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他重复一遍,似乎隐隐明白过来,为何常以周要拉他一个不相干之人一道去募兵。 “当然是我们的人马啊!”常以周言之凿凿,“你不是说好要来当军师的吗?招兵买马这样的大事,军师岂能不闻不问?” 军师?什么时候说好的事…… 越殊一怔,而后摇头失笑。 记忆回溯到数年之前,西席方先生询问两个学生有何志向时,年仅六岁的常以周曾振振有词地宣称要做驱逐突厥的大将军。 他顺便还替越殊想好了未来规划:“我要是当了大将军,一定找你当军师,咱们兄弟并肩子上,打得突厥人找不着北!” 越殊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好像是 “有机会的话,当个军师也不赖。” 稚嫩的童声仿佛又在耳边回荡。越殊没想到,当初只是敷衍小朋友的一句话常以周竟是当了真,幼年的邀请至今依旧不忘。 须知幼崽向来有“说话不作数”的特权。这世上有多少人长大后依旧心心念念着儿时的梦想,执着于幼年不算承诺的约定? 常以周无疑便是这样的人。 ……常伯父与常二哥知道常以周如此较真吗?他们自以为哄孩子的“飞羽军”,或许有朝一日会爆发出令他们惊奇的能量。 越殊看向常以周的眼神微微变化。 对那支目前兵丁一个也无、空有名头的飞羽军,他心中竟隐隐生出几分期待。 抵达安排好的募兵地点之前,常以周勒马而停。他变戏法般取出两张青铜面具,狰狞扭曲的鬼面仿佛来自地府的勾魂使者。 “给,长生这是你的。” 一张面具递给越殊,常以周将另一张面具扣在脸上。 越殊茫然一瞬,接过面具。 “这是……?” “不错不错,同我预想的一般。”常以周得意一笑,在他面上打量一圈,很是满意地点头:“这下子,就不必担心威摄不足了。” 闻言,越殊心中一动,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兰陵王?” “被你看出来了啊!”常以周兴奋不已,拍掌道,“我就知道咱们想到了一处!” 顶着狰狞面具的他晃了晃脑袋,假作张牙舞爪之色:“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越殊:“……” ……这大概、可能、也许又是他的锅?谁教他当年闲着讲过太多军神名将的故事? 只是常以周在一众军神名将中独独钟情于冷门的兰陵王,甚至亲身效仿,却是越殊万万没有想到的。 兴冲冲招募齐三百兵员,常以周便迫不及待领着他们去拉练。 越殊不曾与之一道。 他今日下山同样有正事要做。 应常以周之约只是其一,他与州牧府大公子常以忠另有要事相商 经过此番联合义诊,越殊意识到他身为转生者的最大价值此前一直被他所忽略,那便是前世记忆中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 而知识是能够创造财富的。 倘使他早早将知识变现为财富,值此大灾之际,又何须师父四处奔走,联络药铺、医馆?何须担心州牧府的粮食储备耗尽? 倘使他早早将脑子里的技术拿出来与州牧府合作,不说归一观能否一夜暴富,幽州经济必然随着新兴产业的出现而大兴。 至于为流离失所的百姓提供就业岗位,连带着促进一系列民生发展,都是顺理成章。 然而…… 越殊之所以将记忆中超越时代的知识“封存”至今,一来是性情淡泊,并无多少物欲需求;二来便是担心“怀璧其罪”。 州牧府与归一观的确交情匪浅,但常玉山的人品是否经得起泼天富贵的考验呢? 观察多年,越殊有了答案。 “长生你来了!听你信上说的紧要,不知是何要事?” 州牧府,提前接到拜帖的常以忠在书房备茶待客。他年过而立,看着却只二十许,一身气度温文尔雅,似浸透了书香之气。 越殊不急着回答,接过他亲自斟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脱口赞道:“好茶!” 而后,他放下茶盏,用平静的语气道出“石破天惊”之言: “此事可大可小。小则不过门户私利,大则事关幽州民生。一旦行之有效,州牧府将不必为财政发愁。” 常以忠失声:“当真?” 少年从容应道:“何妨一试?” 第19章 神医妖道19 “你管这叫炼丹副产物?!” “……嗯,怎么不算呢?” 拿到越殊给的方子,甚至在他的指导下制造出几样简单实物,哪怕更加复杂的产品目前只落于纸面,常以忠已是深信不疑。 他温文端方的面孔因震惊而扭曲。 谁家炼丹能炼出无色琉璃、香脂皂液,乃至精炼铁器啊!有这本事,全天下的方士都该转行,还炼什么长生不老药! 都来给他铸钱、铸钱、铸钱! 这一刻,常以忠双眼放光。 假设越殊拿出的真是“炼丹副产物”,在常以忠看来,这哪叫炼丹?分明是铸钱!他恨不能立刻将所有方士都抓起来铸钱! 遗憾的是,全天下九成九的方士只怕都无此本领。他的铸钱大业如美梦一般破灭。 常以忠放光的双眼黯了下去。 与此同时,外表温文尔雅的常大公子看着眼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少年,暗自腹诽:什么“炼丹副产物”?我信你个鬼! 表面上他却是同样一本正经地点头,假装信了。有些事心照不宣,不必深究。只要结果有利于幽州,有利于百姓,便足矣。 见此,越殊心中亦暗暗点头。 常以忠的秉性他不说了解十分,至少也掌握了七、八分,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本就是比州牧常玉山更合适的合作对象。 相较于哪怕独揽一州之军政依旧对天子忠心耿耿、忠君在爱民之前的州牧常玉山,常以忠所忠者非君也,而是其心中之道。 若天子可以保全万民,他自然忠于天子。倘若不能,他会选择践行“自救”之路。 而今昏君当国、奸臣乱命,常以忠又岂会将富民强国之契机双手奉上,讨好天子?那岂不是白白肥了昏君奸臣的私库腰囊? 故而越殊并不担心他的出卖。 常以忠不知他这份信任从何而来,却知晓轻重。 越殊拿出的东西非同小可,且涉及不能见光的军备物资,一旦教旁人知晓,一顶“造反”的大帽子扣下来都是轻的。 换而言之,但凡他一记背刺,向朝廷举报其图谋不轨,越殊连人带观都难保全。 此中信任,重于山岳! 君子一诺,价逾千金! 常以忠面上不显,心头动容。 谈妥一切事宜,他亲自送了越殊一路。首次郑重其事以道号相称,他断然道:“玄微道长以性命相托,常某人必不相负!” 鲸木整理 对此,越殊回以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常以忠说到做到,并未食言。 哪怕是其父常玉山与最亲近的两个弟弟都被他蒙在鼓里,只知道他与越殊一方出钱出力、一方出技术,合伙做起了赚钱的买卖。至于外界之人,连越殊参与其中都不知晓,只以为产业都在常以忠一人名下。 而某些过于敏感、不便见光的产业则被常以忠转入地下,纵然常玉山亦不得而知。 作为州牧府大公子,辅佐其父治理幽州十余年,常以忠根基之深,非常人可比。 加之常玉山年纪渐长,对长子多有放权,常以忠只要有心,瞒过其耳目并非难事。 且不说常玉山向来对长子信重有加,越殊在他心中亦是“别人家孩子”的代名词。1+1的效果直接将常玉山的信任值拉满。 最器重的长子与亲如子侄的晚辈凑在一起做买卖,身为长辈的他岂能不鼎力支持? 本以为只是赚点零花的小打小闹,及至产业日益壮大,甚至拉了不少信誉良好的商家加盟,建立起南来北往的贸易链,所得收益大半都被投入幽州的民生建设……常玉山愕然之余,难免生出欣慰自豪之情。 他再是忠君,也不至于强夺晚辈产业献予天子,何况关乎幽州千千万万百姓生计;而有州牧府这座靠山,旁人纵使眼红其中丰厚利益,也只能在规则内出手……一切的一切,丝毫不出乎越殊与常以忠所料。 确切而言,是常以忠在掌舵。 越殊顶多是个甩手掌柜罢了。 自认人各有所长的他将一切都托付给常以忠之后,依旧过着他平淡充实的小日子。 行医、修道、习武、教书……悬于头顶的倒计时不至于让他剩余的生命在惶恐中度过。 光阴如逝水,三度洗春秋。 云隐山头的枫叶红了又黄,黄了又红。归一观的三清神像下,少年道人睁开眼睛。 香火袅袅,模糊了他的眉目。 惟有一双如水洗过的眼瞳,漆黑而通透。令上门求医者在注视中不知不觉放松了心神。 “谢谢小道长,谢谢小道长!” 来人千恩万谢而去,旁观者见怪不怪。 毕竟来时低落消沉,走时豁然开朗的人,此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切还要从半年前越殊随口点拨过一位心存死志的香客,令其重拾生活信心说起。 从此以后,归一观玄微小道长有看破人心之能、驱除邪气之术的小道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开了。 如今上山的香客中,除却求神拜佛者与寻医问药者之外,又多了来请他“话疗”的人。如此离谱的发展着实出乎越殊意料。 凭越殊的见识来看,除去少数没事找事者,大部分来找他化疗的人都是心理上出了些毛病,只是不能被世人理解而已。 前世他住院如回家,在医院无聊的日子里,最大的乐趣就是观察病人和医生。见识过的病情千奇百怪,生理与心理都有囊括。故而只在记忆中搜索一番,便能找出对照,再结合实际情况给几句建议,哪怕只是静静聆听倾诉,总能让人轻松许多。 更何况他本就有一手精湛的医术。针对心理、生理双重对症下药,往往药到病除。 不知不觉,他这个半吊子“话疗师”竟是干得如鱼得水,在新的岗位上大受欢迎。 而越殊的名声也以奇怪的方式传扬开来。在某些百姓口中,他似有“通神识鬼”之能。 加之当年他设义诊救流民、以“梦得医书残篇”诱惑一众医馆药铺联合防疫的“真相”传及四方,神异之名更是如日中天。 据说包括常玉山父子和他们师徒二人在内,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当初的流民供了长生牌位。 常玉山只是多了一个好官专属的“青天大老爷”之称,出身道观的清虚道人和越殊简直被传成了神仙转世。 归一观亦因此而声名鹊起。 “小师兄,小师兄!” 伴随着欢呼声,两名小道童“噔噔噔”跨过门槛,他们大声嚷道:“观主回来了!” 随着他们话音落下,一道人影大步流星迈入殿来,熟悉的杏黄色道袍随风飘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熟悉的“开场白”。 “小长生,为师回来了!” 殿内,少年缓缓起身。他穿过丝丝缕缕云烟般的香雾,仿佛自壁画中走出的神人。倘若世上果真有仙,想必也不过如此。 “师父!”唤了一声,他像是好奇,又像是习以为常,“您这次又带了什么回来?” 习惯了清虚道人隔三岔五下山不知去向,回来时总会带点“伴手礼”的操作,越殊感觉自己好像在玩一款名为《旅行师父》的游戏。不得不说,颇有几分开盲盒的乐趣。 当然,乐趣总是相互的。清虚道人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享受过《旅行徒弟》的乐趣。 清虚道人嘿然一笑。 许是养生得宜,年近不惑的他依旧黑发浓密、眉目清俊,风流一如往昔。哪怕内里空空,靠着这副皮囊都能充当有道高真。 遗憾的是,一开口这份气质便被破坏:“徒儿你定是想不到,冤大头又送上门了!”说着,他“唰”地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徐家老宅的旧仆递信过来。崔家竟是听了清虚真人的名声,重金请为师入京哩!” 越殊一怔。他心头没来由地升起几分不妙的预感,问道:“师父可知所为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无非皇帝老儿年纪大了又怕死,到处招道士、找神医呢!”清虚道人不以为然,“为师两样都占全了,可不就教他们惦记上了,想荐我入宫搏一番富贵……” “万万不可!” 皇宫乃是天下最龌龊之处。何况其中还有一个能主宰天下人性命的天子。越殊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入宫便是拿性命当赌注。 清虚道人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家徒弟这般着急,完全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他不由目露稀罕之色,盯着越殊看个没完。 眼看少年眼底渐渐浮出几分恼意,他这才清了清嗓子:“放心,为师不傻。伴君如伴虎,皇帝老儿命不久矣,将来多半要拖人下水,为师岂会淌此浑水?” 越殊胸腔中的心跳恢复平稳。 方才急中生乱,此时反应过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清虚道人捉弄了一回。 瞪了老不正经的师父一眼,少年摇摇头,甩袖踏出大殿。天光之下,他的身姿轻盈如鹤。 与此同时,云隐山下。 “唏律律”的马嘶声在山林间起伏,由远及近而来。声音戛然而止时,一支银甲白袍的骑士队伍抵达城门,人人衣甲染血。 为首的骑士脸上罩着一张狰狞古怪的青铜面具,好似勾魂索魄的幽冥使者。城门口排队的百姓非但不惊,反而颇为惊喜。 “飞羽军出城剿匪归来啦!” “不知这又是扫了哪一路匪寨?” 兴高采烈的讨论声中,有人见到旁边被吓得腿软的排队者,好心将人扶稳:“一看老兄就是外来户,连飞羽军都不识得。别怕,飞羽军都是好儿郎,只剿匪、不扰民,咱蓟城无人不知!” “不错。”一旁有文士轻摇羽扇,补充道,“蓟城短短几年已成北境贸易之都,固然有奇珍迭出之故,飞羽军扫除匪患,为商路保驾护航,亦功不可没。” 第20章 神医妖道20 深夜的京城,崔府,书房。 明烛高照,晃动的烛光将崔氏父子三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三道影子泾渭分明。 大房老爷崔景宗温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二弟,道隐依旧不肯回来?” 二房老爷崔景方讪讪开口:“这,大哥你是知道的,那逆子向来是个犟脾气……” 烛火之下,崔老太爷突然伸手,制止了次子的未竟之言。 他苍老的嗓音响了起来。 “他若愿归家,则既往不咎,仍是我崔氏嫡子,将来承继二房不无可能,否则家产绝不许他半分,此事你不曾相告?” “说了,我都说得明明白白。” 提及此事,崔景方难免有几分恼火。 他自始至终爱过的女人只有原配妻子,打定主意要将自身所有都留给两人唯一的儿子。若非老爷子强令,无论如何都不会便宜不讨喜的次子。偏偏那不孝子还不识抬举! 想到前不久在父兄面前信誓旦旦定能将其唤回京师,崔景方自觉大丢颜面,不敢作声。 “也罢,随他去吧。”苍老的声音沉默一瞬,“改日你代清虚真人向陛下献药。” 言下之意便是打着清虚道人的幌子了。 崔景方心知此中风险,却又不敢违抗老爷子的指令。一时忐忑非常,忧心忡忡。 “……陛下会信吗?” “为何不信?他是我崔家嫡子,他崔道隐的大名就写在族谱中,记在道牒里。” Uni独家 崔老太爷语气漠然,斩钉截铁。 “况且你我并非下毒谋害天子。由太医院来验,也只是令人龙精虎猛之药而已。” “此拳拳忠心,天日可鉴!” 幽州,蓟城,飞羽军军营。 一场小型庆功宴正在进行。 夜色里,燃烧的篝火照亮了一张张年轻的脸。他们明亮的眼神里犹染未散的杀气。 随着今次剿匪立功的犒赏分发下去,军中士卒齐声欢呼,一时仿佛山摇地动一般。 “万胜!飞羽军万胜!” 常以周在这山呼海啸中振臂高呼。 他的银甲被火光映照出刀锋般的冷芒,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五官渐渐棱角分明,此时却在这狂欢的气氛中笑得像个孩子。 欢呼过后,常以周一手拎起烤肉,一手端起酒碗,而后像模像样地朝旁边的人一“推”,他笑得露出了一口锃亮的白牙。 “长生你不曾随行出征,但幸而有你统筹,否则弟兄们伤亡必然不小。若非你提醒,我都不知连山坞背后还有黑手……” 他咬牙切齿念了几句“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又环顾一圈,笑道:“这一杯,敬咱们算无遗策的军师!” 言罢,将碗中美酒一饮而尽。 并未在飞羽军任职,却因常以周的咨询而多次出谋划策,又因常以周长年累月的宣传而被飞羽军上下认定为军师的越殊:“……”算了。随他们去罢。 “喔!喔!喔!敬军师!!” 众人有样学样,一只只手将酒碗高举,满溢而出的酒水泼洒在地,欢呼宛如浪潮。 一道道热烈的目光落在越殊身上。 越殊随大流地举了举酒碗。 “机缘巧合罢了……” 他淡然的解释被欢呼声淹没。 唯有常以周耳尖,听得一清二楚。他顿时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只是机缘巧合……” 只是恰好下山时遇上他出城剿匪,恰好对被剿对象略有耳闻,恰好也对飞羽军的情况知之甚深,于是就随口提出了针对性的策略……嗯,怎么不算是机缘巧合呢? 酒香与肉香四溢,大家敞开了肚皮。 东倒西歪的人群中,唯越殊一人端坐。夜风拂起他的袖摆,火光映着少年道人清淡的脸。他并不好酒,此时神色仍是清明。 而四周尽是“群魔乱舞”。 越殊身边,人菜瘾大的常以周已是抱着酒坛子“控诉”起来:“嗝阿父偏心!” “……二哥十六岁就上了战场,同样的年纪都能担任先锋官了,凭什么我就不行?!” “不公平,不公平!”他抱着酒坛子大声控诉,就差满地打滚了,“阿父偏心!” 此情此景,令越殊心中生出几分微妙的遗憾。要是能有摄像机记录下来就好了…… 平时谁都不能欺负自家“傻儿子”,否则盗匪窝都得捅个窟窿,看笑话的时候也最是起劲,大概这就是朴实无华的友情吧? 此时此刻,一帮士卒看着行军时都得戴上恶鬼面具的统领喝醉了酒像个孩子一般,将平日刻意维持的威严丢了个干干净净,神色古怪。一个个想笑不敢笑。 好在关键时刻,朴实无华的友情终于起了作用。越殊一把按上常以周的肩头,制止了他更进一步的“社死”行为。 他缓缓开口:“今时不同往日。常二哥年少即披挂上阵,固然是一腔英雄气概,亦有常伯父初来乍到,军中需亲信的缘故。” 而今扎根幽州近二十年,常玉山的地位稳如泰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不肯让幼子继续犯险是人之常情。 越殊并未顾及此中内情是否应当让旁人知晓。事实上,看得分明的人本就不少。而常以周不过是身处局中才糊涂至今罢了。 少年的声音比月色还清冷三分。似一捧凉水拍在常以周脸上,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抱着酒坛子,一时失声。 “可阿父也不能罔顾我的意愿啊!”常以周委屈又不服,“我都能和二哥打得有来有回了!飞羽军也有严格训练,成日剿匪灭盗,练了三年了,何时才能上战场?” 常以周双目中燃烧着憧憬的火焰。越殊仿佛看见多年前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仰着脑袋宣布:“我可是要当大将军的!” “别急。”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常以周听见小伙伴一如既往从容平静的声音,“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而今边境太平,常以忠所掌握的贸易线甚至开辟到了草原上当然,并不包含违禁品,只是琉璃、瓷器等奢侈之物。不必担心助长突厥实力,反而有腐化其贵族高层之迹。 常以周年方十八,不必太过着急。只要持续自我提升,时刻做好准备,有朝一日边境燃起战火,自然便是他大显身手之时! 只不过…… 越殊注视着这张年轻而雄心勃勃的脸,一个念头浮了出来。 ……真有这一日,他或许会后悔也不一定。 乱世建功立业,何如盛世将军卸甲? 十八岁的常以周暂时想不到那么多,满脑子都是冲锋陷阵、追亡逐北的梦想。 他看了一眼越殊,热情地发出邀请:“长生,下回剿匪你不如一道去吧?咱们飞羽军成立三年了,总得齐齐整整一回嘛。” “不了。”越殊摇头拒绝。 “过几日我便离开幽州。” “???”常以周尚来不及失望,闻言一双眼睛顿时瞪成了铜铃,“……非走不可?” 越殊微微沉吟。 尽管对云隐山颇有留恋,但有幸得来的第二世,他只想不负此生……更何况,继续按部就班下去,只怕再过三年,直到死劫临头都未必能攒够功德值。 少年道人垂下眼眸,眼底映出一片光幕 [真名:越殊] [魂能:7] [寿数:19] [功德:4221] [备注:命运之网即将收缩,时代大势势不可挡。不会有人就此安于现状吧?] 备注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无论是为积攒功德值,还是让第二世的人生不留遗憾,越殊已决心走出去,见识更远处的风景。 于是他答道:“非走不可。” 常以周:“那就去吧!” 他没有挽留。他支持小伙伴行走天下的追求,一如这些年小伙伴支持着他的追求。 飞羽军顺顺当当发展至今,越殊固然不曾直接参与其中,却少不了其规划与建议。 …… 清虚道人比常以周更早知道自家徒弟打算离开幽州的消息。 他的反应也更为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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