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喉,许久才干涩地开了口:“嗯。”想了想,补充道,“回来就好。” 杜越讪讪,也不知再说什么好,转头看见楚明允擦净了手,起身就要出去,一身菱纹紫袍便显了出来。他忽然奇了,“哎,我出来时见我表哥也是这身。” “嗯。”楚明允理了理衣襟,“今日是冬至,文武之首礼服相同。” “啊?”杜越愣了愣,“长安吃个饺子都这么隆重?” 楚明允手上一顿,强忍着嫌弃看了杜越一眼,“……祭天大典。” 冬至祭天,祈风调雨顺,愿山河景秀。 未央宫中礼乐悠扬,旌旗当空猎猎作响,百官分列而立,以楚明允与苏世誉为首,俯身叩拜。 夏尚水德崇黑,李延贞着纯黑帝服,登坛升陛,奠玉帛,唱一曲有来雍雍,至止肃肃,坛下八佾献舞祈福。 楚明允微狭眼眸望去,看这一派肃穆庄严,无端想起苏行所言,不知这太平繁华,是否果真如水月镜花,不堪一击。 祭典毕,大宴群臣。殿宇恢弘,乐姬舞姬踩过绣毯鱼贯而入,笙歌起,曼舞翩翩,李延贞于上位挥手道是今日尽欢,殿中群臣觥筹交错起来,气氛顿时就热烈了。 楚明允单手撑腮,漫不经心地品着酒,他独坐左首,因那一贯的戾气,都没几人敢上前劝酒,比之对面连连被人缠上的苏世誉,倒是乐的清净不少。 只是宴至一半有人便来扰他清净了。宫娥躬身一礼,低声道:“我家娘娘邀约,还望大人赏面一去。” 楚明允微挑眉梢,“我若说不去呢?” “这……”对方没料到这样的回答,只得道,“大人若是不去,奴婢便没法回话了,还望大人赏面。” 楚明允无所谓地笑了笑,就起身不惊动任何人地跟她出了殿。 一路走转,横枝掩映后是太液池,漫漫池水旁立着绯衣女子,见他走来,倩然一笑,“妾身还以为大人不来了。” 引路宫娥早自觉退下,此时人大多聚在宫宴处,太液池周遭便只剩了他们两人。楚明允行了一礼,道,“昭仪娘娘有请,臣怎敢不来,只是不知娘娘有何事?” 姜媛看着他,道:“算不得有事,不过是今日难得有机会能一见大人,有些情不自禁罢了。” “娘娘有话直说。” 姜媛转过脸去,望着太液池里隐约浮面的几尾锦鲤,慢慢道,“大人是朝中大将,威名远播,是多少女子闺中悄想的良人,妾身自然不例外……只可惜如今入宫,今生恐怕与大人无缘了。” 楚明允低笑,“你这招旧了些。”剖白心意这伎俩,半年前他就对苏世誉用过了。 “什么?”姜媛错愕回头,未听清楚。 “没什么,”楚明允道,“既然无缘,娘娘何必要找臣前来?” 她上前几步到楚明允的面前,“所以说是……情不自禁。” 楚明允低眼瞧着她,四下无人索性舍了敬称,“你难道没听说我如今喜好男色?” 姜媛微低下头,“自然是听说了的,只是仰慕之情怎是轻易可消的。” 楚明允笑了声,捏起姜媛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压低了声音问,“那你是想同我欢好不成?” 他没漏过姜媛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她指甲陷入掌中,强迫自己镇定地对上那双眼,“大人……” “我之前府里的确有些美姬,不过她们跟你不一样。”楚明允打断了她的话,松开了手。 姜媛忙低下头,定了定神才问道,“哪里不同?” “她们――”楚明允扫了她一眼,“都有胸。” “……”姜媛愣住了,然后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好歹冷静下来。 楚明允一脸坦然地行了个礼,“微臣告辞。” 姜媛闻言一惊,再顾不得许多,忙拉住了他,“大人留步!” 楚明允侧转过身来看着她,姜媛松开了手,从袖中摸出一个绣工精巧的香囊,塞入了他手中,“今日次来,实则只为将这香囊赠与大人。” “能不要吗?”楚明允问。 楚明允身后的远处,枯枝交错中有道紫色身影,对方停步片刻,显然是望见了这里,转而无声离去。姜媛心下松了口气,“妾身一片心意,还望大人收好。”至此不再多言,对着楚明允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楚明允捏了捏那香囊,竟有几分重量,便直接拆了开,香料掩盖中果然看到一角铜色。他伸手抽出,是一把不知何用的钥匙,略一思量,又将钥匙塞了回去,信手将香囊扔到了池里。 只听‘咚’的一声,那香囊便沉了底。 楚明允回到殿中时,一众臣子已经酒酣耳热醉意醺醺了,姜媛也陪侍在了李延贞身旁。他随意扫过一眼,见到苏世誉身旁的人已散去,脚下一转,走过去坐下了,“苏大人,可还能再陪我喝几杯?” 苏世誉转过脸看着他,半点醉意都没有,只是那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苏世誉压低了声音,“你……” 侍卫长忽然进了大殿,疾步穿过众臣在殿中跪下,“陛下,天禄阁失窃了!” 臣子们顿时清醒了许多,而李延贞撑着额头,尚有些反应不能地问:“怎么了?” “天禄阁失窃了!看守的侍卫发现时已经昏迷了,阁中两把钥匙不知所踪,所封存籍册都被人打开了!” 臣子们一时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天禄阁就在未央宫中,是历来封存重要文书籍册的地方,皇帝的诏书也多会在那里备存,虽称得上是重要,可到底是个谁也放不上心的地方,如今无端地失窃了都猜不出偷它何用。 李延贞显然也明白这些,问道:“都丢失了什么?” “这……”侍卫长为难道,“阁中卷帙浩繁,还未能查出。” 李延贞醉意未消地揉着额角,一时未言。姜媛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方开口道:“陛下,请容臣妾多言一问,”她从袖中摸出一把黄铜钥匙,望向殿中的侍卫长,“丢失的钥匙,可是这样的?” 侍卫长一惊,忙应道:“正是这个!……只是娘娘为何会有?” 姜媛对上李延贞疑惑的眼神,慢慢地道:“方才臣妾出去透气,碰巧看见了位大人,在地上捡到了这钥匙,本打算等筵席散了托人还给他的。”她边说着,视线边落到了右席上。 右席是御史大夫苏世誉的位置,不过此时楚明允也正坐在此处,他对上了姜媛的视线,忽而勾起唇角,笑容隐隐有几分危险意味。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落了过去,李延贞问道:“爱妃所见的是谁?” “陛下还用得着再问吗,”刑部尚书陆仕直接开了口,“这筵席上不就只有一位大人出去了那么久?” 楚明允不耐烦地瞥去一眼,虽然知道这个老顽固向来看不惯他,但没想到会看不惯到宴会上还要多看他几眼的程度。 姜媛正欲开口,却被苏世誉抢了先,“陆大人,我方才也是出了殿的。” “我绝不是指的您!”陆仕连忙解释。 苏世誉淡淡一笑,目光转到姜媛身上,语调温和,“说来也巧,臣就在殿外见到了楚大人,聊了些之前的案情,一直都未走远,不知您所见的是谁?” 姜媛表情陡然一僵,颇有些不能置信地看着苏世誉。 楚明允叹为观止地瞧着苏世誉睁眼说瞎话。 姜媛垂下睫羽,“御史大人既然如此说了,那便是我看错了吧。” 殿中不禁有些哗然,楚党自然不满,而苏党大多如陆仕,乐意见楚明允有事,可偏又有苏世誉发话,纷纷纠结不已。 “怎会,”苏世誉轻声笑道,“娘娘若是看错了,那是如何来的钥匙?” 姜媛语塞不答,楚明允便凉凉地接了话,“也不必这么为难,不是说有两把钥匙吗,是真是假,搜身一看便知,”他顿了顿,笑意加深,“不过若是没有找到剩下的那把,臣可实在是冤枉了。” 一只手忽然覆上紧攥着衣袖的手,姜媛惊诧地看去,李延贞对她笑了笑,而后终于开了口:“罢了,今日设宴本是乐事,何必闹的不欢而散。” “陛下……” “几本籍册罢了,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你退下吧。”李延贞抬手,侍卫长应声离去,“继续奏乐!” 舞乐再起,添酒满杯,不快之事如烟云过眼,一杯倾尽便抛到脑后。 苏世誉面不改色地浅饮一口,问盯着自己的楚明允道,“看出什么来了?” “苏大人,我觉得其实你脸皮也并不比我的薄到哪里去,不如借我摸摸看?” 苏世誉敛眸轻笑,扫过他一眼,低声道:“我方才的确是见到你了。” “嗯?” “有宫人说有人要见我,结果引着我去了太液池边后就没了踪影,然后我就看见了你和那位姜昭仪。” “她说喜欢我,你都不吃个醋?”楚明允笑吟吟地瞧着他。 苏世誉没接话,顾自下了结论,“这位娘娘恐怕有些问题,不过陛下正宠爱她,你我身为外臣也不好过问后宫,只能留意着些。” 楚明允倒是不在意这个,“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苏世誉想了想,“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顿了顿,解释道,“宋衡的地牢里你替我挡那的一箭。” 楚明允看了他片刻,忽然忍不住低笑出声,“你还真是……” 真是如何,他却忽然想不出形容了。 直到筵席散去,回了寝宫,姜媛仍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受命掩护天禄阁那边,本就抱了必死之心,只求借苏世誉将楚明允的力量折损,可那苏世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已经是第二次将送上门的好机会给拒绝了。他开口维护楚明允的那一刻,姜媛已经握住了袖中的毒药,可偏偏,偏偏被李延贞碰巧拉住了手,这个不通权术的年轻皇帝三言两语打发了人,居然真的毫不追究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李延贞任宫娥脱下外袍,回头看着她。 姜媛忙定了心神,摇了摇头。 李延贞走了过来,笑道,“还想着天禄阁失窃的事?”见姜媛不语,他便握住了她的手,“虽然朕也不太明白是怎么个情况,不过你不用再想了,朕信你便可。” 姜媛愣住了,百感交集到反而不知是何心情,她低头看着李延贞的手,那只手颇显秀气,拿过奏折,握过画笔刻刀,却从不曾染过一丝血气,跟这个男人的心性一样,太过柔和,不像是帝王该有的。 她心中暗叹,可真是个傻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来雍雍,至止肃肃:《诗经?周颂?雍》,周天子祭祀宗庙所唱的乐歌。 太液池:汉代太液池不在未央宫,在建章宫,剧情需要我把它挪过来了=v= 天禄阁:汉代的国家档案局 另外→_→ 楚明允:放心,你是平胸我也爱。 苏世誉:…………我应该感动一下吗。 楚明允:你可以主动一下。 苏世誉:想太多了。 第二十八章 北国多雪,随着时岁一日日近了除夕,下得便愈发肆意起来,纷纷扬扬地落满天地,再被大风吹卷而起,漫漫飞扬。长安城里早高挂起了灯笼,白雪映衬着火红,落在眼里一派喜气,仿佛将人身上寒意也驱散了不少。 朝中事务渐稀,大小官员也都盼着年假到来,好在家享个安闲。 未央宫里银装素裹,殿外风雪摧刮,殿内暖意熏染。 李延贞听罢汇报,忽然道,“说起来,苏爱卿和楚爱卿最近似乎走得近了不少?” 楚明允挑了眉梢,低笑一声刚要答话,就被苏世誉给抢了先,“臣与楚大人连日里有不少的政务往来,接触难免也就多了些。再者,我们两人同朝多年,关系向来和睦,怎么谈得上是突然走得近了。” 楚明允完全不记得自己和苏世誉是向来和睦的。 “也是。”李延贞点了点头,对着苏世誉笑道:“年尾将至,御史台诸事妥当,元月复朝前你可有的清闲了?” “是,”苏世誉道,“虽偶有作乱枉法之辈,但吏治总的还是清明规整,也是陛下的清闲。” “朕不是听你说这个的,”李延贞摆摆手,看着他道,“既然无事,除夕那日休朝后你就别回府了,留在宫里陪朕守岁如何?” 被忽视一旁的楚明允目光扫过两人,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也不出声打搅。 苏世誉明显一愣,确认了自己并未听错后才答道,“蒙陛下抬爱,但恕臣难以从命。” “为何不可?”李延贞问。 “年尾陛下应与嫔妃聚宴共度,外臣混杂其中,实在闻所未闻。” “那不召她们,只有朕与你不就行了?” 苏世誉看他一眼,无奈道:“那就更违背宗法礼制了,恐怕要遭人诟病。” “朕乃九五之尊,谁敢妄议?你只管说答不答应。” “臣职责正是监察官吏,又怎能以身乱法?”苏世誉单膝跪下,“陛下好意,臣心领了。” “苏爱卿,”李延贞不满道,“当年朕为东宫之时你也不是没有陪在宫中过,如今为何这般不情愿?何况如今你父母皆已亡故,亲人也不能见了,没了阖家团圆,你独自回府又有什么意思?” 苏世誉垂首,无人可见之处眸光陡然一黯,一时没有出声。 片刻的安静让李延贞迟缓地意识到说错话了,可自己本就是一片好意,也不便收回前话,只能微有不安地盯着那个身影。 只是须臾苏世誉便站起身来,轻叹了口气,抬眼时毫无波澜,“彼时臣是陛下伴读,陪侍在旁并无不妥,可今时不同往日。”他顿了顿,“另外,既然陛下还记得,也就应当记得那年除夕为何臣不得回府,与您一同被禁足东宫。”语气微沉下几分,“陛下,谨言慎行。” 李延贞怔住,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目光落到一旁楚明允身上复又收回,闭口不言了。 楚明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神情,忽然轻咳了声,带着笑开口:“其实陛下也不必担忧苏大人。他表弟如今正在臣府上住着,苏大人若是嫌独自在府中寂寞,想必也是会过来的,臣一定替陛下用心招待。” 这话里挑拨的意味实在太明显,苏世誉微皱了眉看他,竟没反驳。李延贞直直地盯了楚明允一会儿,末了一言不发地别开了头。 他们两人走出殿时正落着雪,远目而去尽是皑皑雪色。苏世誉忽然驻步,望着头顶铅灰重云,沉默许久,冷风割过喉咙,他看着已经走出了好几步远的楚明允忽然开口,“楚大人。” 声音被吹得零落破碎,楚明允停了步,侧身看他,“嗯?” 苏世誉抬步走近,积雪在脚下踩出细小的咯吱声响,他站在他面前,缓缓地露出一个笑来,“除夕封篆后,待我回府换上常服便会前往,劳烦你了。” “前往?”楚明允诧异道,“苏大人要来我府上?” “是,”苏世誉道,呼出的白气弥散,他望向远处惨淡日头,语气温和,“这个冬日的确是太冷了些。” 楚明允没能读懂他的意思,“……苏大人府上……炭火不够?” “倒不至于那般贫寒。”苏世誉淡笑了声,“怎么了,方才不是说要用心招待,现下就不欢迎我了?” “怎么会,”楚明允笑了笑,“随时恭候。” 雪地上两对脚印很快就被覆盖无痕,他们并肩渐行渐远,融入茫茫雪景。 其实李延贞所言不错,回到府里也是伶仃一人,总对着牌位空坐一宿终归寂寥。何况这个冬日,……太冷了些。 除夕那天尚算得上晴朗,只是近暮时忽然又下起了雪。苍穹积云,庭院堆雪,寒风吹得窗棂震响。 秦昭将窗子关紧,转过脸来看向倚在软塌上的人。楚明允早换下了官袍,捧着只手炉,半张脸都埋在白狐裘中,他闭着眼似是睡熟,眼睫卷长,眉目安静。 秦昭的脚步声才响,楚明允便出了声,也不睁眼,“他过来了?” “时间还尚早。”秦昭道,“不过既然苏世誉要来,府上不布置一下吗?”他目光扫过一如往昔的陈设,“全长安,怕是咱们这里最没年味了。” “你嫌不够喜庆?”楚明允慢慢掀起眼帘,似笑非笑道,“那剪些喜字帖上门窗,再摆上红烛瓜果,我和苏世誉坐在堂上,你同杜越换上新服把堂给拜了如何?” “师哥。”秦昭瘫着脸看他。 那日后秦昭和杜越虽说和解,面上看起来无事,可相对而处时却变得沉闷起来。秦昭心里藏着事自然无言,而杜越瞧他沉默的时候愈多,难得识相地跟着闭嘴,这日渐地彼此连对话都少了起来。 楚明允笑了声,不再戳他伤口,坐起身来,随手把散开的长发拨到身后,“没什么好布置的。若是苏世誉来了不满意,转头便走了才是真合我心。” “他怎么会想来这里?”秦昭问,“因为杜越在这儿?” “你当苏世誉跟你一样?杜越于他,可没那么大吸引力。”楚明允瞥了他一眼,复又低眼打量着描金手炉,“不知道他是在筹谋什么,我方才想了许久也没能琢磨清楚。而且,”他顿了顿,微蹙眉道,“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苏世誉对我的态度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 秦昭想了想,“也许是你们接触多了,他将你视之为友了。” “呵,”楚明允冷笑了声,不无嘲讽地道:“你没留意过吗?苏世誉身边较亲近的都是杜越那种不带脑子就出门的,显然他不喜与心机过重的人交往过深。而我为人如何,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那你是意思是?” “让府中严戒,盯紧苏世誉带来的人。” 又在内室里闲呆了片刻,他们估摸着时辰将近,便起身去了正厅。 厅中轩敞,两两相对地摆开了四张小几,旁边各放有小炉,炭火烧得通红,整厅暖意融融,冷风卷着雪沫吹入,在红廊下化开点点水渍。 杜越蹲在角落里,背对着他们不知在鼓捣什么。 “干嘛呢?”楚明允道。 杜越回头,轻哼了声,满眼得意,“不告诉你。” 楚明允瞄着他挡在身前的一堆烟火,“你个子太矮了,遮不全。” “靠!”杜越猛地起身,“你……” 秦昭站在楚明允身后看着他,黑眸沉静。他心头一跳,匆忙地避开视线,想起秦昭恐怕还生着气,这时再招惹楚明允指不定对方会不会再护着自己,只好颇识时务地嘀咕,“老子还小着呢,再过几年肯定就比你高。” 楚明允听得真切,懒得理他。 身后脚步声忽起,青衣婢女匆忙赶来通报,楚明允漫不经心地应声,转过身去,一抬眼,微愣。 庭中红梅怒放,满眼风雪中显出一人身影。黑发如墨,雪衣如华,苏世誉独自踩过积雪稳步而来,撑一把紫竹骨伞,风盈满袖,仿佛一瞬间寒梅冷香于他行走间无声绽放,随飞雪染上他肩头,如一卷风骨清韵的写意画作。 “靠!我表哥就是好看!”杜越不知何时凑上前来。 楚明允扫了他一眼,指尖微动,忍住了当着苏世誉和秦昭的面揍他的冲动。 苏世誉已走入廊下,收伞的动作一顿,看向杜越,“阿越,好好说话。” “表哥!你真好看!”杜越眉开眼笑地凑上去。 苏世誉淡笑了声,又转而对着楚明允微颔首:“楚大人,久等了。” “还好。”楚明允看向外面,“苏大人,居然是独自前来?” “原本便是我自己要来,带些旁人做什么?”苏世誉看着他笑道。 楚明允微挑了眉,笑道,“随口问问。” 他们随苏世誉一齐在席上落了座,茶水菜品依次上来,热气蒸腾诱人。楚明允悄无声息地离了席,转到廊外阴影里,问道:“怎么样?” 影卫道:“主上,府内与周围都已清查完毕,没有任何可疑人物。” “……”楚明允困惑地望向厅中正与杜越交谈的苏世誉,缓缓地蹙了眉,“……居然真是一个人。” 苏世誉忽然似有所感般地偏头看了过来,正撞上了楚明允的目光。四目相对,他不及反应,苏世誉却淡淡一笑,转而收回了视线。 清冽的冷风夹着梅香悠转入廊下,他静默片刻,继而低声吩咐道,“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用罢晚饭,婢女们收拾了碗筷,上了温酒金橘,便悉数退下,留他们四人继续守岁。 偌大的正厅顿时有些空阔,杜越抱着杯盏蹭到苏世誉身旁坐下,嘿嘿一笑,“表哥我陪着你啊!” 楚明允往一旁瞥去一眼,秦昭面无表情地垂着眼,一点也不愿看向那边。他低声一笑,也挪席过去挨着苏世誉,“他自然是由我陪着,轮得到你?” 在场三人都微诧地看着他,而楚明允不紧不慢地给苏世誉倒下盏酒,斜眸看向秦昭,“你还坐那么远干嘛?” 秦昭心领神会,犹豫了一瞬,跟着坐了过来。四人这么围炉而坐,厅中就空的更厉害了,苏世誉浅抿着酒,目光扫过杜越别扭地偷瞟着秦昭的样子,但笑不语。 杜越偷偷地将目光收回,暗叹一声,注意力随之落在了杯盏之上,当即不满地叫出了声:“怎么只有我的是茶?!” 楚明允慢悠悠地道:“酒喝多了不长个,你还小着呢。” 杜越颤抖地指着他,“我操……”苏世誉看了他一眼,他硬生生改口,“……操劳这么久,大过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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