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堂的方先生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默默听完上首这位方天王发出的“招贤令”,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 “老夫只是个教书匠, 请天王另寻高明。” 大汉不悦地皱起眉毛,又重重舒展开?来。 想到?戏文中看过的桥段,他像模像样起身来到?方先生面前,摆出礼贤下士的姿势。 只是一开?口未免“糙”了些: “先生是有?大学问的读书人, 天王军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才?, 还请万万不要推辞!” “这、这……”方先生惊得连退两大步,心说若真在反贼处挂了号,岂非晚节不保? 身为一名传统文人, 他固然看不惯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也同情被敲骨吸髓的百姓,却?不代表他能?认同暴力反抗的方式。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永远是心怀理想的读书人的第一选择,而非造反作乱。 他只好含糊其辞地推托起来。 大汉的眉心再?次不耐烦地一跳。他强行按捺下去, 扯出个笑容。 听说越是厉害的读书人越是矜持, 天王军首领方鼎决定拿出“三顾茅庐”的耐心: “先生不必客气。你我都?姓方,指不定百十年前是本家呢!县令都?降了,先生何不加入我天王军, 咱们共襄那个、盛举?” 他越是和颜悦色,方先生越是不肯屈就。堂堂读书人岂能?与反贼为伍? 当下作揖道:“老夫只会治学,对行军打?仗与治理地方皆一窍不通, 天王实在高估我了。” 言罢, 他袖手而立, 不吭声了。 方鼎的脸色难看起来。 “你这老头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的耐心彻底告罄, 笑容逐渐狰狞,“随便到?县衙抓个人问问,谁不知?你当过州牧府的幕僚?州牧那等?大官你能?辅佐,看来是嫌弃本王这个粗人啊……” 尾音犹在堂中飘荡,杀气已从他微眯的双眼中逸散而出。方先生激灵灵打?个寒战,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 ……这可不是从前那些谈不拢就能?一拍两散的雇主……他竟然产生了可以讨价还价的假象?真当这位方天王拿不动刀了吗? 然而,这份醒悟为时已晚。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 直到?被简单粗暴地拖下去,关进县衙大牢里,与昔日的东家辽源县令做了邻居,他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几乎想要以头抢地: “???究竟是谁在以讹传讹?老夫真的只是个教书匠,真的当不了幕僚啊……” 县衙大堂里,方鼎火气未消。 左右纷纷骂道:“这老小子忒不识趣,竟敢拒绝天王的再?三招揽,多半是那狗官死?心塌地的狗腿子。什么满腹学问的读书人,我呸,分?明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所谓狗官,指的是辽源县令。 须知?辽源县令半夜出逃时带上了全?部家当。黄金、珠玉、古董、地契、银票,满满装了两车,另一车则是他最爱的宠妾。 被他抛弃的城池里,有?他的父母妻儿,有?惶惶不安的百姓,还有?老弱病残的守卒。 他们面黄肌瘦、衣衫破旧,连兵刃都?生了锈。谁又能?想象竟然是一县之地的官军? 辽源县令第一时间逃跑的缘由就在于此。城中守卒的战斗力,谁能?比这位常年上下其手、贪墨兵备军饷的辽源县令更清楚? 哪怕事后被天王军五花大绑扔进县衙大牢,他懊悔的只是自己跑得不够快而已。 提起辽源县令,众人面上都?浮起浓浓的厌恶之色。好色、贪婪、懦弱、无能?,如此废物都?能?忝居县令之位,天王为何不能?? “我看也不必将那狗官留到?明日再?杀,不如今日就送他和他的狗腿子一道下去!”有?人愤愤然道,“别?白白养着费粮食。” 群情激奋之际,一人匆匆而至。 “天王,衙门外?有?人求见。” 自打?攻入辽源城,城中家家户户对他们躲都?来不及,竟然还有?人主动前来求见? 方鼎大奇:“什么人?” “……是个道士。”传话的手下似乎觉得太过含糊,补充道,“很年轻,很不一般。” 时间回到?十月十八日的夜晚。 深夜出逃的辽源县令被天王军堵在城外?;没能?提前离开?的方先生在家中心忧如焚;而城西的医馆,则被急促的叩门声敲醒。 一个脏兮兮的小乞儿叩开?了医馆的门。在他背上,是另一个昏睡不醒的小乞儿。 “小六发烧了,烧得好重……” 月光映出他惶急的小脸。见到?出现在眼前的少年道人,憋在眼眶的泪水终于落下。 “小道长,求你救救他……” 片刻之后,医馆敞开?的门再?度合拢,门口已空无一人。从始至终,仿佛无事发生。 医馆深处,一豆灯火点?燃夜幕。 有?人在灯光下切脉、施针、熬药。 深夜拜访的小客人乖乖坐在一旁的胡凳上,双眼一眨不眨盯着躺在床上的同伴。 床是雕花梨木,青色的床帐仿佛雨洗过的天空,与小道长的道袍一般颜色。 犹记得半个月前第一次在这张床上醒来时,他还傻傻地以为这是死?前做的美梦。当时的他一动不敢动,唯恐从梦中苏醒。 那个时候,小六就坐在如今的他所坐的胡凳上,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看见他呆呆的以为自己发梦的模样,小六还笑他傻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没有?死?。 也知?道是小六将他背到?了这间医馆。 是医馆的主人出手救回了他的性命。 “小道长是好心人哩,咱们没钱可以干活抵偿……”犹记得当时的小六手舞足蹈,险些从胡凳上摔下去,当场摔个大马趴。 一只手及时将其稳稳扶住。 床上的他圆睁着眼睛,看见手的主人,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小道长。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气息胜似窗外?的月光。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小道长。 而这是第二次。 只是如今躺在床上的成了小六,而守在床边的成了他。明月依旧,月下的人依旧。 城中不知?何时起了火光,喊杀声、叫嚷声响彻不休,惶惶不安的百姓都?被惊动。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喊:“贼军杀来了” 附近的左邻右舍一阵骚动。 不大的医馆中仍是安静如初。 窗外?火光映着月光,窗内一灯如豆。少年道人微微低头,伸手轻轻探上小乞儿的额头。 而后,他微微一笑: “……烧已经退了。” 床上的孩子醒来时,天已微亮。 一夜之间,辽源城换了新的主人。 靠着“杀富户”武装起来的天王军个个精神抖擞,衣甲之完备犹在城内守卒之上。军卒分?成一支支小队,接管了一处处街道。 砰砰砰! 医馆的门板被大力拍响,隔壁左邻右舍亦是如此,隐约能?听见门口传来的喊话声。似乎是天王军军卒在向家家户户“宣旨”。 既然这座城池已经换了主人,方天王成了这里的天,宣的当然是方天王的旨。 方天王的规矩很简单:只劫富户,不伤小民。百姓只要本本分?分?、各安其职就好。 简单的规矩却?令百姓们安下心来。他们老老实实接受过盘问,便重新闭紧了家门。 王阿大主动开?了门。 医馆的旗帜下,他点?头哈腰,接受盘问,忙不迭地应下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面上带着些愁苦,看上去再?老实巴过不过。 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他主动交的“保护费”,向他“宣旨”的小卒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前难得好心提醒他一句:“……城中戒严,这几天别?出来瞎逛,尤其是晚上!” 王阿大连连应是,千恩万谢。 他的目光机敏地在街上扫了一圈。 只见一扇扇门扉被粗暴地推开?,有?惊慌的百姓探出头来,不知?同门口的军卒说了什么,大多数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点?头哈腰地将人送走。 却?也有?少数人倒在血泊中。 与此同时,医馆深处。 一道轻若无物的身影悄然攀上树梢,在重重绿荫遮蔽下,他居高临下望向四方。 独角兽 以医馆为中心的区域,仿佛整座县城的缩影,他看见起初井然有?序的天王军渐渐骚乱起来,看见“不伤百姓”的规矩被某些人践踏为废纸,看见血腥之气开?始弥漫,看见脆弱的秩序被人心的贪欲导向混乱…… “东家,东家!”王阿大从前院匆匆走进来,“……不好了,方先生出事了!” 后院中枕戈待旦的几人齐齐朝他看来。而一袭青袍轻飘飘落地:“方先生怎么了?” 王阿大为人机敏,方才?自告奋勇出门打?探消息,果?然套到?不少话。譬如昨夜张、王两家投降献城之事;再?譬如今日天王军入城后,数家大户都?被破家灭门,唯有?张、王两家幸存;再?再?譬如,县衙被天王军霸占,一干文吏都?被方天王强征。其中就包括不属于县衙文吏编制的方先生。 作为死?活不肯效力方天王的代表人物,他被下了大狱,择日就要与县令共赴黄泉。 越殊:“……” “狗腿子”这个称呼,他实在很难套到?方先生身上。县衙文吏数以十计,方先生区区闲散人士,究竟做了什么才?独享殊荣啊? 不得不说,他的好奇心起来了。 王阿大巴拉巴拉说完一通,只觉口干舌燥,端起一碗茶灌下肚,这才?缓了过来。 他放下茶碗,就见沉思的少年道人站起身来,抬步向外?走。 其他人想都?没想跟了上去。 “东家,街上有?天王军四处巡逻,不让乱走。” 王阿大赶忙提醒道。 “没事。”越殊笑了笑。 “我要去的地方,他们不会拦我。” 第29章 神医妖道29 辽源县衙, 天王军首领方鼎大马金刀坐在主位,几名心腹亲信依次坐在?下首左右。 听闻有人求见,方鼎大手一挥:“准了。” 一名素衣无尘的少年道人迤迤然跨过门槛, 走了进?来。 投来目光的几人皆是一怔。 此人一身?风采气度难以形容,淡若清风,静似深湖。几人思来想?去,只?觉方才通报者?简简单单的?描述竟是贴切得恰到好处。 果然是很年轻, 很不一般! “贫道玄微, 见过方天王。” 少年举手行了个道家稽首,声音清若玉石相击。几人如梦方醒,原本随意散漫的?神情不由?自主收了起来, 一个个敛容正坐。 方鼎在?少年清澈的?目光注视中莫名生出几分拘谨,他?下意识并拢了双腿坐得端正。 Uni独家 ……不对,区区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怕的??这?是他?的?地盘还?是本王的?地盘? 下一刻,方鼎反应过来, 对自己的?反应有几分恼火。他?恢复大马金刀的?坐姿, 给下首一个作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使了个眼?色。 此人是方鼎的?头号心腹,也是天王军的?狗头军师,人称宋军师。出身?不高, 当过帐房先生,识文断字不在?话下,又有几分出谋划策的?小聪明?, 再多的?就为难他?了。 正因如此, 方鼎才想?招募方先生。 狗头军师不愧是狗头军师, 宋军师当即会意,主动接过话茬:“原来是玄微小道长。” 他?重重咬了“小”字一声。 中年文士面上挂着微笑, 替方鼎开口问道:“小道长求见天王,不知有何来意?” 从前如此称呼越殊的?人,多是带着亲近之意;这?位狗头军师一开口,却生生让人听出一股“小孩子?家家的?来做什么”的?味道,只?透着长者?对少年人的?轻视与不以为意。 他?的?态度就是方天王的?态度。 其他?人的?目光顿时都?带上打量。 少年道人却不慌不忙,只?道:“天王大祸临头而不自知,贫道为天王解祸而来。” 说话间,他?的?语气平淡无波,眼?眸沉如幽湖,似能洞彻人心,予人神秘莫测之感。 清虚道人不仅医术高超,更是稳稳拿捏住了得道高人的?扮相,行走四方时往往被奉为座上宾,今日越殊姑且效仿师父一试。 效果么…… 只?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方鼎被他?看得寒毛直竖,心中顿时有几分惊疑,几名心腹亲信更是面面相觑。 这?个时代少有不信鬼神的?,尤其是天王军,方鼎能聚众而起,少不得宋军师为他?编造来头,宣扬其人是天王转世的?缘故。 弄虚作假的?遇上道门高真,被后者?如此一说,方鼎难免有几分心慌,面上却不以为然。 他?双臂环胸,靠上椅背,口吻透出浓浓的?漫不经心:“什么大祸,说来听听?” 越殊避而未答,反而抛出三连问:“敢问天王为何起兵?又意欲何为?欲为流寇,居无定所,还?是占地为王,割据一方?” “……为何起兵?” 方鼎的?目光恍惚一瞬。 他?想?起自己已逝的?大哥,那是个憨厚、本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老?实人,在?父母去后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家……然而这?样一个老?实人,却被主家污蔑为盗贼,活生生打得半死,抬回家没多久就咽了气。 最荒唐的?是,人死之后,丢失的?物件却找到了。原来是被主家的?小少爷藏了起来。他?怕父母责怪,于是坐视旁人丢了性命。 方鼎不服,抬着大哥血淋淋的?尸体去讨说法,像个乞丐一般被砸了五两银子?到脚边他?们企图用?五两银子?买他?大哥的?命。 方鼎没有收。他?在?家里?磨了三天的?刀,将他?们一家满门都?送下黄泉,给大哥赔罪。 此事一发,他?不得不远走他?乡。结果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已被官吏逼得活不下去。 兄长之死是他?内心的?一道伤疤,方鼎没有说,只?是冷笑不止:“我、我们这?些弟兄,要不是饭都?吃不饱,要不是没有活路了,哪里?有胆量把头拴在?裤腰带上?那些大户、地主、贪官、污吏,都?该死!!” 说到这?里?,他?振臂道:“我天王军聚众起义,正是要替天行道,诛残民之贼!” 收拾好情绪的?方天王想?到宋军师时常挂在?口头上的?口号,顿时原封不动照搬出来。 “替天行道,乃天理也。”越殊微微点头,却又话锋一转,“贫道从幽州来,一路所见,辽源县令确系残民之贼,虽百死亦无冤。然而,天王入城以来,只?知坐视麾下违抗军令、残害百姓,又与之何异?”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漆黑的?眼?眸宛如一面镜子?,抬眼?看来时倒映出人心一切不堪。 如此严厉的?指责令人心头一跳。 方鼎张了张口:“竟有此事?” “贫道亲眼?所见。” 方才还?慷慨陈词的?方鼎顿时偃旗息鼓,被看得脸皮发烫。他?支吾了两声,想?到什么,顿时将严厉的?目光投向狗头军师。 “怎么回事?”他?越说越是神色俱厉,质问道,“‘只?劫富户,不伤小民’,此事不是再三强调过吗?为何依旧有人抗命?” “……” 被迫接锅的?宋军师欲言又止。 ……明?明?他?早就向天王通报过此事,是天王犹豫不决,难以对当初发誓同富贵的?兄弟狠下辣手,而狠不下心肠,自然约束不了他?们。到头来就只?好“苦一苦百姓”了。如今天王怎能厚颜无耻地假装一无所知? 罢了,大概这?就是狗头军师的?宿命吧……宋军师默默背下这?记黑锅,当场请罪:“天王恕罪,诸事繁杂,是我疏忽了。” 方天王板着脸申饬了他?一顿,便下令道:“传我军令,再强调一遍:只?劫富户,不伤小民。再有违禁者?,绝不轻饶!” 至于已经违禁者?如何处置?他?却是绝口不提。毕竟陌生百姓哪及得上天王军兄弟! 少年道人不置可否,突然问道:“……听闻张、王两家献城有功,天王答应保全其家,入城后果然守信,未动分毫?” 见他?不再对前事紧追不放,方鼎舒了口气。又听他?提起自己与张、王两家的?约定,方鼎心头升起几分自豪,昂然道:“本王答应不动他?们,自然言而有信。” ……自身?的?经历令他?恨透了所谓的?大户人家,却依旧做到言而有信,岂非豪杰人物? 闻言,连宋军师都?生出几分掩面的?冲动:该守的?信用?不守,不该守的?信用?瞎守,天王还?亲口下令不扰民呢,做到了吗? “我来辽源不足两月,已听闻张、王两家纵奴行凶、劣迹斑斑,岂会诚心悔改?献城投降,只?是见势不妙、‘屈身?从贼’而已。彼辈与天王从始至终便是两路人。一旦情势生变,他?们未必不会‘拨乱反正’。” 越殊说话的?语调有种局外者?的?漠然,却听得方鼎紧紧皱眉,眼?中渐渐泛起凶光。 他?自以为理解了越殊的?意思。 原来小道长是来提醒他?小心张、王两家背刺的?,这?就是所谓“大祸临头不自知”? 他?一面感谢小道长的?提点,一面不以为然:麻烦或许是有的?,不至于酿成大祸吧! “所以我才问天王意欲何为。” 回应他?的?是少年道人的?一声冷笑。 大堂中,越殊一振衣袖,目光头一回锐利如刀,带着无言的?气势向方鼎逼视而去。 “天王出身?卑微,不为豪强所喜,纵然用?之亦难归心;又出尔反尔,践踏自身?信誉,尽失百姓之心;天王麾下得胜即骄、见利忘义,今日敢为区区小利罔顾天王之令,来日未必不能为大利而出卖天王。毕竟,天王这?一颗头颅少说也值千金……” 越殊素来少言,今日说的?话抵得上过去十日。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口若悬河。 堂中众人的?面色随之而变。 从愤怒、不满,到震撼、呆滞。 他?一人的?气势已然压倒众人。 于是,上至方天王,下至守在?门口的?小卒,只?能呆呆听着少年道人字字如刀: “我看天王还?是速速逃命去吧!遁入山林,不失逍遥一世。一旦朝廷天兵到来,不知天王的?头颅将会成全谁家的?富贵!” 一袭话落,满堂鸦雀无声。 好利的?口舌!好大的?胆量! 宋军师坐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堂中的?少年道人,一时竟生出心旌动摇之感。 哪怕明?知是激将,也很难不动容。 犹记得儿时听祖父讲古,说到古时纵横家的?风范,指黑为白,指白为黑,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他?还?不信,今日他?算是信了! 身?为旁观者?的?宋军师犹且如此,当事人受到的?震撼只?会更深。他?侧身?向主座上看去,果然见到脸上一片空白的?方天王。 后者?回过神来,方觉自己已是出了一身?冷汗。看向越殊的?目光不由?变得格外复杂。 少年道人的?声音似有一种魔力,明?知对方有夸大之嫌疑,他?依旧不自觉顺着对方的?设想?,陷入众叛亲离之境。从城中大户到百姓到麾下人马,在?未来的?某一日,似乎都?有背刺的?理由?。 无论如何,方鼎知道自己的?确遇上了高人。对方的?见识,他?麾下之人拍马不及,哪怕宋军师亦是如此。而这?样的?聪明?人若有恶意,只?怕能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上。 想?到此前准备招揽方先生时,宋军师教他?的?话术,如今修改一番似乎就能拿来用?? 这?个发现令方鼎心中一喜。 他?倒也能屈能伸,当下起身?来到越殊面前,行大礼拜道:“……某一介粗人,思虑不全,几误大事,还?请道长教我。” 第30章 神医妖道30 天王军入城不过半日, 辽源城中又乱了起来。将将维持的秩序悄然向混乱崩塌。 对豪绅举起的屠刀渐渐移向平民。 杀红了眼的人在贪欲放纵中失控。 一处民居门口,男主人的尸体倒在血泊中,女主人被一名?军卒拉扯着, 衣衫渐渐凌乱。被母亲藏在屋里的小男孩冲出来,狠狠一口咬上了施暴者的胳膊。 后者吃痛地闷哼一声,一把将孩子?甩落在地,犹不罢休。 “你他娘的” 母子?二?人惊恐的眼中同时映照出一张凶光毕露的脸。而后, 这张脸上的表情定格。 施暴者的身影重重倒地。 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陌生的男人。 他们有着比施暴者更强的压迫感, 浑身上下都透着精悍气息,令母子?二?人见之生惧。 张重光温和一笑,拉着周烈虎退开两?步, 让他们放心:“别怕,你们先?躲回屋里,紧闭房门,这群混蛋很快就会消失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调又?转而变冷。 周猎虎没吭声, 目光却?是柔和的。 母子?二?人戒备依旧, 见他们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女人终于小心翼翼地牵着孩子?爬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退回屋内。 “走吧, 咱们的事还没做完。” 张重光摇摇头,招呼周猎虎一声。隐隐约约,他听见身后飘来两?声轻轻的“谢谢”。 他的目光不禁又?温柔三分。 然而, 当?他调转视线, 看见出现在眼前的又?一幕画面, 眸光顿时寸寸凝为冰霜。 二?人挟怒而出,如一阵飓风。这股飓风刮到哪里, 便?将哪里的骚乱刮平。 身为昔日的边军精锐,由常以信精挑细选的好手,天王军的军卒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二?人联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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