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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赫拉戈尔皱着眉,也确认了自身的心智情况,足足半分钟后他才稍微松了口气,然而紧锁的眉头却一点都没有松开。 “会不会是过于紧张导致出现错觉了?”巴洛格尔犹豫着问道,“枷锁已经消失,这一点我们已经再三确认过,而只要仪式完成,这个过程便是不可逆的。” “……我希望这是错觉,但我不敢轻易用‘错觉’这个词来解释发生在自己心智中的任何异常现象,”赫拉戈尔沉声说道,“我们……最好再确认一下。” 第1055章 关于第三个故事 三十分钟后,卡拉多尔完成了对整个营地的巡视,他回到高台上,三位领袖正在这里等候着。 “情况怎么样?”安达尔看向降落在平台上的红龙,“营地里有任何龙在祈祷或做类似的事情么?” “没有,并无任何龙做祷告,”卡拉多尔摇摇头,同时脸上表情有些古怪,“按理说也不可能有谁会去祷告吧……我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就是为了能够挣脱枷锁和精神污染,这时候回头重塑神明,岂不是要将所有代价白费?” 安达尔却仍然皱着眉头,他旁边的巴洛格尔则沉声说道:“……然而并不是所有龙都有清醒的头脑,在严重的压力以及增效剂反噬带来的精神恍惚中,意志力不够强大的同胞仍然有可能去祈祷超自然的力量来拯救自己……更何况这种祈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们的‘本能’。” “但正常来讲……枷锁是不可能短时间重建的,至少在一个种族记忆周期内它都不可能回来,”安达尔摇着头,“而且哪怕枷锁和钢印卷土重来,这也需要庞大的信仰支撑,这不是少数幸存者迫于压力的‘皈依’就能实现的——更何况卡拉多尔也巡视过了,营地中甚至压根没有龙进行祷告。” “但整个塔尔隆德的范围很大,我们无法确定其他地区的情况,”巴洛格尔下意识地看向远方,仿佛在旷野上搜寻着什么,“万一……某个地区有数量庞大的幸存者,而他们在苏醒之后选择重建教会,且数量超过了那个阈值……” “这可能性太低了,”安达尔立刻说道,随后他注意到赫拉戈尔从刚才开始便始终维持着沉默,便忍不住说道,“赫拉戈尔,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赫拉戈尔终于从沉思中抬起头,他的目光在两位老友身上缓缓扫过,“我们付出巨大代价执行了成年礼,至少在一个种族记忆周期内,这场仪式的效果都是不可逆的——更何况我并不认为龙族的意志会那么软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低头,即便有同胞扛不住压力重新开始祈祷,目前塔尔隆德幸存的龙族数量也远远不够,时间也远远不够……祂不可能回归,这不符合理论。” 安达尔和巴洛格尔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互相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凝重的神色,安达尔首先看向赫拉戈尔:“但你刚才确实是感觉到什么了吧?” “我确实是感觉到了什么……但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赫拉戈尔神色异常严肃,“为什么只有我感觉到了?你们脑海中却没有丝毫回响?” 安达尔和巴洛格尔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们听到对方继续说道:“如果‘祂’真的回来,那么‘祂’的声音应当是无处不在的,这是神最基础的权柄,且无法被任何个人意志抵挡……既然你们听不到,那就说明我听到的并不是属于‘神’的声音……” 巴洛格尔皱着眉:“你的意思是……” 赫拉戈尔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了阿贡多尔废墟的方向,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正在仔细感知着大气中某种微妙的联系,这种感知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他才从远方收回视线:“……我刚才又感觉到了,但你们应该还是什么都没听到吧?” 巴洛格尔和安达尔相互看了看,同时摇了摇头。 “我模模糊糊看到了,”赫拉戈尔轻轻吸了口气,他向高台的边缘走去,身边渐渐荡漾开淡金色的光辉,巨龙庞大的身影从光辉中一点点浮现出来,“我必须去那边确认情况。”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百米多长的金色巨龙已经在暮色中张开庞大的双翼,伴随着魔力激荡空气所发出的呼啸声,赫拉戈尔腾空而起,迅速朝着阿贡多尔废墟的深处飞去。 巴洛格尔和安达尔站在高台上,大概是首领离开的太过果断,他们好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巴洛格尔眺望着远方,过了几秒钟才忍不住说道:“我有些担心他的状态——安达尔,首领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他在一百多万年里都作为侍奉神明的高阶龙祭司,我确实也怀疑这漫长的‘浸染’已经从深处改变了他,”安达尔嗓音低沉地说着,“这种改变或许没有影响到他的心志,却有可能影响到了他的‘本质’……卡拉多尔,你和杜克摩尔照看好营地的情况,我和巴洛格尔跟上去看看情况。” …… 浑浊厚重的云层再一次聚集了起来,笼罩着塔尔隆德本就不甚明亮的天空,巨日的残存光辉被云层遮挡起来,阿贡多尔废墟仿佛被午夜笼罩般陷入黑暗。 赫拉戈尔从废墟上空飞过,金色巨龙的身影在黑暗中仿佛一颗流星,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城市,视线顺着起伏的废墟一路向前延伸,延伸到坍塌的城区,崩落的山峰,以及那些掩埋在山体残骸之间的、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墙垒和华丽屋顶。 这一切都因天光的昏暗而笼罩在黑暗中,然而赫拉戈尔的视野里却浮现出了一条清晰的淡金色轨迹,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有某种凡人肉眼无法识别的东西从某些废墟中浮现出来,并且正如涓涓细流般汇聚到了远方的土丘背后。 带着警惕而戒备的心情,他绕过了这座土丘,一堆完全坍塌的建筑物屋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尽管其已经面目全非,赫拉戈尔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堆废墟中某些熟悉的结构。 这是昔日阿贡多尔最高山峰上的建筑物,“上层圣殿”主体的一部分,那些涓涓细流般的淡金色光流便最终汇聚到了这个地方,而且这个汇聚过程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赫拉戈尔立刻压低高度,向着那堆残砖断瓦飞去,他身上浮动起一层金色光辉,在落地时便已经化为了人形——这样较小的体型便于他探索坍塌的废墟,因为那曾经辉煌宏伟的建筑物如今已经完全崩落下来,原本可供巨龙昂首阔步的走廊和门洞现在已经只剩下狭窄的缝隙了。 在寻找一圈之后,赫拉戈尔终于从倾颓的屋顶侧面找到了一条似乎可以通往内部深层的裂口,他眯起眼睛,再次确认视野中有淡金色的辉光浮动,随后毫不犹豫地钻入了这道裂口。 裂口里面很狭窄——但对于人类形态的他而言仍然可以自由移动。前方的道路很黑,弯弯曲曲仿佛深邃的洞穴,赫拉戈尔不得不召唤出了一枚光球来辅助视物:在失去神明的庇护之后,他已经失去了包括真实视野、洞悉时空、永生不朽等大部分神异的力量,如今也只能依靠这些凡人的法术才能行动了。 就这样在弯弯曲曲的、坍塌的建筑物内钻行了不知道多久,赫拉戈尔才感觉到周围的空间稍微空旷起来,他又往前爬行了一段,突然间视野中光线一暗—— 这意味着照明法球飞入了一个较为广阔的空间中,四周的空旷导致了法球的照明效果下降。 赫拉戈尔迅速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气息,随后抬手一挥,更多的照明法球随之从空气中浮现出来,并迅速飞往这处空间的各个角落,将整个空旷区域彻底点亮。 他看到了一个倾颓扭曲的地方,视野中的地面和弧形墙壁让他迅速判断出这里正是他曾经最熟悉的那间圆形大厅,随后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大厅的中央——那是曾经的圣座高台,也是曾经神明长久站立的地方。 在某个短暂的瞬间,他仿佛真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平静淡漠的表情注视着自己,然而下一瞬间,那幕幻象便消失了,他视野中根本没有什么熟悉的身影,却有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物。 赫拉戈尔一时间愣在原地,就是这短暂的愣神中,他身后传来了两个熟悉的气息:巴洛格尔和安达尔终于追了上来,循着赫拉戈尔留下的痕迹也进入了这间被掩埋在废墟中却仍然相对完好的圆形大厅。 大厅里被照明法球映的灯火通明,内部景象一览无余,巴洛格尔和安达尔钻出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洞口的大门,他们第一眼看到了站在前面的赫拉戈尔,刚想上前打个招呼询问情况,便紧接着注意到了赫拉戈尔的视线方向,并循着其视线看到了大厅中央的事物。 “这是……”安达尔感觉自己的眼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某种同时混杂着警惕、戒备、紧张却又荒谬感十足的复杂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这就是你感觉到的东西?” 赫拉戈尔迈步上前,来到昔日圣座的位置,目光落在那枚淡金色的龙蛋上,良久才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这是什么?”巴洛格尔从后面跟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安达尔面无表情地在一旁说道:“看不出来么?这是龙蛋。” “我当然知道这是龙蛋!”巴洛格尔顿时说道,“我是问这东西怎么来的——这个龙蛋怎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如果我的感知和猜测没错,它恐怕几分钟前还不在这里,”赫拉戈尔带着复杂的表情低沉说道,“我刚才看到了某种……‘东西’的汇聚和流动,它从这片大地的各个角落析出,然后汇聚到这座大殿中形成了这枚龙蛋,这一切确确实实是刚刚才发生的。” “……某种提前的布置?”安达尔瞬间有所联想,“你再仔细看看,这个是……‘祂’么?” 不用安达尔提醒,赫拉戈尔就已经在仔细观察那枚龙蛋了。他知道自己曾经在神明身边接受了太多的浸染,已经在生命本质上发生了变化,所以能够看到一些寻常龙类看不到的“信息”,而借助这双特殊的眼睛,他认真观察了很长时间才摇摇头:“不,‘祂’没有回来,至少我可以肯定这个绝对不是‘神明’。” “这……没法解释……”巴洛格尔眉头紧锁,作为一个昔日的研究者,他此刻深陷巨大的困惑中,“这不符合我们所知的那部分理论……” “所以这是我们百万年来未知的那部分。”安达尔看了巴洛格尔一眼,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了那枚淡金色龙蛋附近的某样事物。 那是一块材质不明的金属板,正静静地躺在碎石瓦砾之中,它似乎已经在这里被掩埋了很久,一直在等待着外来者的发现,而在看到它的瞬间,安达尔心中便冒出了一串古怪的念头——纵使神殿坍塌,纵使整座城市已经被夷为平地,这块金属板也没有被深埋在无法被人发现的地方,就好像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拨弄着因果与巧合,让它此时此刻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赫拉戈尔也注意到了那块金属板,循着心中的直觉,他迈步走向那堆瓦砾,伸手将其从碎石中拿了起来,随后他的目光看向这只有一尺见方的事物。 下一秒,随着他的视线落在金属板上,后者表面竟自行浮现出了文字,而在看到那文字的一瞬间,赫拉戈尔以及身后迈步靠近的巴洛格尔、安达尔的眼神都瞬间凝滞下来: “第一条:‘神明’作为一种自然现象,其本质上永不消亡。 “第二条:凡人眼中的‘神明’,仅仅是上述自然现象与凡人这一‘观察者群体’之间交互所产生的涟漪。 “第三条:虽然神明永不消亡,但神明与凡人之间的交互过程是可控的,可以被终止,可以被转移,可以被主动加强或削弱,抑或进行更多干扰。 “第四条:无论神明还是凡人,都是一道更大的涟漪中的细小波纹。 “第零条:如果你们看到了这些,那便证明这一切是正确的,如果你们” 赫拉戈尔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在这个短暂的瞬间,他看到金属板“第零条”后面似乎浮现出了一些文字,他甚至看到了那些文字的内容,理解了一些他绝对不能理解,绝对不能成立的知识,然而下一瞬间,他却发现那个位置只有一片空白,他没有看到过自己曾看到的东西,也不曾理解自己曾理解的内容——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前四条是否发生了改变,也不知道自己或自己眼中的世界是否发生了重组,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向下移动,并且不再记得第零条后面还有另外一个结论。 某些记忆随风消散了,在高阶龙祭司脑海中只留下无法被察觉的涟漪。 赫拉戈尔看到了最后,在金属板的末尾浮现出新的文字: “将这一切交予高文·塞西尔——这是第三个故事的必要元素。” 第1056章 回暖 在接下来的数分钟里,废弃坍塌的大厅中只有一片静默,三双视线都落在那有着奇妙材质的金属板上,直到那金属板上的文字渐渐消失不见,甚至连金属板自身也一点点消融进空气中——它化为点点光尘,自赫拉戈尔手中滑落,再无一丝痕迹残留。 巴洛格尔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第三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在高文·塞西尔造访塔尔隆德的时候,‘祂’曾经给他讲了两个故事,两个关于神明与凡人的故事,”赫拉戈尔搓了搓手指,仿佛还能感觉到刚才那金属板实实在在的触感,“‘祂’当时说还有第三个故事,然而那个故事还未发生……” 巴洛格尔看着赫拉戈尔的眼睛:“所以你懂得‘祂’的意思么?” “不懂,”赫拉戈尔摇了摇头,“而且直到现在仍然不懂……我用了一百多万年来尝试破解‘祂’说出的每一条隐喻,最终也只能理解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有些东西……注定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 “那么前面的几条你有什么想法?”巴洛格尔又问道,“这些东西……真的是‘祂’留下的么?‘祂’为什么要留下这些?” 赫拉戈尔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在沉默中思索了很久,最后才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或许……这就是只有当枷锁被斩断之后‘祂’才能说给我们听的知识。” “显然,‘祂’也想说给那个名叫高文·塞西尔的人类,”安达尔直到这时候才打破沉默,这位老迈的龙族回头看了一眼大厅中央那散发着淡淡金辉的龙蛋,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赫拉戈尔,你来决定应该怎么做。” “……照办吧,”赫拉戈尔沉默了足足十几秒钟才开口说道,“归根结底,塔尔隆德的命运已经与那个人类的轨迹产生了切割不开的联系,历史的转折点和他的行动息息相关,或许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联系还将继续下去,‘祂’大概是预见到了这一切,所以才提前安排了这些东西。”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判断,”巴洛格尔摊开手,“反正我们也决定了要回归尘世,用这种方式和人类世界最强大的国度之一建立联系也是个不错的开端。” 安达尔的目光则始终落在那枚龙蛋上,这时候才忍不住说道:“赫拉戈尔,你认为这枚龙蛋安全么?它会不会……是某种危险的回归预兆?” “还记得刚才我们看到的‘第一条’和‘第二条’么?”赫拉戈尔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了安达尔一句,后者略一思索便点点头:“当然记得——第一条,‘神明’作为一种自然现象,其本质上永不消亡。第二条,凡人眼中的‘神明’,仅仅是上述自然现象与凡人这一‘观察者群体’之间交互所产生的涟漪。” “我相信这两条,所以我们不必担心这枚龙蛋,”赫拉戈尔缓缓说道,“对龙族而言,我们所认知的众神已经离去了。” “那我们怎么处理它?话说回来……你觉得这颗蛋能孵化么?”巴洛格尔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龙蛋,作为学者的他此刻却不知道该用哪种理论来面对眼前的诡异局面,“啊,我又想到个问题——刚才那留言上说‘将这一切交予高文·塞西尔’,这个‘一切’里面包括这枚蛋么?” 偌大的废弃大厅中一时间安静下来,良久赫拉戈尔的声音才略有些沉闷地响起:“……你问到我了。” …… 来自平原地区的风吹过广袤的大地,尽管冬季的气息还未彻底远离北方地区,但这风中却已经有了一丝丝暖意。从圣苏尼尔到庞贝城外,从戈尔贡河到索林地区,肥沃的大地正随着天气转暖渐渐浮现出些许绿意,浅色迎风兰的绽放正在带给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一个好消息: 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复苏之月的脚步已经临近北方大地。 索林地区,巨树覆盖下的永春绿地上,植物一如既往地繁茂。 来自巨树的“奇迹”之力恩泽着整个地区,索林巨树的覆盖范围内其实并不会感受到非常明显的春冬季节变化,即便平原方向的风吹进索林堡,这风中的气息也会被巨树所净化、浸润,变得和当地环境一致。但即便如此,生活在索林地区的人仍然可以感受到圣灵平原上复苏之月到来所引发的变化:树冠边缘区,风中吹来了浅色迎风兰飘散的花叶,又有如棉絮般的草籽从南方乘风飞来,落在索林堡外的哨站窗台下。 有着一头灰白色长发的安德莎·温德尔站在索林堡的庭园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她听到振翅声从天空传来,循声望去,正巧看到几只有着苍翠羽毛的漂亮小鸟从城堡的屋顶边缘飞过,朝着圣灵平原的方向飞去。 这些漂亮的鸟并不是索林巨树的“当地住户”,它们只是在这里临时躲避寒冬而已。 野生动物的适应能力总是令人惊叹,现如今这一地区已经有很多动物适应了索林巨树的存在,并将这片气候温和的地区当成了过冬圣地。在圣灵平原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数不清的走兽鸟雀便聚集在索林堡上空的树冠以及城堡脚下的灌木林里,而等到平原气温转暖,这些小动物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处庇护所,去返回他们在平原上的栖息地。 安德莎的目光追随者那几只小鸟,直到它们消失在树冠边缘浅蓝的天光下才收回视线,随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活动着手脚,并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当做练习用剑,开始如过去的十几年一般进行锻炼——在经过了漫长的休养康复之后,她的动作一开始有些生疏,但十几分钟后,她的动作便渐渐流畅起来。 练习过半,有脚步声从附近传来,安德莎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望向庭院一侧的走廊——身穿研究员制服的巴德·温德尔正在走廊边缘站定,他带着一丝微笑看向这边,并拍手称赞道:“好,很有精神。” “父亲,”安德莎垂下手中的树枝,“早上好。” “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巴德·温德尔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再躺几天才能有这种精神。” “其实我几天前就已经可以了,”安德莎笑了笑——如今她已经可以在父亲面前笑的很自然了,“我康复得很快,这里的空气中都仿佛浸润着生命的气息。” “你可以把‘仿佛’去掉,这里的每一寸空气中确实都浸润着生命之力,”巴德也笑了起来,“索林堡是整个塞西尔最适合疗养的地方,在这里只需要躺在床上就相当于接受着不间断的回春祝福,而且比起常规的治疗法术和药品,这种缓慢却全方位的疗愈能真正做到不留隐患。” “是的,感谢这里的生命气息,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安德莎说着,低头看了自己手中的树枝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不过毕竟条件有限,在这里只能用树枝来做练习……我想玛格丽塔将军也不会允许我在这里碰剑的。” “相信我,她不让你碰剑更多是为你的健康考虑——一个从航弹轰炸中活下来的人,最好别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信,”巴德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半步,同样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如果你感觉这样的练习不够有效,我可以陪你活动几分钟。” 安德莎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手中的树枝,片刻之后才开口:“父亲,您真的要……” “这需要如此斟酌么?”巴德活动了一下手腕,适应着树枝的重心和长度,“难道你看到我身上穿着长袍,就觉得我已经不懂怎么挥剑了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德莎摇了摇头,随后眼神很快认真起来,她调整着自己的站位,以迎战的礼仪站好,并微微点了点头,“那么,我很荣幸。” 巴德踏步上前。 这一刻,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幅已经褪色的场景——他看到自己记忆中的家族庄园,看到那盛开着淡黄色花丛的庭院,他看到年幼的女儿笨拙地向自己扑过来,那时候的她,手中抓着的也是一根树枝。 那是巴德记忆中唯一一次以父亲的身份陪自己的女儿“练剑”。 庭院中响起了空气被划破的鼓动声以及脚步踏在地上的有节奏叩响,这场短暂的较量最终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安德莎手中的树枝终于被击落在地——在不动用超凡之力,仅凭单纯剑技较量的情况下,她最终还是没能赢过前代的狼将军。 她依稀记得,很多年前自己好像也曾经历过这一幕。 “您赢了,”安德莎有些发愣地看了落在地上的树枝片刻,随后叹息着摇了摇头,“看样子我休养的这段日子里果然荒废了很多……” “你的发挥已经很不错了,”巴德摇摇头,从久远的记忆中脱身,并扔掉手中树枝,“我的经验和技巧本就超过你,事实上在数年以前,我甚至仅凭单纯的剑技和高文陛下进行过较量,在他那样的传奇强者面前我都坚持了很长时间,最终还能全身而退——所以你输给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他的语气很淡然,但最后还是免不了有那么一点自豪——毕竟虽然当年的事情有很多不堪细说的细节,但能够与高文·塞西尔那样的传奇英雄短暂交手并全身而退终究是一件了不起的壮举,这样的壮举大概全世界也很难有谁再来一次,任何一个有着正常荣誉感的人都可以把这件事吹一辈子。 不过巴德毕竟是个矜持且富有教养的人,所以他决定只吹半辈子——这体现了前代狼将军强大的自制能力。 安德莎在听到父亲的话之后显然分外惊讶,甚至惊讶到有些怀疑起来:“真的?您……竟然与那位开拓者交过手么?而且全身而退?” 巴德略作回忆,脑海中关于被人打出墙外、脸接手雷、断臂狂奔之类的细节迅速掠过,随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咳,真的。” 毕竟那手雷是之后拜伦扔的,自己当初从城堡中撤离的时候还算四肢完整,从严谨的数学角度分析,这就算全身而退。 “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巴德摇了摇头,同时目光落在了安德莎的脸上,后者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额角碎发下面露出了一只灰白色的眼罩,“比起剑技上的生疏,真正影响你的其实是这只眼睛……我已经和贝尔提拉女士共同商议了一个治疗方案,用新的血肉再生技术,或许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安德莎下意识地摸了摸那只在战火中失去的眼睛,那里已经没有痛觉,但当手指拂过的时候,她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种虚幻般的灼热和刺痛。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笑了起来:“好,那我就期待着了。”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就像上次,”巴德有些意外地看了安德莎一眼,“你不介意血肉再生技术以及因此和塞西尔之间产生纠葛不清的联系了么?” “就像您说的,这都是细枝末节,”安德莎摇了摇头,“时代变了,很多东西都变了,固执不是什么优点,我多少也应该学着变通才是。” 巴德注视着女儿的眼睛,他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这是很大的成长。” “我早已成年很久了,父亲,您的语气却仿佛在面对一个还没度过成年礼的孩子,”安德莎有些无奈地看了巴德一眼,随后她突然沉默下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过了两三秒才低声开口,“很快就要进行和平谈判了,是么?” 巴德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父亲,这里到处都是报纸和魔网广播,”安德莎更加无奈起来,“您以为我平常住在什么地方?与世隔绝的山洞么?” “哦,也对,”巴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接着清了清嗓子,“咳咳,确实就要进行谈判了,不过严格来讲,那将是一场重新划定秩序的‘会议’。停战协议以及初期的和平谈判早在上个月就已经由边境上的将军们完成,我们现在筹备的,是在112号精灵哨站进行的国际会议。” “这对我而言区别有限,”安德莎说道,“父亲,我在这里已经待不了多久了吧?” 第1057章 贝尔提拉的技术路线 巴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安德莎——他脑海中那个在庭院里笨拙地朝自己跑来的小女孩的身影已经一点点远去了,最终只剩下一些破碎的剪影,混在他那不断褪色的记忆里。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已经成长起来的帝国军人,沉稳,英武,有着顽强的意志和坚定不移的信念,以及属于她自己的人生轨迹。 “你会安全回到提丰的——作为两国缔结友好关系的一个证明,作为一个良好的开端,”他思索着,慢慢说道,“陛下……我是说高文·塞西尔陛下,他会为你做好舆论方面的铺垫和引导,奥尔德南那边也会有对应的安排,战争背后的一部分真相会得到公开,你将以有功之臣的身份回去,而不是战败被俘的指挥官……” “我知道,”安德莎语气平静地说道,“这对两个国家都有好处,也能更好地发挥我的价值,但不管怎样,为了让我平安回去,奥尔德南方面肯定是要付出些什么的吧……” “这就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了,”巴德摇了摇头,“罗塞塔陛下很清楚自己应该为一个狼将军付出什么价码,你要做的就只是配合奥尔德南方面的决定。” “当然,我会的,”安德莎神色如常地说道,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自己的父亲两眼,带着一丝犹豫说道,“那么您……之后您还会回到……” 巴德似乎早已料到对方迟早会提到这件事,他的回答很明确:“我已经不属于提丰了,于公于私,我都不适合再出现在奥尔德南。狼将军巴德·温德尔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我的出现只会影响到奥尔德南的局势,所以这里只有一个研究员巴德而已。安德莎,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我明白,”年轻的狼将军只能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抬起头,看向索林巨树的方向——她看到几架飞行器正从远方飞来,一边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一边向着树冠底层区的某处裂口飞去,这引起了她的好奇,“最近似乎总有这种造型奇特的飞行器在附近活动?” 巴德表情有些古怪:“贝尔提拉女士在测试让自己的脑子实现更多功能,以及让它们在远离母体的情况下自行协同工作——更进一步的细节则属于技术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安德莎:“……您在说什么?” “……好吧,这确实有点难以理解,那就不要打听了,这对身心健康都有好处,”巴德想了想正在索林巨树内部生化实验室里进行的那些诡异项目,表情顿时愈加奇妙,考虑到连自己这个曾经的万物终亡会神官有时候都难以理解贝尔提拉的审美,他果断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已经在庭院里吹够长时间的风了,你刚康复没多久,还是要控制一下室外活动的时间。” 安德莎有些无奈:“我已经在屋子里待的够久了,无事可做的感觉比在战场上拼杀还要累人。” “无事可做?”巴德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突然想起些什么,“啊,那我倒是有些建议——还记得上次我们没做完的那些练习么?我们可以先从简单的方程组开始……” 安德莎:“……?!” …… 索林树冠,微风吹过,巨大而繁茂的树叶在枝丫间摇晃摩擦,发出如浪涛般的连绵声响,而在一层又一层摇晃的枝丫和叶片深处,厚重茁壮的木质结构却形成了格外致密的、不会发生任何晃动和变形的壁垒框架。在这些框架之间,多层木质中夹杂着从地下深处吸收来的金属隔层,隔层与隔层相连,最终“生长”出了规模庞大的房间结构,一个个房间之间有通道或阶梯相连,发出明亮柔和光辉的植物照亮了这些内部空间——这里是独属于贝尔提拉的私“人”领域,是她进行精密研究的生化实验室。 和最初那个粗糙的、仅有一座大厅的雏形比起来,这些位于树冠深层的实验室如今已经扩大了数倍范围,其内部功能和所能够承担的任务也进一步加强、增多,而且考虑到会有人类助手前来帮忙,贝尔提拉还对其内部空间进行了很多人性化的改造,如今这处“上层实验室”已经和位于树根地宫里的“地下生化中心”、位于索林堡的“德鲁伊研究所”并列,成为了索林地区的三大生化实验室之一。 事实上,由于索林地区独一无二的“自然”环境和便利条件,这一区域如今正承担着越来越多的生化研究任务。帝国每个季度都在增加这方面的资金和人才投入,越来越多的德鲁伊带着他们的项目来到了这里,俨然已经让这片浴火重生的土地成为了塞西尔帝国的生物技术中心。 这是当初从化为废墟的地宫深处爬出地表、以面目全非的姿态面对这片面目全非的土地时贝尔提拉完全不曾想象过的场景。 上层实验室深处的某个椭圆形大厅内,半人半植物的贝尔提拉在诸多根须的支撑下轻巧无声地在房间中移动,检查着附近墙壁上的神经节点,大厅尽头的墙壁上则镶嵌着硕大的魔能水晶,水晶闪耀着投射出来自外界的全息投影,投影上的飞行器正平稳地降落在巨树机库中。 一个身穿黑色短外套、弯腰驼背须发皆白的小老头站在投影前,聚精会神地看着那架飞行器平稳停靠,看到其上层的舱盖打开,一颗巨大的大脑从营养物质中脱离出来,看着它用神经触腕拍了拍本体上挂着的液滴,随后向着机库内的某处通道飞去。 “……这些‘脑’现在越来越令人惊讶了,”小老头转过身,看向贝尔提拉,“这些细微的操作也是你控制的么?” “我可以直接控制,但这么做很缺乏效率,”贝尔提拉从不远处路过,头也不回地说道,“如此简单的事情完全可以预设逻辑,让‘脑’自行判断该怎么做。毕竟它们本身就是高效率的思考器官,为其赋予简单的独立智能甚至比在铁人的心智核心里编写逻辑要容易的多。” 皮特曼眨眨眼:“啊,不说我都忘了,你当年也是个刚铎人。” “作为帝国的首席德鲁伊,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研究我的‘合成脑’是怎么飞来飞去的么?”贝尔提拉终于从忙碌中停了下来,有些困惑地看了皮特曼一眼,而在她身后的一整面墙壁上,整齐排列的十余个培养囊正浮动着有节奏的暗红色光流,仿佛心脏般微微涨缩蠕动着。 “观察你的这些‘合成脑’确实是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用陛下发明的单词,这个叫‘视察’,”皮特曼笑呵呵地说道,向着贝尔提拉走去,“陛下对灵能唱诗班以及湿件伺服器的表现非常满意,同时也对你的‘合成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让我来实际看看这些东西……话说你现在很忙么?” “看不出来么?”贝尔提拉想要翻个白眼,然而她的神经系统忘记了这个属于人类的表情应该怎么做出,便只好摊开手,随后她转过身,手臂指向那些固定在墙上的培养囊,“经过改良的第二代合成脑正处于关键的发育阶段,我必须确保它们的每一个都健康茁壮,直到全部成熟。” 随着贝尔提拉话音落下,那些培养囊同时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随后其坚韧厚重的外皮在肌肉群的拉动下一个接一个地滑落下来,露出了内部仿佛某种巨卵般的透明内壳,而一颗颗正处于休眠状态的“脑”便浸没在壳体内的半透明营养液里,大大小小的神经纤维和营养导管连接着这些东西,在某些导管之间,还可以看到有微光涌动。 皮特曼看着这一幕,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果然我当初半途退教是明智之举……” “你不觉得它们多少有些可爱之处么?”贝尔提拉忍不住看了皮特曼一眼,她知道这位“帝国首席德鲁伊”曾经其实是万物终亡会的一员,甚至算是她当年的下属,但这些昔日的关系早已随时光远去,活到今天的人都选择以平常心来相处,“我已经尽可能调整了它们的大小和形态,而且每一个与之接触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些‘脑’是非常温和无害的,它们最爱吃的甚至是糖果和灌木浆果……” 皮特曼忍不住捂着额头:“……这些‘合成脑’能够自己到处觅食本身就已经够奇怪了,谁还关心它们的食谱?” 贝尔提拉仿佛没有听到皮特曼的嘀咕,她只是检查着那些尚未成熟的“脑”的状态,详细记录着它们此刻的每一次神经波动。这些处于发育末期的复杂神经工程产物此刻还无法进行完整的思维活动,它们如婴儿般沉睡着,只偶尔会冒出一些朦胧混沌的“念头”,在相互连接的神经节点中产生一次不到半秒钟的信号冲动——没有人能听到它们的“梦呓”,唯有贝尔提拉能够听到这些低沉琐碎的“声音”,而这些“声音”对判断合成脑的状况有着重要作用。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皮特曼也没在意贝尔提拉的态度,他只是一边观察着那些合成脑一边随口说道,“我看了那些湿件伺服器的结构图——你似乎坚持要把座舱的上盖弄成透明的。为什么不加一层不透明的盖子呢?你知道,许多士兵在刚接触那东西的时候都会被吓一跳,而你的‘合成脑’应该不需要用普通视觉来观察周围环境。” 贝尔提拉检查完了所有合成脑的情况,她控制着各个培养囊的保护层合拢,同时很认真地答道:“每一颗大脑都应该有沐浴阳光的权利……” “不,正常的大脑根本不会沐浴阳光!”皮特曼差点揪断了自己的胡须,瞪着眼睛看着对方,“你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光合作用冲动!” “光合……”贝尔提拉突然愣了一下,仿佛如梦初醒,呆立了几秒之后才喃喃自语着打破沉默,“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自己神经系统底层有一处无法排除的认知错误……原来是这样……” 她摇摇头,语气有些自嘲:“我明白了,我会遵从其他技术人员的建议,给后续的合成脑容器加一层遮蔽外壳的。抱歉,看来我无意识中惹了些麻烦。” “……我们都理解,慢慢来吧,你总有一天会完全适应的,”皮特曼叹了口气,将已经有些跑远的话题拉了回来,“回到技术领域吧。关于你制造的这些‘合成脑’,陛下最近一直在关注,现在我们有个最大的问题……这些脑,只能由索林巨树来‘生产’么?” 贝尔提拉迅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它们是否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复现,实现量产和增产?” “合成脑是个好东西,但现阶段终究是实验室产物——虽然你的实验室规模很大,甚至可以像工厂一样批量制造合成脑,但索林巨树终究只有你这一个,”皮特曼摇了摇头,“你学习了这么久,应该已经理解了‘魔导工业’是个什么概念,在真正的工业体系及其潜力面前,无法量产的东西是有天然缺陷的。” “……我当然理解,所以这段时间我也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贝尔提拉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理论上,合成脑的生产过程确实是可以脱离索林巨树进行的。” “还真的可以?”皮特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东西你能让它用工厂制造出来?”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工厂’,而是生物复制中心以及……饲养场,”贝尔提拉在思索中说道,“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合成脑的遗传样本来源——黑暗森林里的噩梦之颅,先祖之峰的吞灵怪,还有别的魔物或野兽。从本质上,这些‘合成脑’其实就是一种人工合成培育出来的魔物,你应该知道人类是如何将狼驯化成狗,又是如何从掠食巨枭的一个分支中培育出狮鹫的,从某种意义上,我制造这些脑的过程也差不多。 “当然,这是个笼统的说法,从实际技术以及实现难度上这两件事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回到量产这个问题,我想确实存在这个可能性,可以在脱离索林巨树的情况下依靠人工控制的普通生物工厂来培育这些‘脑’。据我所知,你和你的德鲁伊团队已经从万物终亡会遗留的技术资料里还原出了恩赫尔氏融合舱和交叉式生物质分裂池的制造或建造方法,并且利用现代技术将其进行了无害化,而这两种东西就是培养‘合成脑’的关键。接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我所‘理解’的那些知识,转化成普通人类或精灵德鲁伊能够学习和掌控的东西……不突破这个,哪怕我把原始的‘脑’基质给了你们,你们也没办法从中引导、培育出完整的‘合成脑’来。” 贝尔提拉说着,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尽管她的外表看着与真人无异,却在这个过程中发出了敲打木头的声音:“生命形态的改变导致我认知世界以及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跟着发生了变化,虽然我还保有人心,却无法再像人类那样思考了,有很多东西,我知道该怎么做,甚至就如本能一般可以做到,但却很难跟你们解释。就像你眼前的这处‘房间’,我凭一个念头就能让它生长出来,但我可能要用半年来和担任助手的德鲁伊交流,让他们明白这种植物操控术是怎么实现的。” “这需要时间,我明白,”皮特曼点了点头,“但抛却这一点,量产合成脑确实是可以实现的,并且是可以在一个能够接受的时间周期里实现的,对么?” 贝尔提拉认真想了想,才微微颔首:“这一点可以肯定。” “那我们就可以让这个项目进行下去了,”皮特曼呼了口气,“这样一来,‘湿件主机’才有机会正式登上舞台,而不仅仅是小范围应用的特种装备。” 第1058章 取火 从皮特曼的态度中,贝尔提拉意识到了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合成脑”技术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重要——那位总是比别人多想一步的“域外游荡者”似乎从这技术中看到了某种更加广阔的发展前景,或者……已经为它安排好了未来的某种应用。 “我能问一下么?”她想了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打算用这些‘脑’来做什么?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扩充灵能歌者的规模以及制造更多的心智辅助装置吧?” 皮特曼默默地看了贝尔提拉一眼,在略做思考之后,他笑着问道:“你去看过那些轰隆作响的工厂么?” “工厂?”贝尔提拉怔了一下,随之点点头,“当然——虽然我现在无法移动,但整个索林地区本身就是有许多工厂的,我看到过那些生产服装和金属容器的工厂,还有处理污水和回收软泥怪的工厂……那些机器令人印象深刻。” “是的,令人印象深刻,但或许它们还可以令人印象更深刻一些,”皮特曼扬起眉毛,“那些机器力量巨大,效率很高,但和灵巧的工匠比起来,它们能做的事仍然太少,太粗糙,作为一个刚铎人,你应该知道七百多年前的魔法工坊是怎么运转的……” “你们打算让机器们……学会思考?”贝尔提拉终于明白了皮特曼的意思,眼睛顿时睁大,“利用那些合成脑?” “不仅仅这样,我们或许甚至可以让工厂学会思考,”皮特曼点点头,“设想这样的场景——我们的工厂是一台庞大的钢铁巨兽,而这台钢铁巨兽有了头脑,在工厂中心的思维装置里浸没着忠诚的湿件主机,它的神经纤维顺着车间各处的管道蔓延,一台台机器都是它的末梢,所有齿轮和杠杆现在都灵巧起来了,如匠人的手指一般做着精细的事情,而工人和技师们只需要负责下达指令以及设计出更先进的工作流程……” 贝尔提拉在几秒钟的时间里都没有说话,她认为如果自己还有一颗心脏的话,这颗心脏或许都会停跳片刻,她承认自己被皮特曼所描述的那副景象吸引了,却又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警惕。最后她摇了摇头,盯着眼前这位帝国首席德鲁伊的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精妙的遣词造句功底?” “因为这些话都是陛下说的,我就负责背一遍,”皮特曼毫不在意地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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