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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竟是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停步在两军之间,面对着他们。 战场上从来没有女子出现过,赵恪靖惊讶不已,然而寿春军比他更为惊讶。云娘的夫婿在寿春军中人缘颇好,许多人也都认识云娘,还有几个都统将领受邀去她家吃饭喝酒过,此时都大惊失色,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从敌营中走出来的。 云娘抱紧了怀中长剑,仿佛能从冰冷的铁剑中汲取温度,她目光扫视一周,深吸了口气后,闭目重回到那个血腥黑暗的夜晚,她高声开口,字句清晰,毫无含糊,枝末细节都一一道来。 她一个女子,武功算不得上佳,声音自然也大不到哪儿去。站在前方的骑兵就将听到的内容转达向后,依次传遍,他们的神情从开始的困惑,转为震惊,再到惊怒,直至听闻屠城景象,转达的士兵都个个变得双目血红,咬牙切齿了起来,恨怒欲狂。 想他们应征入军,肝脑涂地,所求不过护得国土平稳家人安康,可如今,至亲家人被残忍屠戮,他们却还在被凶手欺瞒耍弄! 及至此刻,韩仲文靠着兵符调控的援军和靠着谎言利用的寿春军全部倒戈,局势彻转。 重编整饬队伍后,楚明允下令,趁势而击,反攻寿春城。 南境军、寿春军、朝廷援军,三军联合发起突袭,叛党闭城顽抗。擂鼓撼天,兵戈震响,流箭如雨,火油沿城墙浇下,烈烈燃烧。鏖战直至黄昏,满天血色云霞下,城门大破。 攻入城中之时,未及逃脱的韩仲文一家被叛党抢先灭口,愤怒的寿春军一拥而入,将他的尸体也撕碎,余下叛党或当即斩杀,或投降俘虏。 那些流民随后回到城中,有的与军中家人相拥团聚,有的在物是人非的家前痛哭失声,人间百态,一眼看尽。 暮色重压的郡守府邸里,苏世誉默然无言,似是思虑重重,楚明允不难猜到,韩仲文一死,跟之前淮南王的情形如出一辙,人死灯灭,线索全断,幕后之人依旧隔着迷雾重重,难以窥知。 楚明允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枕在他肩上,想说些什么,苏世誉忽然偏头看向一旁,楚明允随他望了过去,只见青石地上一滩鲜血中躺着枚银质的长命锁,光泽莹亮,血痕斑斑。 第七十一章 雍和九年,深秋,历经数月,淮南叛乱一案终于告结,经查证共有三十余人遇害,拘捕涉案大小官员近百人,消息传回长安,朝野震动,天下俱惊。 这些官吏皆是淮南王伏诛后朝廷派遣委任去的,如今却犯下滔天大罪,自然不能轻饶,而西陵王也默许了朝廷对此的处置权,并不干预。主犯韩仲文已死,无从追究,于是下令就地斩首重犯数十人,以示震慑,余下众人押送入京,再审定夺。待一切安排妥当,御史大夫与太尉先行启程,返回京城。 车队虽长,他们行程却极快,穿山过野,行路渡河,不日即可抵达长安。 夜里停宿在驿站,随从回报行程后恭敬告退,苏世誉转身回到房中,忽然意味深长地开口:“这两日似乎总有人在这个时辰来禀报事务。” “是吗?没注意。”楚明允坐在桌旁,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苏世誉看向桌上空了的药碗,“你的药呢?” “喝完了啊。” “又倒在哪里了?” 楚明允将书掀过一页,头也不抬,恍若未闻。 苏世誉轻叹了口气,拿过药壶又倒出一碗,刚搁在桌上,一阵厉风乍起,药碗随之横飞出去,又稳稳落在窗台上,竟一滴未洒。苏世誉猝不及防,随即整个人让揽了过去,天旋地转间就被压在了桌案上,仰面正对上楚明允眼带笑意,居高临下地瞧着他。 “……”苏世誉无奈道,“你的伤都已经好了?” 楚明允一手撑在苏世誉头边,另一只手则拉过他的手按上了自己腰际,笑意暧昧,“好没好全我还不确定,不如你来试试?” 跟楚明允待了这么久,苏世誉的理解能力是与日俱增。然而听得懂不代表能应付得来,他只得有些不自在地侧开了头,楚明允却捏住苏世誉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忽然正经道:“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有心事,还在想是谁唆使的韩仲文?” 苏世誉注意力被转移过去,不禁微皱了眉道:“我曾想过西陵王,但细想下来又觉得不是,可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疑的人。” 楚明允俯身吻上他的肩颈,“怎么说?” “淮南这场局其实布得并不算非常高明,隐瞒远在京城的我们绰绰有余,面对寿春城军时韩仲文就显得有些勉强了,那他怎么会骗得过西陵王?而依他们迎接你我那天的情形来看,世子和韩仲文还是较为熟悉的,既然如此,他一手遮天般的所作所为,掌管淮南事务的世子又怎么会丝毫不知?”就着这么一个暧昧至极的姿势,苏世誉沉吟思索了起来,“可也不该是西陵王,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淮南已经是他封地,动乱生变对他并无益处,反倒损折更多。况且那晚的宴席上世子没有出现,后来我与西陵王的那封通信你也看到了,他说世子前一阵因为些事负气出走了,他自己没有怎么打理过淮南,对于韩仲文也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他尾音忽然一颤,正是楚明允张口轻咬在他肩头,吮吻厮磨,苏世誉不觉攥紧他的衣袖,却竭力定了定神,有条理地续道:“……再者正如你曾对韩夫人所说的,单凭韩仲文是无法调动叛党的,那对方必然是与淮南王有所牵扯,才能让叛党为他所驱使,可我还想不出是谁。” 细碎的吻沿着脖颈而上,楚明允低笑了声,温热吐息尽落在他颈侧,“何必想这么多,你在这边满腹心事,他那边也未必能坐得住,毕竟这案子越大,就越容易藏不好。” “也是。”苏世誉叹道,“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只凭臆断推测来下定论。” 楚明允亲了亲苏世誉的下巴,顿了一瞬,在这毫厘之距以目光细细游走过他的面容,复又吻下去,唇舌相触,苏世誉低喘了声,却将他推开一些。 苏世誉看着楚明允,“你果然把药倒了。” 楚明允:“……” 楚明允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了。自从那晚落了一身伤后,苏世誉就不肯再跟他同床共枕了,怕自己在睡梦中会碰到楚明允的伤口。他没皮没脸地撒娇耍流氓用了个遍,才换得苏世誉勉强点了个头,结果那晚苏世誉硬是守了他一夜都没闭眼,至此楚明允也不得不同意分开睡了。于是一连多日,他就只能简单地亲亲抱抱过把瘾,心情复杂而略带忧伤。 “伤还是要彻底养好才行,免得以后旧伤积郁,侵损根基。”苏世誉认真道。 “……行。”楚明允认命地长叹了口气,松开苏世誉,取下了那碗药汤,死皱着眉一饮而尽。他转头看向望着自己苏世誉,忍不住笑了,“世誉,你怎么还是这个表情,也不给我笑一个?” 苏世誉一时没有答话,楚明允便已走上前来,伸手捧住苏世誉的脸,笑眯眯地盯着他,然后突然捏着他的脸揉了揉,将他的唇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很是满意道:“来,笑一个啊。” 苏世誉欲拉下他的手,“……放手。” “哎别皱眉,我让你捏回来还不行吗?”楚明允笑意不减地松开他的脸,反握住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侧。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幼稚吗?”苏世誉失笑,手指轻捏了捏他的脸。楚明允勾着唇角,乖乖地闭上眼,一副任君揉搓的模样。 苏世誉蓦然就说不出话来。 他确是有心事愁结,为的却不仅是案子。 窗棂外明月皎皎,远山显出暗色轮廓,山寺钟声遥远模糊地传来,巍巍长安城已经近在眼前。 水月将碎,镜花欲裂,逢场作戏终要行至幕落。 空负了这一世清醒,明知是假,却偏如饮鸩止渴,越陷越深。 ……而你是不可奢求的梦,一晌贪欢,已经足够。 他最终缓慢而近乎珍重地微抬起头在楚明允额心印上一吻,继而松开手转身向外走去,声音温和如常,“明日就能回京了,早些休息。” 楚明允指腹按上额头,缓缓睁开眼偏头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他孤身站在荒野上,瓢泼般的大雨将天地浇得透彻,残破战旗与伏尸死马混杂一地,血水泥水汇聚成流沿着他的靴边流淌。有人唤了他一声,他回过身,却猛地被一只手扼住脖颈整个提了起来。 男人的脸在眼前扭曲狰狞,他脚下悬空,双手死抓着对方的手指,喉咙里刀绞般得疼,一个音节也吐不出。白色的帐顶在视线里摇晃不定,他听见男人的嘲笑: “小姑娘,省点力气吧,我可还不想把你打残了再交上去。” 几近窒息,那声音萦绕飘荡,忽远忽近。 男人的手猝然失去力气,他摔跌在地勉强站起,滚烫黏腻的颈血溅了他满脸,引得胃里灼烧翻腾,几欲呕吐。他看着那颗人头骨碌碌地滚远,撞在远处一人的脚边才停下。 苏诀低头看了一眼,又抬起眼望向他。他跪下,低低地道:“父亲。” “他骗了我们,害死了他们,七十一人全都……” “什么七十一人,哪里的七十一人?”苏诀打断了他的话,低斥道:“那是你帐下的四千人!是他害死了他们?是你害死了他们!” “……父亲?”他怔怔地看着苏诀。 “那兵阵我教过你,你破过,你可以赢,为什么会败?”苏诀一步步走近,“你有耳有目,能察能断,为什么放弃自己的判断,去相信依赖别人的话?那四千兵将的主将究竟是谁?!” “……是我。”他俯下身,清瘦身形不禁微微颤抖,他额头贴上粗砺地面,胸腔酸涩疼痛,眼眶却干涩发苦,“是我的错。” 苏诀不语,垂眼看着他,长久沉默后伸手拉他起来,“抬起头看看,你还要不要再错一次?” 他迟疑地抬起头,顺着苏诀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颗人头还在原处,人头上的脸却赫然变了个模样。 是楚明允的脸。 血腥气霎时自喉头冲上,他惊骇得踉跄后退,一脚踏空便从山崖上滚了下去。 嶙峋乱石割得他鲜血淋漓,最终摔落在崖底,浑身骨头都像是碎尽了。他望见满是雾气的山崖上两人相对而立,寒光倏然一闪而过,三尺青锋就穿透了其中一人的胸膛,那人从山崖上直坠而下重重跌在了他身旁。 崖上雾气浓重,看不清面目,只看得清持剑者转身时袖角有一抹红莲似血。他侧过脸看向身旁,那张苍白面容的眼瞳中映出张一模一样的脸。 苏世誉陡然惊醒坐起。子夜寂寂,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息,他抬手覆在脸上,摸到了满额冷汗,他紧闭上眼,声音微颤, “……不会再错了……父亲,我不会再错了。” 行程的预估不错,次日才刚过午,他们一行就回到了长安。 接到消息时秦昭正在外办事,当即赶了回来。府门口站了个青衣婢女在等着,一见他下马就匆匆迎上,“首领可算回来了!大人正在书房里等着,让您回府就过去呢!” 秦昭快步到了书房,推门而入,“师哥,你终于回来了。” “嗯。”楚明允低眼看着文书。 秦昭停了脚步,忽然觉察到气氛有些异样,奇怪道:“师哥?” 楚明允慢慢掀起了眼帘,扬手把那一摞文书摔在了桌案上,不带一丝情绪地开口:“怎么回事?” “什么?” “朝中势力被拆成一盘散沙我就不说了,我只问你,没有我的准许,是谁胆敢把周奕从西境调回来的?”楚明允冷声道,“当初因为楼兰王女的死才找到机会让他去掌管西境兵马,现在局势稳定了又给调了回来,这算什么,让我白送了个便宜过去?”他直视秦昭,“到底是谁下的令,你信中又为什么没有提过这件事?” 秦昭错愕,“……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楚明允蹙紧了眉,“我的意思?” “一切行事都是按照你的交代,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些都是你信中的吩咐,调回周奕也是……”秦昭看着楚明允的神情,渐渐心中也没底了,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令递上,“这是我前不久接到的。” 楚明允拆开密令,脸色彻底沉了下去,良久,他才垂着眼自言自语般的轻声道:“……原来他不见人影的时候是为了这个吗。” “谁?”秦昭心头一震,“师哥,难道这……不是你写的?” 刺啦一声刺耳裂响,信纸被撕碎,撒下了一地雪白。 “想不到?”楚明允瞧着自己的手,话音里竟有一丝笑意,却含了微微咬牙的意味,“是啊,我也想不到。且不说是怎么拦下黑羽鸟的,这世上,字迹、口吻,都能像到连我师弟都分不出真假的人,还能有谁?” 秦昭尚且难以接受,闻言更是毫无头绪,可是看着他这模样,一个答案却忍不住无端浮上心头,“……苏世誉?” 楚明允看了他一眼。 秦昭叹道:“师哥,我早说过杀了他……” 楚明允一言不发,忽然向外走去。擦肩而过时秦昭转身想拉住他,手中却抓了空,惊讶看去,不过眨眼间,庭中已经没了楚明允的身影,空荡荡唯有枯叶飘落枝头。 第七十二章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苏世誉站在桌案后,淮南回报刚刚拟写好,他搁下了手中笔,神情淡然,似是等候已久,先一步开口道:“是我做的。” 楚明允生生止了步,隔了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呵地一声笑了,“我还什么都没问,你答得倒是干脆。” 苏世誉没有说话。 外面渐渐起了风声,沉默一瞬,楚明允忽然听不出情绪地出了声:“世誉,你就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苏世誉垂下眼眸,极轻地叹了口气,“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比我更懂这句话。” 楚明允眉目骤然一冷,却笑了出声,“好,好个道不同,可你现在才跟我讲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不是太晚了点?那之前你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天算是什么,现在觉得后悔了,还是想干脆说之前全是假的吗?” 他正对上苏世誉看来的目光,不禁一顿,笑意从脸上隐去,紧蹙着眉极不能置信道:“……苏世誉?” 苏世誉想要避开视线,下巴却突然传来疼痛,檀香扑面,楚明允眨眼间已近至眼前,隔着桌案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苏世誉的手撑在案上及时稳住了身形,却任由他捏着没有挣脱,楚明允手上稍用了力,迫使他不得不抬头对上楚明允的眼。 四目相对,苏世誉极近地看进楚明允眼底,听到他冷冷道:“假的?” “说着不在乎跟我纠缠了两三个月,一路上百般惯着我,为了我身上一点伤自己整夜不休息,就只是为了算计我?既然是演戏,那你何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干脆趁我没意识时一把掐死我不就省心了,是想说入戏太深了,还是因为看着我围着你转的样子可笑,觉得挺有意思的?现在用完了就扔开,你把我当什么了?” 苏世誉撑在书案上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缓缓收拢了手指。 “可我还是不明白,”楚明允压低身子在几乎与他呼吸交错的距离停下,声音压低而不由带出三分狠戾,“苏世誉,你就真有那么忠心,不惜连身体都能给我?” 苏世誉神情凝固了般,不起波澜,被掩盖在袍袖下的手却紧攥着,指尖深陷进掌心。 “怎么不说话?”楚明允瞧着他。 苏世誉闭了闭眼,竟淡淡笑了声,“我没什么要说的。” 楚明允定定看着他,眸色深沉,半晌无话。 毫无疑问,楚明允是带着火气来的,苏世誉这一棋虽未能伤及根本,却也是让楚党损失惨重,但从看到那封伪造的信件开始,他却分不出空去想这些得失,满心在意的只剩苏世誉的态度。 多年党争,不是一朝一夕间能扭转的,他自然明白,因此哪怕苏世誉当着他面写一折子把楚党全弹劾了,他也无话可说。可是既已有肌肤相亲,又何必再来背后握刀,阴谋算计? 随着苏世誉一句话语落音,这一腔恼火在这瞬息间凝成了冰,冰棱刺在心里生寒。 楚明允还不至于被感情冲昏头脑,忘了苏世誉和自己政见相悖,立场相对。近来的几起大案皆是冲着他们双方而来,他们不得不共同应对,因此才得以关系和缓,多了接触,等到杂人收拾利落了,朝堂上争夺的仍旧是楚苏两党。 他心里清楚,却不以为意,权势利益可以慢慢谋算,政见立场也未必是不能动摇改变的,只要苏世誉是喜欢他的,其他一切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易如反掌。 ……可若这喜欢其实是假的呢? 楚明允看着他,钳制着他的手没有松,眼神却一点点安静下去,他放缓了语气,“朝堂,兵权,这些我全都可以不计较,我只问你一句话。”他顿了顿,慢慢道:“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苏世誉一愣,似是极为出乎意料,不禁问道:“你想问的是这个?” “你只用回答我,有,还是没有?”楚明允道。 苏世誉再度陷入沉默,楚明允也就无声地等他回答,屋外木叶萧萧作响,秋风吹得窗棂微微震动。良久,苏世誉终于悄然难忍地露出了丝真实情绪,像是在肺腑中积郁压抑了太久,出口时都蕴着心头血的温热苦涩:“你觉得……我该不该喜欢你?” 楚明允的脸却因这句话血色尽褪。 扼在下巴的手顿时一紧,再往下一点,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扼住苏世誉的脖颈,但楚明允却放开了手。苏世誉看到他低了头,看不清表情,只看得见紧抿的唇角,再开口时的声音却分明是笑的,一字一顿都像从齿间咬出:“是,是……我忘了,我忘了你苏家几代忠良,你更是位极人臣,陛下宠信,哪里都好得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种人?” 苏世誉一瞬间想开口解释什么,却堪堪压在舌尖,又缄默于口。 他垂着眼,苏世誉能看到他卷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似是振翅欲飞的蝶,无由地想起那天夜里楚明允掀了被子钻进来抱着他,窝在他怀里提起不为人知的过去,那时苏世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他忽而抬头看来,笑意盈盈。 他手指不觉动了动,这时楚明允身形微颤了一下,却是忽然退开两步,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如常,瞧着他缓缓地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与先前朝堂上的针锋相对无二:“苏大人,真是好手段。” 苏世誉压下心绪,淡淡道:“承蒙谬赞。” 楚明允收回视线,漠然转身离去,苏世誉却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楚大人。” 他脚下一顿,手按在门上,没有回头。风循着空吹入屋中,掀起书案上雪白的纸张哗啦轻响。 苏世誉的声音响在身后:“你我终究同朝多年,容我相劝一句,如今尚且为时不晚,还望你能悬崖勒马。” 往来信件都被苏世誉拦截下了,自然清楚他在预谋何事。 楚明允没有回答,抬步离开。 书房一下子静得悄无声息,苏世誉深吸了口气,仍有些回不过神来,被楚明允那句问话砸出的一片茫然诧异,此刻毫不遮掩地流露出来了。 是他情不自禁,靠近虚情假意的心上人,怎么到头来反倒是那人问: ――“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苏世誉摇头轻笑,抬手时才发现方才攥得太紧,掌心变得麻木作痛,缓缓渗出了血迹,沾在指尖点点殷红。他拿过锦帕擦手,苏白一声不响地进了书房,捧着茶水站在他跟前。 苏世誉看了眼木头桩子似的他,“怎么了?” “属下,属下刚才过来了一趟,没敢进来,”苏白小声道:“……听到了一点。” “嗯。”苏世誉搁下锦帕,接过了茶。 “……公子为什么不说实话?”苏白低着头,“我觉得公子是真的喜欢楚太尉的……” 苏世誉不禁笑了,“你怎么觉得?” 苏世誉留在身边侍奉的人都不是有深沉心思的,苏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凭着直觉答:“就是一种感觉,楚太尉在的时候,公子跟平时都不大一样。” 苏世誉闻言笑意逐渐淡下,轻声道:“喜欢或不喜欢,其实它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会带来什么后果,会不会为人所利用。” 苏白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苏世誉顿了顿,忽然开口道:“你以前不是一直好奇我征战的事,偷偷问了好几次,还想不想听?” 公子上过战场的事在苏家也很少有人知道,已故的大将军苏诀在世时将痕迹抹得干干净净,苏府上下也严禁提起,渐渐的所有人都认为苏世誉是少年入宫伴读,随后入朝为官,走得平稳和顺。 管家苏毅与苏诀曾谈到了只言片语,苏白不经意听见,便放在了心上,谁知一向好说话的公子也摇头不答。苏白虽然不知道苏世誉为什么这时忽然提起这件事,却不忍错过好机会,忙道:“想听!” “说来倒也不算复杂,”苏世誉想了想,“那时我十五岁,随父亲抵御匈奴入侵。父亲有心磨练我,单独让我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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