开拓文明的边境——其实这些我都没想过,我只是觉得吧……就像这片极夜,假如这极夜永不结束,而人类如同生活在这片夜幕下寿命短暂的小虫,我们在故土终其一生,也看不到夜幕之外的天空,但如果出去走走,不管朝哪个方向,我们走的更远一些,我们便可以看到日出,看到有太阳升上天空…… “许多小虫可能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太阳……它真的就在那里啊。” 第1240章 哨兵? 恢弘的巨日向着远方的地平线沉去,那遍布浅淡木纹的日冕已经只余下一道窄窄的弧线边缘,从日冕边缘升腾起来的光晕在云层的背景中弥漫开来,仿若天空的一片火海,在这一天白昼的最后几十分钟里熊熊燃烧,在随之铺洒开来的夕阳余晖下,高文眼中的整座城市都如同浸没在一片金红色的海洋中。 他站在露台的尽头,远眺着黑暗山脉的方向,临近冬日的寒风从侧面吹来,风中隐约捎来卫队士兵黄昏操演时的口令声,在这难得的、稍微清闲一点的时刻,他静静思索着关于反攻废土的计划以及接下来要前往塔尔隆德的旅程——直到一个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在感知中,才打断了他已经健健发散的思路。 他循着感觉看向气息传来的方向,看到一片扭曲的阴影迅速在空气中成型,琥珀随之从阴影里跳了出来,蹦跶两下之后来到自己面前——下一秒,这暗影突击鹅极具个人特色和穿透力的哔哔声便打破了黄昏时露台上的宁静: “哎哎!出事了出事了!我跟你讲出大事了啊!我刚才好像可能也许说不定不小心跑到夜女士的神国里了……” 高文的思绪与露台上的宁静同时被打了个粉碎,琥珀咋咋呼呼嚷嚷出来的惊人信息让他表情直接便僵在当场,足足十秒钟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又皮又跳的半精灵:“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刚才好像可能也许说不定……” “把这堆助词删掉!” “我刚才研究沙子,不知怎么跑到夜女士的神国里了……”琥珀顿时缩缩脖子,满脸都是“我刚才作了个大死但是没死可这时候被你发现了我还是很紧张”的表情,“幸亏没直接看见神明……” “你研究那些‘暗影沙尘’……把自己研究到了暗影神国?”高文这次终于确定自己刚才没产生幻听,又瞪着眼睛重复了一遍,他才使劲吸了口气,让自己一下子飙升上来的血压和心率慢慢往回蹦——这个又皮又跳的半精灵已经许久不曾发挥这样让人血压飙升的威能了,以至于他都差点忘了这家伙放置不管的话可以搞出多大事情,这一刻他就庆幸自己这幅躯体足够强韧,否则琥珀一开口他怕是心脑血管都得崩,“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是这样的……”琥珀赶紧一边点头一边飞快地开口,赶在高文随便掏出个什么玩意儿把自己拍在墙上之前将前不久的经历和盘托出——她务求体现出自己大无畏的探索精神,并强调自己真的只是想针对那些暗影沙尘做一些研究,误入神国完全是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意外,但很显然,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高文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也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琥珀揍一顿的意思,毕竟那些暗影沙尘是他交给琥珀去研究的,研究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能算是个“责任事故”,比起追究这个万物之耻在研究过程中是否有不够谨慎、过于心大的疏漏,他现在更关注的是对方在描述夜女士神国时所提及的一系列信息量巨大的内容! “你看到了莫迪尔·维尔德所听到的那个声音的源头?那是一本书?而且那本书自称‘维尔德’,并且还不知道‘莫迪尔’这个名字?” “夜女士的王座上没有人?那本书说祂可能是去‘边境’处理‘麻烦’了?暗影神国的边境有麻烦……难道是我们所担心的污染?” “你说夜女士经常做梦?从暗影神国脱离的办法就是从高处跳下,就像从梦境中惊醒那样?” “小心哨兵?小心什么哨兵?维尔德自己都不知道?那整本书里记录的全都是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警告?” 高文越听越是心惊,眼睛也越睁越大,伴随着琥珀极其清晰且完整的叙述,一连串意义重大的情报甚至让他都感觉有点发蒙。在整个过程中,他不止一次趁着琥珀稍作停顿的时候开口确认一些细节,而他所产生疑惑的每一个细节都很快得到了对方的补充。 不管平常表现得再怎么不靠谱,琥珀终究是他的情报部长,而且在过去几年中已经成长了起来,在如此严肃正经的事情上,她表现的一丝不苟,每一个细节的描述都格外精准且涵盖了所有重点,等她终于话音落下之后,高文已经完全了解了她那场不可思议的冒险的全部过程。 “你这可真是有了不得了的经历啊……”黄昏下的露台上,高文看着琥珀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我是真没想到,这才半下午没见你竟然能折腾出这么惊人的事情……” “这也不是我想的啊,”琥珀比高文还无奈,“说真的,我都快被吓死了,你是不知道我用了多极端的手段才控制住自己的理智,避免被神国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给污染……” “看你的表情我都知道这个‘极端手段’不怎么正经,”高文立刻摆了摆手,“先说正事吧,首先是关于你在那边看到的那本……‘书’,除了他自称自己叫维尔德之外,你还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解释他跟现实中的‘莫迪尔·维尔德’之间的关联?” “没有,我就在‘那边’跟他聊了一会,那地方除了那个大的吓人的王座祭坛之外就是看不到边的沙漠,还有一本会说话的书——根本没什么线索可发现的,”琥珀摇了摇头,紧接着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现实世界有了一个叫莫迪尔的大冒险家,看上去像是个正常人,在世界上到处游荡,夜女士的神国有一个叫维尔德的大冒险家,变成了一本书,被放在神明的王座前,这事儿听着真是比吟游诗人的故事还离奇许多……你说,莫迪尔·维尔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高文皱着眉,心中翻涌着诸多猜测,“听上去他仿佛被分裂成了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分别拥有姓氏和名字,但谁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根据已有线索,似乎夜女士是这一切的根源……但我总觉得有哪不对……” “我也觉得不对,”琥珀跟着点了点头,“从维尔德的只言片语中,我推测他也是意外进入那个‘错位神国’的,而夜女士对这一切似乎并没有主动参与……虽然不排除那位古代神明是对维尔德隐瞒了什么,但对于一个神明而言……这种隐瞒不是毫无必要么?祂总不能只是为了找个人给自己讲故事吧?” “讲故事……对了,这还是个问题,”高文表情严肃地说道,“玛姬提到过,莫迪尔几次误入‘那边’之后都听到了‘另一个自己’在给夜女士讲故事,而夜女士则以自己梦境中的见闻作为交换,但当莫迪尔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不管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夜女士所描述的梦境的内容。这方面你有没有询问一下那本书?夜女士的梦境是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问,”琥珀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是突然被‘扔’回现实世界的,而且当时想问的东西太多,一时间也没想到这些。我只知道那位暗影女神似乎长期处于‘造梦’状态,甚至不管清醒时还是沉睡时祂的‘梦境’都不会中断。我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情况,神明的事情真是太难理解了。” “恩雅曾告诉我,神明的‘梦境’绝不是单纯的梦境,作为从思潮中诞生的存在,神明的所有思维活动其实都可以视作和现实世界相互映射的结果,即便是已经脱离思潮、获得自由的神明,其梦境与现实世界也会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高文摸着下巴,在思索中沉声说道,“也正是因为有这层映射,神明都会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梦境,以避免力量失控逸散——这一点上,如今获得自由的阿莫恩、弥尔米娜和恩雅其实都不例外。 “但我不知道暗影女神是否也受这条规则的影响,毕竟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太长时间,一百八十多万年的思潮隔绝……足以让她变成一个几乎和我们的现实世界没什么关联的‘域外生物’,她的梦境能在我们这边产生多大的扰动完全是个未知数。” 琥珀听着突然眨了眨眼,朝高文一挑眉毛:“那就是比你这个‘域外游荡者’还域外游荡者喽,都游荡的没边了……区别就是你这是用来吓唬人的,人家那是真的。” 高文瞬间就一个爆栗子砸在这半精灵脑袋上:“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多机灵的一个半精灵啊,可惜长了张嘴.jpg。 琥珀被敲的抱住了脑袋,嘴里“妈哎”一声便安静下来,高文则摇了摇头,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神明的梦境问题,思潮的映射问题……这算是这个世界诸多诡异规则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两个,甚至在早期还曾让他一度抵触和惶惑无措——这一切颠覆了他对“物质世界”的认知,模糊了物质和意识的边界,对于一个从地球穿越而来的灵魂而言,这所呈现出来的光景……几乎是荒诞而错乱的。 然而这个世界确实是如此运转着,精神可以影响物质,物质可以影响精神,二者不但能够相互映射,甚至在条件合适的时候还能相互转化,不管是魔法师依靠精神力塑造各种魔法现象、改变物质的形态,还是凡人思潮投影创造出神明,亦或者神明的精神辐射凭空改变现实……这一切对地球人而言“不合理”的现象,背后的本质其实是一致的。 有时候高文忍不住便想……如果有一种理论能够解释这种精神和物质相互影响甚至相互转化的现象……或许它便相当于解释了这个世界的“底层真理”吧。 这理论会隐藏在魔力的真相中么?还是会隐藏在更深的、目前凡人们还未曾想象过的领域? 他不小心陷入了思索中,但很快便有一个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惊醒:“哎,哎哎,你又走神了?” 高文激灵一下子醒过神来,便看到一只小巧的手掌在自己眼前使劲挥舞着,他抬头看向手掌的主人,于是琥珀瞬间便再次抱住了脑袋:“刚才敲过了啊!一次错误不兴敲第二遍的!” “行了行了,说正事,”高文摆摆手,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开口说道,“把维尔德和夜女士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我现在更关注你刚才最后提到的那个‘哨兵’……哨兵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统共就这么一句警告,可能的解释太多了,”琥珀呼呼摇着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警告绝对非常非常重要,否则不至于写满了整本书——还是一本那么特殊的‘书’。” “哨兵,它所指代的很可能是某种‘看守’,而且这个看守应该是一个极其强大而危险的存在,或者它所看守的东西十分危险,有蔓延污染、让哨兵转化为危险源的可能,”高文若有所思地说着,“按这个标准看,龙族负责监视逆潮之塔的人员可以被视作‘哨兵’,刚铎废土深处的铁人兵团也可以算作‘哨兵’,甚至精灵们在宏伟之墙节点上设置的那些哨兵之塔都是‘哨兵’,而这些哨兵不管哪一个出了问题,都是值得警惕的危机,可我觉得和维尔德那本‘书’上满页的‘小心哨兵’警告比起来,这些都还不够格。” 琥珀微微颦眉:“不够格?” 高文没有做进一步解释,只是在心中又冒出了更多的想法—— 除了他刚才提到的那些东西之外,这世界上其实还有可以被称作“哨兵”的存在。 那些高悬天空的监控卫星,以及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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