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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知道，甚至记得当时对方的信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快活一天是一天…… 人会变吗？当然会变！人心无常，无论你是稚嫩幼童还是耄耋老人，总会因为一些事改变想法。这乱世，已改变了太多人。他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儿，张彪微微摇头，“此事为何不早与我说，要想修香火法，清风寨才是更好的选择！” “罢了，我去看看，保他平安。你们可商议一下，此事过后，前往清风寨修行……” “多谢仙师。” 长庚老道闻言大喜。张彪点了点头，也不废话，转身离开。看着张彪离去的身影，长庚老道若有所思，眼神变得坚定。他知道崔老道与张彪关系，本来早应该前往清风寨投靠，但二人都没有多说。只因其中隔着一根刺。天地门中，因京城事件和永定河劫囚一事，有不少弟子虽嘴上不敢说，但实则心怀恨意。张彪上次来，便已发现此点。崔老道怕给张彪添麻烦，张彪怕让崔老道为难，因此二人都不提此事。经过此事，长庚道人也下了决心，大不了拆分天地门，让愿意离开的弟子，随崔老道前往清风寨。至少，能在这乱世之中保留一些火种。另一边，张彪回到房中，将行李全都装入蟠龙葫芦，收拾好法器，离开鹿山城。冷风细雨中，策马冲入浓雾…… …… 峡谷密林中，血腥气仍未散去。雨天阴沉，再加上浓雾遮蔽，使得周围光线昏暗，鸟兽不鸣，只能听到雨打落叶声。沙沙沙…… 一队斥候小心拨开树叶前行。他们都是怀州军精锐，曾在边疆杀敌，后返回家乡，没曾想如今又要提刀上阵。而敌人，则是曾经的袍泽。崔老道也在其中，雨水已将苍白胡须浸透，沾湿的道袍贴在身上，更显身形单薄。他抹了把额头雨水，心中暗暗叫苦。尽管此行皆是军中好手，尽管玄都观的几名精锐弟子也陪在身旁，但这杀机四伏的密林，还是令他心惊胆颤。 “该！逞什么能啊……” 崔老道心中不禁有些后悔。但他也知道，若非自己当初显出观山望气的本事，恐怕在这鹿山城，根本无法立足。唰！前方领队忽然抬起右手。众人连忙四散潜伏。不远处树枝上，悬挂着几具尸体，正是怀州军先锋营，个个脸色铁青，头颅低垂，雨水混杂血液，顺着铁甲不停向下滴答。是陷阱！即便崔老道也能一眼瞧出。这分明是激怒他们，若有人上前收尸，便会被暗处射来的冷箭击杀。一名玄都观年轻道人眉头微皱，抬手拦下众人，点燃一枚黄符。青烟缭绕，身形竟也随之消失。 “呃……” 很快，远处灌木中两道闷哼声响起。两名大梁士兵捂着脖子冲了出来，喉咙已被割断，鲜血四溅，倒在地上，两腿不断抽搐，很快没了动静。那玄都观年轻道人眼中一抹血色闪过，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跟上。他再次隐身，一路不断斩杀大梁军队暗桩，使得众人速度不断加快。与此同时，吊在树上的怀州军尸体也越来越多，在这幽暗密林中，显得异常瘆人。众人心中怒火也全被点燃。乱世之中，所有人都在求活，他们早有所准备，但如此行径，已经超出众人心中底线。不知不觉，他们已走过一半峡谷。此行的目的，并非杀敌，而是要探查云霞关防御工事，至于崔老道和几名玄都观道人，则要查清火罗教神像布置。虚辰老道，已率领其他玄都观弟子，在怀州军营地布下醮坛，只要探清方位击毁神像，云霞关没了火罗神神域守护，便可驱使阴兵咒法，直接使其内部大乱。随着灵气复苏，战争方式也在改变。但他们没有察觉的是，走后没多久，一些挂在树上的怀州军尸体，那沾满血水的手指忽然颤动，两眼猛然睁开，已是一片血色…… …… 山岗上，怀州军营门外。 “劳烦通禀一声……” 张彪递上令牌，随守卫进入军营。营中气氛极其紧张，近万士兵把守各处要道，手持强弓，顾不上冷风细雨，死死盯着浓雾笼罩的山谷，仿佛雾中随时会冲出怪物。而在营地中央，一座醮坛已经搭建而起，数十名玄都观道人盘膝而坐，上方插满各色法旗，铜炉之中青烟缭绕，在细雨中打着旋飞上高空。而吸引张彪注意的，则是醮坛前密密麻麻，层层堆砌的黑色陶罐。即便贴了符箓封镇，周围也阴气森森，布满寒霜…… 灵视之眼运转，信息顿时涌上：黑凶猖兵（黄级三品） 1、玄都观醮坛法，收厉鬼精魅，合战场凶煞之气炼为猖兵，守护法坛，破敌降魔。 2、需醮坛御灵术控制，供魂牌于神庭镇压，一旦失控，便会反噬。 3、生灵死后供人驱使，怨气会不断积累，需要神庭香火洗刷怨念…… 猖兵，还带着黑凶！张彪听说过此术，方相宗疆梁一脉有研究，但炼气期传承却无相关术法。主要是这种法门要日夜培养，还不能轻易离开，若被人破坏，首先便会反噬主人。方相宗游历天下，很少带累赘。倒是余子清灵巫一脉，擅用此术。想不到，虚辰将这猖兵都祭了出来，可想而知其心中愤怒。云霞关失陷，对玄都观其实并没多大损失，但对有志于更上一步的虚辰，却是个不小打击。 “太岁道友来了。” 见他前来，虚辰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跳下醮坛，直接了当道：“道友可愿助我夺回云霞关？” 不等张彪回答，他便继续说道：“云霞关失守，并非我玄都观一家之事。” “大梁朝庭夺得此关，随时可进入怀州劫掠，必须将他们驱逐。我玄都观在怀州人手不足，少不了各路豪杰相助……” 话说的客气，却隐约带着命令的语气。张彪一听便有些反感。他早已看出这老道好名，鹿山交易会、除瘟大典，都是为自己扬名之举。这些本不足为奇，虚辰年过半百，修行路不会走多远，能够以功劳进入高层，将来化为俗神入神庭，或许才是最佳选择。他没想到的是，这老道顺风顺水时，还能一脸和气，一遇大事，便露出了真面目。讲到这儿，张彪平静说道：“道长计划怎么做？” 虚辰望向远处，眼中满是狠辣，“如今双方人马相当，之前我以秘法试探，但对方却已建起了降神祭坛。” “只要破了此坛，我一人便可搅他个天翻地覆，大军趁机杀出，夺回云霞关轻而易举……” 啾！话未说完，浓雾中便有尖锐哨声响起。 “是响箭！” 怀州军将领是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巡视阵地，听到声音后色变得阴沉，阔步向虚辰走来，拱手道：“仙师，响箭示警，探子们怕是出了意外。” 说着，犹豫了一下劝道：“仙师，北营大军还未到达，我们其实可按兵不动，派高手偷袭其粮道，不出数日，对方便只能撤军。” 虚辰眼神冷漠，淡淡一瞥，“老夫自有计较，无需你多言！” 他在意的，是尽快夺回云霞关，不让此事成为他上升阻碍，自然不会听从劝诫。 “我去救人。” 旁边的张彪，懒得再听其废话，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山崖前，纵身一跃，披风猛然抖开，似一只黑色大鸟飞入浓雾中…… 第176章虎跳峡之战（二）噗嗤！刀光闪烁，血肉飞溅。一个人头咕噜噜滚落在地，混着泥浆污血，脸色铁青，獠牙毕露。郑三郎认识此人。虽叫不上名字，但数年前护送祥瑞入京，二人曾在同一队伍，路上扎营，没少吃肉喝酒，吹牛打趣。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又好似过了许久。灵气复苏、雾灾降临，所有人都朝不保夕，曾经的战友也成为了敌人。不过郑三郎已顾不上伤感，看着周围嘶吼不断，如野兽般扑上来的行尸，他只能与队友结成圆阵，拼命挥舞横刀。按身后玄都观的道士所说，这东西叫行尸，乃尸瘟蛊毒催化而来，比不上僵尸钢筋铁骨。但这数量，也太多了。近千人的先锋营，几乎全被变成了这玩意儿，挣脱绳索，从四面八方扑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呼~ 一道黄符从身后飞射而出。十几头行尸，似干木被点燃，瞬间化作火人，还顺道引燃了周围行尸。但面对上千尸潮，根本不算什么。噗！被护在中央的一名玄都观道人，突然口喷鲜血，踉踉跄跄跌倒在地，脸色一片苍白。这是使用符箓过多，导致真气逆乱。咻！黑暗中忽然飞来一只利箭，足有婴儿手臂粗，直接将道人穿胸而过，砰的一声，钉在旁边大树上。 “嗬嗬……” 道人口中，血沫子不断涌出。弥留之际，他想起了师尊的话：我等修士切不可有自满之心，尤其战场之上，若真气耗尽，没了还手之力，即便那些凡人，也可将你击杀。早知如此，就不下山了…… 道人心中懊悔，脑袋一耷拉没了气息。 “陆师弟！” 防御圈中的另一名道人一声怒吼，猛然转身望向密林黑暗处，身后宝剑嗡嗡颤动。虽然愤怒，却没轻举妄动。他是神剑峰剑修，但道行太弱，才刚刚掌控剑灵，只有两三次出剑的机会。他知道，大梁修士已经出动。应该至少有两人，一人用秘法唤醒行尸，另一人则暗箭偷袭。只有斩杀这二人，他们才有生还之机。但他们，还有时间么…… 看着周围疯狂涌来的行尸，道人额头不知不觉渗出冷汗。崔老道，也在队伍之中。他此刻浑身烂泥，脚也在逃跑过程中扭伤，脸色惨白，显得异常狼狈。别说还手，连起来逃跑都没了力气。望着周围景象，他心中一片死灰，喃喃道：“看来老道我的命，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 远处云霞关，梁军已严阵以待。通往关口的悬崖之上，每隔数十米便设有岗楼暗哨，城墙瓮城内已建起简陋神庙，巨大火盆内烈焰熊熊。三十多名火罗教僧人围在旁边，捏着法咒，疯狂祭祀，正是降神祭坛。若此刻从灵界看观望，便能看到一头高耸的婆罗神分身，似山丘矗立。其身后四臂法器俱全，论气势，比以前不知强横多少。看似严阵以待，但气氛却相对轻松。城墙之上，侯坤负手而立，听着远处浓雾中群尸嘶吼，虽看不清全景，但也有所猜测。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快跑到城墙下，抱拳高呼道：“报！御真府龙牙卫，已击杀两名玄都观弟子。” “总管大人料事如神！” 周围人纷纷送上马屁。 “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侯坤云淡风轻摆了摆手，冷笑道：“我大梁征战大半年，虽说吃了不少亏。但经验又岂是这些笼中之鸟可相提并论。” “让火罗教的高僧们盯着点，若无意外，这些人的目标是破坏降神祭坛。” “是，总管。” 当即有人跑去传令。其他人听到侯坤的话，也深以为然。这大半年来，他们与偃甲宗作战，早已发现这一点。宗门修士高高在上，只把凡人军队当做棋子，胡乱指挥，数次令军队损失惨重。唯一优势，便是派高手小队突击，给他们造成了不小麻烦。至于将战死军人化作行尸走肉，布置陷阱，早已成为梁军常规作战方式。别说敌军，就连梁军自己人尸体也不放过，底层士兵也早已习惯这一点。看似邪恶行径，但却没人在意。战争之中活下来的，才有机会说话。行军长史文和眼中，却有些忧虑，“大人，咱们攻占云霞关的消息已经传回。朝堂之上，对您不满者众多，怕是会落井下石。” 侯坤听罢毫不在意，微笑询问道：“文和，你觉得沧州那边，战局会如何发展？” 行军长史文和沉默了一下，“前些天有军报传来，偃甲宗弄出了一大批古怪傀儡，以百姓血肉为祭，投放在战场之中。” “这些傀儡不分敌我，又善于遁地，来去无影，吞噬生灵血肉宛如妖魔，弄出好大一片无人区，还正好克制僵尸和虫妖。” “大军受阻，已后撤两百余里。” “是胜是败，下官不敢猜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场战争恐怕会持续更久。” “是啊。” 侯坤嗤笑一声，“朝堂上那些人，都想着要建立不世王朝，却低估了宗门底蕴潜力深厚，习惯战争后，只会越来越难缠。” “若胜，剿灭偃甲宗，自然是好事。云霞关便是将来大梁攻略怀州前线据点。” “若败，云霞关也可成为防守要冲，威慑怀州，不让玄都观有所异动。” “是胜是败，拿下云霞关都没错！” 说着，微微一笑道：“相比沧州战场残酷，这里又算什么？咱们不冒点风浪，哪能捉到大鱼！” 一番话，说的众将士热血沸腾。咻！就在这时，雾中又是一声响箭窜起。响箭前方有铜壶哨，根据形制不同，发出的声音也略有差别，常人难以分辨，但对军中将士来说，却清晰明了。 “总管，情况有变！” “有高手突入战场！” “潜伏的狼牙卫失联！” 咻！咻！咻！响箭声声不绝，坏消息接连不断。到最后，浓雾之中竟没了尸潮嘶吼声，安静一片，好似里面隐藏着什么怪物。侯坤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凝固。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冷声道：“传令火罗教高僧，请游火神！” 一声令下，传令兵当即跃下城墙。降神祭坛周围，听到命令的火罗教僧众也不废话，合力抬出一个五彩绳人。这是火罗教游火神术所用材料。不同的是，这五彩绳人体型庞大，竟比普通壮汉还壮了一圈。轰！绳人落入火盆，掀起三丈火光。烈焰熊熊，竟形成一道火龙卷，盘旋而起，在城墙上空形成三丈高火人。大梁军士们见状，眼中并无异色。随着火罗教成为大梁国教，神庙遍及各处，数百万军民每日虔诚祈祷，香火愿力疯狂汇聚，婆罗神实力也恢复不少。虽说为防止被神术冲昏神魂，火罗教僧人们只能慢慢修炼，但降神祭坛的威力，却成倍增长。不同于普通游火，这巨大的火人出现后，竟有一股磅礴意念自灵界涌出，灌入火人体内。狼头、四臂、人身、蝎尾…… 火人竟渐渐有了婆罗神模样。呼~ 火人飘飞而出，很快到达峡谷上空，手中火炬大放光明，竟照亮整片峡谷。虽薄雾依旧，但肉眼也能看清峡谷景象。只见峡谷山道上，两名头生尖角的御真府修士血洒当场，已没了动静。张彪正引着崔老道等人，离开密林，顺着山道往怀州大营方向撤退。此番景象，怀州军士也看得一清二楚。但却没人欢呼，因为峡谷上空的那巨大狼头火人，着实令人心惊。虚辰自然也已看到，眼神森冷，低声道：“俗神法身……火罗教竟成了气候，但敢离开神域，也是不知死活！” 说着，纵身跳上祭坛，厉喝道：“降神庭，雷罚诛神！” 众道士闻言，齐齐念诵法咒。另一边，张彪也有些诧异，抬头看向空中火人，运转灵视之眼。游火神（黄级三品） 1、火罗教神术，游火术演变而来，可借助降神祭坛，成为婆罗神现世法身。 2、因婆罗神神念，可施展火罗教游火、飞沙、通明、御灵等神术，香火愿力耗尽则消散，弱点为针对性神咒。 3、这个古老的神术，曾令西域诸国畏惧，火神横空，沙暴中巡视四方…… 看来火罗教也在崛起啊。张彪心中感叹，却并不在意，对着惊骇欲绝的崔老道等人呵道：“无需理会，快走！” 他们此时，距离云霞关不过两里地，城墙上的侯坤自然也已看到，眼中露出一丝诧异，朗声笑道：“这不张老弟么，故人相逢，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说着，对身旁之人打了个手势。他旁边除去隆武军将领，还有不少御真府龙牙卫，其中一人脸色惨白，双眼瞳孔黝黑，宛如死人。看到侯坤指令，当即来到城墙上，点燃纸符，同时摇动一把硕大铜铃。铃铃铃！铃声急促响起，密林中原本失去控制，躺倒在地的行尸，竟全部又爬了起来，从四面八方围向众人。与此同时，空中巨大的狼头游火神，也缓缓落下，挡住众人去路…… 第177章虎跳峡之战（三） “哈哈哈……” 见张彪等人被死死围住，侯坤朗声大笑，“昔日六扇门时，张老弟不是看不起侯某么，今日又当如何？” “哦，对了，差点忘了，老弟还有个太岁的名头，当时不是挺嚣张么……” 虽一幅得意嚣张模样，但侯坤眼中却满是凝重，转头就对手下低声道：“这姓张的乃朝廷要犯，无论陛下还是大主祭都对其恨之入骨。” “不惜一切手段，将其拿下！” “是，总管！” 十几名御真府修士得令，纵身跃起，在两侧悬崖之上纵横跳跃，向张彪围去。那些火罗教僧人一听，也聚拢心神，大声祭祀，并且往火盆中扔进了几株干藤