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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古怪得很,韩仲文这里怕是也有问题,你真不用我陪着?” “我自会留意。”苏世誉淡笑了声,“要请太尉大人当护卫实在是过于奢侈了,我可担当不起。” “哪里奢侈,”楚明允笑吟吟道,“你晚上多亲我几下,再叫几声夫君,别说普通护卫,就是贴身守着我也乐意呀。” “早点睡吧。”苏世誉对他点了点头,转过身便走。 “等等。”楚明允连忙扯住他,“你还真走啊。” 苏世誉转回身来,楚明允看着他,又低声道:“我明日就该去军营里了,你就不说些什么?” 苏世誉想了想,温声道,“记得按时吃饭,不要挑食,晚上睡觉不能踢被子……” “……”楚明允道,“我什么时候踢过被子?” 苏世誉笑着看他,“那就少饮酒别熬夜。” “……”楚明允无言瞧了他半晌,终于无可奈何地长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一句情话也套不出来。”顿了顿,他忽然轻声道:“世誉。” “怎么?” “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啊。”楚明允眉目一点点安静下来。 心头蓦然一颤,苏世誉愣怔着,答不上话来。 楚明允认真地瞧着他,慢慢地,弯眸笑了,他捧住苏世誉的脸,“就知道你脸皮薄说不出口,那我替你多说一遍。”一双眼眸映着院落灯火潋滟生光,凑得极近,“我喜欢你。”轻而笃定,“我喜欢你。” 苏世誉指尖猛地一颤,极近地正对着楚明允的满眼欢喜,难以移开视线,他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喉中却哽塞不能语。楚明允便吻了下来。 末了楚明允看着苏世誉的身影在房门后掩去,他立在原地静默片刻,随手折下一截树枝,打量一眼,转瞬化作一抹残影直射入幽暗林间,一声没入骨肉的钝响,血腥气混在竹叶清香中丝丝缕缕地传来。 楚明允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留一命是让你回去告诉你主子,不是什么人都能监视的,安分点,懂了吗?” 林间?O?@声微响,转而彻底安静下来。 他又抬眸向院落中望去一眼,顾自低笑了声。 房中苏白早已将一切收拾妥当,一见到苏世誉回来,边迎上前边忍不住开口道:“公子,您在襄阳见到澜依了?” “见到了。” “那、那她说您把她抱回去的也是真的?”苏白忐忑地问道。 苏世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澜依没告诉你原因?” “她说了,可是……可是,”苏白挠了挠头,狠下心道,“抱她回去这种重活怎么能要公子做呢,下次,下次不然还是让我辛苦一下……”声音越说越小了下去。 苏世誉摇头笑笑,抬手推开了窗,一眼望见楚明允转身离去的身影。他立在窗前,凝望着那颀长背影渐渐消失,眉眼极尽温柔。 正是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作者有话要说: 《双调?蟾宫曲》 春情 徐再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以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第六十二章 月洒清辉,满地霜白,而地牢中仍旧阴暗潮湿,半丝光亮也透不进去。 漆黑囚室的角落里匍匐着一个东西,气息微弱,偶尔颤动一下,才能勉强辨认出是人形,长发凌乱纠缠地披在他身上,遮挡住了面容。 青石的门轰隆着被推开,光铺天盖地地倾泄进来,刺得他猛地一抖,更深地埋起了头。只是来人并不容他躲藏,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粗圆的铁栏,叫了声他的名字: “洛辛。” 他迟缓地抬起头来,脸色青白,瘦的已经看不出先前圆脸的痕迹,面骨嶙峋地突着,像是会把那层薄薄的皮也割开,似鬼非人的模样。喉中咕哝良久,洛辛才勉强发出两声含糊音节,“……王爷。” 西陵王李承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想起来了吗,兵符在哪儿?” “不会……给你的……”洛辛气息奄奄,“……再问……多少次,……也一样。” “你迟早要交出来的。”李承化不减笑意,“那本兵书是楚明允给你的?我看过了,他批注写的真好,你学的也不错,那天突围得实在是精彩。” 洛辛木然不做声。 李承化叹了声气,跟老友叙旧般的语气,“你那支队伍在山里呆得很好,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围起来免得叫你们跑了。可是你也该清楚,这一个多月就差不多是极限了。洛辛啊,夏天就要过去了,秋天会落叶,还能那么隐蔽吗?即使还能撑,那冬天来了呢,天气可是很冷的,何况吃的喝的全都没有了,你们就只能死在山上了。” “四季交替是很快的,就跟人生一样,数十年眨眼就过去了。忠臣还是叛徒,谁还会去在意呢?”李承化看着洛辛,“你说呢?” “……不是。”低得近乎听不清的声音。 “难怪苏世誉能看中你,真是跟他一样的固执。”李承化笑道,“可是你在别人眼里已经是叛徒了。” “你和叛党一起没了下落,让朝廷的援军不见了,长安城里的人都在咒骂你,御史大夫和太尉亲自来了淮南,就是为了查处捉拿你。只有你,还在这里可怜兮兮的忠诚,忠诚给谁看呢?” 洛辛抖了抖,闭上了眼,字字维艰,“苏大人……对我有恩,……楚大人,是我……敬佩的……我,国家……不会……”他身体猛地痉挛般颤抖起来,手指在地上紧抠出道道血痕,只能发出破碎压抑的呻吟,痛苦不堪。 李承化抬了抬手,有人将牢门打开,“看来是药效过了,”他拿出一个瓷瓶,拔出瓶塞,慢慢地晃了晃,“想要吗?” 洛辛猛扑上来,铁链声哗啦巨响,他生生被扯住跌回在地上,竭力伸长了手,神情近乎癫狂,“我……给我!……快给我!” “兵符在哪儿?”李承化沉声问。 伸出的那只手青筋暴突,不住颤抖着,洛辛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剩那一丝神智也倔强地摇头,“你……找不到的……永远……放弃吧……” 手腕轻抖,瓷瓶中白色粉末细细飘洒下来,落在泥尘里结霜一般。 洛辛颤抖得愈发厉害,一双眼不由自主地紧盯着那层粉末,看得见,却够不到,神情痛苦到几欲崩溃,喉中声响如困兽呜咽般凄厉。 李承化看着瓷瓶,“还没认清情况吗,洛辛,你现在只能听从我的了。”他耐心劝道,“你尊敬的苏大人已经把淮南的罂粟都烧光了,现在也只有我手上还剩了些,离开了我,你就会一直是这个模样,你是活不下去的。” 没有应答声,洛辛低着头,竟然张口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鲜血满溢,流淌满了他整只手,衬得他如今这个模样分外可怖。 李承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再熬他几天看看。”随手把瓶子扔到了他面前,白色粉末随之洒了满地,厚重石门重又合上,一片黑暗。 洛辛扑了上去,抓起地上的粉末就拼命往嘴里塞,不管里面混杂的满是泥尘,也不管自己满口腥浓鲜血。大把抓起,囫囵吞下,嗓子里磨砺刀割般的疼,他毫无感觉一般地重复着吃下的动作,不知足足过了多久,他的动作缓缓慢了下来,终于停滞下来。 洛辛捂着嘴呆坐良久,眼眶里忽然凝出点点晶亮,泪就滚落了下来。 夜已过三更,李承化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穿过回廊推开书房门,却意外地看见房中早已笔直地站了个人,“彻儿?” 李彻慢慢抬起头,声音沙哑,“父亲。” 李承化皱紧了眉,回头示意随从退下,这才将视线落回他身上,“怎么跑回来了,你喝酒了?” “父亲,静姝在哪里?”李彻道,“我想见见她。” 李承化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掩盖过去,“儿女情长,该是时候我自然会让你们见面。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伤才刚好,就喝那么多酒……” “静姝死了,是吗?”李彻低声道,“她早就死了。” 李承化沉默了,来回踱步后又坐回位上,才出声道:“是。” “……为什么?”声线微微颤抖,李彻抬眼直视着他,“您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她的!” “彻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承化变了脸色。 “为什么连她也要杀呢?我知道父亲心狠,从不顾及手段,可是我以为您起码会遵守对我的承诺……” “你这是什么话?”李承化微恼,“我什么时候杀她了,我根本就没下过那种命令。” “那您为什么要隐瞒静姝的死讯呢?”李彻看着他。 “我……”他顿时张口结舌,转而彻底恼怒了,“好,好,即使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你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管的跑回来质问我?质问你的父亲?” 李彻身形颤了颤,垂眼沉默良久,“静姝的尸骨呢?” “没有尸骨,谁知道死在哪儿了。一个女人罢了,你想要我还能给你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彻儿,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你还能为她毁了大业不成?” 李彻看着他,默不作声。李承化心头猛地一抖,起身走到他面前,“彻儿,你要清楚我们这么辛苦谋的是什么,同样都是李姓一族,凭什么我们就要屈居人下?这些年来,我苦心经营筹谋这些,耗费了多少财力和精力,花了多大的力气去讨好诱导淮南王一死来给我们铺路,又费了多少心血去匈奴那个鬼地方跟蛮人讲道理,你知道的,我辛苦了多久才好不容易得出今日这个局面。” “父亲……” “彻儿,父亲已经年迈了,你是我的儿子,等到我们大业已成,到那时候这一切,这江山,就都是你的了,你可要比李延贞那个废物强得多啊!”李承化急切道。 然而李彻深吸了口气,有些哽咽地轻声开口,“孩儿知道自己总是让父亲失望,可是我不管怎么努力,都还是没有父亲的胸襟和野心。我不想要江山,我只想要静姝。” 茶杯‘啪’地一声被狠狠掷在地上,四分五裂,李承化气得不禁发抖,“李彻!”他直指着李彻,“我不管你怎么想,你只要记住,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死得干干净净,给我收起你这副窝囊样子。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听你提起那个女人一次!”他拂袖而去,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一室寂静,李彻指尖动了动,摸到袖中一个细长圆滑的物什,染着他的体温,又似乎染了淡淡的脂粉香气。他不需看,他知道那是支彤管。 斯人已去,留物尚在。 那日李彻接过这支彤管,却只看着她笑,明知故问,“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静姝抿唇,只笑不答。 “你去读了那首诗?那你知不知道那诗什么意思?”他又问。 静姝便低下了头,脸上绯红,仍不说话只是笑意深了。李彻也笑,不追问了。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踯躅。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是相思诗。 李彻缓缓委顿于地,捂住了脸,压抑着终于痛哭失声。 作者有话要说: 静女 《诗经 ?邶(bèi)风》 静女其姝(shū),俟(sì)我于城隅(yú)。爱而不见(xiàn),搔首踟(chí)蹰(chú)。 静女其娈(luán),贻(yí)我彤(tóng)管。彤管有炜(wěi),说(yuè)怿(yì)女(乳)美。 自牧归(kuì)荑(tí),洵(xún)美且异。匪(fěi)女(乳)之为美,美人之贻。 第六十三章 南境军营。 总将张攸在门前微一踌躇,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而入,对斜倚着桌漫不经心翻书的人恭敬道:“大人,所有人已经在校场集合完毕,只等您过去检阅。关于这些天的检兵事宜……” “这个不急。”楚明允打断他的话,仍低眼瞧着书,“我有事问你。” “是。” “淮南寿春的事你知道多少?”楚明允道。 张攸垂下眼,只道:“属下不知。” “哦?”楚明允抬眸瞥他一眼,“你离得这么近,怎么不知道?” “属下与南境军的职责是戍卫我大夏疆土,而淮南的叛党是西陵王封国的内乱,何况内乱时容易有外敌趁机入侵,属下一心只有边防,没有打探过那边的事。” “朝中派遣援兵之时,兵部也传令让南境军赶往支援,你没见到命令吗?”楚明允道。 “见到了。只是属下整饬好队伍刚刚出发,就传来了叛党和援军消失的消息,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撤还了。”张攸答道。 “原来如此啊。”楚明允一手闲闲支着下颔,慢慢地点了点头,“张攸,几年不见,你倒真是大有长进。” “大人过奖了。” “哪里过奖,”楚明允轻笑了声,从书页中抽出一封信来,“谎话说得天衣无缝,胆子也大了许多呢。” 张攸从容的神色在看到信的瞬间崩解,他慌忙跪了下去,急声道:“大人请听我……” “闭嘴。”楚明允道。 张攸顿时收声,埋深了头不敢看他。 “随手抽了你一本书看,恰好就发现了这封信,你说巧不巧?”楚明允慢慢打量着这封薄信,“里面写了什么呢?” 他张了张口,半晌,只能低声道,“……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属下……” “我不知道,”楚明允道,“抬起头,你来告诉我。” 身形僵硬,张攸暗自挣扎片刻,还是缓缓抬起了脸,撞上楚明允视线复又惶惶不安地垂下眼,“信里……是九江郡守韩大人送来了千两黄金,但您也看到了,他上面只说是抚慰犒赏的心意,什么要求都没提。大人明鉴,属下虽然确实收了,可……可我没有擅用职权做些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你对淮南不闻不问,不就正是他要的,还需要做什么?”楚明允抬起手,手指轻轻地点在他额头,慢声道,“你们是各取所需,两相得益了,可我的事又该怎么办呢?”素白手指随着话音缓缓下滑,最终停在咽喉,指尖冰凉如刃,楚明允微蹙眉,瞧着他,“嗯?” 张攸已然面无人色,一动也不敢动,颤着声道:“……大人,其实属下,对寿春还是知情一点的。” 楚明允微微挑眉,“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吗?” “……刚才太慌张,一时没想起来。”张攸硬着头皮道,“这事是属下糊涂,但我还没完全被钱财迷了心窍。大人英明,韩郡守是要我什么都别管,可属下心里奇怪,就偷偷派斥候去了寿春附近,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斥候连守了好几天没见发生什么,本来以为是我多心了,结果叫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出了事。” 楚明允收回手,“继续。” 张攸松了口气,忙续道:“说起来,那天晚上格外诡异古怪,半夜里城门关闭后出现许多士兵,把进出城门都围得密不透风,然后,”他脸色忍不住微微变了,“城里响起了惨叫声,一开始还很微弱,后来惨叫声越来越凄厉混乱,好像城墙里是地狱一样,再然后又出现了一队士兵跟守在城门的打了起来,一片混战,斥候没再多看就赶了回来,向我回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说是惨烈无比。” 楚明允蹙紧了眉,思量不语。 张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属下知道的,不敢隐瞒全都告诉您了,大人,属下是一时糊涂,犯下了大错,但……那些黄金我还分文未动,我愿全部献给大人,向您证明我对大人您是绝对忠心不二的!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再给你一次机会?”楚明允掀起眼帘,看着他笑了,“好啊,不过我还要一件东西。” “大人请尽管吩咐!”张攸面露喜色。 “我要韩仲文写给你的那封信。” “……信?”张攸顿时错愕不已,“那封信,不就在大人您手里吗?” 楚明允轻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将手中信封拆开,然后从中抽出了一张白纸,搁在了张攸面前,“拿来吧。” 张攸狠狠愣住,死死盯着那白纸,脸色几变,末了忍下所有情绪,起身走到书架隐蔽处,果真从一本书的夹层中抽出了一封信。捏着信的手因用力过大而微微颤抖,他不甘心地看了眼这封真正的信,顿了顿,抬头换上一脸笑意,双手将它奉给了楚明允,“属下……多谢大人。” 叩门声忽然响起,门外有人提声道:“大人,时候不早,该去校场检兵了。” 楚明允收起信起身,房门打开,门外的副将徐慎恭敬垂首,压低了声音,“主上。” “嗯,”楚明允应道,“走吧。” 校场开阔,放眼下望,几万兵卒规整肃立,兵戈生寒,浑厚鼓声直冲霄汉。楚明允立于点将台上,风起,他凝眸遥望猎猎当空的旌旗,赤红的‘夏’字招展其上,良久,楚明允冷笑出声。 韩仲文将信递上,退回原位坐下,他看了看李承化阴沉的神情,忍不住开口补充道:“接连几日没有见到世子,应该是早就离开了,我派人去看时就只有这封信压在桌上,想来是给王爷您的。” 李承化没有说话,将信上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挨字挨词地钉在眼里,静得几乎压抑,转而猛地一阵巨响,他挥手把桌上杯砚全摔在了地上,一拳砸在桌案上,怒不可竭,“胡闹!” 侍女们惊慌地跪下收拾,韩仲文不禁道,“王爷,世子他……” “这个逆子,真是反了!不辞而别,还敢说不用找他!就为了一个女人,抛了大业,抛了他的亲生父亲!”李承化眼底通红,紧攥成拳的手无可自抑地颤抖,“去为她收尸,收什么尸?都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他想要怎么个收尸!混账东西!” 话已至此,韩仲文听得明白,李承化自己又怎会不懂。李彻是从来心不在此,为顺遂父亲的苦撑也终于熬至尽头,如此一别,怕是再无归来日。 “逆子,为父熬了这么多年的心血,难道你真就没一点念头吗!”他紧攥着信纸,恨得要一把撕个粉碎,却在那一瞬间又生生住了手,许久,缓缓地把信一点点抹平,放在了桌上。李承化疲惫地靠上椅背,闭上眼,低声长叹,“痴儿啊……” 这角度恰好能看清他鬓边额角生出的白发,韩仲文看着,忽觉得西陵王似是在须臾间苍老了几分,他想了想道:“总归不过几天,世子又要掩人耳目,应该还走不远。王爷,不如下令封锁……” “不用。”李承化抬手打断他,“找到能怎么样,心不在这里了,就算把他押回来,也还是要再跑的。” “那王爷的意思是,随世子去了?”韩仲文揣度道。 半晌,李承化睁开了眼,眼底重归冷静,并不回答,而是转而问道,“你那边楚明允和苏世誉他们两个的情况怎么样?” 韩仲文也识趣,应声答道,“楚明允去了南境军营里检兵,不过王爷放心,那边我早已经打点过了,不会出差错的。” 李承化点点头,“那苏世誉呢?” “苏世誉这几天在暗地打探洛辛的消息,”韩仲文笑了笑,“该说不愧是御史大夫,手段就是厉害,只可惜这寿春城毕竟是我的地方,他注定是白费力气。” “还是要盯紧一点,免得出了岔子。” “那是当然。”顿了顿,韩仲文微一犹豫,又道,“还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王爷。” “什么事?”李承化问道。 韩仲文神情复杂,“还是楚明允和苏世誉,出人意料的是他们两个的关系,”他纠结了一下形容,“……是那种断袖之情。” “……断袖?”李承化明显地愣了一下,“你确定没弄错?” “是,我也觉得难以置信,毕竟两个男人怎么能……”韩仲文脸色难看,之后的话难以出口。 “听着可真像个笑话,苏诀将军的独子,御史大夫苏世誉,居然喜欢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佞臣。”李承化笑了出声,不禁摇头感叹,“苏诀要是还活着,我看是能把苏世誉直接在祠堂里杀了祭祖谢罪。”他抬头看向韩仲文,“这消息你确定吗?” “这是他们亲口承认的,派去监视的人也回报说他们两个举止亲密,不像是有假。”韩仲文道。 李承化忽然就沉默不语了,暗自思索着什么,方才的苍老之色消弭无踪,唯见得满怀野心者端坐沉思,眼中锐利的光一闪而逝。 第六十四章 马车停在了府邸前,苏世誉抬手将车帘掀开一线,看了眼朱红描金的都尉府匾,并不急着下车。 这些天他多方打探洛辛的消息,却始终是一无所获,仿佛洛辛真在淮南凭空消失了,半点踪迹都寻觅不得。而正一筹莫展之际,苏白突然就带回了个消息,说是九江都尉梁进自称跟洛辛有过接触,想请御史大人今晚过府一叙。 梁进自然也是淮南王伏诛后和韩仲文一同被朝廷委派来的官吏,早前进京时与苏世誉匆匆见过一面,远谈不上熟悉,但他的能力却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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