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虽然要不了几日就能放出来,可下官就这么一个独子,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头,再加之老母疼爱孙子,昨晚听闻此事一宿都没能合眼……”许寅说了半晌,看着楚明允漠然的神情,终于入了正题,“听闻极乐楼一案楚大人也出力不少,下官便想求大人帮着通融通融,看能不能提早将我那不孝子给放出来。” 楚明允忽然笑了,道:“你儿子说他想睡我,你晓得这事吗?” 许寅脸色骤变,惶恐地不敢看他,张口结舌道:“这……这实在是,改日下官定当严厉教训他,还望大人海涵。” 楚明允嗤笑出声,冷冷道:“你不用怕成这样,我没打算为一句话就要他的命。”他语气微顿,缓缓深了笑意道:“不过书上不也说了,养不教,父之过。” 许寅忙道:“是,大人说的是,下官教养无方……” “我不是指这个,”楚明允缓声道,上前一步直盯着他:“你们私下里如何议论我,我虽向来不在意,可到底还是规矩点为好,毕竟我这人喜怒无常得很,你说是吧?”他尾音微扬,浅浅地带着笑意。许寅冷汗顷刻湿透了背,不敢应声。 楚明允便收回视线,抬步走了。他这谈话间苏世誉已从一旁走出了几丈远,楚明允边跟上去边道,“苏大人。” “苏大人?”他微提声,连唤了两声,苏世誉仍是顾自前行。 楚明允微挑了眉,拉长了语调道:“宝贝儿――” 苏世誉转过身,几许无奈地看着他道:“楚大人有事?” “我都没同你计较陈思恒的事,你怎么还对我这般不冷不热的?”楚明允跟上他并肩往外走,“按说过了昨夜之事,你我总归算是有些交情了吧?” 一起逛过窑子砸过场子,何止是有些交情。 苏世誉淡淡笑了,“楚大人想说什么?” “不如你我就此好好聊聊,谈谈往事,互诉衷肠。”楚明允略一思索,“苏大人不觉得你我很是般配吗?” “……”苏世誉道,“昨夜一宿都未合眼,楚大人还是回府休息为好。” 第二十一章 清月夜,苏府。 兽炉中添上了几勺香,青烟丝丝缕缕地缓慢升腾逸散。苏世誉将桐木琴的丝弦紧了紧,信手拨出几个音节,如泉流轻响。他在菱案前静立片刻,轻声叹道:“夜深露重,阁下不请自来,可是有事?” 屋外忽然有了?O?@声响,雕窗便慢慢地由外推开了,一道带笑的嗓音道:“若是说来采花,你当如何?” 月色斜斜地擦过来人的鬓角落在屋里,他素白的手指勾着窗棂,倚着窗沿眉眼带笑地瞧过来。 苏世誉走到窗边,沉默地与他对视了良久:“……怎么是你。” “不能是我吗?”楚明允道。 “楚大人深夜来访,怎么不叫人通报?”苏世誉问道。 “打算给你个惊喜呀。” “……”苏世誉道,“医馆在西三里外。” “我这是相思病,你不亲自来给我治吗?”楚明允抬手随意地勾过苏世誉散在肩头的一缕墨发,发觉还微带着些湿润水泽,复又抬眼看向苏世誉,他披着外袍,月色细细碎碎地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又在颈侧锁骨上落下阴影。楚明允低笑道:“看来的确来的不是时候,我若再早些,是不是恰好能遇着你沐浴?” 苏世誉将发从他手中抽回,淡然道:“进屋说话。”顿了一瞬,按住了直接就要进来的楚明允,无奈至极,“……门在旁边。” 楚明允嫌麻烦似地瞥了他一眼,收回手绕到一旁,边推门进屋边悠悠叹道:“幽会哪里有正经走门的,苏大人可真是没情趣极了。” 苏世誉已然将外袍穿好,边斟茶边道:“翻窗若算是情趣,那窃贼之流在楚大人眼里难不成都是绝代佳人了?” “我眼里不是只有你吗?”楚明允笑吟吟道。 苏世誉将茶盏递到他面前,道:“玩笑之语就此为止吧,楚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楚明允接过茶捧在手里,漫不经心地道:“想了你啊。” “……容我直言,楚大人还是改掉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习惯为好。”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楚明允反问。 “若是如此,”苏世誉顿了顿,起身便往外走,“依照先父训诫,我府中夜里不见私客。虽然失礼,但楚大人也已经是见过我了,我去遣人送你回府。” “喂――” 苏世誉驻足,回首笑道:“楚大人想起来所为何事了?” 这种人,难怪至今都未曾娶亲,楚明允暗叹一声,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你可还记得宋衡的那所宅子?” 苏世誉在他对面坐下,“自然记得,怎么了?” “我研究那铜符好些日子也没能看出些什么,忽然想到那宅子里机关众多,说不定会有些线索。”楚明允道,“苏大人肯不肯去跟陆仕交代一声,把那宅子从刑部划到我手下?” “那宅邸一直空置无用,此事应当不成问题。不过,”苏世誉看着他,笑道,“这也不是什么急事,楚大人为何不等明日再谈,偏要夜里来我府上?我还当是有心怀不轨之人闯了进来。” 心怀不轨的楚明允喝了口茶,面不改色道:“不都说了我是来幽会的吗?” 趁夜而来,他当然是有所图的。手下的人查了苏世誉那么久都没个进展,楚明允索性借机亲自来一趟。早在苏世誉留意到他在窗外时,他就已经避开了侍卫将苏府转了个遍,府上普通至极,毫无机关痕迹,更没有什么如他那般安置暗卫杀手的地方,意料之内的结果,又令人更为困惑。 不过以调戏的法子应对苏世誉还真是屡试不爽。 苏世誉盯着楚明允的神情看了片刻,垂下眼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话题,“宅邸划归给太尉府后,无论刑部和御史台都不好再插手干涉。那若是有了线索,楚大人打算如何告知与我?” 楚明允指尖轻点在瓷杯上,不在意地道:“你若是不信我,大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哪里话,”苏世誉轻轻地笑了笑,抬眸看着他,“我自然是信得过楚大人的。” “师哥?” “……嗯?”楚明允回过神来,看了眼秦昭,撩帘向外望去,才发觉已经到宋衡的宅邸前了。 苏世誉行事素来利落,不过一日便让两方交接完毕。事情虽然顺利,可楚明允一回想到苏世誉说信他的神情,心里隐隐约约地总是觉得有些发毛。若是说他之前还做了厚颜无耻地告诉苏世誉什么都没发现的打算,那现在就多少要有所顾忌了。 楚明允和秦昭下车入宅,一路直往书房而去,影卫们无声地在后面缀着。 依当晚谭敬所言,那个假宋衡接到计谋失败的消息不是直接离去反而去往书房,既然不是封了书房的出口将他和苏世誉堵死在地牢里,那显然意味着还有其它要紧的东西在。 书房内摆设如旧,只是许久无人积了些薄尘。 楚明允正端详着地牢出口的书架,身后四处搜寻的影卫忽然出了声:“主上。” “嗯?”楚明允转身走过去。 影卫恭敬退开,他便看到了掩在古卷后的木架上有一处凹陷,轮廓有些熟悉。楚明允将铜符嵌入,严丝合缝,只听寂静里忽然‘咔哒’一声脆响,机括运动声缓缓而起,面前的书架将两侧拉开,那里面非但不是漆黑一片,流泻而出的灿光还差点晃了人眼。 金块烁亮,条条堆砌着足占满了半个石室。 饶是楚明允也不禁微眯起眸子感叹,“原来赌坊的金库是在这里,还真是要比我有钱许多。这么比较来看,其实我这些年也并没有敛财多少,你觉着呢?”他稍偏头问秦昭。 秦昭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石室的另一边摆着一排书架,上面摞了不少册子。楚明允随手拣了本册子翻了翻,微微讶然,又拿过了其它几本翻看,随即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册子上记载着京畿几郡官员的履历,每册一人,从生平经历,到家眷妻小,事无巨细一一在列,可见搜罗之用心。 从陈玄文之死,到宋衡之事,再到极乐楼一案,如今已然可以肯定同出一源,而且对方果真是筹谋许久,来势汹汹。 “行了,”楚明允开口,对影卫吩咐道:“这些册子运到府中,那边的金块你们各取所需,动作快些,等我告诉了苏世誉后,这可就都要拿给李延贞挥霍了。” 影卫称是,一致地上前来搬册子。 楚明允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手中的册子上,“右扶风郑琬……” 深夜里忽然有叩门声响起。 “大人,”门外的人道,“属下有急事禀报。” 郑琬闻声放下公文,起身开了门:“何事要……” 庭中已尸横二三,站在门前的人黑衣蒙面,缓缓地抬起脸来。 一道白光乍现,胸口冰冷刺痛,郑琬反应不能地低下头,只见白刃没入胸腔,疾呼未及出口黑衣人便已抽刀后退,足尖轻点,转眼消失。郑琬晃了一晃,猛然喷出一口血来,仰面倒在了地上。 天际冷月无声。 第二十二章 白露过,鸿雁南飞,气候转凉,秋意充盈宇内,天地一片肃杀之气。连日来天色灰郁,笼在人头顶,更压在人心头。 长安城内外皆是人心惶惶。 自右扶风郑琬于家中被杀后,不过月余,京畿几郡又有四位官员横死,朝野震动。现场几经探查,发现这五次犯案手法类似,而地点相距较远,基本可确信是有场组织的谋杀。此结论一出,李延贞坐不住了。 杀害官吏,本就是蔑视天威之举,而这接连几次还都是在京城周遭郡县出事,根本就是堂而皇之地威胁长安,挑衅皇权。 长安城进出关卡更为严格,城内巡防营加紧巡查,茶楼里流言蜚语议论得热闹,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被恶意揣测了个遍,更有好事者偷偷下注,猜测下一个丧命的会是谁。 案子经刑部移交上了御史台,皇帝李延贞下令,由御史大夫亲自查办此案,各方皆要协助配合,不得有误。 御史台一时灯火彻夜不灭,疑犯与证物不断从地方押送过来,台中大小官吏忙得不可开交,几日后终于有了眉目,连忙呈报给了御史大夫。 身负皇命的苏世誉粗略地看过后,却对他们温和地笑笑,道:“这些日子诸位都辛苦了。查案不能急于一时,明日恰好休沐,还请诸位回府好好歇息吧。” 诸位御史登时傻眼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上到朝臣贵戚,下到平民布衣,如今各方都在盯着御史台,这事明明就是十万火急刻不容缓,更别说有圣命在上,谁敢走? 然后发现他们的御史大夫真的走了。 苏世誉在书房里与自己对弈,他闲敲棋子,凝神正盯着黑白纵横的棋局。 “公子!”苏白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苏世誉分神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又忘了敲门。” “嘿嘿,我这次记得问了,我爹不在。”苏白走上近前道,“公子您今日真不去御史台了?这才没一会儿,都好几位大人派人过来了。” “派人来说了什么?” “大概都是问您在不在,然后说那案子紧急,就算休沐日您不过去,好歹给个意思,不然诸位御史没有查的头绪。” 苏世誉的目光仍落在棋局上,指间夹着一枚莹润白子,顾自沉吟着不出声。 “……公子?”苏白试探地提高了声音。 “听到了。”苏世誉终于开口,落子后仍不抬眼,又取过枚黑子打量着棋局,“他们的汇报和证物我都看过了,现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位太尉大人,想查的话不过是两三天的问题。他们并非毫无头绪,而是没有我的许可不敢轻举妄动,为何要着急。” “那公子还不快下令啊!”苏白一兴奋不自觉上前了两步,“难得那个楚太尉露出了这么大的马脚!” “不是他。”苏世誉平淡道。 “啊?”苏白愣了愣。 “你小点儿声,吵得我忘记方才下在哪里了。”苏世誉抬头瞥了眼苏白。 苏白立刻闭上嘴,伸手在棋盘上指了指。 苏世誉将黑子也落下,才继续道:“我与他两党相争多年,纯臣虽有过牵扯利用,但从未像现在这般大开杀戒,证物线索又那么明显,不是他会犯的错。”他顿了顿,“更何况,我与他相识多年,还从未见他措辞如作为证物的书信上的那般正常过。” “公子的意思是有幕后黑手栽赃陷害?”苏白话一出口又忍不住困惑道:“不对啊,如今京中局势两分,又不是我们,难不成还能是楚党内乱?” “京中只有两党,可长安外虎视眈眈的饿狼可多得是,你怎么知道没人已经插手进来了?”苏世誉抬起脸,笑意深深地看着苏白,复又收回视线道,“只是我还想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突然针对上了楚太尉。” “说不定是因为楚太尉性格实在太差了!”苏白揣测道。 “……大概吧。”苏世誉停了落棋的手,微皱了眉,“总要弄清楚对方目的才好做决策,所以这件案子我打算亲自从头查起。毕竟楚太尉统率军队多年,不知有多少将士已经分不清自己姓李还是姓楚了,如果现在贸然顺势处死他,恐怕会令军心动荡。何况朝中除了他也不剩几人有行军之才,一旦边境借此……”他话音骤顿,唇边忽然浮现一丝笑意,了然地重复体味着那个词,“……边境。” 苏白还茫然着,只见苏世誉起身正对着他,吩咐道:“将现有一切证物扣压御史台,没我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动。告诉御史中丞,他们一切照旧即可,关于这桩案子暂且不必再做什么。” “是,”苏白连连点头,“还有呢?” “备车。”苏世誉将棋盘移到一旁,理了理袍袖往外走去,“我去太尉府一趟。虽然不怎么喜欢那个人,但比起边境的那些家伙,我还是宁愿他留下。” 苏世誉的忽然到访让楚明允微有诧异,等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书信后,他神色反而波澜不惊了起来。 苏世誉待他将信中内容看过,开口问道:“楚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明允仔细端详道:“这字徒效形态,未得其神,远不如我本人写的好看。” “……没别的想法了吗?” “你若不信,我写封聘书送你看看?”楚明允认真道。 “……依我来看,楚大人是打算写纸状书呈与我欣赏了。”苏世誉道,“你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吗?” “何必多此一举,”楚明允笑笑,将信搁在书案上,“苏大人既然都将证物拿给我看了,还需要我再费力为自己开脱?” 苏世誉笑了笑,“楚大人果然是聪明人。这些命案既然不是你所为,御史台也自然不能令国之栋梁蒙冤……” “苏大人,”楚明允凉凉地插话道,“把我称作国之栋梁,你不觉着有些心虚吗?” 苏世誉扫了自我定位如此真实的楚明允一眼,神色不变地继续道:“我的打算是你同我一起去案发之地仔细调查,看看是否还有遗漏之处,也好助你洗清嫌疑。楚大人若是无异议,稍后我会入宫向陛下请示。” “你安排就行。”楚明允无所谓道,“只是苏大人这般为我用心,可让我如何报答是好?”他顿了顿,笑意盈盈地瞧着苏世誉,“要不要我以身相许啊?” “愧不敢当。”苏世誉淡然一笑,顿了一瞬又道:“不过楚大人若真感激,往后还请少些戏谑之语吧。” “哦――?”楚明允眉梢微挑,虚心求教道:“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戏谑之语,你说给我听听?” “……楚大人。” “我在。” “告辞。” “我送你啊。”楚明允笑眯眯地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自回廊往外走,朱廊外梧桐叶落无声,他们亦无言良久。楚明允脸上笑意渐渐淡下,眸光兀自几番浮沉,忽然侧目瞧着苏世誉道:“虽说是重大命案,但其实你不必亲自过去也可详尽掌握情况的吧?” “的确,但终归还是想亲自确认一番。”苏世誉道。 “我听闻事事必躬亲的人实则是因为无法全然信任旁人,”楚明允笑道,“苏大人防心重成这样,莫非是有什么惨痛过往?” 苏世誉神情毫无波澜,平淡道:“楚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楚明允偏头瞧他,笑道:“随口问问,若是勾出什么伤心往事,我不是正好能趁虚而入讨你欢心了?” 苏世誉淡笑了声,“劳你关心,”他垂眸,“我好得很。” 送走了苏世誉,回书房时一眼就见到秦昭正认真研究着那封证物,楚明允便抄着手倚在书架上,问:“看出什么了没?” “有人陷害你,”秦昭抬头看过来,“又是那股势力?” 楚明允反手从书架上抽出几本册子,边一册一册地扔到桌上边念道:“右扶风郑琬、杜阳县令陈牧,河东郡守江正……” 册子杂乱地摊开在桌上,被杀害的五位官吏尽在其上。 楚明允冷笑道:“若方才苏世誉是来搜查的,恐怕我现在就已经下狱了,而这些就是证物。” “所以这些是故意留给我们的?”秦昭问。 “铜符是我夺下来的,他哪有本事预料这个。”楚明允嗤笑,“也不知是那慕老板命大没死,还是他背后另有其人。与其说早有预料,不如说是事发后不想情报被我们利用,干脆抢先杀了干净,顺便借此嫁祸给我,把劣势扭转反将我一军。可惜啊――”他悠然喟叹,倾身抓过册子,一撕两半,“这次可是连苏世誉都来助我。” 不过苏世誉想必是有他的打算,伸张正义保全忠良清白之言不适合他们两人,更何况楚明允哪里算得上什么忠良之士,听了一笑而过即可。虽不知苏世誉为何没有借机除掉自己,但情况终归是利于他的,楚明允便懒得深究。 只是有人不能不深究。 宣室殿中,李延贞听罢苏世誉的回报,复杂地看了他许久,诚实道:“朕不明白。” “陛下请说。” “苏爱卿分明多次提醒过朕要留心楚爱卿,说他心思不纯,可能对朕的天下有所威胁。可现在这大好机会,苏爱卿为何放过?” “臣的确曾有此言,”苏世誉道,“然而鹤蚌相争,使渔翁得利,实在是不明智。” 李延贞更为困惑,“爱卿所言边境动荡之事朕明白,可若依此来看,楚爱卿是动不得的,那又该如何对付他?” “如今我大夏强将甚少,楚太尉不可或缺,只能暂且牵制,唯有待国中培养出有能将领之日,将他速而除之。” “话虽如此,可这些年楚爱卿的势力是有目共睹的日渐坐大……” ……能等得到那日吗?李延贞犹豫再三,把这个疑问咽了回去。 太尉一职掌管军务,但要调军仍需请示皇帝,自身并无兵权。可楚明允入朝六年,不但兵部已经对他唯命是从,将士们更是忠心耿耿。李延贞偶尔抛开满心的雕刻书画分神细想,发觉自己都搞不清如今的兵权究竟算是落在谁手中。 苏世誉沉吟片刻,开口道:“其实陛下不必过于担忧。”他眸色深敛,缓声道:“依臣来看,楚太尉的傲气和不矜名节的性格正是他的要害,如今他能因此少了许多顾虑青云直上,可待他果真身处高处时,也定会因此跌入万丈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信息量,可能略大。 右扶风和京兆尹,左冯翊,并称三辅,是管理京师地区的地方官, 死的那五个人的换算到咱们现在,大概就是死了俩省长三个县长的概念……嗯……所以两位大人要亲自出动了。 第二十三章 长安与扶风郡相距不远。楚明允和苏世誉并非喜好铺张之人,又没有繁重行李要带,因此将朝中事务简单交代给属官后,便换上常服,一人一马轻便地出了城。他们脚程极快,路过汤汤河水,行经寂寂荒山,夜幕垂下时见着了间客栈的影子,约莫明日便可进入扶风郡。 仲秋之际,正值羁旅游子归乡之时。客栈里灯火通明,人声交谈得热闹,小二穿梭于桌间忙的不亦乐乎,见到进店的两人忙迎了上来。听到是要住店后,小二拿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有些为难道:“两位客官,您也看到了,今天住店的人多,咱这里就剩一间上房了……”他目光在楚明允和苏世誉之间徘徊,询问道:“那间房还挺大的,既然二位客官都是男子,不介意的话……可以挤一挤吗?” 出门在外,自当做好客栈空房不足的心理准备。既然露宿也是要整夜地对着那张脸,那他们还有的选吗? 客房中的布置一应俱全,楚明允和苏世誉盯着那张床榻半晌,最终还是楚明允出声打破了沉默,“罢了,晚上我睡在地上就行了。” 苏世誉微皱了眉,“你没必要将对待姑娘的方式用在我身上,你我身份相当,让你睡在地上成何体统?” 楚明允坐在桌旁顾自添了杯茶,自眼角斜去一眼,似笑非笑道:“御史大夫监察百官,但也没听说过要监察到床上去的。我不对旁人说,又有谁会知道这种琐事?” 苏世誉侧身看向他,“礼法如此,即便无人知晓,也不可逾越践踏。”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一向对礼法不以为意的楚明允反问道。 “是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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