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众而起、啸聚一方。 如韭菜般一茬又一茬冒出的盗匪与义军,便是安平郡守吴绅坏事做尽的“福报”。 然而,真正受苦之人从来不是他。郡守府内依旧载歌载舞,平民?百姓却遭了大殃。 贼掠于前,兵掠于后。前脚被盗匪刮掉一层肉,后脚又被官军再刮一层肉。盗匪犹且不骚扰乡里,官军的搜刮却一视同仁。 因此,一行人一路行来,遍地?萧条。眼前这般荒凉的村落,他们已?见过不下三回。 而一路所见种?种?,令人不由得回想起刘三叔公之叹:“苛政猛于虎,安平难安平!” 许是被王阿大真诚的态度所打动,许是意识到眼前一行人若真心?怀不轨,她纵然防备也无可奈何,许是发觉自家全部家当?都抵不过人家一只马蹄……一番交涉过后,警惕的妇人终于放下锄头,敞开?了漏风的院门。 神情从容的少年道人当?先而入。 见了他,妇人彻底舒了一口?气。 纵然一辈子都不曾出过这一亩三分地?,连县城都不曾去过,以?她有限的眼界亦能看出,眼前这位小?道长?,绝非一般人物。至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探子之流。 说书先生口?中令大家闺秀一见钟情,不惜违抗父母之命也要委身的穷书生,但凡生得有这位小?道长?三分俊俏,往日里令人迷惑不解的故事,此时想来竟是合情合理! 更别说这位小?道长?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手中牵着的骏马皆是不凡,一看便是贵人。 原只打算请几人进?来喝口?水就走的妇人顿时改了主意,慷慨地?让出一整只水缸,让他们取出水囊随便装,能装多少是多少。 她又亲自为?越殊端来一碗水。 用的是家中最好的碗,只有一道小?小?的缺口?而已?。 见越殊道过谢却一口?未动,妇人露出讪讪之色,暗道自己昏了头,这位一看就是贵人,哪里看得上自家这点破烂? 她的殷勤劲儿顿时散了不少。 越殊不知?主人家心?中所想,趁着随行的几人为?水囊注水,他目光似不经?意掠过妇人泛白的脸。 “大娘近来可是常常神疲、心?悸、晕眩、多梦……时而手足发麻?” 以?他如今的医术,寻常小?病小?疾无需诊脉,只望、闻、问?,便足以?作出判断。 妇人闻声一愣,看向?越殊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她连连点头:“没错,小?道长?真是神通广大,说的真真分毫不差!” 只一眼就看出她的情况,道行该有多高?怕是从前拜过的道观真人都无此本事吧! 转瞬间,越殊在妇人眼中的形象就高深莫测了许多,披上了一层得道高人的光环。 那就是了……越殊心?中暗暗点头。幸而他携带了不少丸药,此前又在卧虎山采摘了不少草药补充储备,其中恰有对症之药。 他不动声色从行囊中摸出一只药瓶。细腻洁白的瓶身乃是幽州大名鼎鼎的白玉瓷,喻其如玉般雪白、温润,颇受权贵欣赏,直到现在都在为?越殊源源不断创造收益。 只是如此精致的瓷瓶出现在平民?百姓手中,未免招祸……越殊微微低头,桌上缺口?的陶碗中,一汪清水映出少年的眼眸。 他突然微微一笑。 下一刻,他端起陶碗,将一碗清水倾倒于地?。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令妇人错愕地?张大了嘴,一张微白的面?孔涨得通红。 这、这、小?道长?便是嫌弃自家的破碗,也不至于如此吧…… 不待她反应过来,却见眼前的少年道人又不紧不慢地?抽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将碗底残留的水珠尽数擦干。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简直不像置身农家小?院,而是在清风明月下抚琴。 黑乎乎的破旧陶碗与雪白的绸布手帕对比如此强烈,令妇人生出强烈的“好东西被糟践”的心?痛感,一时竟是都忘了质疑。 待她终于回过神来,几人已?陆陆续续装完水囊,越殊起身,礼貌地?提出告辞。 离开?前,他手掌一翻,一只小?瓷瓶出现在掌心?,而后轻轻一倒,便有三枚圆滚滚的药丸“咕噜噜”滚入擦拭干净的陶碗中。 “我观大娘有血虚之症,此丸一日一粒,和水而服之,三日当?可痊愈。”在妇人错愕不解的目光中,少年道人微微一笑,转身而去,“就当?是叨扰一场的酬劳吧……” 妇人呆在原地?,望着视线中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向?碗中的药丸,一时怔然。 “小?道长?真是菩萨心?肠啊……” 良久,吐出这样一句话的妇人转过身,叫道:“儿啊,人都走了,你出来吧。” 在她身后,始终紧闭的一扇房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从中转了出来:“阿母……” 赠药之事只是一场小?插曲,不曾被越殊放在心?上。至于那扇从始至终紧闭的房门,对于一个路过讨水喝的人而言无关紧要。 或许其中锁着一户人家的全部家当?;或许是年幼无知?的孩子,为?防备心?怀不轨的外人而被母亲藏在房中;或许是不愿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的少女…… 无论如何,真相?与越殊无关。 出了这处名为?“郁来村”的村子,一行人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前抵达最近的县城。 “……辽源县?” 抬头望了望斑驳破旧的城墙上模糊不清的三个大字,越殊领着张重?光四人入了城。 在客栈中度过一夜,次日清早,越殊便托中人租了一间小?院。他暂时不急着离开?。 踏入冀州以?来,功德值的获取速度再度攀升。越殊不记得这一路上顺手救过多少人,惟有“金手指”如实地?记下了这一切。 [真名:越殊] [魂能:7] [寿数:19] [功德:5374] [备注:世道动乱,方有英雄展翼之机;黎庶遭难,正值悬壶济世之时!欲成大功,必解大难你还在等什么?] 冷酷无情的[备注]用“唯恐天下不乱”的口?吻道出事实。 抛开?人类的同理心?不谈,客观而言,无论大夫还是道士,越殊所具有的两重?身份,越是大灾大难越容易施展能为?。 越殊对此并不抗拒。 归根究底,灾难并非他所造就。通过悬壶济世获取功德,利己利人,何乐而不为?? 越殊租住的小?院位处城西鱼龙混杂之地?。附近有赌场、有妓院、有市场、有瓦舍,三教九流之人,这片地?界可谓应有尽有。 “嗯,是个开?医馆的好地?方。” 对此,越殊如此评价道。 哪怕暂时在辽源城休整,功德值的赚取也不能停,越殊悬起一张旗,将腾出的院子改为?临时医馆,干起了“无证行医”的活。 于是,附近的人惊讶地?发现,这三教九流聚集之地?突然多了间奇奇怪怪的医馆。 医馆的主人是个毛都没长?齐、看着就不靠谱的少年道士,活像是离家出走的贵公子。 更离谱的是,医馆收费竟有双重?标准。 嫖客赌徒之流,收费是寻常医馆的十倍;乞儿妓女之流,收费是寻常医馆的十分之一。且后者若是身无分文可以?劳动相?抵;至于普通百姓来求医问?药,往往只收药材成本价,患者实在穷困,赊欠亦无不可。 照理说,要想严格执行规定并不简单。免不了有人装穷钻漏洞,也免不了有人找茬生事,如此种?种?却不曾难倒医馆的主人。 企图装穷钻漏洞,往往一眼即被识破,试图道德绑架,看似脸皮薄的年轻人却并不吃这一套。而挑衅生事的混混前脚被医馆中五大三粗的护卫打得满头是包,后脚就被扔进?了大牢,令人愈发疑心?这位医馆馆主的来历。 至于曾经?看不上毛头小?子的医术,以?为?他用双重?标准对待患者简直是哗众取宠的同行,短短半月,对他的态度便急转直上。 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小?道长?,在某日清晨打开?门,看见蜷缩在医馆门口?、几乎遍身污秽的女子,只轻描淡写地?叫人将她抬了进?去至少不下十双眼睛目睹了这一幕。 他们认得被抬进?医馆的女子。 她是附近怡红楼的姑娘。数名大夫都说她已?经?无药可救。于是老鸨毫不犹豫丢弃了她。 然而半个月后,许多人看见这个被判定无药可救的人从医馆中好端端地?走了出来。 第27章 神医妖道27 孟冬的寒风捉住广德二十五年的尾巴, 自辽源县城刮过。城西一间小小的医馆里,袅袅升起的炊烟与黄昏的晚霞缠绵成诗。 冬风顺着炊烟升起的方向,穿过长长的烟囱, 在医馆后院的灶房里悄悄探出头来。 后厨灶台前,立着一名娉娉婷婷的女子。她只着一身半旧的桃红袄裙,容貌甚为可人,眉目间有十五岁的灵动、二十岁的妩媚, 与三?十岁的成熟韵味。 “杵在这里做什么?快添柴呀!”女子一手执着锅勺, 不忘回头白了一眼旁边的木头桩子,其中风情又让“木头桩子”呆了呆。 如?此作态,又为他赢得一个白眼。 周猎虎终于回过神来。 他如?梦初醒, 几乎手忙脚乱地添起柴来。好?在他干惯农活,又拉扯一双弟妹长大,自是下过厨的,添着添着愈发麻利起来。 此时,二人一站一蹲, 在灶台前挨得极近, 便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飘入周猎虎鼻端。不仅是菜肴的香味,还有?花香…… 他又忍不住走了神。 “够了,够了!”直到女子哭笑不得的声音将?他唤醒, “你这是要将?三?天的柴一气添完了?再添下去炉灶都要被你堵了……” 而后,他就被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理由?是他留在这里帮厨没?多少用反而净添乱。 此时院中只有?王阿大一人。越殊往一户下不得地的患者家中出诊去了,张重光与向豹随行。 见周猎虎被轰出来, 犹带几分茫然, 躺在树下休息的王阿大朝他招招手。 “小周兄弟, 看来好?事多磨,尚须努力啊。”他拿出过来人的经验, 鼓励道。 “哪来的好?事,勿要污了虞姑娘的名?声。”周猎虎却是沉声道,“况且,周某只想拉扯一双弟妹成人,不愿娶妻误了旁人。” 王阿大啧啧摇头,不说话了。 但他看向周猎虎的眼神里已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你小子不轨之心昭然若揭,偏还嘴硬,以为瞒得过我老?王一双利眼?” 周猎虎实在扛不住他的眼神,取来自己惯用的弓箭,在院中一角细细保养起来。他沉着的背影看上去似乎与从前一般无二。 王阿大却得意地哼了一声。 他就说嘛,尽管当初这位虞姑娘被抬进医馆时狼狈不堪,可等擦干净了脸出现在大家面前,这小子还不是一下子看直了眼? 从前只知?道抱着他的宝贝弓箭、与谁都懒得多言的男人,现在都知?道去后厨帮忙了。旁人掌勺时,怎么不见他如?此热情? 王阿大越想越是乐呵,笑了起来。 而周猎虎的背影越发僵直。 他们却不曾发现,隔着一扇门扉的灶房里,灶台前的女子身形微滞,幽幽一叹。 越殊踏入院门时,见到的就是留守在医馆的两人一东一西,在院中连成了对角线。 一个默不作声擦弓拭箭,一个慢条斯理整理药材,彼此背影相?对,气氛莫名?古怪。 越殊:“……?” “你们这是怎么了?”张重光快人快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莫不是起了争执?” 王阿大笑了一声,刚要开口,周猎虎放下弓箭,截过话头:“没?有?,一切都好?。”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开饭了!”女子曼妙的身影从灶房中转出,见了越殊,她唇角蓦然漫开一抹笑容,“先?生回来得正好?,晚膳已是好?了。” 张重光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今日是虞姑娘下厨?” 独角兽 虞曼语朝几人,尤其是越殊的方向深施一礼:“前些?日子小女子尚在病中,多赖诸位照顾,今日且尝一尝小女子的手艺。” 几个大老?粗何尝接触过这等一举一动温柔如?水的女子,一个个忙道不必多礼,他们没?帮什么忙,治病救人全靠小道长,旁的则是临时请的两位大娘,毕竟男女有?别。 越殊倒是坦然受了她一礼。 自拿起医书开始,被人感?谢似乎已成日常,纵然是当面磕头,他都能见怪不怪。 说来有?意思。前世的他通常是虞曼语的角色,一次又一次被医者从死亡线上拉回。倒是这一世,竟从被拯救者成了拯救者。 闲话不多叙,不多时,一桌子的丰盛菜肴便盛了上来。五个人围着圆桌坐了一圈,虞曼语也在越殊发话后不好?意思坐下来。 北方的冬日来得格外?早。刮人的寒风之中,一盅热汤下肚,令人从头暖到了脚。 “鲜而不膻,香而不腻。”越殊说话时,犹带几分回味之色,“今日的羊羹,甚好?。” 虞曼语笑意盈盈:“先?生喜欢就好?。”心里则暗暗记下越殊哪道菜动得多,哪道菜浅尝辄止,寻思着往后都依他的口味。 “先?生活命之恩,无以为报!若能令先?生一尽口腹之欲,是小女子的荣幸……” 虞曼语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听她一口一个先?生,越殊心情不由?大好?。 什么小先?生、小师兄、小道长,多不正经!追根溯源,都是被无良师父带歪了! 如?今可好?,在这远离无良师父影响的冀州之地,总算有?个人正正经经唤了他一声。 饭毕,虞曼语尚未动手,周猎虎已经抢先?收拾起碗筷。其他人也跟着给他打下手。 笑语声中,她环顾这方不大的小院。生平头一次对某个地方生出家一般的归属感?。 然而…… 昨日出门时老?鸨便带人堵了她一回,一番威逼利诱要逼她回去,无非见她好?转又后悔了。她自然不肯,趁其不备跑了出来。 偏偏她的卖身契还在老?鸨手中,她愿意拿全副身家去赎,老?鸨却死活不肯放人凭她身上的噱头,老?鸨怎么肯轻易放手? 更何况,纵然她得了自由?身,以她这样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奢求跟随在先?生身边? 万般无奈的心思在心底打转,虞曼语恋恋不舍地环顾一圈,蓦然生出几分遗憾。 ……欲留而不可留,能在医馆多留几日便是几日罢。活命之恩不可忘,即便她身份低微、力量浅薄,但能报一分是一分。 至于怡红楼……无论如?何,她是决计不肯回去的……大不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女子柔情似水的眸中闪过决绝。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她意料。 次日傍晚,有?人叩开了医馆的门。 来者年已不惑,看上去却依旧曼妙多情,俨然半老?徐娘。不是怡红楼老?鸨又是谁? 虞曼语开门的手触电般收回,神情下意识染上几分警惕与抵触:“你来做什么?你我之事与医馆无关?,我同你走就是了。” “虞姑娘说笑了。”老?鸨羡慕又不甘地看她一眼,脸上堆起笑来,鱼尾纹顿时挤到了一起,“妈妈我今日是来归还卖身契的。” 虞曼语尚未反应过来,手中已经被塞了一张纸,她呆呆将?纸展开,立时定在原地。 前半生苦求而不得之物,竟然这般轻易到手?虞曼语一时竟不知?究竟是自己发了痴梦,还是眼前的老?鸨突然得了失心疯。 不及多想,老?鸨便殷勤地陪起笑来:“虞姑娘攀上了高枝,可别忘了旧人呀……” 虞曼语越听越是糊涂。 懵了半晌,她总算从老?鸨的话语中整理出大概的逻辑。似乎这间医馆的主人身份不一般,老?鸨不敢得罪,因此不仅还她卖身契,还想借着她与医馆的主人攀上交情。 “还给你。” 虞曼语二话不说便将?卖身契又塞给老?鸨,仿佛它并非期盼已久之物而是一张废纸。 独角兽 老?鸨自然不肯收。 一时间,两人在医馆门口拉扯起来。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行人踩着夕阳归来。远远见了这一幕,其中一道人影顿时如?旋风般冲到两人面前,一把推开了老?鸨。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老?鸨跌在地上叫了一声,骂骂咧咧地抬起头,看见面无表情俯视她的周猎虎,满腔气焰顿时蔫了下去。她当然认得这小子是医馆里的人。 越过满面寒霜的周猎虎,视线中果然映出一袭青色的道袍。她面上顿时笑开一朵花正主来了!她这卖身契可是送定了! 虞曼语一眼就看出她的盘算,岂肯让她攀扯上越殊?当下毫不客气地推攘她离开。 “虞姑娘,虞姑娘。”万没?料到她竟如?此固执,老?鸨方才爬起来就被她推得一歪,脚下却扎了根似的,“你不要卖身契了?” 卖身契?什么情况? 正想出手把人赶走的周猎虎顿住,他看了一眼虞曼语,又将?目光投向走近的越殊。 接收到周猎虎投来的问号,越殊的视线落在虞曼语身上,眸底是看透一切的了然。 “收下吧。”他轻声说。 目的达成的老?鸨扭着腰,美滋滋地走了。 虞曼语手中紧紧捏着卖身契,心中滋味一时难言。喜悦有?之,惶恐有?之。她不清楚这一纸白送的契约会否给先?生惹来麻烦。 越殊却是一派平静。 他的语调轻快而坦然:“白捡一位厨娘,是我赚了。” 沉重的气氛骤然一扫而空。 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最会说话的王阿大连忙附和道:“可不是吗?吃了虞姑娘做的菜,俺老?王从前做的简直成了猪食。” 真正赚了的哪里是先?生啊……虞曼语情不自禁扬起唇角,眼眶却微微湿润。 她在心里喃喃道:‘是我,是我赚了!赚大了!’ 从五岁那年被好?赌的父亲卖入怡红馆,苦捱十五年,骂过、恨过、挣扎过、认命过,她何曾想到会有?重获自由?身的一日? 而且还是在她被老?鸨垃圾一般抛弃,被从前的客人百般嫌弃,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路边,全靠着一股心气支撑着爬到医馆时。 这间突然出现、馆主年轻不靠谱、双重标准瞎胡搞的医馆,本是她同嫖客与姐妹口中的“谈资”,最终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心中情绪如?浪潮翻滚,虞曼语有?千言万语欲诉,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可是先?生,那人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如?今分文不取送来卖身契,分明是有?所图谋,万一、万一……” “甭管她有?什么图谋都是白搭。”王阿大看了越殊一眼,见后者微微点头,便大大方方道出了接下来的打算,“虞姑娘怕是不知?道,咱们东家在这里待不了几日了。” 虞曼语不清楚老?鸨有?什么图谋,越殊倒是有?所猜测。无非是他今日一早去县衙拜访长辈时被人见到,消息教?那老?鸨知?道了。 在辽源地界,顶顶不能得罪的除了几家豪强就是县太爷。怡红楼老?鸨指不定以为越殊与县令有?什么关?系甚至来头更大,才有?了今日的举动。 无论对方只是单纯攀交情还是之后有?事请托,越殊并不在乎。 毕竟从一开始这就是个误会。 越殊与辽源县令毫无干系,他认识的是县令府中西席,今日拜访的也是这位西席。 事实上,除却后来的向豹,周烈虎、张重光与王阿大三?人都曾在蓟城见过此人。那就是当年为常以周与越殊启蒙的方先?生。 说来也巧,方先?生本非幽州人,祖籍冀州安平郡,自三?年前常以周从军后,思乡心切的他拒绝常玉山的挽留,回到了老?家。 恰值辽源县令府中招募西席,有?过在幽州州牧府任职经验的方先?生自然脱颖而出。 越殊来到辽源不久,就在街头与方先?生相?逢。 医馆之所以迅速站稳脚跟,闹事者都被衙门收拾得干脆利落,未必没?有?方先?生在背后照应。而今日亦是应方先?生邀约。 一念及此,越殊微微沉吟。 方先?生消息灵通,今日请他过府,自然是为了正事。此时回想起来,言犹在耳。 “……匪军作乱,邻县已然陷落,辽源危在旦夕,我已辞去塾师之职,打算返乡避一避。”当时,方先?生忧心忡忡,“此地不可久留,长生何不与我一道?” 在他看来,相?较于县城这样的大目标,乡下反而安全许多。 毕竟他口中的匪军实则是打出替天行道旗号的反贼,首领号称“天王”,手下皆以“天王军”自诩。岂会放过钱粮充足的县城府库,光顾穷乡僻壤? 越殊并未一口答应,也不曾断然回绝。他只问道:“先?生打算何时出发?” 方先?生告诉他:“三?日之后,辰时离开。在此之前,你若有?了主意,可来寻我。” 他定下的日子是十月十九。 方先?生的承诺自然是可信的。奈何辽源县令的能力与勇气却不值得信任。城中缺衣少粮、装备破旧的守军实力亦不足为信。 十月十八,天王军抵达辽源城下。 辽源县令半夜出逃,被逮个正着。 城中军心涣散,火光大作,张、王两家大户联手献城。 十九日清晨,天王军入城。 而倒霉的方先?生,非但没?能跑成,反而被天王军首领抓了起来,强行征他为幕僚。 第28章 神医妖道28 辽源县衙。 原属于县令的宝座换了主人。 一条身高九尺、燕颔虎须的大汉坐在这里。一眼望去, 好似一座巍峨耸立的山。 室内的空气仿佛受他挤压而变得稀薄,以至于被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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